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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才开局就要冰冰凉了吗?

    来时不觉得,回去时刘如意才意识到,原来护送自己的有那么多人。

    足有百名以上具甲骑兵护送,两名军官在前面。

    两辆马车,他和戚欣坐在四匹马拉的一辆上,另一俩三匹马拉的车空载跟在后面。

    坐在车斗里,看着车两边前后盔甲明亮,肃穆而行的骑兵,真有车辚辚马萧萧之感。

    父皇刘邦此时不知在何处下营,是否还在马上督军前行,战况不知如何。

    北方是否还在下雪,天冷不冷。

    他是否已踏进匈奴人的圈套?

    接下来,会如何?

    有惊无险地回来,还是——

    他正想,感觉背上被批上了什么织物,顿时温暖多了,扭头去看。

    “我看你一直在发抖,冷了吧,正好带了氅披。”

    戚欣温和地说。

    “刚刚你去哪儿了?”

    刘如意有点儿迷迷糊糊,问。

    “刚刚?我一直在露台下,看着你。”

    戚欣温和地答。

    这话勾起了刘如意思绪,想到妈妈说过,戚欣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你一直在看着我,从我刚出生就这样吗?”

    被人关注,像是在说被人爱着一样。

    这是另一个时空的他最缺的,拼命想要被爱,却一无所有。

    戚欣楞一下,“当然不是。”

    “我妈妈这么说,说你一直保护我。”

    “噢,也可以这么说。”

    “你又说,没看着我,那怎么保护我的?”

    “我要是只看着你,怎么知道周遭有什么危险?”

    戚欣俏皮地反问,吐了吐舌头。

    刘如意有些明白过来。

    “那是说,你只是偶尔看着我?”

    “对。”

    刘如意想起另一件事。

    “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知道我名字啊,我姓戚,和你妈妈一样,戚欣。”

    戚欣忍不住摸摸刘如意的头,捏捏他的脸。

    “我不喜欢叫人名字,我是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姐姐,还是别的。”

    戚欣摇头,轻轻地叹息。

    “不用,以后我们不会像今天这样。”

    “像今天这样?”

    刘如意有些惊讶,今天什么样?

    像这样她陪在自己身边么?

    “我是说,以后我还是会在寒光殿,不会去永安殿,你不会见到我。”

    “为什么啊?”

    刘如意心里明白,但实在不愿意这样极了。

    “如果离你太近,就没法保护你。”

    戚欣还是耐心地解释,言简意赅,别有意味。

    “可是……”

    刘如意心头始终有个疑惑不解,或者说,是个越去想越纠缠的“结”。

    他索性直接问。

    “昨天我第一次见你,叫你姐姐来着,我妈妈说,不能那么叫,但她没说为什么,我该叫你什么。”

    戚欣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想要笑,又拼命忍住。

    “你姓戚,肯定是我妈妈的亲戚,也就是我的亲戚。”

    刘如意这么推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女子。

    当然不是五岁的刘如意,而是有二十几年人生经验的那个。

    他觉得这女子亲切极了,像命中注定会认识的那样。

    这位女子,漂亮极了,在妈妈的身边,当然相形见绌,但此刻单独在自己身边,觉得翩然若仙。

    又有妈妈所没有的飒爽之姿。

    想象飞快地生长,像野草疯长,更像野火蔓延。

    刘如意忍不住想象,当自己长大以后,也许还要等上十年,戚欣也还是这个样子。

    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不论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样,皇帝,国王,或者独当一面的将军。

    自己会疯狂地爱她,像父皇爱——呸,不对,根本不会像父皇对待妈妈那样,那太糟了。

    戚欣脸上似笑非笑,默然一下。

    “对,你猜对了,我是你娘的从妹,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小姨。”

    刘如意身子一下子凉了半截,戚欣的回答合情合理。

    “小姨?”

    “对,但不用这么称呼我。”

    戚欣恬淡地说,这后面显然还有内情。

    不用这么称呼。

    为什么啊?

    刘如意感觉得到,自己身子似乎朝后倒去,心里惊讶。

    这是心灰了么,我没那么脆弱吧,听见这个消息就伤心得要死?

    不会吧。

    他看见戚欣脸色大变,张开手臂,朝自己抱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戚欣抱住他,一把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光暗飞快地翻转,刘如意只觉得自己顿时被一片温柔包住。

    温柔地。

    紧紧地包住。

    这时他才听见,咔嚓一声响,紧接着一片嘈杂,人的惊呼,马的嘶叫,混作一起。

    天地飞快的旋转,急促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

    痒酥酥的。

    “别怕,别怕,没事的。”

    戚欣的声音既近又远。

    颠倒的身体又一次正过来,灯火照过来,刘如意看清发生了什么。

    车驾倾覆在道上,驭座滚翻在地,马夫摔在地上,唉哟地叫唤。

    骑兵们围成一个圈,个个面朝外面。

    圈内戚欣半跪在地,而刘如意自己,好好地趴在她的怀中。

    “怎么了,怎么回事?”

    骑兵们围成的圈破开,一位军官骑马进来,紧张地问。

    “没事,该是车轮轴断了。”

    戚欣冷静地答。

    军官有些不信,抬头四望,爬起来的驭车奴狼狈地检查车子,正和戚欣说的一样。

    轮轴断了的车自然没法修,军官下令:

    “换车,换车,快,快!”

    护卫的骑队调整队形,几个人下马,合力将倾覆的车驾推出道路。

    戚欣包着刘如意起身,等后面三匹马拉的车上来,登车。

    骑队与车继续前行。

    刘如意依偎在戚欣怀中,觉得既依恋,又不好意思。

    “你刚刚……保护了我。”

    “这不算什么。”

    “你身上疼吗?”

    刘如意明明感觉到,戚欣站起来时一瘸一拐,脸上表情痛苦。

    “不,我很好。”

    戚欣淡淡地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凛然。

    刘如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心地偎在戚欣怀里。

    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有什么错呢?

    这回一路无碍地回长乐宫,直到永安殿前才停。

    和刘如意想的不同,他以为妈妈会在殿前台阶下等他。

    但没有,台阶上也没妈妈的影子。

    他一路跑进殿,找遍每个房间。

    殿室、暖阁、花园、厢房。

    全都没有。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也帮着找。

    最后,在花园中偏僻的静室,刘如意找到妈妈。

    这里平时妈妈绝不允许他进来。

    门半敞,他直接走进去。

    戚夫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紧什么,两眼红肿,瑟瑟发抖。

    刘如意在妈妈身边坐下,仰着头看她。

    “娘,你这是怎么了?”

    “你父皇……”

    戚夫人说了这三字便停下,怔怔地望着地上。

    地上是一局才弈了初盘的棋。

    棋子错错落落,刘如意一点儿也看不懂。

    “父皇,他怎么了?”

    他战战兢兢地问。

    心里隐隐地猜到,不大好。

    戚夫人搂儿子进怀里,脸埋在他肩膀上,又低声啜泣起来。

    “我把这事儿忘了,今天才想起来看,你父皇和我下的那盘棋。”

    “这棋路主征战运势下下,不利主君,你父皇他……不太好……”

    戚夫人嘴唇战抖,语不成调地哭出声来。

    “不利主君?”

    刘如意一惊,顿时也跟妈妈一样,身体筛糠一样抖。

    这其实不出意料,历史就是那么发生过的。

    不利。

    但,不利也分程度,普通的不利,大大的不利,死境。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老爸会殒命在战场上吗?

    历史不完全像原来那样发展了吗?

    如果是那样。

    也许没有一个六年的缓冲期了。

    系统,看上去很美。

    可自己鲜花才二十来朵,派得上什么用场?

    这是要直接撞上最冰冷的结局了吗?

    才开局,就来结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