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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病发

    太阳高悬。

    此刻分明是炽热的正午,为何黄青这话出口后,王孙由心底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直袭骨髓。

    他从未觉得一句话可以如此冰冷,竟然能让人恨不得跳进火坑里去取暖!

    不仅是王孙,丁白、何大海、何小青、何云生他们听见这句话后,面上神色各异,但又哑口无言,最后却全是同一个表情。

    那表情,实在太复杂,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那表情。

    奴隶主对奴隶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侠者也无法插手“奴隶主”和“奴隶”之间的事情,除非除非废除奴隶制度,让奴隶拥有人权,但这要触及到多少人的利益?

    就说金精山上的奴隶便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其中分为普通的家奴,试毒的药奴,甚至是可以修炼,用来练手的剑奴、刀奴、枪奴等等。

    这世间从未有过人为奴隶出声,人怎么会体察牛马猪羊的心情?而牛马猪羊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成为人,也到达不了人的高度,就永远不能自己为自己发声。

    这少年为何要做那“逆流之舟”?他难道是个奴隶不成?

    可奴隶要想成为人就已十分困难了,更别说成为修士了,那些剑奴、刀奴、枪奴的本就是世间罕见的存在。

    王孙从黄青面上看见的只有讥笑,那少年为何而笑?是在讥笑自己“虚伪”吗?一个听见“奴隶”二字,便闭口不言的“伪君子”?

    可世间哪个“侠者”不是如此的?他一个末流的小小“下愚行者”又能如何?

    ——行者又分三六九等,其称上智行者、中人行者、下愚行者,因境界而定。

    王孙简直就要窒息了,他不敢直视黄青那双眼睛,他更不敢回答黄青的问题。

    “奴隶非人,侠者不管。”

    这道理,从来如此,他又能怎样?他难道能回少年这句话吗?明明他以往都可以,但他为何现在却硬是说不出半个字?

    黄青和他的剑已至,就要杀人。

    王孙他已打算放弃抵抗,他实在是没有第二个“替死纸人”了。

    但这世间奇怪的事很多,你想要死,偏偏不让你死。

    丁白挡在了老道士身前,他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摇头道:“黄公子,你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我也有非救他不可的理由。我本不愿出手,但既然何仙子打算袖手旁观,我便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黄青沉默半晌,他注视着丁白的眼睛,那双温柔至极的眼睛,任何人看了内心都会平静如水,但少年却无法静心。

    丁白问道:“我若非要救他,你会把我也杀了吗?”

    黄青点头。

    丁白摇摇头,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道:“很可惜,你目前是绝对杀不了我的,只因我也是一名结丹真人。”

    黄青默然,他早已看出了,不然他早就出剑了,又何必在此和丁白废话?

    他又指着王孙,看着丁白道:“但你也是个人,人难免会有自己的事情,你绝不可能永远守着他,我迟早有出剑的机会。”

    丁白苦笑道:“我知道。”

    他忽又问道:“但你就不怕他传令给水云州的‘侠者分院’,让那边派人前来?护他周全?”

    黄青道:“我自信在那些人来之前,我可以杀了他,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丁白目光如鹰隼般犀利,他直视着少年,大声质问道:“你难道不怕我在你杀他之前,就将你杀了?!你难道会觉得我跟你的交情会比跟他的交情更深不成?!”

    黄青摇头道:“你若要杀我,早便杀了,绝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你有救他的理由,也有不能杀我的理由,这是你的天性,你若是改变了,你将不再是你。而且,你来金精山难道就只是为了这点小事?”

    丁白一下就泄气了,他一脸歉意的回头看了眼王孙,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赶快找个时间逃走吧。

    黄青却早就看出他的心思,冷冷道:“我敢保证,他要是敢逃,只会死得更快,他想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结成金丹,迈入真人境,成为像你们这样的结丹真人。”

    黄青十分直白的说出这些,他完全不担心王孙会因此突破修为,达到真人境,你难道会担心羊变得像狼那样咬人吗?

    王孙虽已保住了身家性命,但他心中没有半点欢喜,头顶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谁家老头能安心?

    黄青正打算转身,可突发异变。

    他脸色骤变,整个身体直直地倒下,全身痉挛,疯狂抽搐。

    那个病又发作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白沫却止不住的从嘴角喷涌而出。

    上天怎么会让他这样的人,患上这样的病?

    这病已经缠绕了他多年,但他永远也忘不了他最初也是健康的,但就是那一日,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患上了这样的病。

    这病带给他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他甚至想要要一剑穿心,杀了自己,好不再忍受这病,他已被这病逼得快要发疯。

    黄青抱紧了他的剑,他被逼得快要发疯时,就会抱紧他的剑,这剑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可以失去任何东西,但绝不能失去他的剑。

    他又像以往的每次病发时,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字字的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肉……给我……肉,肉。”

    何云生不忍直视,他忍不住问道:“他得的是什么病?我未曾见闻。”

    何小青皱起眉头,她将头扭过一边去,这样悲惨的一幕,谁看了也会动恻隐之心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丁白道:“我从未听他讲过他这病的来历,但我曾见过他病发一次,他上次事先已预知自己将要发病,而这次似乎是没预料到,他这病似是和他的剑有什么微妙的联系。而上次病发那时,他吃了几斤的生肉,便自然而然的痊愈了,我只知这些。”

    何云生惊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怪病,必须吃生肉才能缓解?还只是治根不治本?”

    但他又皱眉道:“去哪里给他弄来生肉?”

    丁白摇摇头,他自然知晓此地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一只野生动物。

    何小青忽然开口问道:“这生肉有特别要求没有?”

    丁白一愣,他如实回道:“应该是没有的,他上次吃的只不过是一些寻常可见的家畜家禽的肉。”

    何小青道:“我这里倒是有生肉……”

    何云生忽然想到什么,他急叫道:“娘,不可!”

    何小青只冷冷瞥了他一眼。

    “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