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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暗泄“天机”

    “一别数月,下官对伯爷可是想念得紧啊!”

    “今晚到了这驿站,伯爷可要陪下官好好喝上几盅,以叙旧情。”

    刘养正拉着张鹤龄到了屋中,在那桌前落座,他很快唤来护卫,置办下一桌酒菜。

    张鹤龄倒是有些饿了,他也不客气,招了招手便率先动了筷子。

    左右对方要巴结自己,为将来谋大事做准备,他们总不该这么早就下毒暗害自己的。

    酒过三盏,两人都已有些微熏,正是说亲近话的好时机。

    “伯爷,宁王殿下对伯爷可是仰慕得很啊!”

    “上回下官回南昌,说起伯爷雅谈趣闻,咱宁王殿下连连扼腕,只恨不能身在京师,与伯爷把酒言欢呢!”

    刘养正率先放下筷子,将那酒盅往前送了送,算是邀张鹤龄举杯共饮。

    张鹤龄自当陪酒:“这好说,日后有机会去南昌府,本伯定要去拜会的。”

    他又将美酒送入口中,笑着道:“你家殿下送了我这么些宝贝,我又岂是不感恩图报之人?”

    说这话时,张鹤龄故意将酒盅一扬,打了个酒嗝,作了副迷蒙欲醉的姿态。

    这副姿态,看得那刘养正小眼乱转,直笑得合不拢嘴。

    事实上,张鹤龄因为前世受烈酒熏陶,酒量极好。

    这会儿喝的酒度数不算太高,他绝不至于这么几杯就喝糊涂了。

    不过嘛……得装出酒醉失仪,才好和刘养正拉近关系,好套套话啊!

    你们与我结交,不就是想套些线索情报么?正好我也想探一探你宁王的底细,看看你准备造反准备到哪一步了。

    “伯爷言重了!”

    “咱们宁王殿下虽身处南昌府,但也心系京里情况,他听闻伯爷近来屡立奇功,这才心生仰慕嘛!”

    刘养正哈哈一笑,将座下凳子挪了一挪,朝张鹤龄近处坐了过来。

    “哈哈哈!屡立奇功!”

    “不错!本伯爷的能耐,想必刘长史也是听过的!哈哈哈!”

    张鹤龄毫不客气地领下夸赞,放纵大笑起来。

    这般张狂嘴脸,在那刘养正眼里,显然是心眼不足,更好把控的征兆。

    张鹤龄得诱得他尽早露出马脚,透露来京实情。

    原本,张鹤龄就猜想,这宁王再送厚礼,定是有所图谋。

    方才见刘养正与那刀疤护卫闭门密谈,心中这猜想更是坚定。

    他寻思对方若有所图,或许会从自己这里下手。

    自己如今酒醉张狂,刘养正该会趁机打探。

    果不其然,刘养正说着说着,将话题引到了京师:“说起京师近来动向,倒是听朝中旧友说过,说陛下近来身子大好?”

    这刘养正说话间,似是闲谈一般,既不询问内中细节,也不多问原因,乍一听来,毫无打探虚实的意味。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定只会当作闲谈而已。

    但张鹤龄不会。

    主要张鹤龄早给宁王钉上了反叛罪名,自然对宁王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此时提起皇帝的身体,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打听内情的。

    这刘养正故意将话题引到皇帝,怕就是希望他张鹤龄酒醉之下侃侃而谈,将其中真相透露出来。

    可想而知,那宁王是极盼着弘治皇帝早日殡天的。

    弘治一死,继承皇位的就是那少不更事的朱厚照,这对宁王的反叛大计,是极有利的。

    张鹤龄晃了晃身子,作出酒醉姿态,而后才打着酒嗝点头:“说来也怪,那皇帝熬了一个冬天,非但身子不见衰败,反而越来越精神……”

    “不过……依本伯爷看,这怕只是表象……”

    他故意朝四周望了一眼,又别有深意地朝刘养正抖了抖眉,那意思是说,本伯爷这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情报。你若想问,就大大方方问出口。

    刘养正已蹙着眉头沉吟起来,不消片刻,他又好奇问道:“却是不知其中有何因果……”

    为了掩饰,刘养正甚至朝北面皇宫方向拱了拱手:“作为臣民,下官和宁王殿下一般,都对龙体康健极为欣喜。”

    张鹤龄又打了个酒嗝,却依旧懒酒鬼一般端了小酒盅往嘴里倒。

    一杯饮罢,他才凑到刘养正身旁,神神秘秘道:“这事……可不简单哪,刘长史可愿闻听内情?”

    他主动献上情报,哄得刘养正喜笑颜开:“有什么实情,还望伯爷明言。”

    张鹤龄神神叨叨摇头晃脑,摆足了架势,这才缓缓道:

    “听闻,是宫里的暖阁出了问题。”

    “陛下派人调查,说是发现暖阁破损,那煤气顺着破损的缝隙漫进屋中,这才致使他皇帝陛下身子衰败下去。

    这暖阁之事并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而且那是暖阁年久失修才致,绝不可能与宁王有关。

    张鹤龄心想,这刘养正如果有心打听,也能打听出个大致来。

    倒不如自己用这消息,当作敲门砖,来获取宁王信任。

    “暖阁?竟真是中了炭毒吗?”

    刘养正几乎要跳起来:“那陛下所中炭毒,该是没有大碍吧?”

    “怎么可能没大碍?”

    张鹤龄瞪大双眼,说得煞有介事:“陛下常年累月在暖阁之中待着,怕早已被那炭毒伤到根基。日后……恐怕……”

    “什么?”刘养正一惊,“竟已伤及根本?”

    “嗯……”张鹤龄面目沉肃,“依我看,寿元大减是最轻的,说不定炭毒已伤及脏腑。那样的话,陛下怕是命不久矣。”

    弘治当然没到这一步,但将他病情说得严重些,也好探一探刘养正的反应。

    果然,刘养正的眉梢抖动起来,他虽是强自作出哀婉可惜的表情,但眼角眉稍尽是喜意,遮盖都遮盖不住。

    只怕,这刘养正和宁王,是巴不得弘治皇帝今天就殡天的。

    看来,刘养正来京的一个原因,就是暗中探查弘治皇帝的身体状况。

    张鹤龄趁热打铁:“陛下前两日召见本伯,还曾作出托付之举,说要本伯爷好好教导太子呢!”

    皇帝的确是曾让他教授太子,但这与托孤毫无关联。

    张鹤龄无非是想对刘养正强调,弘治皇帝此时气色大好,全然是“回光返照”,他实际上已是“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