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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客仙斋

    又是一次大潮涌起,一艘专本用于走私粮食的渡船停靠在断桥镇附近,但诡异的是,没有了以往熙熙攘攘前来渡江的乘客。这些渡江客原本是这艘船的船员一笔不菲的灰钱。如今只有一个牵着瘦马的年轻人在江边闭目养神。

    航船停靠间隙,会有船员前往镇上补充给养。但这次于以往有些不同。他们看到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满镇的断臂残肢,数不清的人头悬挂在镇子中心的那棵大柳树之上。腐臭引来一大群的鹰鹫野狗。

    这已然是一个死镇了。

    受惊的船员赶忙回到船上能够,只见那名牵着瘦马的年轻人已经站在甲板上,平时不可一世的船副恭敬地站在其身边。

    这些船员多少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不多说,就当没事发生一般上了船。

    张患得看着一望无垠的大伤江,暴戾的心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不知为何,自从进入北荒以来,大伤江对于他都有一种莫名的安抚作用。

    船副如他所料是自刑州牢狱前来的探子,在这条江上已经混迹了十余年。满船人加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都陷入沉默。

    航船前往大伤镇的渡口还需几日,张患得招呼船副,将他送往大伤镇即可,别的也别多问。航船驶回北越的时候,告知幽州、凉州将军府一声,就说做好开战的准备。

    船副听着这传出去注定惊世骇俗的言语,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以及这些事情背后有哪些谋划,都不会他应该操心的,他按照吩咐办事即可。

    船副并没有认出张患得,但当这个自称张猪的年轻人拿出可有“刑”字的一枚小巧令牌时,他便在没张口问过别的,并驱散了周围的船员。

    张患得则是在船副安排的房间中开始修行。他的修行不同于世间其他武人,鬼师傅告诫过他,他的修行就是一点点将那头饕餮虚影喂食至圆满即可。

    可以说,张福这几十年对北越乃至整个天下江湖的猎杀,也不过是为他这头饕餮准备粮食罢了。

    先前屠杀断桥镇,就是想把这座小镇积累几十年座沾染的气运压榨出来。只是很遗憾,那座窃取气运的石桥的源头并不在镇上。这些居民身上,只是因为断桥这个“缺口”而不可避免的沾染上的一点。

    船上无事发生,除了听到几个船员因为这次靠岸没在镇上“泻火”的埋怨,这艘船就如以往无数次的航行一样。

    这种埋怨,在几声深夜的落水声以及几人的失踪之后,也再未出现过。

    在中秋这天,这艘名为财源的大渡船终于是驶进了大伤镇用于卸货的渡口。张患得下船之前,船副恭敬的与他汇报,北地航运将要停止了,因为不少地方已经刮起了白毛风。这条大伤江也将很快冻结。

    若张患得想再用渡船返回北越,恐怕得等来年春上整条大江解冻之际了。

    张患得点点头,然后不再言语,大踏步向着港口之外大伤镇上走去。

    他隐约感觉到,这座大伤镇上,有些即使是他也感兴趣的秘密。鬼师傅给自己的锦囊早在进入渡口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被他打开。

    锦囊里没有太多言语,只是鬼书生用其特有的锋利字体书写的几句话,告诉他前往一座酒店,至于干些什么则没有明说,让他遵从本心就好。

    张患得此刻也是有些忧虑,不知鬼师傅这没头没味的几句话有什么含义。

    他捏了捏鼻梁,找人问了问路,便向着客仙斋走去。

    大伤镇基本上就是商家的产业,不过客仙斋却是个例外,也就是鬼师傅布置的后手也说不定。

    这座镇子之所以没有改名为“大商镇”,则是因为避讳,尤在大楚之前的某个皇朝的国讳。

    想着问题,脚步却是没有停留。张患得一路走到了大伤镇的一处酒肆。酒肆门前用颇有些古风的篆体写着:

    挹海以为觞,一口吞之;酿江而做醴,不过小酌。

    店名处用粗狼毫笔写就“客仙斋”,就是这了。

    正在张患得感慨这大伤镇上的小小酒馆用如此气势磅礴的对联之时,店小二驱赶着一位道士模样的年轻人出了门。

    “去去去,小牛鼻子又来骗酒喝。”小二言语中带着些不耐烦。

    “别啊,贫道给施主算上一卦如何,给杯淡米酒喝就行了。”道士也是不羞,大有不给酒喝就在门口唱莲花落的架势。

    店小二也是被着道士烦的不行,让那小道士在那门口立定,然后进入店铺,趁着老板外出的空挡,从门口的大缸里打了一角酒塞在道士手中。

    “唉,上辈子结的冤孽。”这酒钱自然是从店小二本就不多的工钱里扣除。不然老板若是发现账目对不上,对着这伙计说不定就是一顿好打,还得丢了饭碗。店小二每日工钱也不多,但奈何这道士性子过于无赖了。

    “牛鼻子,我的好道爷,您倒是换家酒馆折腾啊,别可着我一只羊薅毛啊。”显然这道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害,这不是你们店铺酒好嘛,再说道爷我也不白喝,哪次喝完没有给你算上一卦?”被称了一声“道爷”,那道士明显很受用。

    因为自家酒好而受了无妄之灾的年轻伙计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老神在在的道士,也是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读过几年书,但那哪里担得上那个道士给他算出来的科举中魁,一日登科的卦象。眼下自己家道中落,还不是落了个在饭店当伙计的行当?这倒是每次就用这几句大而无当的漂亮话骗酒喝。

    想到这里,店小二又是叹了口气。

    张患得却是看着着道士来了兴趣,他看了看和伙计打诨的道士,有看了看大伤镇的街道,径直向道士走去。

    店小二看着牵着瘦马的年轻人向自己走来,连忙从和道士的交谈中抽身,殷勤招待起来。

    张患得掏出银两,在那饮江吞海的招牌下面,眯着双眼缓缓说到:“我请这位道长喝几杯。”

    店小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游侠模样的年轻人,但也许是觉得今天这道士总不会赖着自己要酒喝了,也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