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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往事如刀

    瑶姑娘的声音那么的凄厉,一时让人有些怔住,张寿抬头扫了一眼他与朱祖余。

    在场之人莫不是人精,谁能听不出瑶姑娘的求死之心,就算朱祖余此刻也是神色动容,看着瑶姑娘一时间有口难言。

    朱祖余砸吧着嘴,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到头来发现文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胡闹!”张寿有些气结,好言好语和他们说,怎么还视律法如儿戏。

    他倒是能懂瑶姑娘的心情,往事种种楚阳早已对他讲述,饶是他面对如此情景怕也不见得比眼前弱女子能多几分坚强,却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多了几分耐心。奈何,似乎没用。

    “瑶儿。”朱祖余颤抖着看向瑶姑娘,方才那句“我愿代叔公而死。”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田,他愿意本就不在于此。

    “孩子……”许久朱祖余黯然的低下了脑袋,呢喃了一句:“叔公对不起你,好好活下去。”

    “烦请老丈随同我们去趟衙门!”见张寿看来,楚阳对着朱祖余如是说道,很是客气。

    “等等!”

    浑浑噩噩的朱祖余就这么无意识的迈出了几步,便被齐安平喝住。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说这话的时候,齐安平不住的偷瞄瑶姑娘,引的楚阳一阵的白眼,联想以前齐安平勾栏醉酒。

    “倒是一个大学问人,就是好像有点太过好色了!”楚阳鄙视地瞅着他,心里暗诽。

    “敢问浑噩一生与清醒半刻哪个重要?”齐安平这话问的很是没来由,可明显能看到朱祖余的神色随着齐安平的话语再次回暖。

    沉寂无声,除了楚阳等人皱眉思索着齐安平为何有此一问。

    “要么换个说法吧,老夫想问人和禽兽的区别?”

    “人知感恩……”郭尧尧脱口而出,就见齐安平双眉微簇,很明显这个答案让他不太满意。

    “禽兽尚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天生万物尽皆有情,并不算……”齐安平轻轻摇头,语速不快,谁说禽兽不知感恩呢?

    见此一幕,在场众人尽皆皱眉,特别张寿低头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似在消化着齐安平方才的话语。

    久久无人应答,齐安平倒也不催促,显得十分有耐心。

    “敢问先生,可是人知廉耻,禽兽并无道德?”张寿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齐安平轻点头,既不认可却也未曾反对,等了少许时间,无人再答,方才开口出声。

    “你们可知为何妖兽修至高深处,必化人形,为何大道之下钟爱人族?”这回齐安平没再等楚阳一众人回答,继续道:“人和禽兽最大的区别,私以为当属选择。”

    “人会为了一个善意去骗人,禽兽不会。”说这话的时候齐安平是紧盯朱祖余的,能明显看到随着齐安平的这句话,朱祖余整个人身躯再次微抖。

    艰难的抬起头来,朱祖余满是痛苦的看着齐安平,一脸的挣扎。

    大德村众,先辈们前赴后继,远山处座座坟茔,为的不就是后辈们可以堂堂正正,做个人吗?

    “所以,浑噩一生还是清醒半刻重要?”齐安平再次开口道:“我觉得若为人,应当由自己选。”

    这句话齐安平说的很是语重心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楚阳细思总觉得带有其他的意味。

    “先生……”朱祖余砸吧了一下嘴唇,一时间更感口干舌燥。

    “老夫所言或许不对,但世间事不是一句为你好就可解决的,若如此,怎会有那么多人间惨剧?”

    “有时候身刑比不上心刑,浑噩一生,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毫无头理的话,但此刻在场的莫不是人精,众人都是听出了齐安平的话语里还含有着其他的意思。

    “我……”朱祖余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再显挣扎。

    “我且问你,你可真愿一心求死?”略过朱祖余,齐安平直接看向了瑶姑娘。

    “民女愿意!”

    听得齐安平的话语,瑶姑娘的眼神中终于是有了一丝神色的波动,只是眼眸中的灰色散之不去,已是不见生气与生机,这个女人已然心死。

    抬起头来,一双灰色的眸孔,面色更添几分苍白,就这么盯着齐安平,脸上全是决绝,谁又会质疑她说的一切呢?

    “你所求为何?”

    长叹一口气,齐安平看了会儿朱祖余,看了会儿瑶姑娘,一对可怜人啊!

    “老身……”握着手中那根粗木拐杖,朱祖余顺着拐杖,挣扎着再次拜下,话未出口,泪已落下。

    瞳孔深处,蓦然浮出一丝水雾,看着瑶姑娘眼神中书不尽的心痛,浑浊的眼珠带动着泪水,如树皮般的老脸上滑出两道泪痕。

    一阵冷风吹过,朱祖余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随风而动,一缕白发荡于两鬓,些许落下覆于脸上。

    楚阳看着眼前老人如此落寞,一时有些不落忍,这还是他初至大德村那位精神健硕的村长老人吗?

    “老身……愿凭……先生……做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朱祖余却说的十分艰难,每一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每一个似要抽掉全身气力一般,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朱祖余就如泄气皮球一样,整个人被抽掉了所有的气力,瘫软在地。

    要不是手里还捏着那么一根粗木拐杖,楚阳甚至怀疑可能眼前的老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就见他捏着拐杖,瘫软在地,微垂头颅,半头银丝撂下,将半边脸隐入发丝中,也看不得做何表情。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方才掐算间,才是晓了个大概!”沉吟片刻,齐安平看向了瑶姑娘让自己声音尽量显得柔和,轻声询问道:“若你发现眼前事实全然为假……”

    “会比现在更坏吗?”没等齐安平说完,瑶姑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满是泪痕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脸,睫毛处还泛着泪花,我见犹怜。

    她看得出来齐安平在尽量小心的和她说着一些事,也感觉得到齐安平说于朱祖余听的可能与她有关,但那又如何,难不成还会比现在更坏。

    “也是!”

    齐安平点点头,双手并作剑指,朝着半空轻轻一画,半天上一面巨镜出现,缺少实体。

    “敕令!”随着这两个字出口,明明并没有感觉到齐安平身上有什么灵力的波动,却有种玄奥的气息从他周身飘扬。

    半空之上云层波动,如海浪一般,一浪赛过一浪,不住地激荡着。

    楚阳抬起头,满是震惊,他能感觉到,这头顶上方似有什么东西不同。

    对比楚阳这没见识的样子,张显儿与郭尧尧显然是知道齐安平做了什么,也是因为知道更觉骇然。

    “时光术,可推演过去所为!”郭尧尧有些不确信地说了一嘴,张显儿捂着小口,不曾言语。

    “你看……”

    村头众人处不知谁吆喝了一声,只见那半空之上如镜面般荡起涟漪的地方,随着一阵空间的扭动,一道倩影缓缓浮现。

    “那不是瑶姑娘吗?”

    待到镜中人终于清晰后,有人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映照于半天的,正是此刻一脸苍白的瑶姑娘。

    就见瑶姑娘一个双肩处各挂着一个绳环,额头处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的艰难。

    顺着瑶姑娘双肩处的绳索朝后看去,有个很是简单由几根粗木编制的小担架,担架上有一书生打扮的人,面色苍白,双目紧合,一动不动。

    不用多想,就一眼楚阳心中便已清楚担架之上为何人。

    就在众人看的出神时,画面再次扭动,又泛一阵涟漪,转瞬间便是大德村内的场景。

    一轮皎月,当空而起,已是深夜时分,有一人手持一柄不长的短斧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倒映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卖力的挥动着手中的斧子。

    一起一落间,便有两片柴禾从一根斑斑斧迹的木桩中滑下,木桩周边已是垒起来不小的一堆木柴。

    镜中之人扭头,侧面看去正是当日瑶姑娘救回大德的那位书生。此刻的书生,面色红润,额角还挂着一丝晶莹汗珠,张嘴呼出一口冷气,肉眼可见。

    显然这段时间瑶姑娘应该将他照顾的十分之好,身体恢复的很是不错。

    双手叉着腰,许是劈累了,书生站着休息一会儿,侧着头看向远处有着灯光的厢房处,嘴角清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纵使张显儿这样未经人事的女子,也是看得出那书生眼里的柔溺就要溢出。

    而书生目光所看之处,正是瑶姑娘的厢房。画面再转,就见厢房内瑶姑娘整个人双眉轻皱,微微弯着身子,如煮熟的龙虾一般,双手置于腹部,侧躺在床上。

    随着月光轻移,床上瑶姑娘的呼吸更显急促,那口鼻间不断呼出的白气便可看出。

    院落中书生挠着头傻呵呵的笑了几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神色,再次抓起了地上的斧子,微微搓手,一下又一下的卖力着。

    厢房内,瑶姑娘脸上痛苦的神色不减反增,倏尔窜起身来,双眼不见一丝色泽的波动,轻轻低下头来,就见指头处指甲突窜,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月光再移,院子中的书生还在挥汗如雨,厢房内的瑶姑娘就这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已是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