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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个世界,在大多数时间,对令格格来说都很吵闹。

    夜幕降临,车水马龙,街上来往的行人,所有的脚步声,交谈声,呼吸声。

    令格格听到了一切。

    只有此刻,只有医院的这条走廊,在此刻格外安静。

    令格格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她和纪凌喻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她用手心感受到了对方毛衣下的心跳,那是无声的,寂静中的生命。

    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唇角,她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肩头,然后消失不见,就像真的流入了他的身体,钻入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一般。

    在心脏跳跃共鸣的那一秒,令格格诉说了她的爱意:

    “我想让你看清我。”

    看清我的眼睛,看清我的爱意,看清我的灵魂。

    那是一个绵长的吻,鼻尖的触碰,睫毛的轻掠,一切都是点到为止,默契又克制。

    “你想让我见到你的家人吗?”纪凌喻轻声问道。

    “抱歉,我可能还要处理一点事情。”令格格慢慢地把自己抽离了那个温暖的,令人留恋的怀抱:“如果,你身边的一个人,触碰到了你的底线,你会怎么做?”

    “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纪凌喻再次拥抱了令格格,这一次有点蛮横,像不讲理的小孩:“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永远不要。”

    令格格也回抱了纪凌喻,那种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拥抱,这个拥抱时间更久,令格格几乎有点后悔,她忽然觉得就这样和纪凌喻一起离开也不错。

    在感情方面,令格格总是愿意做一个十足的恋爱脑,但这往往不会带来好结果,就像她自己期待的那样。

    十分钟后,奥罗拉和黛安娜到了,黛安娜还穿着演出的礼服,外搭一件白色的皮草,和她雪白的皮肤相得益彰。

    “佩妮醒了吗?”黛安娜焦急地问道。

    “应该快了。”令格格早已平复了心情,她现在看起来仍然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用深色的眼眸平静的看着黛安娜绝美的容貌。

    奥罗拉看起来倒是远没有黛安娜着急,她第一件事不是去病房里看佩妮的情况,而是淡淡地对令格格说了一句“辛苦了”。

    “记得把那条匿名的信息发给警察,说是可以定位。”令格格说话时看了看病房里的黛安娜,那张美丽的脸庞没有什么反应,担忧之色体现的毫无破绽。

    “已经发过了,应该明天就会有结果。”奥罗拉说完,主动关上了病房的门。

    “不进去看一眼?”令格格问。

    “有件事要先告诉你。”奥罗拉打开手机:“想听听罗伊他们对今晚演出的评价吗?”

    “新日报的那些古典乐评论家们?”

    “罗伊今年已经是主编了。”奥罗拉念道:“奥罗拉对于第三乐章的部分处理非常不错,尤其是小提琴的伴奏,其大刀阔斧又足够细腻的改变堪称惊喜。”

    “….我没想到你真的采用了我的….建议。”令格格发现自己差点忘记这回事了,她下午忙的晕头转向。

    被那些严苛的评论家夸奖倒的确可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说实话令格格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其实是有一点被“惯坏了”的。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各种主流媒体夸赞,那时圣诞节寄出的明信片照片上只有三个人,莉拉·塔利斯站在她的两位养母中间,四周被礼物环绕,每一根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配上甜美的笑容,平心而论,那段时间对于令格格的一生来说也足够令人怀念。

    “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奥罗拉似乎也看出了令格格兴致不高:“你马上就要二十岁了,作为你曾经的监护人,我需要提醒你,别再把自己当作小孩了。”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小孩,对吧?”令格格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又能征求我的什么意见呢?继续待在你身边,乖乖成为你展示母爱的工具?”

    令格格几乎粗暴地扯开了衬衫扣子,少女线条优雅流畅的脖颈和曼妙嶙峋的锁骨无比美丽,却偏偏有一大片彩色刺青,从肩头一直蔓延到左大臂,白骨埋脖颈,翠鸟飞肩头,红蟒盘锁骨,下衬粉樱,却无枝头,落花之时,向死而生。

    “你看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奥罗拉也罕见的暴怒,她扯着令格格破碎的衬衫,几乎有点狼狈的盖住了那片刺青:“我们都要,走出来….”

    那是一种带有哀求的命令,那个名字很奇怪,它既能够正常的出现在她们日常的聊天中,也能够毁掉一场本该和谐美满的聚会。

    “你最好不要动我,否则我会想起你干过的所有好事,那让我恶心。”令格格抓住奥罗拉的手,她发了狠,硬生生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掰了下来:“走不出来的是你,因为你愧疚,所以你甚至违背她的遗愿,连佩妮的父亲也要赶走。”

    “格里沙长期酗酒,频繁失误,不是我要赶走他。”奥罗拉怒极反笑:“你也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佩妮的父亲是我。”

    “你知道吗。”令格格也笑了:“我应该恨你,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看不起你,你永远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她在的时候如此,她不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当年就不该把你捡回家,你活该一辈子活在饥饿和恐惧中。”奥罗拉冷笑:“黛安娜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从家里拿过钱了,让我猜猜你自己能从什么渠道赚钱?打工?你吃不了那个苦。给别人当家教,你没那个能力。还是谈一个男朋友?这个听起来似乎有点可能。”

    “事实上,我发现我很擅长吃别人的软饭,就像你当年一样。”令格格反唇相讥。

    “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有多自大?”奥罗拉步步紧逼:“动动嘴又能这么样呢?,事实是你什么都做不到。我来举个例子,我现在要求你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席小提琴首席选拔,你就一定要去做,因为如果你不去,你就又失去了一个得到事业的机会,而这是你唯一逃离我的可能,所以你必须走我给你安排的路线,毕竟你除了那点艺术细胞,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可不认为推一个只会据木头的无脑美人上位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令格格挑眉。

    “是吗,你那么不喜欢阿伦娜,又何必为她的事操心呢?”奥罗拉露出胜负已定的笑容:“一个剪辑拙劣的视频罢了,也配成为你威胁她的工具。”

    “….我没有威胁她。”令格格没想到奥罗拉已经知道了视频是阿伦娜发出去的,尽管这并不难猜,但令格格还是暗暗吐槽阿伦娜做掩护的能力还不如拉琴呢。

    “倒是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令格格继续说:“别忘了你女儿刚刚被绑架过,而你的仇家还真不少,这还是不算暗面的。”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令格格其实之前就听到了佩妮苏醒的动静,此刻看到黛安娜惊喜地跑出来通知奥罗拉的样子,她突然就不想继续演下去了。

    “黛安娜,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惊喜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人。”令格格说完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