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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生顿首拜阳明

    这边孙念离开陈岩,一路走到王阳明驻地。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遇到了意外,或是被王七等人发现,或是再遇到人贩子。

    离开陈岩,孙念完全失去了安全感。

    终于到了王阳明驻地,孙念并没有松懈,不紧不慢地走到侧门。许是见孙念衣着得体,门外卫兵目不斜视的放他过去。

    孙念松了口气,没想到这第一关就这样轻松的过了。

    以前自己被拐的时候,曾费劲心力逃出魔窟,可是到了衙门门口,却被守卫当作流民乞丐驱逐,便又被丐帮给抓了回去。

    孙念努力的回想陈岩交代的事情,拍响了侧面小门。

    门房很快开门迎了出来,孙念立刻操着老家余杭方言行礼道:“后生晚辈有事禀告巡抚大人。”

    说话间递上了拜帖和门包。

    门房有些诧异于一个孩子竟然独自前来,但他是王阳明从余杭老家招募,听了孙念余杭口音,又观孙念行事做派,便压下疑虑将孙念迎入门房稍后,快步去通报管事。

    门房里地炉的暖气,让孙念心思放松了片刻,他暗自松了口气,又立刻想起陈岩的嘱咐,集中精神等着门房的回报。

    这边管事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赫然写着锦衣卫指挥使钱宁的名字。心中顿觉犹疑,但却不敢怠慢,拿着拜帖直入家主书房。

    不多时,管事亲自来接孙念,口称“我家大人有请。”孙念难掩喜色,按照陈岩说法,见了王阳明便算是成功了八成。

    孙念跟着管事来到王阳明书房,书房内坐着一个精神隽烁的中年男人。孙念迎着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行礼道:“晚辈孙念,拜见叔父。”

    王阳明表情未变,但孙念却感觉那注视自己的目光更加锐利。有听到浑厚的男声问道:“你是孙燧的幼子孙念?”

    “正是晚辈。”

    王阳明表情却无波澜,只是淡然问道:“钱大人差你来所为何事?”

    孙念立刻说明了宁王宝藏和有人要谋害王阳明的事情。

    王阳明听了孙念分说,只是淡淡地表示事已知晓,便说道:“你既是孙燧之子,便去内宅见你叔母吧。”

    孙燧没想到王阳明态度如此冷淡,有些寒心,又担心王阳明未必帮他寻找家人。于是忐忑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轻松,这边不成,他正好回去找陈大哥。

    想到这可能是见王阳明最后一面,于是便开口模仿着陈岩的语气说道:“这次布置陷阱将贼寇一网打尽,但若想杜绝匪患,重点还是之后安民之事。”

    王阳明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异,却是一闪即逝,随即点头道:“你这便去吧。”

    孙念被带出书房。王阳明却慢慢起身,来回在书房中踱着步子。倒没有了刚才的沉稳。

    “八成却应该是了。”王阳明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虽然衣着得体,但脸上红晕自是经了风霜的。德成兄阖家落难,幼子流落,自是免不了飘零。若是找人冒充,不至于有此破绽。且看这孩子谈吐举止,也不是这般年纪江湖小儿能够装出来的诗书传家的气度。况且那双眼睛……”

    王阳明只见过孙念一面,但对那双清澈的眼睛记忆犹新,一见面就信了孙念八成。

    “若是被锦衣卫救助倒也说的通。可是最后那安民的话,可不像是锦衣卫中人能想出来的。”

    “此事背后必然另有高人。”

    他自然早有准备,不担心有人行刺。所谓行刺也必然是在宁王府那边起来动静后。

    孙念被带到后宅,一见王夫人,便有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与王阳明只见过一面,彼此印象不深。但两家通家之好,夫人之间也是常来常往。只可惜孙念年幼,完全无法把自己平日里常见的外姓叔母与各个叔叔一一对应,所以没想过从后宅这边验证身份的办法。

    王夫人一见孙念便认出了这孙燧幼子,上前俯身就一把抱住,哭道:“天可怜见的念儿,叫你受苦了。”

    孙念终究是孩童,对世事懵懂却最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立刻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诸般委屈宣泄出来。管事也一路小跑而去。

    不多时,王阳明自书房而来,也是满脸激动之色,扶起夫人,劝慰道:“德成兄在天有灵,护佑孙家啊。”又对孙念说道:“你的两个哥哥也得以脱身,已经回了余杭老家。”

    孙念得知哥哥消息,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王阳明开诚布公的说道:“方才冷落于你,乃是不能确定你身份。宁王乱后,许多官员家眷受到了波及,寻人中,冒认者屡见不鲜。还好你说是有事通报,还打了锦衣卫旗号,不然怕是连我的面都未必能见到。”

    孙念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出言劝慰:“这也是人之常情,预料之中的事情。好在如今得到大哥、二哥的消息,我只求叔父能接了我的恩人,再去与哥哥们团聚。”

    王阳明正要问此事:“你拿着锦衣卫拜帖过来,救你的人是锦衣卫吗?”

    陈岩对此早有交代,孙念照着交代回禀:“救我的是江湖中的侠客,与锦衣卫也有些交往。”想了想,又补充道:“发现有人要对叔父不利的也是恩人。”

    王阳明点点头,追问详情。孙念自然说了澡堂名字,还有与陈岩约定好的化名。王阳明便派人前去接人。

    又说了几句话,孙念又将如何被拐卖、如何落入丐帮,又如何被救出并一路护送事情说与王阳明。自然也按照陈岩要求删减调整了一些。刚刚讲完,便有管事来禀“宁王府那边开始了。”

    逐渐的也传来了嘈乱之声。

    宁王府有宝藏一说几乎与宁王被俘的消息同时传出。最近更是甚嚣尘上。

    宁王作乱,南昌周边匪盗多有跟从,后来做了鸟兽散,却也被打的伤筋动骨。如今皆知宁王府囤积了宝藏,只要得手便能金盆洗手做一辈子富家翁,试问谁不动心?

    但谁也不傻,观望的多,敢第一个出手的却少。而今夜,原来盘踞在鄱阳湖一带的踏浪龙王刘百岁和手下一众弟兄第一个出手,竟然真的从有卫兵看守的宁王府杀进杀出,取得财货两车。据说宁王府内财宝都已装车整备,不日就要充入国库。

    机不可失,拖延得久了,官府援军赶来,之后也会加强防范,怕是再难有机会。于是无论准备好的,还是没准备好的匪盗们,几乎同时向宁王府发起进攻。

    王七却反其道行之,等到王阳明驻地官军开始驰援宁王府,王七带人摸了过来。劫掠巡抚府、活捉王巡抚。

    王七等人训练有素,巡抚府外围军士刚一撤走便立刻靠近府衙外墙,飞天钩上墙,身手快的十几个弟兄已经骑在了枪头。

    王七在墙外居中指挥,却见上墙的弟兄骑在墙上一动不动,忍不住骂道:“愣啥神,下去啊。”

    墙上弟兄木然转头,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大哥,官兵。”

    “说什么胡话?”王七喝问。

    “墙下全是。”墙上的人哭丧着脸道。

    王七一头雾水,左右看看,墙下不都是自己兄弟吗?

    一阵箭雨瞬间将骑墙飞贼射落。

    哦,他们说的是墙里。

    王七反应过来,立刻喊道:“风紧,扯呼!”

    却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跑来,王七看着不像官兵,便迎了上去,却是那已经得手宁王宝藏的踏浪龙王。

    王七认得这刘百岁,便上前问道:“刘大哥这是也想劫了这巡抚衙门吗?”

    六百岁没有接话,一刀劈在了王七头上,怒道:“老子现在是正经官军,你一个强盗头子怎敢与老子称兄道弟。”

    府衙外,喊杀声四起。

    王阳明却在自己书房稳坐如山。

    待喊杀声逐渐消散,一份份战报也被送到王阳明书房。宁王之乱最后的残余终于被清扫一空。

    等到一切安顿已是第二日清晨。朝阳初升,南昌城再次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一夜的混乱留下的些许的痕迹,对这座历史名城而言,就如城墙上几处刀劈斧凿一般,怕是很快就会被青苔掩盖。

    王阳明叫醒了和衣睡下的孙念,说道:“你那位恩人,在你出发后不久就去了秋水楼。”

    迷糊醒来的孙念听到陈岩消息,顿时清醒。

    王阳明接着说:“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死在了秋水楼,是被你那位恩人所杀。”

    完全清醒过来的孙念心中一颤,他感觉到,陈岩似乎将他抛弃了。

    王阳明继续说:“不管江湖恩怨如何,但杀了朝廷命官,必会画影通缉。”

    孙念咬咬嘴唇,干涩的挤出几个字:“他是个好人。”

    王阳明叹了口气:“对你来讲是好人,未必就真的好。我大概知道你恩人是谁。但看他的布置,却不想让你再与他有瓜葛。”

    “我要报恩。”孙念坚定的说。

    “你又如何报恩?”

    孙念不知道该如何报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向皇帝开枪,那是他唯一对不起陈大哥的事情。

    “你若不知道该如何报恩,那便努力学得本事,你有了本领,才有报恩的本钱,才能找到报恩的机会。”王阳明说。

    孙念在迷茫中终于找到一丝确信,但还是疑惑的问道:“这世间有什么本事能报恩。”

    王阳明笑了笑,给他讲了鸡鸣狗盗的故事,说道:“这世间的本领都可以报恩,却要看时机。”

    “那我就多学几样本领。”孙念说。

    王阳明摇了摇头:“多学几样本领自无不可,却要如何选择?”

    孙念再次迷茫。王阳明又道:“技能就如同明珠,要有金线才能串在一起,成为耀眼的项链。”

    “这金线……”

    “这金线就是放置四海皆准的规律,就是万物运行的天理,就是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学会了,做任何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王阳明没再说话,孙念也沉闷了下来。

    半晌,孙念向王阳明行了大礼,说道:“请先生教我。”

    王阳明受了孙念大礼,只是笑笑:“我自龙场面向十万大山窥探大道。出山第一战已成全功。所悟大道也算格物致知。今日便收你做开山大弟子,我自向你兄长说明,你就留在我身边学习,你可愿意?”

    “愿意。自今日起,先生就是我再世父母。”

    望着自己未来的开山大弟子,王阳明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虽年幼,但漂泊之中自有成长。今日入我门下,对你而言犹如重生,便给你定下表字。如何?”

    孙念却是灵光一现,也不怕得罪这位师父,说道:“我已经有表字了。”

    王阳明却颇为意外,表字都是行冠礼之后才定下的,今日想的开天辟地突破常规,却遇上了真得突破常规的徒弟。

    “不忘。”孙念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我叫孙念,也叫孙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