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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发誓

    “啊?”全心全意对待的袁天罡听见这问题差点闪了腰,你这般姿态只是为了看相?你特么的跑来消遣人来了。

    虽心有怒火,但因为问题的内容下意识的以极专业的素养带着有色眼镜打量了一下两人的面庞。

    看着多日不见的孙思邈突然起身,深深凝视其面容,久久无言。

    “说吧,贫道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二人清楚。”

    孙思邈淡然一笑,这才明白刚才视为胡闹的小人儿是真知道什么。

    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当今陛下登基后,这位以道家绝学而闻名的老友,事后才说起太白金星六月初一与初三白日浮升的天象时的情景。

    当时以为霍弘胡言乱语的在场之人,过去时日无多,除了小丫头魏雨晞,其他几人也都从自己的门路知道了天象的变化,悉数隐下了霍弘当时要日观天象的说辞。

    “折寿之相!几载岁月看不出来也算不出来,霍侯面相如故。”袁天罡迟疑片刻,说道。

    “道长。你没有那啥天机不可泄露的忌讳?”霍弘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继续问道:“可有补救的办法?”

    孙思邈准备阻挠时袁天罡已经说了起来,“霍侯既然找贫道观相,定然知道孙道友因何而折了寿数,若孙道友行同等分量之举措,可补。”

    “打哪?找谁?生个皇帝?!”霍弘心里头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两个眼珠子游摆在两个道士的身上。

    “何故为天命难!”孙思邈豁达朗笑出门,留下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

    “老袁,你最近有没有夜观天象?”霍弘想旁敲侧击来着,可楞是没从小肚子里面找出相匹配的墨水。

    “夜夜观之,未曾发现有何异常。”袁天罡大概猜出了这一问的源头,直白道。

    “你发誓!”霍弘过分道。

    “霍侯!”袁天罡咬牙切齿的按捺暴走的冲动。

    霍弘讪讪挠头笑道:“我只是想让道长发誓不向任何人吐露今日之事。”

    “哼!”袁天罡傲娇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做理会。

    ……

    一天的时间,仔细去回想,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干,又好像自己干的特别多,自己永远无法准确评估有没有虚度这十二个时辰的光阴。

    相比与平时一发呆就是小半个时辰而言,哪怕是将其用在步履匆匆的赶路中,仿佛也会觉得更踏实一点。

    当人和心一旦闲下来思考这个无聊的问题且得出结论,瞬间有种草了狗的痛恨,后悔自己没有将价高金银的时间珍惜利用到极致,可回头却又是一切如旧,满腔情怀到头来只能感动自己。

    “啊!你看树叶它绿了!又黄了!快掉了!你看小草它绿了!又黄了!快死了!你看……哎呀~疼疼疼……”

    受到长孙的号召,要求以秋日作诗,霍弘才情大发,声音并茂的抒发自己难以遏止的秋思,耳朵突然被人给拧住提了起来,情感化为了哀嚎。

    李承乾兄弟三人目不斜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圣贤书当中,他们宁可面对帝威深重的李二,也不愿受温柔的长孙教导。

    “本宫就不配让你作诗吗?”长孙一副受了委屈的神色,完美的诠释了长辈倾心教诲遭遇子弟纨绔反驳的画景。

    但这幅画面太美,美的霍弘不敢看,“微臣参见陛下!”

    想不明白当皇帝的有这么清闲吗?学学人朱元璋一天批阅两百多份奏折、处理四百多件政务,这才是皇帝的标杆。

    “你小子对朕有意见?”李世民瞅见小人儿转首翘起的嘴角勾勒出的不屑之色,凝声问道。

    “没有!圣人英明神武,上追三皇五帝,下比秦皇汉武,文治武略,十全功绩,八方拜倒,四海称臣,仅有一点懈怠于政务处理、奏折批阅的小小瑕疵,微臣岂敢?”霍弘连忙弯腰拱手道。

    “记下了没?”李世民咧着嘴角转头看向随圣驾同行的起居舍人。

    吕才点头笑道:“臣身为史官,视司马公为毕生之志,霍侯一言一行定详细记载,为其列传。”

    “不不不!吕舍人此言差异!陛下只是为了缓解疲劳至御花园就罪己而安民心,足见陛下坦荡之心胸,文治武功之气度,对比之下,身为臣子唯有扪心自问,自我检讨之措,岂可言圣人过矣。”霍弘慷慨激昂道。

    李世民绕着圈打量一副忠心不二、铮臣风骨的小人儿,“天色已晚,朕欲常日用膳入寝,竟然被视为昏君,批阅奏折至哪时哪刻方能满爱卿与黎民之心?”

    “吕舍人,你写错了,陛下日阅奏折三百六、处理政务七百二,你居然说陛下有错!陛下怎么可能有错呢?哪怕陛下真的错了,那也是世人认知的错误,臣子学识的错误,圣人言论的错误,陛下是不可能有错的。

    汝身为陛下之臣子,食万民税收之俸禄,竟载如此荒谬绝伦的言语,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易地而处之,吾已羞愤自绝于世矣。”霍弘悲痛欲绝道。

    李世民深吸几口气,才按下了将这手舞足蹈的小人儿拉下去剁成肉泥的冲动,甩袖负气离开。

    长孙的眼中的慈爱有些吓人,“青盐今日一斤作价七十六文,小弘,你其实可以向陛下求助的,前提是你不继续这么作怪。”

    “娘娘这话臣有点听不明白,麋鹿商行青盐降价只是为了解万民无盐之苦,弘眼前无丝毫难题可言,何来求助一说?臣更是无法理解最后……”霍弘只三言两语话还没说完又气走了长孙。

    李承乾放下书长舒一口气说道:“你为何不愿意低这个头哇?向父皇和母后低头又不丢人。”

    “殿下此言弘亦难解,臣做错了什么吗?”霍弘持续装疯卖傻。

    “弘哥儿,你在我们面前有必要这样吗?”李泰终究是出身皇家,哪怕对外界接触不多,但却不能以实际年龄而看待。

    霍弘两个眼睛里面只有迷茫,仿佛是真的听不懂这几个奇怪的人说的奇怪的话。

    ……

    翌日。

    平日天色大亮的时分,今日却阴沉沉的,好像影响到了所有人的心境。

    天还没亮就被内侍砸门叫醒来参加小朝会的霍弘心情就非常的不美妙。

    “霍侍郎,粗盐一斤尚且才四十文,麋鹿商行的青盐一斤七十六文,是否不大合适?”刚给皇帝见完礼,萧瑀就开始说项。

    “这是朝会!”霍弘瞥了眼自认为一肚子坏水的糟老头子,淡淡的说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裴矩见状失声一笑,起身双手捧着一封奏疏,只说了这么一句特别不合适的话。

    李世民欲脱口而出的“奏来”因这老家伙凝眸缓缓摇头的神色,变成了让宗朋接来亲自翻阅,看完后轻轻将其合上放在了案桌之上,没有向下传阅,目光在霍弘身上游走而过,然后才问道:“裴卿可有难言之隐?”

    “老臣只因心有不安。”裴矩的回复与李二的问询让众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与双手撑着下巴狂打哈欠的小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不由得对裴矩的奏疏生出万分好奇,尤以同为河东裴氏的裴寂为最。

    “好!爱卿的心意朕知晓了!”李世民微微颔首道。

    “陛下,臣弹劾尚书左仆射萧瑀,其在突厥颉利可汗撤兵时,曾遣派府丁送密信至突厥大营。”

    裴矩一退下,封德彝又扔出一个闷雷。

    李世民的视线第一时间转向了一脸惊诧的小人儿,“萧卿,封卿之弹劾,汝何以辨之?”

    封德彝这个人吧,怎么说呢,每次私下商议政事之时,十分赞同萧瑀的观点,可到了皇帝跟前,无一例外,全部反对,两人因此而不和。

    “臣……的确遣府丁送信至突厥大信,但却为家书,稍给了身处突厥的阿姊。”萧瑀心知这该死的奸诈小人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不会说这种无用废话,反正自己问心无愧,与其否认,不如坦然面对。

    李世民心中断定这事肯定有霍弘的推波助澜,幽幽问道:“封卿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渭水盟约时,随尉迟将军征战的大军中有一斥候,乃臣之远亲,其受令与同伍士卒监视突厥大军撤兵,目睹了汉人入突厥大营,昨日来臣府上拜会途中,方才得知其为萧府府丁。”

    封德彝也觉得昨天中午来认远亲的旧人说的这事有蹊跷,可动用了大量关系快马加鞭追查后的结果证实无误,又附加确凿证据,苦思一夜才下定决心动手。

    李世民将封德彝列证十余条的奏折传阅给了殿内的人,自然也包括萧瑀,“朕欲派使臣不日出使突厥,届时必还萧爱卿一个公道,如今,爱卿暂时回府修养吧。”

    “谢陛下!”萧瑀面色难堪拱手谢礼退出大殿,痛恨的眼神看向的却不是老对头封德彝,而是吃瓜的霍弘。

    “众爱卿若无本启奏,便散朝吧,朕今日有些乏了。”李世民闭目靠在了椅背上,右手食指尖敲打着案桌上裴矩的奏疏。

    “陛下,臣还有本要奏,民部麋鹿商行……”霍弘很有眼力见的跳了出来。

    “准!”李世民打断了后面的话,听也不听、看也不看直接准奏的态度,惹得殿中几人蹙眉不悦,有心劝谏的魏征看见房玄龄悠然自得的神色,想着可能早有议论,这时候只是个流程,便没有再做进言。

    “陛下圣明!”霍弘面不改色的消化着见缝插针得来的意料之喜,拱手起身准备与下朝的众臣一同退出殿外。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征和霍弘留下。”李世民睁开眼睛,坐直了身躯快速说道。

    “诺!”被点名的六人又返回了座位,静等陛下开口。

    李二将裴矩的奏折传阅了下来,待瞳孔剧缩的前五人看完,沉声道:“霍弘,朕记得封德彝与你似乎并无冤仇,为何说动裴弘大弹劾于其?”

    “臣只是不想陛下受其蒙骗,也看不惯他的奸诈!”出宫就有百骑司的跟踪,去裴矩府上的事,霍弘就没想过李二会不知道。

    “魏卿,裴弘大弹劾封德彝首鼠两端,曾暗中依附息王、力谏太上皇更立朕为太子之心,爱卿可知?”李世民语气异常的平静。

    早年尚为秦王之时,就与天策府房谋杜断等心腹就此事有过商议,只因封德彝虽然明面上投靠,但其在自己与李建成的争斗中建言行事迟缓,甚至是有数有过和稀泥的行为。

    “臣自问乃息王心腹,却不知封德彝投靠依附之事,只是曾偶然听息王提及,尹妃转告有大臣谏太上皇为社稷安稳勿再兴更立太子之念。”魏征不知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霍弘以为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铮臣,会拿暗中依附的点说事,一句“不知”撇的干干净净。

    “陛下广施恩宠于封德彝,然其差暗探窥伺大军,借军国要事之机报己之丝怨,品性恶劣,居高位难以服众,当罢其官!夺其封。”

    长孙无忌当初是持封德彝暗中投靠李建成的反向观点的,揣摩了一下小舅子的心思,建言道。

    “辅机之言,甚合朕心。”李世民微微蹙眉沉吟道:“尚书省左右仆射皆空,需能臣坐镇处理朝廷政务,长孙无忌进为左仆射……”

    “陛下,万万不可!臣才疏学浅、难以胜任,陛下又刚刚登基,如此宠幸臣这等勋贵国戚,实非明君之所为。”长孙无忌的意思很明确,民间这种沸议还没过去,你的皇位还没那么稳,别给人落下话柄。

    而且他也特别怕,怕这种议论有朝一日会是杀他的刀,他想要的是长孙家长久的富贵立身,而非一时的位高权重。

    李世民与其对视良久,两人似乎是经过了眼神的交流达成了共识,“来人,拟旨:迁房玄龄为尚书左仆射,杜如晦……进尚书右仆射,魏征进谏百余次……为尚书左丞。”

    房玄龄的迁任就是几个字的一句话,杜如晦和魏征的升迁用了一大篇的古文阐述,听的自知与自己无关的霍弘昏昏欲睡。

    “谢陛下!”又被三人异口同声的谢恩的话勉强叫回了神。

    “朕下旨赐婚于霍爱卿与魏卿千金,闻今日纳采?”李世民饶有兴趣的明知故问道。

    “陛下日理万机,小臣岂能因此等俗事占用陛下宝贵的时间。”霍弘立马跟大冬天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凉水一样清醒。

    李世民开始耍无赖了,“朕既然下旨赐婚怎能不去见证?爱卿莫不是嫌朕打扰?对了,吕爱卿,将霍爱卿昨夜所言,诵给众爱卿听听。”

    充当背景板的吕才拿起桌上的君王起居录,当即闪亮登场,“圣人言:你对朕有意见?霍侯回之曰……”

    “臣万死,请陛下收回赐婚旨意!”魏征听完吕才富有感情色彩的清新脱俗的拍龙屁,本来就挺黑的脸这会黑的没法看了。

    “岳父大人说得对!”霍弘跳大神似的摇旗呐喊道。

    “岂可朝令夕改!”胸怀宽广的李世民没有计较魏征发泄情绪的失言。

    霍弘弱弱的举起手说道:“陛下,臣给太上皇送了份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