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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初成(下)

    偌大整个大院子,分成三个部分,中间用白色的石灰隔开,区域分明。一块就是新人用来练力气的地方,在最角落。中间一片,是练习打法和步法,还有还有供弟子对练对招的区域。最右边,不断冒出木头燃烧产生的浓烟,是磨皮的地方。

    “回山拳有基本攻招、防招、杀招。攻招,就是进攻他人之法,要领在于准确击打要害,动作要快,力道要足,精度要准...”待大家伙热身完,院子中间,郑老头背着手,来回渡步,在一明名名对着木桩击打的汉子之间转悠,不时的嘴里念叨着回山拳的要诀。

    “你们现在先练防招,简单来说就是挡住和躲开两个部分。”渐渐他走到另一拨人群之中。

    “挡住,不如躲开,躲开,不如进攻,以攻代守方为上策,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这是我练武半生所总结的经验教训。在动手之前就要先想好如何解决敌人,最好是一发制敌于死地,那样就不用防守了。”

    “但是,最好并不等于就不需要防守,每个人反应、速度不同,那么在对手占据先机或上风,就需要防守了,练武切记不能太过死板,要会灵活变招,切准最合适时机,采取最合适的策略。防招说起来最简单,但变数极多,要诀是反应要快,护住自己最重要的身体部位...”

    蔡寅正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两两对练。自己的对面是那个麻子脸师兄,一边听着要诀,一边和师兄对练。说是对练,其实就是挨打,还不能还手,只能闪躲和格挡,防招一共五种变化,分别应对对手不同的攻击手段,往哪躲?躲开需要注意什么?如何在防守中发现对方的薄弱处......少年沉默努力着,不发一言孜孜不倦汲取知识。

    蔡寅甚是聪慧,几乎说过一遍的招式,就立马通晓就住了,引的老头摸着山羊胡愉悦大笑。

    烈日当空,院外的树上不停传来蝉鸣,激烈喧闹,平白给人内心带来燥意。

    下午时分,郑老头开始教授他,一种打磨皮肉的法门,是回山拳专用的,能够将拳头的皮肤筋骨打磨成厚实坚韧的特殊状态。

    在老头的指导下,蔡寅开始了初次磨皮,院子最右边,不时向院中传来热浪,一个大铁盆前,少年赤着双臂,不断用拳头击打面前盆内的砂石,盆下封着炭火,干硬滚烫的砂石是练习磨皮的第一步。蔡寅动作不疾不徐,唰~唰~唰~,以一种平稳的节奏挥动着双臂,每次都深深将拳头扎进砂石深处,让拳面每一处都能彻底磨炼到,因为皮肉细嫩,拳背被这干硬的砂石刮出丝丝血丝,蔡寅仍是沉默不啃一声,动作也没有一丝迟疑边变形,宛如插入砂石的是木棍而不是自己的双手。

    蔡寅脑中不断浮现出小女孩的惨状,如果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是不是遇到陈彪这样的恶汉,也只能身首异处?可这陈彪不过是一个混子,那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呢?。而且还没有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只有力量,唯有力量,唯有自己不断强大,才可以安然处之,不畏任何风雨险阻。

    击打摩擦了半个时辰,双拳一片通红,清理干净拳头上所沾染血丝的砂石,然后将双手浸入一个冒出浓重药味的盆中,药液墨绿,其下还燃着薪火,使得药液不断沸腾冒出白汽,神奇的是,沉入盆中的双手,没有觉得一丝滚烫,反而传来清清凉凉伴随着麻痒,让人说不出的舒畅。

    “磨皮之法,靠的是毅力,锻炼起来相当痛苦,但却没有一丝捷径,只能靠你一点一点磨炼出来。牛皮,石皮,铁皮,是回山拳的三种境界,也是回山拳在外名声响亮的根本,立足之本。你手中的红意能够停留维持住,这一关就算过去,算是回山拳入了门,练到石皮,才能说出一句,自己算是回山拳的一员。”郑老头在一旁欣喜开口道,本来他只是看蔡寅资质好,让其试试,没想到这个孩子沉稳、坚毅,完成了一轮磨皮,这比起一些十六七岁的弟子,都强上许多。

    磨皮的位置就固定几个,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一起练习磨皮的还有好几个汉子,半个时辰一换,他们都正在一旁对练,是真正的对练,有守有攻,颇具章法,自己练完就有一人急急忙忙过来,不耽误一刻,一个个磨皮的位子,弥足珍贵,每个人按时进行轮换。

    休息之时,因为不认识这些师兄,没人和自己对练,他们也没有兴趣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教授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少年。蔡寅就这样静静立于一旁,一会细细体悟其他师兄磨皮的练习过程,一会又认真的盯着他们对练的攻守之法,等轮到自己,就动身上前刻苦磨皮,一点时间也没有放松下来,到傍晚刚好磨皮完的蔡寅惊喜发现双拳一片通红,红意隐隐凝聚覆盖于拳上,如多一层皮肤,感觉再来一两次就可以彻底入门。

    向郑老头行礼道别,脸上带着喜悦的蔡寅走在出内城的路上,但是所走的并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向城南走去,随着前行,喧闹的街道开始显得灰败萧瑟,偶尔看起来挂有铺子的字样但是都没有开门,屋子也渐渐变矮,变小,变破。沿着街道一路前行,路上偶有遇到满脸风吹日晒痕迹的农户,身上扛着农具,衣服打着补丁。越往前越是荒芜,看来越靠近内城越热闹繁华,越向外,越萧条贫苦,不知内城是什么模样,自己还没有去过。

    太阳西下,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中,蔡寅换了一身衣服,用黑布将自己的脸蒙上。换上了昨日从那个壮汉身上拔下的衣服,由于太过大,穿起来不合身,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活脱脱一个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有些滑稽。但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很常见的,因为并不是每一户,都有多余的银两,可以给小孩子做衣服,小孩的衣服一般都是大人的旧衣服,洗洗干净就给小孩穿了,蔡寅在自己家附近经常看到。

    折了折袖子,绑紧一些腰带,动了动发现不影响自己动作之后,蔡寅满意的张开脚步继续走去,最终停在一个又矮又破的小院前,这是陈彪昨日没来的那个跟班住处,这些混子,狼狈为奸,狐朋狗友结伴成群不知道有多少,口头还张口闭口义气,昨日陈彪二人无故失踪,蔡寅怕这个跟班呼朋引伴找到自己,毕竟不能使用灵气,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手段又下作,什么迷烟的鬼东西自己防不胜防,被他们盯上,很可能会吃亏,所以,心中一狠,长草要除根,这些混子,丧尽天良,昨天两个都杀了,没有理由放过这个潜在的隐患。

    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了,走进院子,一座土屋立在那里,周围空荡是一片荒地,蔡寅小心谨慎上前,土屋房门紧闭,好像并没有人,难道出门了?

    一只手背在身后,用力握着刀柄,上去敲了敲门,“咚咚咚。”

    没有任何人应答,“咚咚咚”又敲了下门,还是没有反应,屋中没有半点声响,想了想,走到窗户,试着透过窗缝向里面看去,这土屋和自己的破屋差不多,门窗可能不那么紧闭留有缝隙,凑近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借着昏暗的天光,眼珠子瞪大朝屋内看去,隐隐约约看到床榻上好像躺着有一个人影,看不太清。谁死过去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退步走到门前,扭头打量一下四周,此地颇为荒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影。于是,狠狠一抬脚对着门猛一踹,“砰~”轻而易举地被踹开到一边,蔡寅冲进去准备一刀劈下去,突然停在半空,床榻上那人,一动不动,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将他吵醒,而且屋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比自己的小木屋更令人作呕,味道难以形容,象是什么肉腐烂了一样。

    上前细看,少年面色微变,躺在床上的,早已经不能叫做是人了,是一具骷髅外包有一张皮,一张惨白只剩下骨头轮廓的脸出现在眼前,两颗眼珠子干瘪下去,浑浊涣散,没有水分,嘴巴、鼻孔、眼睛、耳朵,凡是有孔的地方,都有一种细小的虫子,没有规则爬进爬出,组成一幅骇人的画面,脖子,短马褂之上,尸体身上都爬满虫子,再细看,更加骇人的还是床榻内侧,有一小一点的干尸,是小女孩的装扮,其脸部一般无二,早没了人样,其上的黑色虫子却与这股死气截然相反,动作迅捷在雀跃爬动。

    此间人好像早已死去多时,甚至都没有被人发现,蔡寅头皮一麻,赶紧退后几步,然后慌里慌张跑出屋子,口鼻大口大口喘息,面色微白,惊魂未定,呼吸稳定下来,少年扭头看了土屋一眼,颤巍巍走过去关上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余患已了,本该轻松的脸上,却怎么也透露不出一丝笑容,少年的脑海中,还不时闪过那惊悚恐怖的屋子。

    月光从屋顶破洞中映照在屋内,给清冷的屋子带来一丝活气,一个少年静悄悄躺在其中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一天时间,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了这般模样?少年不敢置信。

    天光微亮,脑海中突然出现只剩下半颗脑袋的陈彪:“你还我命来,你为什么打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我要杀了你!!!”

    一下又是血腥异常的一家三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啊?”

    “哥哥,我的脖子好痛啊,你能帮我吹一下吗?”

    “我死的好冤啊,都怪你,都是你才引这些人来我家的,你还我命来!”

    一下又是浮现出今日所看见的恐怖干尸,其只有一张皮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你要不要试试看,这些虫子爬的我好舒服,就连骨头上的痒都挠的到,来啊,你来试试,来啊!”

    .......

    此时,城南,在今日那个破旧的土屋前,出现了几个穿着短打的壮汉。

    “是这里吗?”

    “是。”随着一脚踹去,木门再也经受不住,直接变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其中一人迅速进去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出来了。

    “死了,那女人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这里,那些黑虫就是痕迹,找找看周围,黑字虫还很活跃,她肯定走不远。”带头的汉子喝声道。

    随即又吩咐道:“按照痕迹,她应该在这里停留过,临时借这个土屋躲了一阵,必须找到她,另外,留下一人把可能涉及的、见过黑字虫的人都灭口。”

    不多时,迎着朝阳,燃起了火光,照亮了黎明前最后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