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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清桑(四)

    出乎意料之外,湘奶奶拒绝了使用百世镜。别说月潇了,就连岫玉都有些无法接受湘奶奶这个决定。

    “为何?”

    “修仙界有修仙界的规矩,而我们俗世凡尘也有凡尘的处世之道。若是一旦有什么事,就要借助修仙界的力量,那执法堂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岫玉她们找到湘奶奶时已经很晚了。不过几日不见,湘奶奶的气色就差了很多,脸色苍白,双目浑浊透着微微血色,疲惫不堪让岫玉三人心疼的无以复加。

    岫玉更是什么话都不说了,直接将百世镜塞给了湘奶奶:“湘奶奶,用这个,让那些蠢货自己经历一遍那种痛苦,他们就知道痛了。”

    湘奶奶在清央这几日,一直挂念着岫玉和她的两个女儿。如今见了她们,心里着实舒坦了不少。

    看着自己带大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含着泪花,不由得笑开了花。小丫头是担心自己呢。

    将百世镜还给岫玉,湘奶奶温柔而坚定的说:“不要担心湘奶奶,湘奶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既然那些人非要与虎谋皮,葬送我清央声誉,那就将那些人赶出清央,将清央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清央,不需要那种人。”

    她出生之时,容家避世已经数十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容家在清央的威望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实力却是一年比一年强悍。既然那些人枉顾清央子民的意愿,非要做出数典忘祖的事情,那就不要怪他容家夺权了。

    “那,湘奶奶打算怎么做?”岫玉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她虽已年迈,但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将她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颤颤巍巍的身躯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力量。

    “阿娘,我们听您的。”湘奶奶的儿子容易,如今将近知天命的年纪了,但是湘奶奶曾经去丹峰求了一颗长春丹给他,所以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岫玉瞅了他一眼,见他面目清朗,眉眼开阔,便知这人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了。心里的芥蒂也减轻了不少。没办法,谁让这个看起来年轻实则一大把年纪的男人拐走了她才花信之年的月影姐姐做继室。

    湘奶奶一听这话,强撑着一口气,一巴掌拍了过去,冷声道:“听我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听我的,自己心里没点成算?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奶娃娃呢?”

    容易:……

    苍天呐!他就是说说,给老娘长长气势啊!为啥打他。揉揉被老娘锤的地方,不疼,但是有点委屈。

    “哼,瞧你那傻样。”瞧着儿子,越瞧越来气。“今日你随你伯父去了城主府,我看你们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发生了什么事?”

    容易的伯父便是湘奶奶的弟弟,他们一出城主府,几个世家的家主便一同商讨对策去了,到此时还没回来。

    容易本来不想将事情告知老娘,但老娘问起来了又不能不说。他一咬牙,眼睛一闭,似乎是觉得今天的事没眼看:“阳家那群犊子,他们居然要用水云台做他阳家的祭台。更可气的是,咱们的城主大老爷居然被逼着答应了。”

    湘奶奶听了这话,没有容易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她只是掸了掸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哑声问:“那这么说,今晚阳家就该去搭建祭台了吧?”

    容易嗤笑一声,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嘲讽之意:“那也要他搭的起来。”

    水云台下,是合冢。是葬身在那次屠杀中无人收尸的人的合葬之地。

    合冢之内,怨气冲天,水云台建于合冢之上,除了公祭之日,无论何时,上了水云台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暴毙了。

    “容家主有没有想过,阳家会用修仙手段来行事?”既然水云台这么邪乎,那么敢于在水云台上进行家祭的阳家不可能没有点底气在手。岫玉想不出来,除了修仙界的手段,阳家还能怎么办?

    容易迟疑了。“有执法者在,他们应该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吧?”

    容易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老娘一言难尽的脸色,立马改口:“阳家那群小瘪犊子不干人事,执法者算什么,容不易,你立刻去执法堂将此事告知执法者。”

    听到容不易这个名字的湘奶奶又想锤人了。

    容易?容不易?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谈论的事情过于严肃,岫玉肯定要大笑出声。她憋笑,憋的有些辛苦。

    湘奶奶扶额,尴尬一笑。容易这个名字是她定下来的,人不都说贱名好养活么,贱名她舍不得给儿子用,那就定了一个简单的名字,所以就用了容易二字,也是希望他一声容易顺遂。

    可湘奶奶哪里知道,傻儿子给自己儿子取了个容不易的名字呢?幸好自己小孙女的名字不是傻儿子定的,不然月影怕不是跟他和离。

    “有了执法堂的震慑,阳家行事也能收敛一些。”

    “就怕执法堂并不能阻碍阳家什么,毕竟,阳家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想借水云台祭个祖罢了。”岫玉费了老大力气将自己的笑意给散了去。听了容易的话,点点桌面,便思考边说话。

    “我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东西。我发现其实桑央对清央的图谋,并不仅仅只在一场家祭上。”

    “桑央的吃食,桑央的衣衫,桑央的客栈,这些最容易融入平民的东西,在我途径的清央地界上,比比皆是。”

    湘奶奶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她已经老了,老的没有精力去改变这个事实。

    “是我的疏忽。”容易也知道这些,清央是他容家的根基所在。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容叔叔不必自责,这事儿啊,不是您的错。”岫玉握着湘奶奶的手,无声的安慰她,口中却没停。“不仅您没有错,清央的人都没有错,错的是桑央。”

    “还是你看得透。易儿你啊,以后好好教导我们清央的小崽子们,我们清央会好的。”湘奶奶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岫玉心下一惊,这面色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湘奶奶,先休息吧。”已经深夜了,不能再想了,不然她怕湘奶奶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月潇,帮我把湘奶奶扶去休息。”

    几人走后,容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尔后,振臂一挥:“走,叫上几个世家的人,咱们去把那些桑央狗贼的灵幡给扯了烧了。别让他们觉得我们清央人是个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