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团年

    在大伤镇上陈兵的两王终究还是没有大打出手。

    据说大楚中兴帝通过兵部连发十八道金牌试图阻止张福大打出手。

    纵使是拿起君令便随意丢入帐下炉火焚毁的李诡，看着最后的第十八道灵牌也是迟疑起来。

    还是张福最后跟鬼书生说了一句：“既然吃的人家的饭，就听人家的话嘛。”随后北越屠猪、屠畜两营从北地撤回。

    事后据探子禀告，北荒方面，北邙书院出动了数名分院院主一同游说，并保证时候给予镇南王一些补偿，蒙双才看看作罢。

    至于这补偿是什么，竟能比得上一头身怀龙气的大鳌，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好笑，这场闹剧的收尾恰如长辈拉开争闹的孩子一般，两个“孩童”也还算听话，才没有打破两国之间的某种平衡。

    张患得重新返回了北越去当那让人眼馋的北越世子。

    北边匪地现如今局势相当敏感，因此张福对张患得下了一则禁足令，不让其在出北越犯事。

    也正好自家这儿子自小投入军中，没在家中带过多少，整好留下来一叙父子之情。

    张家负责张患得生活起居的仆从很快发现，自家这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差别还真大。

    首先张患得军营出身，对张福给他留的巨大房间几乎没有布置，只有最简单的生活作用而已。

    其次，见惯了自家病秧子二少爷的柔弱，这一次却看着像一只幼狼一般的张患得在庭院中打拳武道。出了一身透汗之后那拔身的凉水浇个通透，嘴中突出的雾气仿佛一只开水壶一般。

    这把几个从小照顾张若失的嬷嬷给心疼的呦，张若失远赴京城，他们本就担心其饱暖。现如今这个少爷有这般“糟蹋身子”。若是张患得得知这个情况不知作何想。

    倒是几个豆蔻年华的丫鬟看着赤身习武打拳的张患得，眼中能冒出光来。

    少女怀春，莫外如是也。他们觉得两位少爷都好，先前的二少爷风流，这位大少爷，，，，也风流。

    她们也仅仅是用这种简单的形容词说着些闺房话，却是不敢真正动什么心思。

    因为自家这大少爷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家。

    张患得是在回到家的第二个月便搬往刑州都护府下面的步兵营里居住的。

    原因说来好笑，自家宅院遍铺地龙，对于常人而言或许是了不得的福气，对于张患得而言却燥热异常。

    想来也是，想当初张若失硬是在这地龙上面养出了南方时令瓜果。

    但当他关闭地龙之后，有看着全府上下大半站着了凉，那几个小丫头一口一个喷嚏，原本伶俐的也变呆傻了。

    常年在这王府中生活，这些仆从也变成了锦鲤，即使给他们一笔钱去外面讨生活也许都活不下来。

    听说张患得要搬走，几位负责其起居的下人当即跪拜在地上，说着谢罪的话，说着自己照顾不周到，竟然让常年不回家的世子刚回来就搬走。

    张患得挥挥手，解释自己现在糙命一条，过不惯王府里的锦衣玉食，半夜听不到马的响鼻声就睡不着。

    元吉三十二年的末尾，在家闲居数月的张患得在刑州都护下面做了一个小小的步兵班头，带着新进入军营的几个半大孩子开始了在军营中的训练。

    元吉三十三年的新年，张家三父子算来已经三年没有团圆。张福和鬼书生前往青州豺字营总兵接去议事，一同的还有王朝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之主。

    皇朝竟然出奇的没有派出使者，

    这场议会的几个主要参与者自然也是被大批读书人攻讦目无君父。首辅李求乞反而没有什么表态。

    张患得与手下士兵一起过的团年，一桌子的鸡鸭鱼肉让几个小伙子眼睛直冒青光。

    过年节杀猪吃肉，这是张福军中的规矩，世家子弟或许只觉得这大鱼大肉庸俗异常，却不知这已经是这人间顶好顶好的吃食了。

    张若失与自家的小书童一起过的团年，桌上有酒却只有几门荤素小菜。看着寻常人家起码都会勒紧裤腰买只整鸡过个好年，再看看自己这寒酸的年饭，这书童到底是个孩子，双手托着年，叹气不断。

    张若失问着，老爷我平时俸禄都给你了，怎么就连个过年的钱财都没有。

    小童就反驳道，你自己喝酒喝光了，自己这管账的小管家每次去酒肆结账都生怕钱财不过，哪里还有剩余。

    每到这时张若失就念叨着，这几样小菜就挺好了，人间至味是清欢嘛。小书童也就更加唉声叹气。

    小书童不知道的是，自己家这位老爷如果愿意的话，全京城数得着的勋贵或许都乐意请他吃一顿团年饭。当然，实在张若失显露意愿的情况下。

    就这样，张家三父子，又是一年分别年。但在团年饭那或清或浊，或奢或朴的酒杯中，父子几人望见的都是各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