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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暗夜烛火

    年初正式执行废除百工户籍,征收商税,对于商业的繁荣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简单的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政令与数字的变化。

    但若是深究,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以墨家理念开创性的废除了百工贱籍,人人以户籍而论,大唐子民一律平等。

    首先就是史书上疯狂的舞文弄墨,史官穷尽胸中点墨的夸赞。

    其次便是雨后春笋般飞涨的民心,极速加快大唐真正的统治和百姓的归顺认同。

    这也是平庸的开国皇帝李渊果断任命墨家弟子为官且强行推动政令的根本性原因。

    而之后,潜在的福利开始展现。

    从正月初一政令执行的那一天起,仅仅只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商税收入就超过了一百万贯。

    而新的大唐王朝,武德五年的赋税收入才堪堪六百万贯。

    更关键的,是商业的愈加繁荣与商税的逐月递增。

    长安两市,无疑是最大、最详细的展台。

    因为东市附近居住的大多为达官显贵,东市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高档商业圈。

    与之相匹配的西市,面向人群大众化,以普通人和外来商贩为主,在其中交易的人数倍乃至于数十倍于东市。

    相比于权贵交易场所的东市,西市则是大唐商业繁荣辉煌的巅峰。

    三百六十行之所需所用,皆在西市有迹可循。

    “郎君,天色已晚。”姜礼无语的看着霍弘与胡商兴致高昂的攀谈,心底称赞了无数次出门换了身普通百姓行头的行为。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西市闲逛,即便是有需要,也是派人前来。

    丢份!一种无形中的共识!

    霍弘听了劝告起身与胡商道别,与三礼乘坐马车直接回了九仁医院。

    “侯爷,我听说你去西市了?”刘仁轨给孙思邈几人说完今天排查的结果后,没半点心思品味桌上香气扑鼻的菜肴。

    “对!收获非常大!”霍弘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的身份去西市……不妥。”甄立言抬头随意插了一句,继续对付着菜肴。

    霍弘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外乎就是落人嘲笑而已,权贵远避了西市,但也与无数良机良学失之交臂。

    吃完饭了,教你们点学问,也让你们知道,本官有没有虚度光阴。”

    “啪!”

    孙思邈一巴掌差点没把嘚瑟的县令大人拍桌子下边去。

    霍弘严重怀疑上辈子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大人拿巴掌拍孩子后脑勺、打屁股的行径,是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劣习。

    品味了爱意满满的响亮巴掌,霍弘瘪着嘴乖乖吃饭。

    “这是一、……一一得一、……”

    霍弘站在窗前给几个老头和庄仁等人,教着数字和乘法口诀表以及四则运算。

    “这……数字……你是打西市学来的?”唐光普怀疑人生似的说道。

    “嗯呢!印度人的知识,佛国发源地。”霍弘点头道。

    “这数字再配上侯爷的算盘,以前很多算不出的算术问题,陡然间便已融会贯通。”刘仁轨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算盘这玩意是四天前医院开门的时候方便算账才搞出来的。

    霍弘自个基本没用过,但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清算账目。

    第一批学会并使用的就是孙思邈六人和庄仁十二人以及刘仁轨。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算盘在霍弘无意隐藏且有意推广下,借好奇很重的些许病患传播了开来。

    当然,范围还不怎么大,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酝酿。

    数字也是,第二天就在医院和长安县衙内学习使用,并向极少数外人传授。

    墨家和农家分别派了五个人到长安县衙任职。

    来的人……是两家内部平平无奇、甚至是垫底的存在。

    为什么?

    因为他们担任的是吏而不是官。

    唐朝的正是官员品阶依正、从、上、下分为九品三十级。

    此外,还有流外一到九等。

    官员是可以晋升的,而小吏基本上一辈子都会是吏。

    有种名为流外铨的制度,符合条件的小吏即便有了“流外官”的资格,还得经过多次考试才能成为正式官员,也就是“入流”。

    这个升迁过程,耗时且限制严格。

    所以,墨家和农家派人来,只是出于帮霍弘一把,补齐县衙吏职空缺,而不是借长安县衙高升。

    能成为他们隐世百家的人,哪怕是垫底的,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担任一介小吏绰绰有余。

    安排好了十人的职位。

    霍弘笑道“:你们要做的,就是熟悉自己应尽的职责,让这个县衙运转起来。

    顺便执行几个不太着急的命令:

    第一个,是司兵佐的事,招人,招衙役,最好给我招些不在府兵行列、但曾为府兵的人,上过战场更好。

    第二个……”

    三天后。

    结束了排查的刘仁轨上报了排查结果,受霍弘举荐担任长安县丞。

    反正吏部来人说三省六部的长官乃至于陛下都非常满意刘仁轨的工作。

    因其排查详细,立下大功才特许的。

    上任不到十天时间,连跳五级成为了从七品上的县丞。

    “侯爷,你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吗?”刘仁轨看着在县衙大堂上座躺尸的侯爷,摇头苦笑道。

    霍弘睁开眼睛望着房顶问道:“哪儿不对劲?”

    刘仁轨正色道:“某得侯爷看重,十天内连升五级,长安城内竟然没有半点风波。

    不是某觉得大家非要讨论我的升官速度,可是未免也太平静了吧?

    大家反而都将目光放在了侯爷放出的要创建的福利院的消息上。

    但是,却没有人说闲话、派人探查,甚至是侯爷从慈善机构调了五千贯铜钱,也没人说,只是静静观望。”

    “轨啊,你知道现在的我像什么吗?”霍弘忽然坐起身子说道:“暗夜烛火!

    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其他任何放在平时都会掀起阵阵波澜的事,此时都可以忽略不计。

    缘故呢?缘故不是我五岁出任县令,也不是一次性基本清空县衙官吏。

    更不是我创立医院、直面陛下上谏、杀了尹阿鼠。

    而是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是土豆等逆天产量的新粮发掘者的儿子。

    这是什么功劳?毫不谦虚的讲,比肩圣人!

    你觉得在圣人独子的名头面前,其他的事算事吗?

    可是,既然我有这般擎天大功在身,为何仅仅只是个侯爵?为何会坐上县令的位子?

    因为这天下容不下异数!一群站在巅峰的人,可以接受有人与他们站在同样的高度。

    但绝对不允许有人站在他们的头上,需要他们去抬头仰望。

    我这个县令之职,就是用来消耗身上背负的泼天巨功的。

    再过几年,等天下各地有相当一部分人确定土豆等粮食的存在和产量。

    他们就会发现我这个凭空诞生的侯爵太低,只需要一个领头人,他们就会怨声四起。

    但当他们回过头仔细看我出任县令的几年的所作所为,他们会失望,会容忍,再到忍无可忍。

    县令的位子和我就没有半点关系了,侯爵就可以削掉了,连脑袋也可以摘掉。”

    刘仁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凝声道:“朝廷对侯爷容忍的限度在哪?”

    “放心吧,我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绵羊。”霍弘摆了摆手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道理我懂,你懂,很多人都懂,谋算我的人更懂。

    但他们就是没有全力以赴的对付我。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看热闹,明天就先给他们一个大热闹看看。”

    “侯爷,空缺的主簿和县尉怎么办?”刘仁轨却没听出半点由头。

    霍弘搓着没毛的下巴说道:“等吧,等遇见合适的人再说。

    墨农两家的派来担任小吏的十人还是挺有能耐的,加上还有你这个县丞,没有主簿、县尉,县衙也能照常运转。

    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这是统计结果!”刘仁轨感觉交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意思,俩人在各说各的。

    霍弘接过递来的纸张,粗略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反扣在桌上,起身说道:“走吧,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