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便是雷雨交加。二马抗着锄头从田地里朝家跑去。

    到家的时候，他的衣裳已经淋湿。他去屋里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已是雨过天晴，阳光高照。二马望着天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洗完衣裳，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拿起烟袋锅子装了一锅子烟叶，吧嗒吧嗒猛抽了起来。

    院子里，那条与他为伴的大黄狗趴在墙根处，正在观看两只公鸡的格斗。几只老母鸡在院子里四处觅食，无心观战。

    这时，院子里闪过一道人影。“大哥，你自己甭做饭了，俺给你送菜包子来了。”说话的是二马的后邻，名叫三菊。

    三菊的男人前几年就西去了，两个闺女也都已出嫁，现在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生活。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一枝花，虽说现在已是半老徐娘，但她风韵犹在。

    二马听到声音就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三菊后连忙说道：“是大妹子啊，快进屋里坐。”说着，他把三菊让进了北屋。

    三菊把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大哥，俺蒸得的菜包子，韭菜猪肉馅的，可香啦，你自己也甭做饭了，敢快趁热吃吧。”

    三菊说着，把盛着包子的盘子往二马面前推了推。她见二马只顾抽烟，香喷喷的包子他看也不看一眼，三菊就嗔怪地说：“今儿是咋啦，怎么光傻愣愣地抽烟？往日你可是见了菜包子就像老鹰见了小鸡子。”

    二马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三菊，又看了一眼包子，他把手伸出了半截又缩了回去。“趁热吃吧，咋又把手缩了回去？俺又没在包子里下毒。”三菊嘟囔道。

    二马说：“大妹子，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说，你以后别再给俺送饭了，俺怕影响你的名声。再者说，俺一个人的饭也好做。”说完，他把头低了下去。

    三菊听后，格格地笑了。她说：“听喇喇鼓叫还不种地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嚼舌头根子去吧。”二马又拿起烟袋锅子，装了一锅子烟叶，点着后，他说道：“大妹子，俺怕他们戳你的脊梁骨，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啊。”

    三菊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气呼呼地说道：”俺不怕，让他们去说吧。”她顿了一下，又说：“咱俩的事，你儿子的工作做通了吗？”

    二马叹了一口气，把烟袋锅子在椅子上磕了几下，然后说道：“儿子坚决不同意，说俺娶你是给他脸上抹黑，说俺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咋还想那种事呢？”

    他抬起头问三菊：“你那闺女们同意不？”二马这么一问，三菊情绪有点激动，她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甭提了，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二妮没啥意见，但这个大妮子死活不干。她说俺这么大岁数再嫁人，恐怕村里人说俺是个浪货。”

    二马抬头看了一眼三菊，又说道：“前天，俺听南村的一个亲戚说，他村里有个寡妇想要嫁人，她闺女就喝了农药，幸亏抢救及时，才保住了小命。俺是怕你……可别闹出人命……”

    三菊愤愤地说：“俺就是想不通，寡母嫁人，找个伴儿一块过日子，当闺女的你喝得哪门子农药呢？你老娘又不是去偷汉子，用得着用这种办法逼你老娘吧？罪孽啊！”

    “可它就发生了。”二马说道。

    屋子里静了下来，二人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一会儿，三菊气愤难平，她说：“单身老人再找个老伴，咋就这么难哩？咱又不偷不抢，给孩子们丢哪门子人呐？”二马说：“大妹子，咱就认命吧，别给孩子们添乱了。”说完，二人抱头痛哭。

    院子里阳光明媚，树枝微微摇曳，鸡们还在觅食，只有那条大黄狗趴在门口不时地看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