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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离去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寻食的鸦雀在树木之间展翅、跳跃,振落在枝上的积雪。

    峡口的风怒吼着,向所能触及的一切渲泄它疯狂的力量,那孤单落寞的酒望子旗在风中翻卷成一团,站在旗下抱着膀子眺望的男子,披着狼狗皮编织成的披肩,显得还要更孤单些。

    直到在他的视线中,看到一道身影,从远方风雪里,以极快的速度疾行而来,他那紧紧皱起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那道身影很快便由远及近,来到了眼前。

    “二哥,我在此地等你等的好苦,那坊市里可有什么新鲜事?”韩立风将手中的一碗黄酒端到了来人的面前。

    来人摘下面具,将黄酒接过一饮而尽,黄酒尚还温热,喝进口中只觉将那仿若已经冻僵的喉咙与五脏都融化开来。

    韩立川望了眼屋内探头探脑的老汉,面不改色道:“出大事了,有许多事我要交代于你,此地不是说话地方。”

    韩立风看着韩立川严肃的神情,知道自己这二哥向来不苟言笑,从未有过说笑之事,既然说出事了,那便一定发生了什么麻烦。

    当即也不再言笑,神情肃穆的跟着韩立川到了峡谷隘口处的一个无字碑石下。

    韩立川将在灵云山坊市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当然他和乔青青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讲。

    看着韩立风错愕的表情,韩立川从怀中取出了那张虢留下的皮袋,这是个储物袋,本是修仙界人人都有的东西,但对于野路子的韩家兄弟们来说,这实在是个新鲜玩意。

    “这袋子应也是个法器,里面装着很多东西!”韩立川将储物袋递到韩立风手中道:“应该是那筑基老修士的毕生所有,千万好生藏好,里面除了灵石和丹药外,那几件法器和符箓,你同老四近几年还不能用,以免引人注意。”

    韩立风皱起眉头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回潼湖村了?”

    韩立川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怕镇岳门里的高人,能有什么手段找到我,不能因此而害了咱们家。”

    韩立风急切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天地广阔,连那老汉在这僻远峡谷里开家牛骨铺子卖些酒水都能过活,我一个先天六层的修士,如今又有结丹妖魂在手上,只要能躲过那镇岳门的追查,何处都能安身立命。”韩立川笑了笑,转而认真说道:“你性子急躁,回去后万事找小四商量,对于修仙一途,我们尚如孩童般懵懂,接下来需更加谨慎,偷偷发展,把灵田种好,把修为提上来。”

    韩立风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二哥你几时回来?”

    韩立川抬头仰望天穹,任由纷飞的大雪落在脸上,冰凉而清醒。

    “要么练气,要么十年。”韩立川收回视线,坚定的看着韩立风说道:“可惜无法看着你的孩儿出生了,你可想好名字了?”

    韩立风挠头笑道:“咱也不如二哥和四弟有文采,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小时候跟大哥打猎时候,在山里见过一只豹子,这么些年了,始终记在心里,我寻思就叫韩纯豹,二哥觉得如何?”

    韩立川笑道:“好是甚好,只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个小子?”

    韩立风道:“要是姑娘也叫这名字!”

    韩立川苦笑着摇摇头,真是拿这个三弟没有办法。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韩立川一扬首道:“回去吧,出来已多日,回去还要几天路程,别让弟妹太过担心。”

    正所谓铁汉柔情,韩立风虽是个糙人,却也是性情中人。

    风雪中二人相对而立,韩立风已是有些眼眶湿润,抱拳作别道:“二哥千万保重。”

    “去吧。”

    韩立川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韩立风去拉上马车,一步三回头的向河首山家里方向走去,渐渐消失于茫茫白雪。

    送别三弟,韩立川来到老汉的酒馆,又要了碗黍米黄酒,端着此酒坐在了酒馆门前,从怀中取出山丘法令,缓缓将灵力输送进去,下了一道命令。

    ……

    四日后。

    黄老汉站在屋内的帐台前,愁容满面的望着门前台阶上坐着的怪人。

    这家伙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四天,白日里就点上一碗黄酒,夜里也不进门,这寒冬大雪天的,也不怕冻死在外面。

    不过也真是稀奇,这么冷的日子,寻常人这般行径恐怕早就冻死了,此人却看起来并无不适,让老汉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真是好啊!

    虽然那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到黄老汉都有些想不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正在他陷入某些奇怪的回忆时,远远的雪地里,又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这人影走路姿势怪异,像是肢体不太协调似的,但却走的极快,很快便临近了酒馆。

    黄老汉以为要来生意了,正搭了毛巾在肩上,想要出门吆喝几句,在看清来客的样子后,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差点背过气去。

    这哪里是客人,这分明是一具枯尸,穿着残破的黄色道袍,提着一把铜钱剑便迎面而来,空洞而黝黑的两个眼窝窟窿,就那么直直的对着黄老汉。

    韩立川这时才终于站起身来,抖落一身浮雪,安抚道:“掌柜的莫要惊慌,这是我的跟班,不会伤人的。”

    黄老汉从未见过此等景象,此刻就连看韩立川的眼神都蕴含着一丝恐惧,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韩立川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放到了老汉手中道:“黄酒好喝的紧,几日来多谢招待,便不打扰了。”

    言罢,不待老汉反应过来的,韩立川放下酒碗,向着风雪中缓缓走去,大黄袍歪头看了眼黄老汉,僵硬地转身,跟在韩立川身后亦步亦趋的离去。

    终于两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黄老汉使劲地揉眼,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又给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后,吓得赶紧关了酒馆的大门。

    虽然此时惊慌的黄老汉吓得不轻,但多年后每每念及此日经历,他才后知后觉那坐在门前的青年或是什么仙家。

    后来他家的黍米黄酒换了个更新奇的名字,叫黄袍仙醉,成了远近闻名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