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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罪廊

    自时繁从“神水”中走出,时繁离开军营时身上的封印已经被破开,前些阵子剪到耳根的头发开始疯长,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样子。

    乌黑的长发向下延伸,一直长到脚踝,才堪堪停止。他嫌弃地看了眼身后垂着的长发,叹了口气,弯腰将几乎垂到地面的头发捞了起来,在左手臂上盘上几个圈以减轻脖子的压力。

    他瞟了一眼乐遥那拖地十几米的黑发,又将视线转向他的脖子,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

    “进来,我帮你看看身体情况。”乐遥的语气十分温柔,带着深深的宠溺,吩咐了一句今日暂停祭拜后,轻轻握住时繁的手,拉着他走进神殿。

    说是走进神殿,其实不然。在神像所立的大殿与神殿大门中间有着一个特殊的空间,更准确来说,是一个脱离于正常世界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在神殿建成之时凭空出现的,因其狭长的形状,其内的魑魅魉魍,以及它由罪恶所构成的传说,神殿的人以及信徒都称它为“罪廊”。罪廊是一个绝对黑暗的地方,它常年被浓重厚实的黑雾充斥着,外界的光亮也无法照亮罪廊。

    关于罪廊的一切,所有资料都归忆暗两族所有,千年前人族带着他们的科技和知识乘着星舰初来乍到,与忆族缔结盟约,两族的联盟是各取所需,忆族给人族提供保护,人族用他们的科技给忆族提供便利与知识。

    可是不可避免的是两族之中都有一些偏激分子,对两族的合作表示反对并经常在城中制造混乱。

    言归正传,罪廊中的恶鬼喜食善人,形如枯骨,手爪锋利,每每有人从罪廊中走过,都会从罪廊的两侧伸出利爪,划破过路者的皮肤,将人拖入罪廊的深处。

    为了应对恶鬼,神殿万年来从未变过的神谕者——乐遥,根据忆族的文化,结合其精神内涵编写成一篇千字经文,经过罪廊时在心中默念,便会令恶鬼退散。

    经文篆刻在神殿大门口的石碑上,传说是神明附身在神谕者身上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用神力雕刻而成,所以千年不毁。

    时繁没有挣开乐遥的手,在众信徒惊异的目光中一脚踏进了神殿。

    众人皆知神谕者与神沟通,却不知神谕者就是当年臭名昭著的魔君,也就是他那位便宜师父,害时盛被抓走,他被困军营十年的那个魔君。

    好吧子不言父过,徒弟也不好说师父什么,不过这臭名昭著……害,都是功法惹的祸。

    正想着,他在黑暗中看向前方铺了一地的黑漆漆的头发。

    “……”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没有关系,知道那里有头发就行。

    你说这魔鬼功法是不是脑瘫?为什么一定要用头发的长短来显示能力的强弱?别人能够剃个清清爽爽的寸头执行任务,他却每天都要顶着这几斤重的头发跑来跑去。

    剪了又长出来,剪了又长出来,你说平常吵一点就算了,为什么天天催着他杀人抢劫放火烧山,他就算意志力坚定,也经不住天天这么念叨。更别提还要听清别人说话……

    他太难了……(T_T)

    “嗯?”时繁突然间停下脚步,拉扯力让乐遥也停了下来。

    “乖徒弟,怎么了?”乐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乐先生,先别说话。”时繁回了一句,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就在刚刚,他在尖叫声与怒吼声中听到了一句虚弱的求救声。

    “……”乐遥也没有催促,在黑暗中盯着他,眼神几乎可以凝实。

    哈,又有一个不听话的了。

    时繁弯下腰,根据刚才求救声的来处摸索而去。

    一双骨瘦如柴的手软趴趴地瘫在冰冷的地面上。

    时繁拉起这双手,感受到微微蜷曲的指头,轻轻地将他从走廊拉了出来。

    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时繁将他拉到背上,把人背了起来。

    “你去哪里?”乐遥出声了,声音中有着失望。

    “我先带他去医院,一会儿再回来。”时繁的声音在罪廊中回荡着。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不合常理地盖过了恶鬼的嘶吼声,暗无天日的罪廊骤然亮堂起来。黑雾散去,刺眼的白光划破了黑暗。

    时繁眯起眼睛,许久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视线模糊转为清明的瞬间,他的瞳孔微缩,就连扶着身后人的手也松开了……

    正午,太阳已经被乌云挡住,乌黑的雨珠从天而降,在神殿周围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水花。天空很阴沉,云层重重叠叠,像是要从天空上坠落。

    久闭的神殿大门终于再次打开。过路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注视着那辉煌的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神殿中走出。

    大雨很快就淋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在雨中缓缓地行走。

    雨雾朦胧,无人看清那人影的表情,但却让注意力在他身上的人们感受到了一股苍凉,一种失魂落魄。

    时繁从神殿中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广场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尽是迷茫,原本光洁无暇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鲜红的血色缓缓从伤口处流出,却被雨水稀释,从脸颊上滑落。

    他的手上紧紧攥着昨夜军事法庭赠予他的那枚专属于银月军上校的徽章,心中寒意蔓延。

    朝远方看去,雨幕中的越阳覆盖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令人看不真切,就像是这个被谎言遮蔽了的世界,非常和谐。

    如果谎言被戳穿,这里的平安和乐还会存在吗?

    我觉得不会。

    他自己就给了个回答。

    他低头,沉沉地笑着。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生活在美好的谎言中,还是在混乱的现实中?

    我大概还是会活在谎言之中吧,毕竟现实是这么的残酷,令人痛苦。

    现在他让世人看到的,不依然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谎言。

    痛苦的永远是看清了真假却又无能为力的当局者。

    果然,不出神谕者所料,他的确不会将在神殿所见所闻说出去。

    因为得不偿失。

    一旦神殿里的秘密被传出去,人忆两族的联盟就将分崩离析,忆族也会内部分裂,一切的平静都会被打破,就像时家一样······

    想到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要找个出租车去趟医院处理处理身上的伤口,却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下一刻,整个人身上的苍凉与忧伤像是被按下了清除键,整个人散发着热情洋溢,视身上的伤口为无物,将手高高举起,朝着来人疯狂摇摆,然后飞奔过去,扑进了那人的怀中。

    “怎么出门不带伞?着凉了怎么办?”时顾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盖在时繁身上。

    时繁惨兮兮地将受伤部位之一——手臂神给他看。

    “哥,我手臂好疼。”

    时繁空洞的眼中这才有了一丝光彩。

    他面朝时顾,委屈地看着他,然后低头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时顾眼神一凛,小心地托住时繁伸出来的手臂。

    “怎么回事?罪廊?”

    “唔。差不多吧。”时繁眼睛向上看,作出思考状。

    “走,去医院。”时顾是从江清悦的电话中得知时繁来到神殿办事的,所以在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就马不停蹄地开车过来。

    车子就靠在路边,离得不远,时顾担心时繁手臂上那有些外翻的皮肉受到感染,脚下的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

    回到车上,时繁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骨头似的瘫在车后座,一脸迷茫的看向车窗上飞快划过的水痕。

    “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过了一会儿,时繁才缓缓出声,声音有着失落。

    时顾透过后视镜看了时繁一眼,眼中闪过担忧之色,道:“怎么又这么说自己?爸妈那是太激动了。”

    时繁闭上了双眼:“心直口快,比不过时盛的。”

    他的话前后并没有逻辑,但时顾听懂了。

    “你离开以后他们也急得入锅上蚂蚁,一直在找。没有父母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在他们心中,我们三个一样重要。特别是你,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在时盛失踪之前对你如此宠爱呢?我当时真的很羡慕你的。”

    “……”如果之前没有宠爱,或许时盛离开后父母的变化不会让他的心这么痛吧。

    他坐起来,整个人挂在驾驶位后,没有反驳。

    整辆车又安静下来。

    一滴,两滴,密密麻麻的雨珠打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带回了几小时前。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不合常理地盖过了恶鬼的嘶吼声,暗无天日的罪廊骤然亮堂起来。黑雾散去,刺眼的白光划破了黑暗。

    时繁眯起眼睛,许久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视线模糊转为清明的瞬间,他的瞳孔微缩,就连扶着身后人的手也松开了……

    罪廊并不似人们常说的那样窄小,恰恰相反,罪廊内有着巨大的空间。只是信徒们所走的罪廊只是中间的一小条道路,被特制的玻璃分隔开来。

    玻璃从神殿大门一直延伸到神殿的殿堂门口,只有地面以上30公分与罪廊相连通。

    所谓的恶鬼,其实是几十上百活着的被囚禁者,他们的双脚被黑色的锁链扣住,瘦骨嶙峋,身上只有勉强遮挡住私密部位的几块布料,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遍布着伤痕,针孔和脓包,更有甚者,已经露骨。

    他们像破娃娃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满是枯骨的地面上打滚和瑟瑟发抖,尖叫声嘶吼声在罪廊中回荡着,共同缔造了恶鬼的哭嚎。

    几个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一脸漠然,各色的药剂立在试管架上,平静地将药剂推入被囚禁者的体内,用机器记录着他们的生理变化。

    不同的药剂注射在不同的人身上,因极度痛苦脸上泛起了狰狞,腥红的血管从苍白的皮肤下涨宽凸起,一个实验体的手指甚至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几道指痕,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瘆人异常。

    呼吸变得粗重,时繁的手指几乎嵌进了皮肉之中——他看见了他进入银月这么多年来营救的每一座城池中的变异者。

    “所以······变异是你们弄出来的。”他颤抖着,每一个字吐出对他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煎熬。

    乐遥轻轻笑着:“是的。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们知道吗?”时繁背靠着玻璃,伸手指了指天,脸上是无法化开的愁绪。

    “知道,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乐遥走到时繁面前,挑起时繁的下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亲爱的小徒弟,怎么皱着眉头?师娘要回来了,你也得高兴高兴啊。”

    “咻”

    时繁手中银光闪过,玉扇以极快的速度向乐遥刺去。

    虽然时繁攻击速度已经不能以肉眼可见,但是乐遥的反应速度更快,轻描淡写,不废吹灰之力就用一根手指挡下了“阑珊”的前进。

    “怎么,想要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