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远方人生路漫漫
1.与友话别
经过一年多的打拼，魏江海跟赵强的生意已明显好转，逐步呈现出上升趋势。他俩患难与共，守望相助，团结一致，并肩作战，有时也会因为意见不和而争论几句，但总的经营方向和经营思路都不会偏，这也算是闯出了一片天地。
通过一年多时间的打磨和考验，他俩的友情基础更加牢固了，彼此也更加信任，虽然店是赵强投资的，但是店里的事情却一手交由魏江海操办。魏江海也很用心，从来没有在订单、账务、客户服务方面让赵强太费心，基本是赵强主外围，魏江海主内务。
赵强带魏江海一起跟朋友吃饭时，还经常给朋友炫耀魏江海的“战绩”，魏江海也不居功自傲，每次都很低调。
忽然有一天，赵强跟魏江海像往常一样去吃烤肉、喝啤酒，酒桌上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尽情地一起谈天说地，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此时，赵强已下肚8瓶啤酒，魏江海也喝了6瓶，两个人走起路都开始摇摇晃晃了。啤酒喝多了总是喜欢上厕所，赵强刚坐下吃了两个烤肉的时间，又起身出去了，这次魏江海也跟随了出去。赵强还以为魏江海担心自己喝多了，示意魏江海不用管他，魏江海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赶了几步。
赵强以为魏江海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对他说：“你不用出来了，我好的呢。”
魏江海已到了赵强身边，对赵强说：“是的，我知道你没问题，可是我有问题啊……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时已到了厕所，赵强一边开始小便，一边诡异的笑了笑说：“什么事还这么紧急，非要上厕所才跟我商量？”
魏江海一本正经的告诉赵强：“我打算下个月辞职，这段时间你再找个人我帮你带一带。”
赵强刚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他扭头转向魏江海问道：“你今天喝多了吧？”
魏江海说：“不，我没喝多，我是认真的。”
赵强见魏江海也很认真，便又打趣似得说：“那一定就是吃错药了。”
魏江海依然很认真的说：“我决定了，还是想去远方见见世面。”
赵强又回复了严肃的神态说：“行了，回去再说吧。”
回到酒桌上，赵强和魏江海都不像刚开始那样大声说笑了，赵强猛抽着烟，魏江海也不吭气，两人好像都在沉思着什么。其他朋友一看形势有些不对，便试探性的问：“咋回事？你俩这一出去吵架了？怎么都不说话？”
赵强苦笑着说：“你们看我俩什么时候吵过架？”
朋友们也不过多猜测，都以为喝多了，就识趣的说：“那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都回去早点休息，咱们来日方长，下次再聚哈。”
朋友们说完都争着去买单，只有赵强和魏江海两人坐着没动。
买完单后，一位朋友还专门把赵强和魏江海两人送回了住宿处。此时，赵强和魏江海已租住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人一间。
按惯例，两人回来后还要喝个茶，再谈一谈近期的工作以及第二天的事，但这天没有，他俩都各自回屋了。
第二天，魏江海起床后，发现赵强还专门为自己做了早餐。魏江海知道，赵强可从来都不做早餐，自己也是上班的时候，路上买上后，一边走一边吃，这次能这么用心，他心里也很清楚。
晚上下班后，赵强还特意带了2个单位的女同事回来。一进门，赵强就笑着给同事说：“这就是我给你们经常介绍的魏店长，你们谁相中了他就今天把他带走吧，或者把你们的闺蜜给他介绍过来也可以呢。”
其中一个同事，魏江海才是第一次见面，她依然表现的很殷勤。一会儿问问魏江海喝不喝水？一会儿又问需不需要复印文件；而另一个同事已经开始打扫店内卫生。魏江海知道，这只不过都是赵强的把戏，他只是想请同事过来帮忙，陪魏江海聊聊天、解解闷而已。
过了几天，赵强又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来店里，一进门就问魏江海：“店长，这是我给你找的店员，你先来个面试吧。”说完后向魏江海眨了眨眼睛。
魏江海听完女孩简单的介绍后，便把她叫过来问到：“你多大了？”
“今年9月份过完生日，就19岁了。”姑娘笑着说。
“你带简历了吗？”
“啊？还带简历吗？”
魏江海冷笑了一下，心想，应聘工作都不带简历，还应聘什么工作呢？
他接着问：“那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XXX，我家是XXX，我是XXX技校毕业的”
“那你都学过哪些设计软件？或者说你擅长做什么？”
“我不会设计，我之前干过业务员，所以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跑业务。”
魏江海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端正，1米6的个头，头发扎成很紧的马尾，给人初步影响很干练。大大的眼睛上装了长长的睫毛，尤其女孩眨巴眼睛时甚是可爱，高鼻梁，小嘴巴，瓜子脸，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微笑时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魏江海仔细打量着，差点都忘了此刻自己在干什么。他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他自顾自的笑了笑。邀请女孩坐下，又给她讲了一下店里的上下班时间、食宿、工资待遇等问题，就让她先回去等电话了。
面试的时候，赵强没参与，他背对着坐在旁边桌子上假装看材料，实际他对魏江海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赵强初步断定魏江海是喜欢女孩的，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女孩走后，魏江海刚想问赵强，就让自己面试，他作为老板也不表个态时。赵强歪着脑袋，坏笑着先发话了：“怎么样？还满意不？”
魏江海当然明白赵强的意思，便也笑着说：“你为了我的个人问题，也是煞费苦心啊。”
赵强说：“是啊，我只有给你在这儿找个媳妇，你才能安心啊。”
魏江海笑着低下了头。
赵强从魏江海的神情表现上看得出，魏江海有可能对女孩动心了。但是他又不想骗魏江海，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对魏江海说：“其实，刚才这个是我表妹，她已经订婚了。”
魏江海触电似得抬起了头看着赵强。赵强又补充到：“不过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你的择偶标准了，下次绝对给你介绍一个跟我表妹一个标准的。”
魏江海五味杂陈，苦笑着说：“你说啥呢？我不近女色，我的志向在远方。”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魏江海和赵强聊到了凌晨4点多。又过了几天，魏江海再次提出要离开，赵强眼看他确实去意已决，就对他说：“那你去吧，万一哪天受了委屈，你再跟我联系，我去接你，咱们接着一起干。”
也许，赵强的表妹没有订婚，魏江海就会极有可能留下来，他的人生路也将是另一种活法，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假设呢？
2.心向远方
4天后，魏江海背起行囊，毅然决然的去找寻他心中的远方。赵强再没劝他，便跟几个朋友一起将他送上了回家的大巴车。就这样，魏江海离开了他跟赵强花了近两年时间一手打造的广告店。
在车上，他脑海中响起了《九月》这首歌的旋律：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可能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魏江海总是莫名的感觉潜意识里有一种召唤，告诉让他去更艰苦的地方。他觉得，发展好的地方大概都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发展不太好的地方却各有各的难处。就像小时候看到村上贫困的家庭，有的是因为家里有人常年患病致贫，有的是劳动力少孩子多致贫，有的是念书少、缺技术挣得钱少，有的是视野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敢出家门致贫等等。
回到老家后，他形影不离的陪父母呆在3天，便整理了行装继续上路了。母子心连心啊，母亲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有一天便试探性的问他：“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还是在那边广告店干的不顺心啊？”
魏江海故作镇静的逗母亲说：“妈，你怎么老是盼望我过得不顺心呢？我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跟爸了，想跟你们多呆一会儿，弥补一下我过去亲子关系的空缺啊。”
母亲被她逗乐了，也知道孩子们上学时经常外出打工，很少陪孩子，便笑着说：“这孩子，哪有妈妈盼着儿子不顺心的道理啊，妈还不希望你们一个个在外，管他挣不挣钱的，只要有个好身体，平平安安的就好。”
临行前，魏江海给自己留了3000元，将剩余积攒的8000块钱给了父母，他知道，这次远行可能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的，多陪陪父母，给父母留点钱，就当是他离别前表示的孝心了。
临上车前，母亲还在说：“如果外面过的不顺心了，随时回来啊，家里还有几亩地呢。”听到母亲的话，他有些哽咽了。
他只身一人去了祖国边陲的A市。
上火车前，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的亲人送别，只有魏江海一个人坐在那儿无人问津。他舍不得身后这片养育他多年的故土，他舍不得这些嘈杂而亲切的乡音，他舍不得这些跟父母一样憨厚老实、勤勤恳恳的父老乡亲，他忘不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
上火车后，魏江海越想越心酸，眼泪已经布满了眼眶。这时，斜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小女孩对她妈妈说：“妈妈，你看，对面的哥哥哭了。”
魏江海把头转向小女孩，本来想告诉小女孩他没哭，谁知他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一颗眼泪正好从鼻梁上滚落下来。小女孩的妈妈十分抱歉的对魏江海说：“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这位妈妈说完从小女孩衣角上狠狠的拽了一下，低声而又严厉地说：“闭上嘴，管好你自己。”
小女孩吓得缩成一团。
魏江海还想说点安慰小女孩的话，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便又转过头望向窗外。
一声长鸣后，火车缓缓地使出了车站。
……
魏江海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临走前他只是从网吧了解了A市的人口土地、主要支柱产业、民族风俗习惯等一些基本情况就出发了。他也不知道A市实际情况怎么样？他去了能干什么工作？在那儿能否落脚他一概不知。
魏江海只带了3000元，为了省钱，他买的火车票也是最便宜的硬座。时下正值7月盛夏，虽然开着窗户、开着摇摆式的电风扇，但是车厢里还是很闷热，当然比起刚上火车的时候好太多了。不难看出，车厢里外出务工的民工、放假返乡的学生居多，偶尔看到几个穿着时髦的游客，游客应该是没有买上卧铺才坐了硬座车厢，从他们不时的去找列车员就可以大概的猜想到。
行李架上被行李箱、被褥、大包小包塞得满满的，感觉再塞进去一个手指头都很困难。
白天，民工们大多都是三五成群一起打牌、聊天，学生们更多的在看书、听音乐。路途比较远的人，明显已颠倒了白天黑夜，靠着座位站在那儿都开始打盹。车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座位，一节车厢里至少还有40多人是无座的站票。魏江海注意到，有的胆子比较大点的乘客，会跟已满坐的人协商坐到边上，有的是趁别人上厕所或抽烟不在的短暂时刻，坐一会儿歇歇脚。
晚上，虽然转头风扇还在开着，可是窗户关上了，空气不流通，整个车厢充斥着刺鼻的脚臭味、啤酒味、方便面和火腿肠的味道。随着夜越来越深，大家都开始睡觉了，最常见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睡，可是桌子很短，最多也就容纳2个人睡，其他人要么靠在硬座靠背上睡，要么就在硬座座位下睡，要么就在过道里睡。到处都是人，上厕所时只能从身上跨过去。开水断水都是正常不过的事，虽然烧锅炉的师傅已经在炉火中填满了煤，人也累的满头大汗，但是天太热，人太多，路太远，水的需求量太大。
魏江海想：“如果我只呆在故土的那一片小圈子里，不敢跨出这艰难的一步，也许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远方的火车上还有这样的情景。他心想，如果有更多的人能跟他一样，愿意投身到边远地区开展建设工作，也许这一切就会好一点。
在火车上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一天了，魏江海也累了，不知不觉中，在座位上靠着睡着了。
3.进退无门
就这样在车上晃荡了三天两夜，终于到目的地了。下了火车，一股股热浪不时袭来，就像是热情的迎接这位远方的客人一样，风也比较大，吹得地上的树叶拧成一缕一缕的波浪，有一个塑料瓶子不时发出咣当当的响声。车站前面的广场很大，能看到很多等车的人，他们有的睡在地毯上，有的睡在绿化带的草坪上，有的聊天打牌。
魏江海只觉得浑身燥热，三天两夜的车程，他感觉很累，就想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于是他就在火车站周边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来。住房安顿好之后还要找个地方去吃饭，他在旅社对面找了一家餐馆，要了一个加茶叶蛋的牛肉面大吃了起来。几天吃泡面，嘴里已经感觉没味道了，吃上这么一碗面，浑身又充满了力量。魏江海吃完饭后，连汤也喝完了。他觉得还没吃饱，就试探性的问老板还有花卷吗？老板也看出来他没吃饱，就给他说再加一个面。
魏江海担心“宰客”，面比花卷贵，赶紧对老板说：“不，我再要个花卷就够了。”
面店老板不愧是火车站开店时间长的老手，他明白魏江海心里的“小算盘”，笑着说：“放心，不会多收你钱的，加面是免费的。”
被老板这么一说，魏江海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嘀咕着：“这儿的人们真是热情好客，加面竟然不要钱，这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吃完饭，付了钱，他就去旅社了。
回到旅社，倒头就睡着了，睁眼后已经到晚上10点了。经过短暂的休整，魏江海感觉精神了好多。醒来后，他便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找工作的事。
思来想去，他想投身于教育事业或基层社区工作。
举目无亲，他唯一能请教的就是网络。第二天，一起床他就近找了一家网吧，开始找工作。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基层工作，每年定期都要参加考试，可是他来的这个时候，教师考试已经结束了，而基层干部考试10月份才开始。
魏江海看完后，觉得还是先找个企业的工作。但是这个城市不大，企业也不多，经过筛选，他选了一家房地产和一家水泥厂的文职工作。考虑这两份工作，还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管食宿，另一方面是文职岗位，也不用干太多的体力劳动。
由于对地方陌生，他只能搭车去房地产公司，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接待的人说，面试的经理不在，让他下午再来。他想再回去还不是来回浪费钱，倒不如在周边转转。
房地产公司还算规模大，现房有30多套，二期工程还正在施工中。他出门到周边转了转，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发现是一家字画装裱店，这可是他的老本行。进店后，他仔细的看着每一件作品的装裱风格、工艺、标价、材质，生怕错过哪一个细节，一边仔细的观看，一边回想着他跟赵强曾经的过往，心里难免会产生一种凄凉。
下午时，他见到了经理。经理果然是业务“名嘴”，很健谈，从刚开始的毕业学校问到工作经历，再从房地产工作谈到今后的职业规划，甚至给他都规划好了今后挣到钱了在本小区购买一套房。魏江海虽然需要钱，但是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挣钱，而且他临时找个工作只是想过度一下，并未想的在房地产销售方面干一辈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出于礼貌，他只是随声附和着，心思早已不在这儿了。
第一份工作失败后，他决定再去水泥厂看看。电话联系后，魏江海拿着老板留的地址去问旅店老板，旅店老板也很热心，给他两个出行方案，一个是让他搭车去，可能得五六十元的打车费；一个是让他坐公交车到终点站下车后，再坐村民的车就可以到。魏江海当然不想花那五六十块钱，于是他选择了方案二。
公交车到站后，朝远方看去，呈现在魏江海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油油的包谷地、棉花地，一条弯弯曲曲不算太平坦，却比较宽的土路就像一条调皮的蟒蛇横亘在农田的中间。农村清新的空气随着阵阵微风一次次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可是怎样才能坐上车呢？正当魏江海发愁时，过来了一辆摩托车。魏江海只是挥了挥手，没敢大声喊，摩托车跑的比较快，没注意到他的手势，就这样错过了。看着远去的摩托车，魏江海不断自责起来，在这里还讲什么面子，现在不靠自己还能靠谁？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还能成什么大事？
他决定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大概又等了10多分钟，一位老大爷赶着毛驴车过来了，魏江海赶紧追上去说明了乘车的意愿。老大爷倒也豪爽，笑呵呵的同意了，魏江海高兴的坐了上去。
坐在车上后，他开始跟老大爷聊天，结果发现因为语言差异，老大爷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江海心想：“这下完了。如果现在下车，还不知道能不能等上车；如果不下车，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儿？”
他看老大爷也不想是坏人，便临时决定“既然不知道将要去哪儿，倒不如看看老大爷将要带他去哪儿？”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不觉得忐忑了。
老大爷似乎也明白了魏江海听不懂他的话，就只顾着赶车，也不说话。小毛驴累的不时的发出喘息声，车毂辘上的辐条里可能有一根杂草，不时的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勤劳的农民带着遮阳帽来回穿梭在庄稼地里，有锄草的，有灌溉的，有翻地的，一片繁忙景象。
大概过了半小时，老大爷带着魏江海到了村子里。村口路上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在玩篮球，老大爷给男孩说了几句话后，男孩好像明白了，然后他走到魏江海跟前，询问他要到哪里去？魏江海说明来意后，男孩说：“水泥厂还有5公里路才到呢。”男孩让魏江海等下他，过了5分钟左右，只见男孩放下篮球，骑着一辆摩托车径直过来。他说：“上车，我带你去。”
4.身陷囹圄
男孩很热情的把魏江海送到了水泥厂，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碰到这么好的人帮忙，魏江海心里特别感激。
到了地方找到负责人了解完才知道，虽说厂子招的文职人员，但实际的工作是有材料时就要写材料，没材料时就要到车间搬运水泥，材料无非也是一些表格统计，唯一能满足他心愿的就是可以免费提供食宿。魏江海想，来都来了，何不试一试呢？
负责人说，厂子里区域比较多，先安排他跟师傅搬运水泥，等在厂子熟悉了，再安排他去生产车间，魏江海也不懂，想着老板怎么安排自己就怎么干。魏江海按照负责人指引，找到休息的地方，是大通铺，魏江海看着捡漏的宿舍，地上的烟头，乱七八糟的电线，屋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撒发着一股股脚臭味。魏江海愣了愣神，一声不吭的按照负责人所说的上床铺开黑乎乎的被褥，又打扫了室内卫生，就躺下休息了，他实在太困了。
迷迷糊糊中魏江海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原来工人们下班中午回来吃饭了，有个胖乎乎的工人一进门看到文绉绉的魏江海便笑着说：“小伙子，你能干这种活？”
魏江海笑了笑，没作答。
那人看了看宿舍，向后面的工友说：“这宿舍收拾的还挺干净的，以后的卫生就交给我们这小兄弟了啊。”
外面又是一阵大笑声，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起哄了。就在这时，魏江海听到厂区负责人的声音。没错，他正在训斥刚才起哄的胖工人。
吃完中午的白菜米饭后，大家就回宿舍休息了。说是休息，其实就在那躺着，因为热的根本睡不着。工人们看魏江海把宿舍卫生收拾的干净，对他也还友好。下午时分，魏江海按照负责人安排，他跟着一名老师傅进了车间，车间机器轰鸣，人与人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整理生产车间出来的水泥。大部分都是叉车整理完成，有些不整齐、掉下来的就需要人工搬运。水泥的袋子看着不大，但对魏江海只是小时候干过农活的人来说，挪动一步都难，毕竟一袋水泥100斤，老师傅看着他笨拙的样子，乐的在一旁笑。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了，魏江海累的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吃完饭，就跑到宿舍去打算休息，可是宿舍早已晒透了，里面只有一股股的热浪，他打开风扇想凉一凉，好像作用不是很大。
无奈，他只能学着老师傅的样子，穿上拖鞋，敞开胸口，坐在宿舍外，师傅们在谈论着当天的趣事，院子里传出一阵阵的笑声，而魏江海插不上几句话，他只是祈求早点天黑，因为天黑了就可以进房子睡觉了。
厂子里有20多名工人，一个个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唯独魏江海戴个眼睛，显得比较特殊。魏江海心想，当时放弃原有的一切，跑到这儿不是自讨苦吃吗？他有些后悔了。
魏江海认真思考着，难道就真的在这儿干一辈子？在这儿就要忍受乌烟瘴气的大通铺宿舍，就要学会光膀子、大拖鞋、大裤衩的穿着，就要学会工人们说的方言、说脏话、爆粗口，就要学会把吃馒头、吃白菜作为生活日常，就要学会只有在漏雨的蹲坑茅房里拉屎撒尿，就要学会忍受方圆几公里荒无人烟的寂寞……他想了很多，最后他问自己，这些难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魏江海适应不了这份工作，天亮后他便找到老板说明情况，毅然离去。老板好像早有预料，没留他，还专门让他吃了早饭再走。
又是多方周转，他才回到了旅社。
晚饭后，他便到火车站广场散步，脑子里思绪万千，有对故土的思念，有跟赵强一起开店的辉煌，有对新工作的期许……他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想的最多的还是去与留的问题。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唯有勇敢面对往后的人生，才是给予当初那个义无反顾的自己最好的礼物。
魏江海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一会儿天就黑了，他看着广场上还有旅客在外面，有的已经在地上铺了毯子睡觉了。
他想，别人能睡地上？为什么我就不能睡？眼看着钱只出不进，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省着花。
回去后，他拿上自己不多的行李果断退房，加入了“睡广场”的队伍。七月的天气，在广场上睡，除了蚊子多以外倒也觉着凉快。头脑中突然冒出那副对联，上联：天为被，地为床，何人敢睡？下联：田作琴，路作弦，哪个能弹？这不，他这就稀里糊涂的过上了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晚上大概2点多，魏江海被两名车站的工作人员叫醒了，登记身份信息，了解他的基本情况。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当得知魏江海是一名大学生来找工作时，便告诉他火车站再过三天就有个招聘考试，建议他可以试试，并提醒他不要在外面睡，要考虑个人的人身安全。
魏江海非常感谢提供他信息的这名工作人员，他详细记录了招聘信息。此时的他，很需要一份工作，不管是什么工作。
5.背水一战
魏江海得知铁路招聘的消息后十分兴奋，一改前两天的受挫情绪，他又搬进了昨天退房的旅社。还有三天时间，他想借此机会也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这两天一直找工作，也没能认认真真的了解这座城市。
如果要了解一座城市，公交车倒是不错的选择，速度相对较慢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到站后要报站名就会知道这个地方，关键还便宜，只需一块钱。魏江海就近坐上公交车，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到了终点站，再换另一辆，到了再换，就这样，一天换了六七辆，用这种笨办法，他竟然对这座城市熟悉了不少。
魏江海可是个有心人，出发的时候带了纸和笔，一上公交车，他就坐在最后面的角落位置，然后按照公交线路绘制出城市地图，而且还按照公交车站站名进行了标注。三天下来，基本上城市70%的道路、标志性的建筑都已经被标注了出来。就这样，一张微型地图就绘制好了。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这里的美食。就拿羊肉串来说，之前魏江海见过的羊肉串就像大拇指的指甲一样大一样薄，一串上有4到5片，等肉烤熟的时候，基本也都烤干了，没有了肉香味。这里的烤肉却全然不像他见过的那样，一个签子上通常串4块，每一块都有一个大拇指的肉那么多，3块精肉，1块瘦肉，肥瘦搭配，外面粘上鸡蛋、清油等秘制的佐料，腌制2小时以上就可以烤了。这里的烤肉师傅似乎天生就是烤肉的行家，随便找个摊子坐下，就可以品尝到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的人间美味，趁热就上一张薄饼子卷起来吃，一股肉香味从口中散发出来，刺激着烤肉摊上每个人的味蕾，似乎这还不够，香气努力的挣脱烤肉摊的区域，飘向空气中，于是，整片街区都散发着肉香味。如果4块肉觉得不得劲，还想再奢侈一点，便可以要一个串8块肉的大羊排。魏江海一下子吃了4串烤肉，1张薄饼子，喝了1瓶啤酒，打了个饱嗝，很满足的摆出了一个半瘫卧的姿势。
招聘的一大早，他就带上资料前往招聘点参加招聘。到了大门口，保安一看不认识魏江海，便从值班室走出来询问他：“你要干嘛？”
魏江海说：“我是来参加应聘的。”
“谁介绍你来的？”
“恩……”魏江海当然没人介绍。
“我是车站的人介绍过来。”他想起了那个车站的工作人员。
“叫什么名字？”
魏江海又傻眼了，一时答不出来。
保安看着一问三不知，便把他赶出了大门。
魏江海心想：“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面试的工作人员，除非面试的工作人员说不行，他才能死了这条心。”
魏江海在大门口不远处等了十几分钟，有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手里拿着文件袋走了过来。等走近了，魏江海确定女孩也是面试的以后特别激动，她很快地询问了女孩的介绍人，这就随着女孩一起又进了大门。
果然，女孩进门后保安问了同样的问题。当然女孩顺利通过径直向办公楼走去。保安一看又是魏江海，便冷笑着问到：“怎么又是你？你没有介绍人，赶紧回去吧。”
魏江海这次倒是很淡定的说：“我的介绍人也是XXX。”
“那你的介绍材料呢？”
“在我同学包里。”
保安向女孩看了看，又看看魏江海，说：“你把你的东西放下，去把介绍的材料要回来。”
魏江海故作没听明白，拿着包一边往里冲，一边向女孩喊话：“喂，我的资料在你包里。”
保安还在后面喊话，只见他已经跑进了院子，假装追女孩，很快便钻进了办公大楼。
进了大楼后，女孩问他刚才在门口喊什么？他说没什么，保安说你可能拿错了东西。
女孩噗嗤一笑说：“切，我怎么可能拿错东西？”
俩人一起进入人事科审核资料。审核人员初步审核完档案资料，又问了一些过往的工作经历，便让他们回家等通知了。
这就算过了第一关，出大门的时候，保安堵住魏江海，就是一顿批评教育。魏江海知道做错了事，也不狡辩，只是陪着笑。
找工作的经历告诉他，每份工作都不容易，每个岗位都有相应的工作职责，每个岗位的人都值得被尊敬。
6.冰解冻释
初审结束了，可是魏江海心里还是有一块石头，他在想进大门都要问介绍人，没准这次招聘只招有介绍人的。想到这里，他觉得这次应聘可能又失败了。
就当他准备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他电话响了。没错，是审核通过，通知他第二天参加培训的电话。他兴奋的差点没叫出来。
他躺在床上开始假想自己有个办公室、跟同事们一起工作的场景了，此时的他思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凭在草原上激情的奔腾。他越想越开心，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想着想着，他又觉着有些蹊跷，按理说初审结束后是笔试，再是面试、体检、公示、培训，为什么这次招聘却是先培训呢？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打电话问了一遍。
通过电话了解到，原来魏江海这次应聘的是劳务派遣工，由于应聘的有各行各业的人，所以先要进行集中业务培训，培训结束后开始笔试、面试、体检、入职。
劳务派遣工其实就是临时工。魏江海也不管那么多了，有个单位落脚，有饭吃有房住就不错了，先站稳脚跟再说。
半个月的封闭式培训结束了，魏江海笔试顺利通过，接下来的各个环节进展的都很顺利。
跟魏江海一起参加培训分配到同一车站的还有2个男同学。机关安排一名干部带他们到车站报到，从进站口一直到上火车，因为是内部职工，一路绿灯，还不到3分钟就全部上车了，上车后又享受了免费的硬坐。魏江海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后，想想自己来A市时火车上的场景，心中感到十分激动，便默默许下一定要好好干工作的诺言。
坐车三小时后到了目的地车站，站长已经带着两名干部来接他们了，一阵寒暄后，机关干部便告别返回了。就在领导交接的时候，魏江海向四周环视着，车站建在戈壁滩上，除了车站本部，周边方圆5公里内再无生机。这是个石油车站，有12条股道，股道上停的有平车、有敞车、有罐车、有篷车，还有一个单机来回在轨道上运行，车站工人们三三两两正在紧张的工作。以前没有培训前他可没这么专业，只知道客车和货车的分类。
魏江海跟另外两名同事随站长到车站安排食宿。据站长介绍，车站车务、工务、电务、机务所有的干部有90多人，因为是三班两运转，基本平时在岗的也就五六十人。站长开玩笑的说：“你们可得提前考虑好对象的事啊，我们车站你们也看到了，就连车站周边的石头都是公的。”
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站长这么一说，大家都笑开了花，也变得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跟师傅对照《行规》，现场观摩学习接发列车时红绿旗子的使用、用对讲机与车站值班室如何通联、列车解编时的安全注意事项等内容。刚开始，车站考虑关心关爱，也没有给他们安排夜班，安排的都是正常的白班。白天跟班学习后回宿舍也无聊，魏江海他们3个就去戈壁滩上玩，有时捡一些怪异的石头研究，有时跟踪了解一只蜥蜴或是一条蛇的行动，有时将骆驼刺当成足球玩，本身也是刚到车站不久，大家还是觉得很有趣，倒也玩的开心。
半个月后，车站给他们分工，魏江海分为助理值班员，其他两人分为调车员，工种不一样，倒班模式也不一样，这时魏江海一个人的时间变多了。他开始觉得孤独。
他想起老师傅们给他讲的，我们车站还算是好的，虽然都是男人，至少人还比较多，手机信号偶尔会断，但多数时候还是好的。在铁路沿线上，为了确保列车的绝对安全生产，还有一部分铁路人，一个站上常年就两三个人，手机信号也没有，吃的是水槽车拉的水，菜是最慢的客车定期送一次，吃水吃菜讲究新鲜的永远都是第一顿，生活条件很不好。偶尔还有可能遇到山洪之类的自然灾害，两个人还得去抗洪，而且常年没有过多交流，对人心里影响也比较大，时间久了就会得抑郁症、自闭症。
魏江海看看车站，心里又恢复了平静。铁路工人为了群众出行方便和货物得到及时转运，跟边防战士一样，舍小家、顾大家，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值得敬佩！
有一天，小他五六岁带他的师傅半开玩笑的问他：“你说你们这些大学生读了那么多的书，最后有什么用？你看你，不一样现在还给我徒弟吗？”
这可是一个灵魂质问啊！虽说魏江海在毕业后受到村民“围猎”时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未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便笑了笑说：“是啊，师傅，确实读书与不读书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外表上还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可能也就思想上不一样了吧。”
师傅是初中毕业，他似懂非懂的笑了，魏江海也笑了。
魏江海的车站生活，除了跟师傅一起接发列车、检查车辆安全隐患、插铁鞋以外，还要背规章制度、照顾车站的一块菜地和6只鸡的任务。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魏江海才告诉父母自己去了A市。母亲一开始还是很反对，通了几次电话后，也就慢慢的不再提让他回去的事了。
有一天，站长通知让他们几个大学生每人写一篇心得体会，说要交给车务段机关。魏江海便把业务学习与个人经历、生活感悟结合起来，写了一篇2000字左右的心得体会交了上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那天魏江海正在站场跟师傅巡检列车，便听到副站长在对讲机里喊让他过去一趟。
副站长告诉他，说机关刚才来了电话，让他现在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去机关党群办报到。
魏江海猛然间接到这个通知后，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如何答复领导，到底是去还是留？
副站长看他侧着脑袋没有答复，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便笑着说：“怎么？不想去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想去，那就还是留车站干吧”
魏江海一脸疑问，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机关，于是就笑着问站长“站长，你能给我说一下机关是干什么的？党群办又是干什么的吗？”
副站长看他真不知道，就给他讲了一遍。
随后，副站长又说：“你明天还是去吧，那边成长空间更大，去了好好干，别干几天又让人家退回来了。”
魏江海记住了领导的话，给师傅打了声招呼，就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经过一年多的打拼，魏江海跟赵强的生意已明显好转，逐步呈现出上升趋势。他俩患难与共，守望相助，团结一致，并肩作战，有时也会因为意见不和而争论几句，但总的经营方向和经营思路都不会偏，这也算是闯出了一片天地。
通过一年多时间的打磨和考验，他俩的友情基础更加牢固了，彼此也更加信任，虽然店是赵强投资的，但是店里的事情却一手交由魏江海操办。魏江海也很用心，从来没有在订单、账务、客户服务方面让赵强太费心，基本是赵强主外围，魏江海主内务。
赵强带魏江海一起跟朋友吃饭时，还经常给朋友炫耀魏江海的“战绩”，魏江海也不居功自傲，每次都很低调。
忽然有一天，赵强跟魏江海像往常一样去吃烤肉、喝啤酒，酒桌上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尽情地一起谈天说地，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此时，赵强已下肚8瓶啤酒，魏江海也喝了6瓶，两个人走起路都开始摇摇晃晃了。啤酒喝多了总是喜欢上厕所，赵强刚坐下吃了两个烤肉的时间，又起身出去了，这次魏江海也跟随了出去。赵强还以为魏江海担心自己喝多了，示意魏江海不用管他，魏江海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赶了几步。
赵强以为魏江海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对他说：“你不用出来了，我好的呢。”
魏江海已到了赵强身边，对赵强说：“是的，我知道你没问题，可是我有问题啊……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时已到了厕所，赵强一边开始小便，一边诡异的笑了笑说：“什么事还这么紧急，非要上厕所才跟我商量？”
魏江海一本正经的告诉赵强：“我打算下个月辞职，这段时间你再找个人我帮你带一带。”
赵强刚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他扭头转向魏江海问道：“你今天喝多了吧？”
魏江海说：“不，我没喝多，我是认真的。”
赵强见魏江海也很认真，便又打趣似得说：“那一定就是吃错药了。”
魏江海依然很认真的说：“我决定了，还是想去远方见见世面。”
赵强又回复了严肃的神态说：“行了，回去再说吧。”
回到酒桌上，赵强和魏江海都不像刚开始那样大声说笑了，赵强猛抽着烟，魏江海也不吭气，两人好像都在沉思着什么。其他朋友一看形势有些不对，便试探性的问：“咋回事？你俩这一出去吵架了？怎么都不说话？”
赵强苦笑着说：“你们看我俩什么时候吵过架？”
朋友们也不过多猜测，都以为喝多了，就识趣的说：“那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都回去早点休息，咱们来日方长，下次再聚哈。”
朋友们说完都争着去买单，只有赵强和魏江海两人坐着没动。
买完单后，一位朋友还专门把赵强和魏江海两人送回了住宿处。此时，赵强和魏江海已租住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人一间。
按惯例，两人回来后还要喝个茶，再谈一谈近期的工作以及第二天的事，但这天没有，他俩都各自回屋了。
第二天，魏江海起床后，发现赵强还专门为自己做了早餐。魏江海知道，赵强可从来都不做早餐，自己也是上班的时候，路上买上后，一边走一边吃，这次能这么用心，他心里也很清楚。
晚上下班后，赵强还特意带了2个单位的女同事回来。一进门，赵强就笑着给同事说：“这就是我给你们经常介绍的魏店长，你们谁相中了他就今天把他带走吧，或者把你们的闺蜜给他介绍过来也可以呢。”
其中一个同事，魏江海才是第一次见面，她依然表现的很殷勤。一会儿问问魏江海喝不喝水？一会儿又问需不需要复印文件；而另一个同事已经开始打扫店内卫生。魏江海知道，这只不过都是赵强的把戏，他只是想请同事过来帮忙，陪魏江海聊聊天、解解闷而已。
过了几天，赵强又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来店里，一进门就问魏江海：“店长，这是我给你找的店员，你先来个面试吧。”说完后向魏江海眨了眨眼睛。
魏江海听完女孩简单的介绍后，便把她叫过来问到：“你多大了？”
“今年9月份过完生日，就19岁了。”姑娘笑着说。
“你带简历了吗？”
“啊？还带简历吗？”
魏江海冷笑了一下，心想，应聘工作都不带简历，还应聘什么工作呢？
他接着问：“那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XXX，我家是XXX，我是XXX技校毕业的”
“那你都学过哪些设计软件？或者说你擅长做什么？”
“我不会设计，我之前干过业务员，所以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跑业务。”
魏江海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端正，1米6的个头，头发扎成很紧的马尾，给人初步影响很干练。大大的眼睛上装了长长的睫毛，尤其女孩眨巴眼睛时甚是可爱，高鼻梁，小嘴巴，瓜子脸，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微笑时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魏江海仔细打量着，差点都忘了此刻自己在干什么。他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他自顾自的笑了笑。邀请女孩坐下，又给她讲了一下店里的上下班时间、食宿、工资待遇等问题，就让她先回去等电话了。
面试的时候，赵强没参与，他背对着坐在旁边桌子上假装看材料，实际他对魏江海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赵强初步断定魏江海是喜欢女孩的，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女孩走后，魏江海刚想问赵强，就让自己面试，他作为老板也不表个态时。赵强歪着脑袋，坏笑着先发话了：“怎么样？还满意不？”
魏江海当然明白赵强的意思，便也笑着说：“你为了我的个人问题，也是煞费苦心啊。”
赵强说：“是啊，我只有给你在这儿找个媳妇，你才能安心啊。”
魏江海笑着低下了头。
赵强从魏江海的神情表现上看得出，魏江海有可能对女孩动心了。但是他又不想骗魏江海，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对魏江海说：“其实，刚才这个是我表妹，她已经订婚了。”
魏江海触电似得抬起了头看着赵强。赵强又补充到：“不过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你的择偶标准了，下次绝对给你介绍一个跟我表妹一个标准的。”
魏江海五味杂陈，苦笑着说：“你说啥呢？我不近女色，我的志向在远方。”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魏江海和赵强聊到了凌晨4点多。又过了几天，魏江海再次提出要离开，赵强眼看他确实去意已决，就对他说：“那你去吧，万一哪天受了委屈，你再跟我联系，我去接你，咱们接着一起干。”
也许，赵强的表妹没有订婚，魏江海就会极有可能留下来，他的人生路也将是另一种活法，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假设呢？
2.心向远方
4天后，魏江海背起行囊，毅然决然的去找寻他心中的远方。赵强再没劝他，便跟几个朋友一起将他送上了回家的大巴车。就这样，魏江海离开了他跟赵强花了近两年时间一手打造的广告店。
在车上，他脑海中响起了《九月》这首歌的旋律：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可能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魏江海总是莫名的感觉潜意识里有一种召唤，告诉让他去更艰苦的地方。他觉得，发展好的地方大概都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发展不太好的地方却各有各的难处。就像小时候看到村上贫困的家庭，有的是因为家里有人常年患病致贫，有的是劳动力少孩子多致贫，有的是念书少、缺技术挣得钱少，有的是视野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敢出家门致贫等等。
回到老家后，他形影不离的陪父母呆在3天，便整理了行装继续上路了。母子心连心啊，母亲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有一天便试探性的问他：“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还是在那边广告店干的不顺心啊？”
魏江海故作镇静的逗母亲说：“妈，你怎么老是盼望我过得不顺心呢？我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跟爸了，想跟你们多呆一会儿，弥补一下我过去亲子关系的空缺啊。”
母亲被她逗乐了，也知道孩子们上学时经常外出打工，很少陪孩子，便笑着说：“这孩子，哪有妈妈盼着儿子不顺心的道理啊，妈还不希望你们一个个在外，管他挣不挣钱的，只要有个好身体，平平安安的就好。”
临行前，魏江海给自己留了3000元，将剩余积攒的8000块钱给了父母，他知道，这次远行可能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的，多陪陪父母，给父母留点钱，就当是他离别前表示的孝心了。
临上车前，母亲还在说：“如果外面过的不顺心了，随时回来啊，家里还有几亩地呢。”听到母亲的话，他有些哽咽了。
他只身一人去了祖国边陲的A市。
上火车前，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的亲人送别，只有魏江海一个人坐在那儿无人问津。他舍不得身后这片养育他多年的故土，他舍不得这些嘈杂而亲切的乡音，他舍不得这些跟父母一样憨厚老实、勤勤恳恳的父老乡亲，他忘不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
上火车后，魏江海越想越心酸，眼泪已经布满了眼眶。这时，斜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小女孩对她妈妈说：“妈妈，你看，对面的哥哥哭了。”
魏江海把头转向小女孩，本来想告诉小女孩他没哭，谁知他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一颗眼泪正好从鼻梁上滚落下来。小女孩的妈妈十分抱歉的对魏江海说：“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这位妈妈说完从小女孩衣角上狠狠的拽了一下，低声而又严厉地说：“闭上嘴，管好你自己。”
小女孩吓得缩成一团。
魏江海还想说点安慰小女孩的话，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便又转过头望向窗外。
一声长鸣后，火车缓缓地使出了车站。
……
魏江海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临走前他只是从网吧了解了A市的人口土地、主要支柱产业、民族风俗习惯等一些基本情况就出发了。他也不知道A市实际情况怎么样？他去了能干什么工作？在那儿能否落脚他一概不知。
魏江海只带了3000元，为了省钱，他买的火车票也是最便宜的硬座。时下正值7月盛夏，虽然开着窗户、开着摇摆式的电风扇，但是车厢里还是很闷热，当然比起刚上火车的时候好太多了。不难看出，车厢里外出务工的民工、放假返乡的学生居多，偶尔看到几个穿着时髦的游客，游客应该是没有买上卧铺才坐了硬座车厢，从他们不时的去找列车员就可以大概的猜想到。
行李架上被行李箱、被褥、大包小包塞得满满的，感觉再塞进去一个手指头都很困难。
白天，民工们大多都是三五成群一起打牌、聊天，学生们更多的在看书、听音乐。路途比较远的人，明显已颠倒了白天黑夜，靠着座位站在那儿都开始打盹。车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座位，一节车厢里至少还有40多人是无座的站票。魏江海注意到，有的胆子比较大点的乘客，会跟已满坐的人协商坐到边上，有的是趁别人上厕所或抽烟不在的短暂时刻，坐一会儿歇歇脚。
晚上，虽然转头风扇还在开着，可是窗户关上了，空气不流通，整个车厢充斥着刺鼻的脚臭味、啤酒味、方便面和火腿肠的味道。随着夜越来越深，大家都开始睡觉了，最常见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睡，可是桌子很短，最多也就容纳2个人睡，其他人要么靠在硬座靠背上睡，要么就在硬座座位下睡，要么就在过道里睡。到处都是人，上厕所时只能从身上跨过去。开水断水都是正常不过的事，虽然烧锅炉的师傅已经在炉火中填满了煤，人也累的满头大汗，但是天太热，人太多，路太远，水的需求量太大。
魏江海想：“如果我只呆在故土的那一片小圈子里，不敢跨出这艰难的一步，也许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远方的火车上还有这样的情景。他心想，如果有更多的人能跟他一样，愿意投身到边远地区开展建设工作，也许这一切就会好一点。
在火车上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一天了，魏江海也累了，不知不觉中，在座位上靠着睡着了。
3.进退无门
就这样在车上晃荡了三天两夜，终于到目的地了。下了火车，一股股热浪不时袭来，就像是热情的迎接这位远方的客人一样，风也比较大，吹得地上的树叶拧成一缕一缕的波浪，有一个塑料瓶子不时发出咣当当的响声。车站前面的广场很大，能看到很多等车的人，他们有的睡在地毯上，有的睡在绿化带的草坪上，有的聊天打牌。
魏江海只觉得浑身燥热，三天两夜的车程，他感觉很累，就想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于是他就在火车站周边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来。住房安顿好之后还要找个地方去吃饭，他在旅社对面找了一家餐馆，要了一个加茶叶蛋的牛肉面大吃了起来。几天吃泡面，嘴里已经感觉没味道了，吃上这么一碗面，浑身又充满了力量。魏江海吃完饭后，连汤也喝完了。他觉得还没吃饱，就试探性的问老板还有花卷吗？老板也看出来他没吃饱，就给他说再加一个面。
魏江海担心“宰客”，面比花卷贵，赶紧对老板说：“不，我再要个花卷就够了。”
面店老板不愧是火车站开店时间长的老手，他明白魏江海心里的“小算盘”，笑着说：“放心，不会多收你钱的，加面是免费的。”
被老板这么一说，魏江海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嘀咕着：“这儿的人们真是热情好客，加面竟然不要钱，这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吃完饭，付了钱，他就去旅社了。
回到旅社，倒头就睡着了，睁眼后已经到晚上10点了。经过短暂的休整，魏江海感觉精神了好多。醒来后，他便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找工作的事。
思来想去，他想投身于教育事业或基层社区工作。
举目无亲，他唯一能请教的就是网络。第二天，一起床他就近找了一家网吧，开始找工作。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基层工作，每年定期都要参加考试，可是他来的这个时候，教师考试已经结束了，而基层干部考试10月份才开始。
魏江海看完后，觉得还是先找个企业的工作。但是这个城市不大，企业也不多，经过筛选，他选了一家房地产和一家水泥厂的文职工作。考虑这两份工作，还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管食宿，另一方面是文职岗位，也不用干太多的体力劳动。
由于对地方陌生，他只能搭车去房地产公司，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接待的人说，面试的经理不在，让他下午再来。他想再回去还不是来回浪费钱，倒不如在周边转转。
房地产公司还算规模大，现房有30多套，二期工程还正在施工中。他出门到周边转了转，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发现是一家字画装裱店，这可是他的老本行。进店后，他仔细的看着每一件作品的装裱风格、工艺、标价、材质，生怕错过哪一个细节，一边仔细的观看，一边回想着他跟赵强曾经的过往，心里难免会产生一种凄凉。
下午时，他见到了经理。经理果然是业务“名嘴”，很健谈，从刚开始的毕业学校问到工作经历，再从房地产工作谈到今后的职业规划，甚至给他都规划好了今后挣到钱了在本小区购买一套房。魏江海虽然需要钱，但是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挣钱，而且他临时找个工作只是想过度一下，并未想的在房地产销售方面干一辈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出于礼貌，他只是随声附和着，心思早已不在这儿了。
第一份工作失败后，他决定再去水泥厂看看。电话联系后，魏江海拿着老板留的地址去问旅店老板，旅店老板也很热心，给他两个出行方案，一个是让他搭车去，可能得五六十元的打车费；一个是让他坐公交车到终点站下车后，再坐村民的车就可以到。魏江海当然不想花那五六十块钱，于是他选择了方案二。
公交车到站后，朝远方看去，呈现在魏江海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油油的包谷地、棉花地，一条弯弯曲曲不算太平坦，却比较宽的土路就像一条调皮的蟒蛇横亘在农田的中间。农村清新的空气随着阵阵微风一次次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可是怎样才能坐上车呢？正当魏江海发愁时，过来了一辆摩托车。魏江海只是挥了挥手，没敢大声喊，摩托车跑的比较快，没注意到他的手势，就这样错过了。看着远去的摩托车，魏江海不断自责起来，在这里还讲什么面子，现在不靠自己还能靠谁？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还能成什么大事？
他决定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大概又等了10多分钟，一位老大爷赶着毛驴车过来了，魏江海赶紧追上去说明了乘车的意愿。老大爷倒也豪爽，笑呵呵的同意了，魏江海高兴的坐了上去。
坐在车上后，他开始跟老大爷聊天，结果发现因为语言差异，老大爷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江海心想：“这下完了。如果现在下车，还不知道能不能等上车；如果不下车，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儿？”
他看老大爷也不想是坏人，便临时决定“既然不知道将要去哪儿，倒不如看看老大爷将要带他去哪儿？”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不觉得忐忑了。
老大爷似乎也明白了魏江海听不懂他的话，就只顾着赶车，也不说话。小毛驴累的不时的发出喘息声，车毂辘上的辐条里可能有一根杂草，不时的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勤劳的农民带着遮阳帽来回穿梭在庄稼地里，有锄草的，有灌溉的，有翻地的，一片繁忙景象。
大概过了半小时，老大爷带着魏江海到了村子里。村口路上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在玩篮球，老大爷给男孩说了几句话后，男孩好像明白了，然后他走到魏江海跟前，询问他要到哪里去？魏江海说明来意后，男孩说：“水泥厂还有5公里路才到呢。”男孩让魏江海等下他，过了5分钟左右，只见男孩放下篮球，骑着一辆摩托车径直过来。他说：“上车，我带你去。”
4.身陷囹圄
男孩很热情的把魏江海送到了水泥厂，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碰到这么好的人帮忙，魏江海心里特别感激。
到了地方找到负责人了解完才知道，虽说厂子招的文职人员，但实际的工作是有材料时就要写材料，没材料时就要到车间搬运水泥，材料无非也是一些表格统计，唯一能满足他心愿的就是可以免费提供食宿。魏江海想，来都来了，何不试一试呢？
负责人说，厂子里区域比较多，先安排他跟师傅搬运水泥，等在厂子熟悉了，再安排他去生产车间，魏江海也不懂，想着老板怎么安排自己就怎么干。魏江海按照负责人指引，找到休息的地方，是大通铺，魏江海看着捡漏的宿舍，地上的烟头，乱七八糟的电线，屋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撒发着一股股脚臭味。魏江海愣了愣神，一声不吭的按照负责人所说的上床铺开黑乎乎的被褥，又打扫了室内卫生，就躺下休息了，他实在太困了。
迷迷糊糊中魏江海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原来工人们下班中午回来吃饭了，有个胖乎乎的工人一进门看到文绉绉的魏江海便笑着说：“小伙子，你能干这种活？”
魏江海笑了笑，没作答。
那人看了看宿舍，向后面的工友说：“这宿舍收拾的还挺干净的，以后的卫生就交给我们这小兄弟了啊。”
外面又是一阵大笑声，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起哄了。就在这时，魏江海听到厂区负责人的声音。没错，他正在训斥刚才起哄的胖工人。
吃完中午的白菜米饭后，大家就回宿舍休息了。说是休息，其实就在那躺着，因为热的根本睡不着。工人们看魏江海把宿舍卫生收拾的干净，对他也还友好。下午时分，魏江海按照负责人安排，他跟着一名老师傅进了车间，车间机器轰鸣，人与人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整理生产车间出来的水泥。大部分都是叉车整理完成，有些不整齐、掉下来的就需要人工搬运。水泥的袋子看着不大，但对魏江海只是小时候干过农活的人来说，挪动一步都难，毕竟一袋水泥100斤，老师傅看着他笨拙的样子，乐的在一旁笑。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了，魏江海累的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吃完饭，就跑到宿舍去打算休息，可是宿舍早已晒透了，里面只有一股股的热浪，他打开风扇想凉一凉，好像作用不是很大。
无奈，他只能学着老师傅的样子，穿上拖鞋，敞开胸口，坐在宿舍外，师傅们在谈论着当天的趣事，院子里传出一阵阵的笑声，而魏江海插不上几句话，他只是祈求早点天黑，因为天黑了就可以进房子睡觉了。
厂子里有20多名工人，一个个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唯独魏江海戴个眼睛，显得比较特殊。魏江海心想，当时放弃原有的一切，跑到这儿不是自讨苦吃吗？他有些后悔了。
魏江海认真思考着，难道就真的在这儿干一辈子？在这儿就要忍受乌烟瘴气的大通铺宿舍，就要学会光膀子、大拖鞋、大裤衩的穿着，就要学会工人们说的方言、说脏话、爆粗口，就要学会把吃馒头、吃白菜作为生活日常，就要学会只有在漏雨的蹲坑茅房里拉屎撒尿，就要学会忍受方圆几公里荒无人烟的寂寞……他想了很多，最后他问自己，这些难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魏江海适应不了这份工作，天亮后他便找到老板说明情况，毅然离去。老板好像早有预料，没留他，还专门让他吃了早饭再走。
又是多方周转，他才回到了旅社。
晚饭后，他便到火车站广场散步，脑子里思绪万千，有对故土的思念，有跟赵强一起开店的辉煌，有对新工作的期许……他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想的最多的还是去与留的问题。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唯有勇敢面对往后的人生，才是给予当初那个义无反顾的自己最好的礼物。
魏江海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一会儿天就黑了，他看着广场上还有旅客在外面，有的已经在地上铺了毯子睡觉了。
他想，别人能睡地上？为什么我就不能睡？眼看着钱只出不进，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省着花。
回去后，他拿上自己不多的行李果断退房，加入了“睡广场”的队伍。七月的天气，在广场上睡，除了蚊子多以外倒也觉着凉快。头脑中突然冒出那副对联，上联：天为被，地为床，何人敢睡？下联：田作琴，路作弦，哪个能弹？这不，他这就稀里糊涂的过上了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晚上大概2点多，魏江海被两名车站的工作人员叫醒了，登记身份信息，了解他的基本情况。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当得知魏江海是一名大学生来找工作时，便告诉他火车站再过三天就有个招聘考试，建议他可以试试，并提醒他不要在外面睡，要考虑个人的人身安全。
魏江海非常感谢提供他信息的这名工作人员，他详细记录了招聘信息。此时的他，很需要一份工作，不管是什么工作。
5.背水一战
魏江海得知铁路招聘的消息后十分兴奋，一改前两天的受挫情绪，他又搬进了昨天退房的旅社。还有三天时间，他想借此机会也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这两天一直找工作，也没能认认真真的了解这座城市。
如果要了解一座城市，公交车倒是不错的选择，速度相对较慢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到站后要报站名就会知道这个地方，关键还便宜，只需一块钱。魏江海就近坐上公交车，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到了终点站，再换另一辆，到了再换，就这样，一天换了六七辆，用这种笨办法，他竟然对这座城市熟悉了不少。
魏江海可是个有心人，出发的时候带了纸和笔，一上公交车，他就坐在最后面的角落位置，然后按照公交线路绘制出城市地图，而且还按照公交车站站名进行了标注。三天下来，基本上城市70%的道路、标志性的建筑都已经被标注了出来。就这样，一张微型地图就绘制好了。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这里的美食。就拿羊肉串来说，之前魏江海见过的羊肉串就像大拇指的指甲一样大一样薄，一串上有4到5片，等肉烤熟的时候，基本也都烤干了，没有了肉香味。这里的烤肉却全然不像他见过的那样，一个签子上通常串4块，每一块都有一个大拇指的肉那么多，3块精肉，1块瘦肉，肥瘦搭配，外面粘上鸡蛋、清油等秘制的佐料，腌制2小时以上就可以烤了。这里的烤肉师傅似乎天生就是烤肉的行家，随便找个摊子坐下，就可以品尝到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的人间美味，趁热就上一张薄饼子卷起来吃，一股肉香味从口中散发出来，刺激着烤肉摊上每个人的味蕾，似乎这还不够，香气努力的挣脱烤肉摊的区域，飘向空气中，于是，整片街区都散发着肉香味。如果4块肉觉得不得劲，还想再奢侈一点，便可以要一个串8块肉的大羊排。魏江海一下子吃了4串烤肉，1张薄饼子，喝了1瓶啤酒，打了个饱嗝，很满足的摆出了一个半瘫卧的姿势。
招聘的一大早，他就带上资料前往招聘点参加招聘。到了大门口，保安一看不认识魏江海，便从值班室走出来询问他：“你要干嘛？”
魏江海说：“我是来参加应聘的。”
“谁介绍你来的？”
“恩……”魏江海当然没人介绍。
“我是车站的人介绍过来。”他想起了那个车站的工作人员。
“叫什么名字？”
魏江海又傻眼了，一时答不出来。
保安看着一问三不知，便把他赶出了大门。
魏江海心想：“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面试的工作人员，除非面试的工作人员说不行，他才能死了这条心。”
魏江海在大门口不远处等了十几分钟，有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手里拿着文件袋走了过来。等走近了，魏江海确定女孩也是面试的以后特别激动，她很快地询问了女孩的介绍人，这就随着女孩一起又进了大门。
果然，女孩进门后保安问了同样的问题。当然女孩顺利通过径直向办公楼走去。保安一看又是魏江海，便冷笑着问到：“怎么又是你？你没有介绍人，赶紧回去吧。”
魏江海这次倒是很淡定的说：“我的介绍人也是XXX。”
“那你的介绍材料呢？”
“在我同学包里。”
保安向女孩看了看，又看看魏江海，说：“你把你的东西放下，去把介绍的材料要回来。”
魏江海故作没听明白，拿着包一边往里冲，一边向女孩喊话：“喂，我的资料在你包里。”
保安还在后面喊话，只见他已经跑进了院子，假装追女孩，很快便钻进了办公大楼。
进了大楼后，女孩问他刚才在门口喊什么？他说没什么，保安说你可能拿错了东西。
女孩噗嗤一笑说：“切，我怎么可能拿错东西？”
俩人一起进入人事科审核资料。审核人员初步审核完档案资料，又问了一些过往的工作经历，便让他们回家等通知了。
这就算过了第一关，出大门的时候，保安堵住魏江海，就是一顿批评教育。魏江海知道做错了事，也不狡辩，只是陪着笑。
找工作的经历告诉他，每份工作都不容易，每个岗位都有相应的工作职责，每个岗位的人都值得被尊敬。
6.冰解冻释
初审结束了，可是魏江海心里还是有一块石头，他在想进大门都要问介绍人，没准这次招聘只招有介绍人的。想到这里，他觉得这次应聘可能又失败了。
就当他准备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他电话响了。没错，是审核通过，通知他第二天参加培训的电话。他兴奋的差点没叫出来。
他躺在床上开始假想自己有个办公室、跟同事们一起工作的场景了，此时的他思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凭在草原上激情的奔腾。他越想越开心，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想着想着，他又觉着有些蹊跷，按理说初审结束后是笔试，再是面试、体检、公示、培训，为什么这次招聘却是先培训呢？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打电话问了一遍。
通过电话了解到，原来魏江海这次应聘的是劳务派遣工，由于应聘的有各行各业的人，所以先要进行集中业务培训，培训结束后开始笔试、面试、体检、入职。
劳务派遣工其实就是临时工。魏江海也不管那么多了，有个单位落脚，有饭吃有房住就不错了，先站稳脚跟再说。
半个月的封闭式培训结束了，魏江海笔试顺利通过，接下来的各个环节进展的都很顺利。
跟魏江海一起参加培训分配到同一车站的还有2个男同学。机关安排一名干部带他们到车站报到，从进站口一直到上火车，因为是内部职工，一路绿灯，还不到3分钟就全部上车了，上车后又享受了免费的硬坐。魏江海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后，想想自己来A市时火车上的场景，心中感到十分激动，便默默许下一定要好好干工作的诺言。
坐车三小时后到了目的地车站，站长已经带着两名干部来接他们了，一阵寒暄后，机关干部便告别返回了。就在领导交接的时候，魏江海向四周环视着，车站建在戈壁滩上，除了车站本部，周边方圆5公里内再无生机。这是个石油车站，有12条股道，股道上停的有平车、有敞车、有罐车、有篷车，还有一个单机来回在轨道上运行，车站工人们三三两两正在紧张的工作。以前没有培训前他可没这么专业，只知道客车和货车的分类。
魏江海跟另外两名同事随站长到车站安排食宿。据站长介绍，车站车务、工务、电务、机务所有的干部有90多人，因为是三班两运转，基本平时在岗的也就五六十人。站长开玩笑的说：“你们可得提前考虑好对象的事啊，我们车站你们也看到了，就连车站周边的石头都是公的。”
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站长这么一说，大家都笑开了花，也变得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跟师傅对照《行规》，现场观摩学习接发列车时红绿旗子的使用、用对讲机与车站值班室如何通联、列车解编时的安全注意事项等内容。刚开始，车站考虑关心关爱，也没有给他们安排夜班，安排的都是正常的白班。白天跟班学习后回宿舍也无聊，魏江海他们3个就去戈壁滩上玩，有时捡一些怪异的石头研究，有时跟踪了解一只蜥蜴或是一条蛇的行动，有时将骆驼刺当成足球玩，本身也是刚到车站不久，大家还是觉得很有趣，倒也玩的开心。
半个月后，车站给他们分工，魏江海分为助理值班员，其他两人分为调车员，工种不一样，倒班模式也不一样，这时魏江海一个人的时间变多了。他开始觉得孤独。
他想起老师傅们给他讲的，我们车站还算是好的，虽然都是男人，至少人还比较多，手机信号偶尔会断，但多数时候还是好的。在铁路沿线上，为了确保列车的绝对安全生产，还有一部分铁路人，一个站上常年就两三个人，手机信号也没有，吃的是水槽车拉的水，菜是最慢的客车定期送一次，吃水吃菜讲究新鲜的永远都是第一顿，生活条件很不好。偶尔还有可能遇到山洪之类的自然灾害，两个人还得去抗洪，而且常年没有过多交流，对人心里影响也比较大，时间久了就会得抑郁症、自闭症。
魏江海看看车站，心里又恢复了平静。铁路工人为了群众出行方便和货物得到及时转运，跟边防战士一样，舍小家、顾大家，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值得敬佩！
有一天，小他五六岁带他的师傅半开玩笑的问他：“你说你们这些大学生读了那么多的书，最后有什么用？你看你，不一样现在还给我徒弟吗？”
这可是一个灵魂质问啊！虽说魏江海在毕业后受到村民“围猎”时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未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便笑了笑说：“是啊，师傅，确实读书与不读书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外表上还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可能也就思想上不一样了吧。”
师傅是初中毕业，他似懂非懂的笑了，魏江海也笑了。
魏江海的车站生活，除了跟师傅一起接发列车、检查车辆安全隐患、插铁鞋以外，还要背规章制度、照顾车站的一块菜地和6只鸡的任务。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魏江海才告诉父母自己去了A市。母亲一开始还是很反对，通了几次电话后，也就慢慢的不再提让他回去的事了。
有一天，站长通知让他们几个大学生每人写一篇心得体会，说要交给车务段机关。魏江海便把业务学习与个人经历、生活感悟结合起来，写了一篇2000字左右的心得体会交了上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那天魏江海正在站场跟师傅巡检列车，便听到副站长在对讲机里喊让他过去一趟。
副站长告诉他，说机关刚才来了电话，让他现在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去机关党群办报到。
魏江海猛然间接到这个通知后，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如何答复领导，到底是去还是留？
副站长看他侧着脑袋没有答复，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便笑着说：“怎么？不想去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想去，那就还是留车站干吧”
魏江海一脸疑问，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机关，于是就笑着问站长“站长，你能给我说一下机关是干什么的？党群办又是干什么的吗？”
副站长看他真不知道，就给他讲了一遍。
随后，副站长又说：“你明天还是去吧，那边成长空间更大，去了好好干，别干几天又让人家退回来了。”
魏江海记住了领导的话，给师傅打了声招呼，就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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