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生
时意扬的爷爷不错眼地看着眼前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好些年的孙子，看着他如烈阳般的笑容，终究是说不出话。他最后也是咧开了嘴，满是皱纹的脸上，蜡黄是唯一的色彩，胡茬因为动作也伸展了一个弧度。爷孙俩此刻展现出的绝妙默契刺痛了理想，也刺痛了现实。
在这样的路上，到处是川流不息，到处是人头攒动，没人知道彼此的故事，也处处发生着故事。树影下，时意扬载着满腔愁绪和身边尘土一生的男人并肩走着。生活最不缺遗憾和无奈，两个人都无比清楚，所以知道，总是要迈过那个坎。
辜许回到家之后看到饭菜还是原样摆在那，一动没动。他有些无力地放下书包，盯着那扇门，想象着门后的人的动作，想象着她的面部表情，揣测她的情绪，也试图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过了一会，辜许又端来了热好的饭菜，但他没敲门，而是直接坐在了门外的地上。他用清亮的声音唱了一首歌，是一首英文歌，梁宁一定知道，因为这首歌是辜许为了奶奶定闹钟的那首歌。辜许屈膝坐着，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出租屋里，好像天地都静了，没了一切运动。
一首歌唱完了，辜许又将一张纸从门缝底下滑进门内。
“重生
我推开了一扇重生之门
忽地
天地翻了个个
阑珊灯火成了点点繁星
我听见哭声
晓得是小孩儿被这巨变骇到了
我于是拿起了笔
画上一幅酸甜可口
拾了淌在脚底的银河之水
点在画上
我知道
她会回头
因为
她是个爱吃糖的姑娘
梁宁摸着纸上的墨黑字体，好像听到了辜许的喃喃低语，许久，她笑了。
辜许一直坐在那，没挪过地方。忽然，他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但门却没开。辜许眼里泛着星光点点，他站起身，握住了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梁宁的眼睛首先映入辜许的眼帘。那眼睛乌黑、疲惫但透亮，他知道，自己迷路的小孩儿回来了。
“吃糖吗？”辜许伸出手，好像透支了许多年的微笑，满怀希望地盯着面前的人儿。
梁宁低头看了看，是一串糖葫芦。她想，自己，还是恋家的。
进来时辜许就看到了自己刚才写的诗被贴在了高处。墙上已经有了很多张辜许写的诗了，一张张地堆叠在一起，让人感觉到了时间的重量以及无限的爱意。
“吃完饭再吃。”梁宁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没忍住笑道。
“请。”辜许绅士地伸出手作邀请姿势。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学校的事。辜许一边吃一边给梁宁夹菜，他看着梁宁就坐在自己身边觉得十分安心。梁宁也没有想过主动谈及那件往事，不是她对辜许不信任，只是有些事情太过沉重，让人只是谈及就耗尽了力气。
梁宁和辜许呆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期间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聊天，偶尔辜许说些话逗逗梁宁，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辜许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梁宁，因为那个在学校外墙上写字的人至今还没有找到。辜许其实很焦急，他打电话问过老何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只好自己将梁宁护得严严实实的，让谁都没办法窥探和近身。
梁宁知道辜许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不去上课的，她也很纠结，复学之后会不会有流言蜚语，十年前的那桩事会不会再度被扒出来……这些猜测和顾忌时时刻刻地折磨着梁宁，压得她喘不过气。辜许看她虽然情绪还算稳定但总是兴致不高，就打算傍晚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
项晚也是整整一周没和时意扬说过话了。那天项晚的妈妈碰到项晚逃课就再也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当天晚上，项晚就被妈妈徐静拉着谈话。
“晚晚，你和妈妈说清楚，今天你到底为什么逃课？”徐静虽然很怀疑也很生气，但她很能沉得住气，在教育女儿方面她一直很成功。即使是逃课这么严重的事，徐静也还是选择和女儿面对面地谈，而不是直接指责。
项晚知道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徐静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更甚，她当天下午就听到些风言风语，关于那个叫梁宁的孩子，当时只是觉得心惊。现在听到女儿和那个还没查清楚的所谓的“杀人犯”还是好朋友，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晚晚，妈妈不建议你和那个叫梁宁的孩子过多地交往，她……”
“妈！”
徐静还没有说完就被项晚打断了，她也知道这样干涉女儿的交友不好，也知道对项晚的朋友多加揣测和评论一定会让项晚生气，但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很担心。
“妈妈，梁宁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绝不可能是什么‘杀人凶手’，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她很好，而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项晚说着就慢慢红了眼眶。她身边不缺朋友，但那大多数都是知道她的家庭背景而故意选择恭维她并和她交好的人。这些项晚都很清楚，但她还是认真的应对那些虚情假意的友谊，只是从未付出过真心。
梁宁是唯一一个不会刻意迎合她，一开始还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牵扯的人。梁宁虽然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在项晚那里，她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即使她也会打架，但也都是有原因的。在所有她相熟的人中，只有梁宁是真正将她视作朋友的人，是真正愿意听她诉说心事的人。
“可是……可是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选择那么偏激的方式去故意诽谤一个高中生呢？晚晚，妈妈不是干涉你交友，只是妈妈担心你会太单纯，而和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成了朋友，又反过来被他们带坏了。”
项晚被那句“不干不净”刺痛了，她的朋友在妈妈眼里就是些不干不净的人。这让她想到了妈妈对时意扬说的那句“不三不四”，她现在只觉得心累，她无法和徐静达成共识，但更不愿意再退一步。
“妈妈，我不会疏远梁宁的，她是我的朋友。您可能不能理解，但我不会放弃这段友谊的。还有，我的朋友从来都不是些‘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人，也希望您能尊重他们。”
项晚的语气很平静但也很冷漠，这让徐静直接愣住了，她的女儿从来不会和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项晚转身就想回房间，她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妈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和妈妈说话吗？项晚！”项晚也愣住了，这是徐静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
“我从来没想过干涉你什么！我甚至整天担惊受怕你会走歪路，也担心高三你压力太大，所以从来不愿意和你大声说话，即使今天我知道你竟然逃课了。”徐静说着就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歪着头看着项晚。
“我也怕自己会成为那些电视里的反面教材，所以我时时刻刻告诉自己要相信你，要对你有耐心，我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了。可你呢？你又是怎么让我放心的！”
项晚此时已经被眼泪模糊了眼眶，她也很委屈，她从没向现在一样讨厌自己的家庭背景，讨厌自己比别人多出的优越。她很爱自己的妈妈，但她也有想守护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她举步维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那个时意扬是怎么回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吗，他……”徐静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没过大脑就把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直到她看到项晚猛然转头，红着眼眶凝视着她。
这个世界之所以很独特就是因为所有都在变化，所有东西都有多面，事物在变，人更是。你以为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人，可能是你永远也没看透过的人。一个人有太多面，且一个人身上的标签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似乎我们找不到也说不准哪个才是真正的那个我们所熟知的人。
在这样的路上，到处是川流不息，到处是人头攒动，没人知道彼此的故事，也处处发生着故事。树影下，时意扬载着满腔愁绪和身边尘土一生的男人并肩走着。生活最不缺遗憾和无奈，两个人都无比清楚，所以知道，总是要迈过那个坎。
辜许回到家之后看到饭菜还是原样摆在那，一动没动。他有些无力地放下书包，盯着那扇门，想象着门后的人的动作，想象着她的面部表情，揣测她的情绪，也试图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过了一会，辜许又端来了热好的饭菜，但他没敲门，而是直接坐在了门外的地上。他用清亮的声音唱了一首歌，是一首英文歌，梁宁一定知道，因为这首歌是辜许为了奶奶定闹钟的那首歌。辜许屈膝坐着，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出租屋里，好像天地都静了，没了一切运动。
一首歌唱完了，辜许又将一张纸从门缝底下滑进门内。
“重生
我推开了一扇重生之门
忽地
天地翻了个个
阑珊灯火成了点点繁星
我听见哭声
晓得是小孩儿被这巨变骇到了
我于是拿起了笔
画上一幅酸甜可口
拾了淌在脚底的银河之水
点在画上
我知道
她会回头
因为
她是个爱吃糖的姑娘
梁宁摸着纸上的墨黑字体，好像听到了辜许的喃喃低语，许久，她笑了。
辜许一直坐在那，没挪过地方。忽然，他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但门却没开。辜许眼里泛着星光点点，他站起身，握住了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梁宁的眼睛首先映入辜许的眼帘。那眼睛乌黑、疲惫但透亮，他知道，自己迷路的小孩儿回来了。
“吃糖吗？”辜许伸出手，好像透支了许多年的微笑，满怀希望地盯着面前的人儿。
梁宁低头看了看，是一串糖葫芦。她想，自己，还是恋家的。
进来时辜许就看到了自己刚才写的诗被贴在了高处。墙上已经有了很多张辜许写的诗了，一张张地堆叠在一起，让人感觉到了时间的重量以及无限的爱意。
“吃完饭再吃。”梁宁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没忍住笑道。
“请。”辜许绅士地伸出手作邀请姿势。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学校的事。辜许一边吃一边给梁宁夹菜，他看着梁宁就坐在自己身边觉得十分安心。梁宁也没有想过主动谈及那件往事，不是她对辜许不信任，只是有些事情太过沉重，让人只是谈及就耗尽了力气。
梁宁和辜许呆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期间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聊天，偶尔辜许说些话逗逗梁宁，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辜许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梁宁，因为那个在学校外墙上写字的人至今还没有找到。辜许其实很焦急，他打电话问过老何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只好自己将梁宁护得严严实实的，让谁都没办法窥探和近身。
梁宁知道辜许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不去上课的，她也很纠结，复学之后会不会有流言蜚语，十年前的那桩事会不会再度被扒出来……这些猜测和顾忌时时刻刻地折磨着梁宁，压得她喘不过气。辜许看她虽然情绪还算稳定但总是兴致不高，就打算傍晚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
项晚也是整整一周没和时意扬说过话了。那天项晚的妈妈碰到项晚逃课就再也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当天晚上，项晚就被妈妈徐静拉着谈话。
“晚晚，你和妈妈说清楚，今天你到底为什么逃课？”徐静虽然很怀疑也很生气，但她很能沉得住气，在教育女儿方面她一直很成功。即使是逃课这么严重的事，徐静也还是选择和女儿面对面地谈，而不是直接指责。
项晚知道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徐静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更甚，她当天下午就听到些风言风语，关于那个叫梁宁的孩子，当时只是觉得心惊。现在听到女儿和那个还没查清楚的所谓的“杀人犯”还是好朋友，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晚晚，妈妈不建议你和那个叫梁宁的孩子过多地交往，她……”
“妈！”
徐静还没有说完就被项晚打断了，她也知道这样干涉女儿的交友不好，也知道对项晚的朋友多加揣测和评论一定会让项晚生气，但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很担心。
“妈妈，梁宁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绝不可能是什么‘杀人凶手’，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她很好，而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项晚说着就慢慢红了眼眶。她身边不缺朋友，但那大多数都是知道她的家庭背景而故意选择恭维她并和她交好的人。这些项晚都很清楚，但她还是认真的应对那些虚情假意的友谊，只是从未付出过真心。
梁宁是唯一一个不会刻意迎合她，一开始还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牵扯的人。梁宁虽然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在项晚那里，她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即使她也会打架，但也都是有原因的。在所有她相熟的人中，只有梁宁是真正将她视作朋友的人，是真正愿意听她诉说心事的人。
“可是……可是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选择那么偏激的方式去故意诽谤一个高中生呢？晚晚，妈妈不是干涉你交友，只是妈妈担心你会太单纯，而和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成了朋友，又反过来被他们带坏了。”
项晚被那句“不干不净”刺痛了，她的朋友在妈妈眼里就是些不干不净的人。这让她想到了妈妈对时意扬说的那句“不三不四”，她现在只觉得心累，她无法和徐静达成共识，但更不愿意再退一步。
“妈妈，我不会疏远梁宁的，她是我的朋友。您可能不能理解，但我不会放弃这段友谊的。还有，我的朋友从来都不是些‘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人，也希望您能尊重他们。”
项晚的语气很平静但也很冷漠，这让徐静直接愣住了，她的女儿从来不会和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项晚转身就想回房间，她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妈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和妈妈说话吗？项晚！”项晚也愣住了，这是徐静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
“我从来没想过干涉你什么！我甚至整天担惊受怕你会走歪路，也担心高三你压力太大，所以从来不愿意和你大声说话，即使今天我知道你竟然逃课了。”徐静说着就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歪着头看着项晚。
“我也怕自己会成为那些电视里的反面教材，所以我时时刻刻告诉自己要相信你，要对你有耐心，我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了。可你呢？你又是怎么让我放心的！”
项晚此时已经被眼泪模糊了眼眶，她也很委屈，她从没向现在一样讨厌自己的家庭背景，讨厌自己比别人多出的优越。她很爱自己的妈妈，但她也有想守护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她举步维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那个时意扬是怎么回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吗，他……”徐静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没过大脑就把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直到她看到项晚猛然转头，红着眼眶凝视着她。
这个世界之所以很独特就是因为所有都在变化，所有东西都有多面，事物在变，人更是。你以为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人，可能是你永远也没看透过的人。一个人有太多面，且一个人身上的标签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似乎我们找不到也说不准哪个才是真正的那个我们所熟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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