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血之哀
“喂！施耐德教授，快醒醒。”芬格尔背着施耐德狂奔在冰窖的通道里面，裂痕已经出现在冰窖的墙壁上了，要不是腿部肌肉比较发达，芬格尔也不能像是兔子一样飞快，只不过刚才的场景实在是太骇人，一度让他以为就要死在那里了。
他扶着施耐德躺在角落里，而施耐德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面色苍白，刚才的炼金领域让他精神上受到重创，此刻没有死去已经是奇迹，然而更奇迹的是芬格尔，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趴在施耐德肩膀上哭丧。
“教授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得下去.....”
施耐德虽然精神受到重创但是还是能够听见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我还没死....你压到我头发了。”
施耐德用尽全力把哭成狗的芬格尔推开，“够了，别再演了，我快要死了。”
“芬格尔，你是忘了么？”那股彻寒从施耐德的口中弥漫出来，芬格尔惊了一下，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也好，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还是把某些事给挑明了吧。”施耐德教授继续说。
“喂喂，教授你不会要说的是.....我是你的私生子什么的吧，我......”
“姓名：芬格尔·冯·弗林斯，学号：AI022077，执行部档案：022077F，血型：B型，身高：188cm，体重：80kg，十年前的等级是A级，曾经卡塞尔学院的最闪耀的我的部下，然而格陵兰事件之后你就跟我一样一蹶不振......”施耐德缓缓的说着，像个临死前回忆人生的哲学家。
“教授你是在查户口么....”芬格尔颤颤巍巍地问。
“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心痛....”施耐德教授说，“当年校董会批准的下潜计划害死了你的同伴，也害死我的部下......我知道你心有怨恨，如果你想要报复龙族，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要报复校董会那帮人，我也不会阻拦你，可是你不该这样颓废，颓废下去没有希望....”
芬格尔沉默。
“那次事件中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幸运的是，你也没事....当时那头古龙对着我的氧气面罩吐了一口气，寒流带着龙血冲进我的呼吸道，好像直接冲入了我的灵魂深处，我立刻失去了意识，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可是又不是你。”
十五年前施耐德从格陵兰事件中活过来的时候，是在几个月的抢救中醒来的，而那个时候所有的校董会成员都闭口不谈这件事情，对内部宣称执行部的专员发生了意外，意外的情况可以有很多，能够让学生会与狮心会的精英在同一场行动中全部出现意外，又好像绝不可能，至少在普通的意外面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他们遇到了龙类，然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15年前的格陵兰岛事件中，有龙类的苏醒，而后面的龙王也被杀死了，所以那件事情至今是个谜团，而知道这个谜团的人活着不超过10个，大部分已经垂垂老矣，在安乐椅上做着最后的春秋大梦，可当事人的施耐德与芬格尔却因此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想当年，你就是我们学院的楚子航啊。”施耐德教授皱眉，“那次事件之后你就变了，本来我以为你会变得更加沉默，没想到你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副校长也是你的导师，现在我也是你的导师，他对你纵容，而我对你包容，这些零星的措施是不够给你补偿的，芬格尔，我不知道你跟校长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现在校长死了，我不希望你迷茫下去......”
“教授......”突如其来的冷风灌了进来，芬格尔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变得荡然无存，“你出现幻觉了。”
“我他妈根本没喝酒。”施耐德低吼，吐出一口鲜血。
“你觉得我会迷茫么？”芬格尔突然问，他扶住了施耐德的脑袋。
“什么？”
“2001年，那个时候我大三，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修够学分，就是为了成为执行部专员，现在我已经是执行部专员了，教授我有何迷茫？”
“芬格尔，的确，你花了三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匆忙修够这么多学分，我想告诉你，就连楚子航在三年的时间里修够所有学分都很困难，我不了解你，芬格尔，我真的不了解你。”施耐德教授突然叹气，“我查过你的档案，可是你的档案对于你过去人生的描述少得可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这间学院的，你进来的时候还是个美男子加面瘫脸。”
“教授....我感觉你在吐槽我。”
“这十几年你变了许多，我也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还是你身上的气息，那种脱离群众的悲伤。”施耐德教授看向芬格尔，然而芬格尔只是拳头紧握，“太孤独了，不是么，不论何时我看到你，你都是一个人。”
“那是教授你没看见我跟新闻部的狗仔们呆在一起。”
“如果十年后我查不到你的档案，那还情有可原，毕竟校董会删掉了相关人员的所有资料，可是你出那次任务的时候，我拿到了校长的权限，查到了你的资料。”施耐德轻声说，“你背后的家族让人忌惮，这世上绝非加图索家族一家独大。”
“你查了我的档案？”芬格尔一愣，靠在墙壁上，嘴里面嚼着衣服拉链扣。
“到底还是你，听到这消息还能这么轻松。”施耐德一怔，“你不想知道我了解的内容么？”
“不，那是假资料，真实的资料在我参加那次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删掉了。”芬格尔说。
“你？”
“是，想必连校长都不清楚，我的确是校长的幕后帮手，同时我也是汉高家族的底细，听到这些，施耐德教授会不会感到震惊呢？”芬格尔挑眉。
“不，我已经知道了，汉高派人来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够跟他合作。”施耐德淡淡说道，“但你也清楚，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学院。”
施耐德摘下氧气面具，在黑暗中芬格尔还是能够看到他的侧脸，就连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会感到害怕的画面出现，皮肉与骨头暴露在他面前，门齿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
“要是教授去参加扮丑大赛，我想桂冠肯定是您的。”芬格尔竖起大拇指说。
“与十五年前的你相比，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那么幽默。”施耐德自嘲，“走吧，我累了。”
他开始不停地咳血，这让芬格尔感到恐惧。
芬格尔这才意识到施耐德并不是在说笑，他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他赶紧拨开施耐德的眼皮，里面的瞳孔已经开始发散了。
他竟然一直强行提高自己的专注力，以此来跟芬格尔来交流，即使他不这样做，也终究活不过今晚，芬格尔俯身去听施耐德的心跳，里面的杂音让他吓了一跳，他竟然被施耐德给骗了，执行部最强的男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跟他云淡风轻的聊天。
“教授！”芬格尔慌了，他扮小丑扮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关心他了，然而却有个老人一直默默地在暗处注视着你，他以你的音容笑貌作为判断自己作为教授是否合格，他平日里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晚上回到寝室却偷偷拿着以前的档案回忆悲伤的人生，深夜里甚至自责到需要拿着老花镜去图书馆翻查资料寻找毁灭龙族的途径，时不时偷偷登上校园论坛查看芬格尔最近干了什么，看看楚子航恺撒做了什么，前者让他失望，后者让他觉得还有希望，芬格尔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竟然会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死前轰轰烈烈的，像是了却余生，此生无悔的大英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草草交代后事，甚至死的时候没有亲人在身边，忙忙碌碌一生，到头来却得了个悲惨结局。
真他妈令人讨厌啊，这种感觉。
“芬格尔......别哭。”施耐德看着他的脸，“执行部以后没有我了，你是我们执行部曾经的一员，以后也是，你的档案我藏在我床底下的保险柜了，里面是你曾经的执行部档案。”
芬格尔还来不及吐槽这种似曾相识的电视剧感觉，难不成每个人都喜欢在床底藏一些东西，而老家伙内疚了一辈子，芬格尔以为藏在床底下的会是色情光碟，但是却是他的档案，这怎么不叫人想哭，这简直就是滥情的经典剧情啊。
震感突然增强，这里的穹顶快要掉下来了，芬格尔想要托起施耐德教授往外跑，却被他给制止了，老少两代面对面，灰尘布满了两个人的脸，前者垂垂老矣，后者狼狈不堪。
“别那么悲伤啊，又让我想起我手术成功后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悲伤的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我突然挺怀念自由一日的......那个时候你们都在，打打闹闹的好像也不那么孤独。”
“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复仇没有希望，你的人生不应该像我这样。”
施耐德冷着脸踢开了芬格尔，炙热的热风灌了进来，芬格尔惊住了，那像是某种巨大的言灵被释放了，虽然之前经历过毁天灭地的言灵，但是这一次感觉不太一样，如果不跑的话.......似乎会有高热从地底喷射出来。
“记住，我们终将死去。”
施耐德已经闭上了眼，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其实不是龙血，而是他的信仰，也许是时候该让他安详地离开世界，对于每天被龙血侵蚀的身体所带来的痛苦更是一种救赎，这句流行在中世纪欧洲的拉丁文警句如同冰冷的刀子一样刺进了芬格尔的胸口，他擦干了眼泪，开始往外面跑。
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忍不住被施耐德教授脸上的表情感到悲伤，这一辈子他都在用信仰与痛苦对抗，即使是败狗，也会被悲伤给淹没。
冯·施耐德教授，去世的时候不到六十岁。
这是很多年后芬格尔回忆起来的，他本以为冷酷的家伙死之前都会很酷，可是他没有，他在意识弥散的最后那么几分钟，一直抬着手竖起大拇指。
好像在说，你们都是我最棒的学生。
他死的时候不像顶天立地的皇帝，倒像是个幡然醒悟的迷途知返的长辈，教育孩子们不要再打打杀杀，和平最重要。
芬格尔掐灭烟头，眯着眼回忆那一段悲壮的岁月，其他的他都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最清晰的。
是漆黑的走道里有个老人低着头，风吹动起他身上的领子，他微笑着，似乎没有遗憾了，炙热的火光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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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施耐德躺在角落里，而施耐德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面色苍白，刚才的炼金领域让他精神上受到重创，此刻没有死去已经是奇迹，然而更奇迹的是芬格尔，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趴在施耐德肩膀上哭丧。
“教授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得下去.....”
施耐德虽然精神受到重创但是还是能够听见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我还没死....你压到我头发了。”
施耐德用尽全力把哭成狗的芬格尔推开，“够了，别再演了，我快要死了。”
“芬格尔，你是忘了么？”那股彻寒从施耐德的口中弥漫出来，芬格尔惊了一下，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也好，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还是把某些事给挑明了吧。”施耐德教授继续说。
“喂喂，教授你不会要说的是.....我是你的私生子什么的吧，我......”
“姓名：芬格尔·冯·弗林斯，学号：AI022077，执行部档案：022077F，血型：B型，身高：188cm，体重：80kg，十年前的等级是A级，曾经卡塞尔学院的最闪耀的我的部下，然而格陵兰事件之后你就跟我一样一蹶不振......”施耐德缓缓的说着，像个临死前回忆人生的哲学家。
“教授你是在查户口么....”芬格尔颤颤巍巍地问。
“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心痛....”施耐德教授说，“当年校董会批准的下潜计划害死了你的同伴，也害死我的部下......我知道你心有怨恨，如果你想要报复龙族，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要报复校董会那帮人，我也不会阻拦你，可是你不该这样颓废，颓废下去没有希望....”
芬格尔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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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会迷茫么？”芬格尔突然问，他扶住了施耐德的脑袋。
“什么？”
“2001年，那个时候我大三，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修够学分，就是为了成为执行部专员，现在我已经是执行部专员了，教授我有何迷茫？”
“芬格尔，的确，你花了三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匆忙修够这么多学分，我想告诉你，就连楚子航在三年的时间里修够所有学分都很困难，我不了解你，芬格尔，我真的不了解你。”施耐德教授突然叹气，“我查过你的档案，可是你的档案对于你过去人生的描述少得可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这间学院的，你进来的时候还是个美男子加面瘫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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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教授你没看见我跟新闻部的狗仔们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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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了我的档案？”芬格尔一愣，靠在墙壁上，嘴里面嚼着衣服拉链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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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是，想必连校长都不清楚，我的确是校长的幕后帮手，同时我也是汉高家族的底细，听到这些，施耐德教授会不会感到震惊呢？”芬格尔挑眉。
“不，我已经知道了，汉高派人来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够跟他合作。”施耐德淡淡说道，“但你也清楚，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学院。”
施耐德摘下氧气面具，在黑暗中芬格尔还是能够看到他的侧脸，就连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会感到害怕的画面出现，皮肉与骨头暴露在他面前，门齿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
“要是教授去参加扮丑大赛，我想桂冠肯定是您的。”芬格尔竖起大拇指说。
“与十五年前的你相比，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那么幽默。”施耐德自嘲，“走吧，我累了。”
他开始不停地咳血，这让芬格尔感到恐惧。
芬格尔这才意识到施耐德并不是在说笑，他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他赶紧拨开施耐德的眼皮，里面的瞳孔已经开始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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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令人讨厌啊，这种感觉。
“芬格尔......别哭。”施耐德看着他的脸，“执行部以后没有我了，你是我们执行部曾经的一员，以后也是，你的档案我藏在我床底下的保险柜了，里面是你曾经的执行部档案。”
芬格尔还来不及吐槽这种似曾相识的电视剧感觉，难不成每个人都喜欢在床底藏一些东西，而老家伙内疚了一辈子，芬格尔以为藏在床底下的会是色情光碟，但是却是他的档案，这怎么不叫人想哭，这简直就是滥情的经典剧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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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那么悲伤啊，又让我想起我手术成功后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悲伤的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我突然挺怀念自由一日的......那个时候你们都在，打打闹闹的好像也不那么孤独。”
“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复仇没有希望，你的人生不应该像我这样。”
施耐德冷着脸踢开了芬格尔，炙热的热风灌了进来，芬格尔惊住了，那像是某种巨大的言灵被释放了，虽然之前经历过毁天灭地的言灵，但是这一次感觉不太一样，如果不跑的话.......似乎会有高热从地底喷射出来。
“记住，我们终将死去。”
施耐德已经闭上了眼，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其实不是龙血，而是他的信仰，也许是时候该让他安详地离开世界，对于每天被龙血侵蚀的身体所带来的痛苦更是一种救赎，这句流行在中世纪欧洲的拉丁文警句如同冰冷的刀子一样刺进了芬格尔的胸口，他擦干了眼泪，开始往外面跑。
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忍不住被施耐德教授脸上的表情感到悲伤，这一辈子他都在用信仰与痛苦对抗，即使是败狗，也会被悲伤给淹没。
冯·施耐德教授，去世的时候不到六十岁。
这是很多年后芬格尔回忆起来的，他本以为冷酷的家伙死之前都会很酷，可是他没有，他在意识弥散的最后那么几分钟，一直抬着手竖起大拇指。
好像在说，你们都是我最棒的学生。
他死的时候不像顶天立地的皇帝，倒像是个幡然醒悟的迷途知返的长辈，教育孩子们不要再打打杀杀，和平最重要。
芬格尔掐灭烟头，眯着眼回忆那一段悲壮的岁月，其他的他都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最清晰的。
是漆黑的走道里有个老人低着头，风吹动起他身上的领子，他微笑着，似乎没有遗憾了，炙热的火光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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