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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谢张二人而已

    谢宴并未跟着师傅苏仪一行一起到达春风寨。不知为何,自从这个便宜师傅将自己诓骗进门之后,便没怎么棺椁自己。作为几个弟子里面年纪最大的小师弟,到哪儿是让他战鼓一下这几个小娃娃师兄的起居。

    不过毕竟当过几年店小二,做过伺候人的伙计,这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有时他会想这师傅是不是就是想捡一个打杂干活的回书院,而且还是不给工钱的那种。不过这书院倒是管饭,干的活计也是此后几个小娃娃,他倒也没什么怨言。

    他谢宴本就是极好说好的那种人。

    不过这师傅说什么自己是天上书蠹转世自己却是不信的,那几个“师兄”书读的哇哇好,小小年纪就经常去别的师叔师伯的书院论道,自己却是到现在还在修身的“净屋”境界打滚。

    据说按照自己几位师兄的天资,及冠正式修行之后便回进步神速。不知他们几位成为治国境的大儒之后,自己是否能到出这个小小的修身境界?

    师傅苏仪也是不急,只是让他多读书,多游历。

    这不,御风远行从不带他。让他从书院牵着一匹老马提前半个月向出发,前往春风寨听大儒授课。

    不过他自己也算是来之安之,真就按照师傅的吩咐,一路走走停停,边看各地风物人情,边向着南边慢慢走着。渴了累了就干点活换点钱财,没地方住,什么破庙道观也不是没住过。

    宁愿绕行也不走小路,离那些剪径的蟊贼远远的。

    不知是不是北邙书院读书人功德加身的缘故,这一路上人力之外的精怪鬼神却是没遇见过。

    世间有精怪,常躲在破庙里挑过路年轻读书人下手。但北邙书院奉行的是修浩然正气,铲除妖邪本就是书中要旨。这与大楚的一些读书人却是不同。

    走了半月余,终于是能够远远望见春风寨的影子了。

    聊得师傅一行应该也是到了。正欲前往约定得地点回合,却只见这春风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座军镇,除了本有的军队集结之外,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从北荒其他地方赶来,似是要发生什么大型战事了。

    通过军队的层层盘问,谢宴终于是到达了春风寨内。在约定会合处却之间一个用娃娃体写就的小笺,让他又去某某地找师傅。一看就是出自哪位“师兄”之手,谢宴牵好本已经入厩的瘦马。再一次踏上寻师之路。

    师父啊,你在哪里呦,,

    大楚京城,身着白衣的张若失正在首辅门下学习吏治,晋升之策一篇。

    李求乞一一解答着为何历代皇朝取士方式前期百怪,却脱不开血缘和才能二层关系;又为何本朝要奉行被北荒读书人大肆攻讦的九品中正,而哪北荒却早早地使用只看贤才的科举。

    “科举,就真的只看贤能吗?天下寒士几人能进那北邙书院?不经历学院,又有几人通过最底层的乡试?”

    “本朝九品中正,你可知庶人与世家一同取士会带来怎样的动荡?多征些许钱粮便已经来了一次新楚换旧楚,天知道该换九品中正会发生些什么。”

    张若失匆忙记下,若有所思。

    “要换,你今后当政了跟那小皇帝折腾去,本相死后哪管什么世家反扑,也就随你们弄了。”李求乞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李求乞每次授课完之后都会与张若失说上几句闲话。这一次张若失随口问道:“先生希望建造一个天下人的天下,又缘何启用自己这谪仙人,岂非自我矛盾?”

    “先不说用谪仙打谪仙的法子行不行得通。”李求乞哈哈笑道,旋即年色以便,“谁告诉你张不得,是谪仙的?”

    张若失如遭雷劈,脸色苍白,不过接着就释然笑笑。

    实在不是他不聪慧,相反是他太过聪慧。自小父亲和鬼叔叔的秘而不宣,兄长张患得的仙人做派,以及一点聪明人的自负。

    “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哪个谪仙人不是从凡俗升仙再被打下来的?”

    说到打,他不由得冷哼一下,看了一眼窗外京城某极高处。

    “这些所谓谪仙人,又再天资卓著,也抵挡不住庙堂之上提笔写就的天下大事。对于我们这些人,他们也不过是些稍大点的棋子罢了。”老人没有任何顾虑直接说了出来。

    “既然这群谪仙人这么喜欢来这人间凑热闹,不妨就让他们留在此人间好了。”张若失闻言也是笑道。

    “我辈读书人,只求现世、此岸的完满,管那来生、彼岸的操蛋事干嘛?”

    说罢一老一小哈哈大笑。

    某处一白发白须的童子模样的“老人”,未作任何神态,转身进了京城最高处的茅屋中。

    张若失的身份不久就彻底确定了下来,不再去当什么驸马。

    李求乞亲自将中书省桌案上的和亲折子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烧毁,并下令以后不得提及此事。

    这位阴翳了大半辈子的老首辅笑着说,是要临入土前收个关门弟子,这首辅位置终究有一天是给他留着的。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他们不由得想到前朝吏部尚书司马同说的一则不知真假的典故。

    一孺子问祖爷,长大可复为其阻所任太常少卿否?其祖言,可。孙又问,可谓太史中丞否?答:“否。”孙问其故,答曰:“太史中丞亦有孙矣。”

    几位重臣看着面有春风的老中丞,也只能赔笑恭喜。

    禁中有传闻称,元吉三十三年,春末夏至。

    大楚老首辅用一个文正的谥号和配享太庙的香火情,与皇帝换取了一个仅仅相识三年的北越世子以后必为首辅的承诺。年轻人原先婚约作废,任何人不得提起。

    元吉三十七年,在位世间极长的大楚老皇帝殡天,庙号楚中兴祖。

    约莫是想着让自己这个庙号更加稳固,

    临死前下旨:在御史中丞任上数年之久的张若失,在其死后五年不得离京外放!

    这也就意味着五年内这位“小首辅”不能从外任上“平调”进中书省,也就不能再进一步得到那个已经预定的首辅位置。

    五年之后呢?恰如李求乞在多年前的一句无心之语:哪管洪水滔天,由着着一代新君臣折腾去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

    北荒春风寨,谢宴已经找到了老师一行,在一名面如冠玉的儒士草庐之外端坐如入定一般。几个小娃娃也紧皱眉头,仿佛闭眼经历着什么。

    儒士现身与草庐门外,摇着羽扇看着几人。

    谢宴猜到此人便是此行要请教的先生,说不定还是先生的先生。行了一礼,问了问自己师傅和“师兄”的情况。

    文士笑着为谢宴解惑:“无妨无妨,不过送了这几个小家伙一场走马观花,你怎么说?”

    苏仪之于这位文士,还真是“小家伙”,小家伙的小家伙,自然也是。

    看来这圣人的传道手段有些不同,谢宴心想着,不过还是问了一下文圣大人草庐中有没有什么杂货,毕竟自己先生就一直要自己干活换书读。

    圣人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眯着眼睛,挥挥手变出一口井来。

    “你就给我打几桶水上来吧。”说完又是一个木桶出现在谢宴面前。

    谢小二二话没说就挽起袖子开始打水,打到第三桶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去。

    “心性倒是不错。”文士笑道,“不过还是先睡吧,梦里再和你详谈。”

    谢宴只觉得天旋地转边进入了一片纯白的空间。然后便是之前那位老人,与各种各样的人物交谈。

    交谈的内容,他有的能够听清,而有的则不能。仿佛被可以整理了一番。

    谢宴看到文士和独眼书生谈、和一个清癯有力的老人谈、和一个头戴道冠,身穿儒装的极丑陋年轻人谈、和不知在那的一个枯槁老人谈……

    有的谈拢了,而有的没有谈拢。后者就比如不知从哪来猖狂大笑的年轻人,就被文士生生打入一片汪洋大海然后凭空生出些怪石关押起来。

    谢宴只觉得往日读书读史的某些症结忽然顿悟。那种感觉就是,在诸多支离破碎的事件中终于找到了那名居中联络、游说之人。显然近古至今的许多大事都脱不开文士的影子、

    记住,本座陈星斗,道号睡龙,你的师傅,至少是师傅之一了。说完陈星斗的身影消散,只留谢宴一人在那处。

    谢宴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师傅师兄早已经睁眼,此刻却也都默不作声,听着文士在庭院中朗读。

    陈星斗每日清晨比诵读孺子开蒙篇章数遍,称之为“养气”,听之亦感觉神清气爽。

    看着文士,谢宴忽然有一种感觉。

    无论未来自己这几位师兄怎样出彩,恐怕都比不上自己。先前那无名道人的卦,谢宴曾用大而无当来形容,现在他只觉得有些话,还真就他谢宴才能成就。

    元吉三十三年春,一位读书人不愿登仙了,一位读书人刚入得门槛便已经直直见到通仙关景。后世评价那一段岁月里的读书人,往往会有评语:不过谢张。谢犹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