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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降临

    “是你杀死了它们,里昂。”

    小王子看着那些失去了生命的人民,微笑道:“如果不是你过来要取走我的性命,这些无辜的民众也不会死掉。”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能够狡辩啊,按照你这种说法,面对他人的侵略,只要不抵抗就好了。”

    “就算是我不来,这些人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你们卑劣的计划而牺牲。你们的卑鄙我早有体会,不会在因为你们的花言巧语而动摇意志。如果有,那肯定是你们都死了。”

    “原来如此,你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那现在的你,已经不会再梦中见到安洁莉娜的死相了吧。”

    溺水猪皮格翁,又名里昂,他俊朗的面容肉眼可见的扭曲。愤怒,悲伤,痛苦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血剑阿塔尼亚也发出了悲鸣。

    “你的负担太重了。背负着镣铐,你如何和我战斗呢?”

    里昂的周围燃烧起白色的火焰,这是刚刚死去的生命。小王子在他们的身体里面种下了圣种,等他们死亡之时,能够以生命为养料诞生巨大的魔力。

    天色突然暗淡了下来,云层之中隆隆作响,一条只剩下骨头的巨龙从雪层中冲出。

    骷骨大帝希刻劳迪斯同样认为这是一个摧毁小王子的绝好时机。现在的小王子可能是近两千年来最脆弱的时候,力量不算强,也没有众多的护卫。

    小王子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啊,当年王城之战中,他的两个哥哥全部战死,唯有他存活下来。他从来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如果他有所疏忽,那可能就是现在。

    “逆臣!”小王子咬牙切齿,上一次他刚刚以一敌四将他们打得四散而逃,没找到现在又找上门来。

    汗水浸透了小王子洁白轻薄的长袍,多年来躲在幕后运筹帷幄,让他很少有这种亲身战斗的机会。

    紧张,恐惧,还有一丝丝的雀跃。情绪的混合让小王子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断膨胀的杀意让他决定用最强势的力量毁灭逆臣贼子。

    外城的求道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虔诚地为他们的神明祈祷。他们的生命之火在无声中熄灭,生命的魔力全部汇聚到小王子的手里。

    希刻劳迪斯的骨龙手持巨大骨矛从天而降,如同一颗陨石,要将整个王宫夷为平地;里昂再次呼唤起了血色长剑,他的声音温柔,招式却万分凌厉。

    小王子看着二人从天空和大地一起发动的进攻,忍不住露出不屑的笑容,他已经不把这些进攻放在眼里了。

    一个巨大的法阵凭空出现,转移了希刻劳迪斯和里昂两人的进攻到数公里之外。

    巨大的爆炸声在远方响起,同时爆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两种巨大的魔力彼此纠缠碰撞,压缩成一个明亮的能量核心。下一瞬间,能量核心急剧膨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将触碰的一切吞噬,声音,空气,光线,在大地上就下了一个直径一公里的圆形巨坑。

    小王子站在王宫上,听着爆炸声,享受着狂风从他身边掠过带来的凉意。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当烟雾散去,希刻劳迪斯被腰斩,里昂失去了右半边身体,伤口从头顶到胯部,看上去是一道弧形。

    “逆臣贼子的下场。”小王子不屑一笑。他转过头,目光瞬间就锁定在七渡身上。七渡猛地握住剑柄,但是小王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别了过去。

    “你要寻找的人并不在这里。他在数千里之外的战场。”一个声音在七渡的耳边响起,就像得到了某种天启一样,转身离开,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前往黑色荒原的道路。

    此时的黑色荒原已经是红色的荒原,就连云彩也是血红色的,莱斯特和萨隆的兵力已经投入得差不多了,十万人的生命力量在这片土地上汇集,任何仪式,十万人的生命力量也足够了。

    洛夫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自己的长剑。他心不在焉,时而看向远方,时而看向天空。外道之人对魔力总是异常的敏感,他能感觉到世间的异常,但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厄运会自己找上门来。

    在最近的一次战役,洛夫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膝盖,他当时正在和莱斯特的士兵厮杀,完全没有注意到,直到战斗结束,他才在恍惚之间跪在地上。

    洛夫并没有不死之誓,虽然军医进行了应急处理,但是已经太迟了。或许截肢能够保住性命,不过洛夫拒绝了。

    洛夫躺在席子上等死,膝盖的伤口让他的左腿变得又粗又大。谁也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莫罗会落到如此境地。面对死亡,洛夫还有些乐观。终于结束了,他想到,自己终于要死了。从当年的不可一世的天才,到现在的行将就木,或许是地下王国的事情让他心如死灰,又或者是他早就厌倦了替萨隆做事,却又无法逃脱。

    七渡来了。

    七渡怜悯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憧憬。从记事起,他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向这位战士靠近,可是他现在这样虚弱,这样无助,和自己记忆中的强大形象格格不入。

    “嗨,洛夫,你还好吗。”七渡打招呼。

    “如你所见,不太好。”洛夫咳嗽了两声,他看着面前这位少年,目光也变得柔和。

    自己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救下七渡,一定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受了伤,我们应该回家。”七渡说道。

    “是啊。我们应该回家。”洛夫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七渡毫不犹豫,一剑就砍下来洛夫受伤的那条腿,然后用魔力堵住伤口进行包扎。他的手法虽然笨拙,但是有效。包扎完毕后,他就将洛夫绑在背上,离开了帐篷。

    此时帐篷已经被团团包围,水泄不通。包围帐篷的并不是萨隆士兵,莱斯特士兵这种东西,而是一个个非人的魔物。天空,大地,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血腥味充满鼻腔,让人头昏脑涨。

    群魔乱舞的场景让洛夫嘴里发酸,苦涩地说道:“看来这趟回家道路并不轻松。”

    七渡道:“谁敢阻挡我们回家,我就杀谁。”

    小王子兴致勃勃地看着七渡在荒原中与众多使徒厮杀。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自从国王去世,古老的圣国覆灭的那天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重现圣国的辉煌。

    为了这个目的,复活圣国的国王是必须的,只有圣国的国王才能够重现远古圣国的荣光。

    多少次的试验,多少次的失败,不夸张地说,失败贯穿了小王子的过去数千年,数千年,每一次召唤国王的降临仪式都以失败告终,就连芬汀那次也不例外。唯有到现代,终于诞生了一位命运之子。

    他在灵体召唤的仪式中活了下来,在漫漫长夜中经受住了考验,杀死使徒,吞噬他们的力量,甚至还行走在外道,接受了穿越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是小王子最梦寐以求的结局,是降临仪式最完美的容器。想到这里,再想想数千年的等待,小王子不禁潸然泪下。

    他的名字就是七渡,一个为了生存不断战斗的剑士。正因为他的不断战斗,才让小王子的计划得以实施。

    “还差一点。”小王子看着七渡不断挥舞着长剑披荆斩棘,开辟道路,“还差一点。”他又说了一遍。

    七渡的意志太坚韧了,即使是身陷重围的绝境,也没有办法将他战斗的信念击垮。就算是不死的使徒也对他感到恐惧,荒野上寂静无声,就连风声也停息。七渡背负洛夫,手持长剑,不再动作。他不动,魔物们也纷纷停止,七渡目光所行之处,没有一只魔物敢与之对视。慢慢地,魔物们自己组成了一条通向远方的道路。

    “我们可以回家了。”七渡偏过头,对洛夫说道。

    “嗯——”洛夫勉强地应了一声。

    七渡将洛夫抬了抬,让他更舒服地趴在自己背上,然后在这条道路上前进。

    这并不是小王子想要的结果,他叹了口气,一道魔力光束没入了洛夫的脑袋,随后,洛夫就失去了生命。

    七渡怔在原地,感受洛夫的尸体一点点变凉,然后从他的背上滑下。他的意志也和洛夫一样,慢慢掉在地上,掉进血液与灰尘之中。

    尖叫。流泪。

    意志崩溃,情绪失控。

    七渡跪倒在洛夫的尸体旁边,泪水和鼻涕飞溅在他的脸庞和衣服上,他张着嘴,发出古怪的尖叫,紧绷的神经在放松后迎来绝望,最坚强的剑士在死生面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终于抓到你了,不屈的剑士。”小王子站起身来,一只巨大的血手将七渡抓住,然后举到半空中,与此同时,天空中同样伸出一只大手,两只手掌在空中握在了一起。

    这个仪式,上连天空,下接大地,小王子看着面前的巨物,摊开双臂,说道。

    “降临吧,圣国!复活吧,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