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Re：从少年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如果普通人能够在末日变异成怪物，那么也一定能够在末日觉醒出超能力。
姜九微坚信自己也觉醒出了超能力——乌鸦嘴。
劫后余生的侥幸成功麻痹了自己，机体所有的能量已经燃烧殆尽，此时的姜九微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留下。她的嘴皮子一张一合，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因为逃跑时太久的张口呼吸，火辣辣的泛疼——别说说话了，连咽下口水的感觉都像吞玻璃一样刺痛。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运动鞋压倒了姜九微头边的杂草，说话的人半蹲了下来他打量着这个躺在地上穿着睡衣的古怪女人。
“招呼你也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姜九微眼角一抽，同样打量着这个说话毫不客气的少年：眼前的人看一眼就能被归到少年里去，倒不是因为个子小，而是他给人的感觉——他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整个人向外溢出难以掩盖的活力光彩，年轻的脸庞散发着漫不经心的、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没错，这个人，一看就不属于她的世界。
他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着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胸口还绣着一个漩涡纹路，这衣服的材质姜九微从未见过，如果非得形容，就同柔化的锡纸一样，顺滑到不会允许一粒灰尘在之上停留，少年在暗沉沉的夜里泛着银色的微光，隐约能让她窥见少年的模样：整齐的栗色短发，浓眉长睫，睁大的眼睛代替了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充满着稚气的希望，“涉世未深”和“好骗”就差直白地写在他脸上。
但她相信，没有人敢骗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人们在老师面前可能不自觉地畏手畏脚谨言慎行；在菜场商贩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谁都不想做不讲价的怨种；而在这个少年面前，姜九微却感受到了比阿孃化做的怪物还要强数倍的压迫感——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因他在发抖，每一滴流淌的血液都因他在沸腾，这明显是不属于她所熟悉的世界能滋养出的陌生感觉。
大抵是察觉到姜九微脸上的神情着实不太好看，少年后知后觉般“呀”了一声，耸了耸肩，这种压迫感顿时如潮汐般褪去。
“抱歉抱歉，你原来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少年龇了龇牙，顶着帽子的脑袋因为好奇凑得更近了，不难看出他自来熟的性子，倒是隐隐约约和阿玲有些相近。
“看样子你也不傻，为什么不说话啊？”
“..水..饿..”姜九微的牙缝里勉强地蹦出了两个字，她由衷地希望这个缺心眼的少年能够懂她的意思，如果阿玲能遇见这个男孩子，他们一定一见如故，毕竟这种天生的缺心眼可不是正常人通过后天努力就能达到的程度。
少年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脑袋，像是想通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因为是太饿太累，所以没力气说话吧。这个好办！”
说罢，他将运动服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套着几个层层叠叠的金属环带的手腕，最粗的环带随着少年的拨弄散发出明灭的淡蓝微光，“诶，找到了，我从来没用过这个，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姜九微看着少年拿出的纸包，躺下的角度看不清纸包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也由不得自己去问，少年直接把手里的纸包覆在了她的脸颊上，脸颊刚刚接触到盈盈的暖意，就像触电一样猛跳了一下，随即她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热量涌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感觉太过于奇妙，几近让人流连。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她感觉到身体逐渐复苏，复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连风儿轻轻卷起发丝的弧度都能敏锐地知晓得一清二楚。姜九微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她诧异极了，对于来不及思考的一切，对于眼前这个莫名帮助她的少年，她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知道从何开口，憋到最后，变成了一个笨拙的自我介绍。
“谢..谢谢你，我叫姜九微。”
少年挑眉看了她一眼，神色带着些许意料外的失落，“我以为你要问好多问题呢，毕竟原住民都是这样，算了算了，我叫穆宣，隶属于探索者公会哦。”
说着说着，那一点点失落都随风散去，穆宣语气里上挑的尾音不自觉地带上了自豪，尤其是提到探索者工会时，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极了等待夸奖的孩子。
“探索者公会？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姜九微小心翼翼地接了话，她观察着少年的神情，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这话恰好说中了他的心坎。
“虽说你是原住民，但直觉不错嘛。”也不知道是在夸姜九微还是夸工会，穆宣爽朗的笑意更甚，“刚刚给你用的能量包，也是我们探索者公会的产物哦，看着你的样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千金难求能量包了。”
“能量包..这名字真贴切。”姜九微喃喃，默默感叹自己在这末日遇见的第一个活人，似乎是个无所不知的大好人，她又抛出了新的问题，“我的世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变异种了，那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不再是以前那个你熟悉的世界了。人会变成怪物，整个世界都会被拖向毁灭。”天空中月亮和星星都悄悄躲进了云层里，不同于刚刚，穆宣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故乡，也经历了这些。”
“故乡？”姜九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来自哪里？平行空间吗？你的世界迎来末日了吗？”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姜九微期待着穆宣的答案，又隐隐约约地有些紧张。
“不是平行空间，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穆宣直视着姜九微充满疑问的目光，说的话像是回忆起了曾经，“总之，文明程度、信仰习俗，甚至是包括怪物的模样、世界走向毁灭的方式，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最开始和你一样迷茫，以为这是末日的来临，但直到加入了探索者工会我才明白，原来是世界变成了深渊。”
“深、深渊？”
“对，不完全是末日，世界变得更像是深渊。”
“深渊和末日，有区别吗？”姜九微怔住，一时难以理解两者的区别。
“当然有。你想，末日代表一切都迎来毁灭，那深渊代表什么？”此时的穆宣好像一个循循诱导的老师，指引着姜九微朝正确的方向思考。
“深渊...”姜九微沉默了两秒，望着江岸上影影绰绰的都市，好像知道了答案。“深渊当然是深不见底，掉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没错，深渊代表着吞噬。”穆宣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是带着什么感情。
“你、我、还有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它吞噬的目标。”他望向了漆黑的夜空，这次的话语中带上了肆意的坚定，“不过，那也得看看它有没有真本事，能把我也吞进去试试！”
声音孤零零的，僻静的夜里，蝉虫的回应都消失了；姜九微没有说话，显然是被少年刚才所透露的信息深深震撼了。
“那...既然深渊会吞噬，你为什么能在我的世界出现？”安静不过数秒，姜九微望着身侧的少年，他身着的崭新的装备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在夜里熠熠生辉。
“这个呀，你反应还挺快。”这是穆宣第二次夸奖姜九微了，后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思考中，期待着穆宣的答案。“就像，你吃了一块消化不了的食物一样，最后还不是只能把它吐出来？”
“你就是那块消化不了的硬骨头，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被比作骨头，穆宣并没有任何不快，这更像是姜九微对他实力的一种肯定，毕竟从穆宣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很强，但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她还不得而知。
“但是食物终归是食物，深渊又不挑食，只要沾染上了它的味道，深渊就会想方设法地追着你，把你吞掉。”平静而淡漠的描述，却不难看出穆宣对深渊的厌恶，“你其实可以问些更有意思的话题。”
“那你讲讲探险者公会吧。”姜九微顿了顿，打住了继续追问深渊的念头，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好说话，但显然对深渊抗拒颇深，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毁灭了自己故乡的东西，尤其是看上去就如此重情重义的少年，剩下的关于深渊的疑问，就只能等到以后穆宣心情好的时候再提，当下不如再问问其他信息，她不想错过任何未知的线索。
“探险者公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组织。”穆宣又开始拨弄他手腕上的金属环带，这次姜九微看清了他的动作，得益于科幻小说和奇奇怪怪的噩梦，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新奇的事物——看样子环带是易携带的储物道具，“喏——”穆宣将新掏出来的东西抛给了姜九微，一道深红色的微弱光芒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
姜九微接住的东西，是一个两端封了口的透明玻璃管，管子的长短粗细和她的食指相仿，管头规整地刻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深红色光辉在容器里莹莹流动，哪怕在这晦暗的夜里，这光芒都显得太过微弱，这显然不是一个照明工具。
“这是探测仪，是记录深渊的道具之一，它本来是白色的，到了这个深渊就变了颜色。”穆宣凝视着探测仪，眼底倒映出了火焰般的红色，他虔诚而庄重：“为了幸存的人们更好地适应不同深渊，规避风险、继续生活，探索者公会竭尽全力去探索每一个未知的深渊，并且与所有人共享探索成果。这就是公会行动的宗旨。”
“深渊来了，但是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在提到公会时，穆宣变得温柔了起来，“哦对了，工会坐落于【沐浴月光】，在稳定区里它都是很棒的地方。”
“沐浴月光？那是另外一个深渊吗，为什么会稳定？”这个名字太过浪漫了，不像深渊的名字，倒像是一个旅游景点里受人欢迎的观光项目。
“你吃饱了难道不会歇一段时间吗？”穆宣翻了个白眼，显然他不想继续任何关于深渊的话题了。
“那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姜九微讪讪笑了，手指来回摩擦着探测仪上的漩涡纹路，这纹路和穆宣衣服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摸的那个是我们公会的标识。我嘛，当然是继续探索这个世界咯。你遇见我，算运气好。毕竟在深渊里，像我这样心善的可没有几个了。”穆宣坦率地自夸了起来，他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草汁的芳香在夹着江水味的空气中荡漾开来。“你家人还活着吗，明天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以前住的楼里还有怪物。我没地方可以回去了。”姜九微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地想咬自己的舌头，这样的坦诚真不像她平日里的性子，可能潜意识里也是真的害怕穆宣直接把她扔到老式居民楼，她才急急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啊。”穆宣平静地抖了抖银白的衣服，没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显然在深渊里，天天都在上演着无数雷同的情节。
他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直接卧了上去，将鸭舌帽帽檐压低到能盖住大半张脸。这个少年的腕带里显然没有携带任何帐篷之类的物件，“不要为明天忧虑，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行了。”
“睡吧。”少年柔声道。
姜九微点了点头，坐在原地没动，双手托腮，注视着远方，听着耳畔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她才有一点异样的真实感。
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彻底颠覆了她二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原先的世界已是他生未卜此生休。她缓缓阖上了双目，末日降临了，或者按照穆宣的说法，深渊降临了。
但即便深渊降临，活着的人，还是得继续前行。
姜九微坚信自己也觉醒出了超能力——乌鸦嘴。
劫后余生的侥幸成功麻痹了自己，机体所有的能量已经燃烧殆尽，此时的姜九微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留下。她的嘴皮子一张一合，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因为逃跑时太久的张口呼吸，火辣辣的泛疼——别说说话了，连咽下口水的感觉都像吞玻璃一样刺痛。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运动鞋压倒了姜九微头边的杂草，说话的人半蹲了下来他打量着这个躺在地上穿着睡衣的古怪女人。
“招呼你也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姜九微眼角一抽，同样打量着这个说话毫不客气的少年：眼前的人看一眼就能被归到少年里去，倒不是因为个子小，而是他给人的感觉——他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整个人向外溢出难以掩盖的活力光彩，年轻的脸庞散发着漫不经心的、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没错，这个人，一看就不属于她的世界。
他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着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胸口还绣着一个漩涡纹路，这衣服的材质姜九微从未见过，如果非得形容，就同柔化的锡纸一样，顺滑到不会允许一粒灰尘在之上停留，少年在暗沉沉的夜里泛着银色的微光，隐约能让她窥见少年的模样：整齐的栗色短发，浓眉长睫，睁大的眼睛代替了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充满着稚气的希望，“涉世未深”和“好骗”就差直白地写在他脸上。
但她相信，没有人敢骗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人们在老师面前可能不自觉地畏手畏脚谨言慎行；在菜场商贩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谁都不想做不讲价的怨种；而在这个少年面前，姜九微却感受到了比阿孃化做的怪物还要强数倍的压迫感——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因他在发抖，每一滴流淌的血液都因他在沸腾，这明显是不属于她所熟悉的世界能滋养出的陌生感觉。
大抵是察觉到姜九微脸上的神情着实不太好看，少年后知后觉般“呀”了一声，耸了耸肩，这种压迫感顿时如潮汐般褪去。
“抱歉抱歉，你原来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少年龇了龇牙，顶着帽子的脑袋因为好奇凑得更近了，不难看出他自来熟的性子，倒是隐隐约约和阿玲有些相近。
“看样子你也不傻，为什么不说话啊？”
“..水..饿..”姜九微的牙缝里勉强地蹦出了两个字，她由衷地希望这个缺心眼的少年能够懂她的意思，如果阿玲能遇见这个男孩子，他们一定一见如故，毕竟这种天生的缺心眼可不是正常人通过后天努力就能达到的程度。
少年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脑袋，像是想通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因为是太饿太累，所以没力气说话吧。这个好办！”
说罢，他将运动服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套着几个层层叠叠的金属环带的手腕，最粗的环带随着少年的拨弄散发出明灭的淡蓝微光，“诶，找到了，我从来没用过这个，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姜九微看着少年拿出的纸包，躺下的角度看不清纸包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也由不得自己去问，少年直接把手里的纸包覆在了她的脸颊上，脸颊刚刚接触到盈盈的暖意，就像触电一样猛跳了一下，随即她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热量涌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感觉太过于奇妙，几近让人流连。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她感觉到身体逐渐复苏，复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连风儿轻轻卷起发丝的弧度都能敏锐地知晓得一清二楚。姜九微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她诧异极了，对于来不及思考的一切，对于眼前这个莫名帮助她的少年，她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知道从何开口，憋到最后，变成了一个笨拙的自我介绍。
“谢..谢谢你，我叫姜九微。”
少年挑眉看了她一眼，神色带着些许意料外的失落，“我以为你要问好多问题呢，毕竟原住民都是这样，算了算了，我叫穆宣，隶属于探索者公会哦。”
说着说着，那一点点失落都随风散去，穆宣语气里上挑的尾音不自觉地带上了自豪，尤其是提到探索者工会时，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极了等待夸奖的孩子。
“探索者公会？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姜九微小心翼翼地接了话，她观察着少年的神情，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这话恰好说中了他的心坎。
“虽说你是原住民，但直觉不错嘛。”也不知道是在夸姜九微还是夸工会，穆宣爽朗的笑意更甚，“刚刚给你用的能量包，也是我们探索者公会的产物哦，看着你的样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千金难求能量包了。”
“能量包..这名字真贴切。”姜九微喃喃，默默感叹自己在这末日遇见的第一个活人，似乎是个无所不知的大好人，她又抛出了新的问题，“我的世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变异种了，那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不再是以前那个你熟悉的世界了。人会变成怪物，整个世界都会被拖向毁灭。”天空中月亮和星星都悄悄躲进了云层里，不同于刚刚，穆宣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故乡，也经历了这些。”
“故乡？”姜九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来自哪里？平行空间吗？你的世界迎来末日了吗？”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姜九微期待着穆宣的答案，又隐隐约约地有些紧张。
“不是平行空间，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穆宣直视着姜九微充满疑问的目光，说的话像是回忆起了曾经，“总之，文明程度、信仰习俗，甚至是包括怪物的模样、世界走向毁灭的方式，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最开始和你一样迷茫，以为这是末日的来临，但直到加入了探索者工会我才明白，原来是世界变成了深渊。”
“深、深渊？”
“对，不完全是末日，世界变得更像是深渊。”
“深渊和末日，有区别吗？”姜九微怔住，一时难以理解两者的区别。
“当然有。你想，末日代表一切都迎来毁灭，那深渊代表什么？”此时的穆宣好像一个循循诱导的老师，指引着姜九微朝正确的方向思考。
“深渊...”姜九微沉默了两秒，望着江岸上影影绰绰的都市，好像知道了答案。“深渊当然是深不见底，掉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没错，深渊代表着吞噬。”穆宣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是带着什么感情。
“你、我、还有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它吞噬的目标。”他望向了漆黑的夜空，这次的话语中带上了肆意的坚定，“不过，那也得看看它有没有真本事，能把我也吞进去试试！”
声音孤零零的，僻静的夜里，蝉虫的回应都消失了；姜九微没有说话，显然是被少年刚才所透露的信息深深震撼了。
“那...既然深渊会吞噬，你为什么能在我的世界出现？”安静不过数秒，姜九微望着身侧的少年，他身着的崭新的装备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在夜里熠熠生辉。
“这个呀，你反应还挺快。”这是穆宣第二次夸奖姜九微了，后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思考中，期待着穆宣的答案。“就像，你吃了一块消化不了的食物一样，最后还不是只能把它吐出来？”
“你就是那块消化不了的硬骨头，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被比作骨头，穆宣并没有任何不快，这更像是姜九微对他实力的一种肯定，毕竟从穆宣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很强，但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她还不得而知。
“但是食物终归是食物，深渊又不挑食，只要沾染上了它的味道，深渊就会想方设法地追着你，把你吞掉。”平静而淡漠的描述，却不难看出穆宣对深渊的厌恶，“你其实可以问些更有意思的话题。”
“那你讲讲探险者公会吧。”姜九微顿了顿，打住了继续追问深渊的念头，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好说话，但显然对深渊抗拒颇深，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毁灭了自己故乡的东西，尤其是看上去就如此重情重义的少年，剩下的关于深渊的疑问，就只能等到以后穆宣心情好的时候再提，当下不如再问问其他信息，她不想错过任何未知的线索。
“探险者公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组织。”穆宣又开始拨弄他手腕上的金属环带，这次姜九微看清了他的动作，得益于科幻小说和奇奇怪怪的噩梦，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新奇的事物——看样子环带是易携带的储物道具，“喏——”穆宣将新掏出来的东西抛给了姜九微，一道深红色的微弱光芒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
姜九微接住的东西，是一个两端封了口的透明玻璃管，管子的长短粗细和她的食指相仿，管头规整地刻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深红色光辉在容器里莹莹流动，哪怕在这晦暗的夜里，这光芒都显得太过微弱，这显然不是一个照明工具。
“这是探测仪，是记录深渊的道具之一，它本来是白色的，到了这个深渊就变了颜色。”穆宣凝视着探测仪，眼底倒映出了火焰般的红色，他虔诚而庄重：“为了幸存的人们更好地适应不同深渊，规避风险、继续生活，探索者公会竭尽全力去探索每一个未知的深渊，并且与所有人共享探索成果。这就是公会行动的宗旨。”
“深渊来了，但是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在提到公会时，穆宣变得温柔了起来，“哦对了，工会坐落于【沐浴月光】，在稳定区里它都是很棒的地方。”
“沐浴月光？那是另外一个深渊吗，为什么会稳定？”这个名字太过浪漫了，不像深渊的名字，倒像是一个旅游景点里受人欢迎的观光项目。
“你吃饱了难道不会歇一段时间吗？”穆宣翻了个白眼，显然他不想继续任何关于深渊的话题了。
“那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姜九微讪讪笑了，手指来回摩擦着探测仪上的漩涡纹路，这纹路和穆宣衣服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摸的那个是我们公会的标识。我嘛，当然是继续探索这个世界咯。你遇见我，算运气好。毕竟在深渊里，像我这样心善的可没有几个了。”穆宣坦率地自夸了起来，他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草汁的芳香在夹着江水味的空气中荡漾开来。“你家人还活着吗，明天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以前住的楼里还有怪物。我没地方可以回去了。”姜九微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地想咬自己的舌头，这样的坦诚真不像她平日里的性子，可能潜意识里也是真的害怕穆宣直接把她扔到老式居民楼，她才急急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啊。”穆宣平静地抖了抖银白的衣服，没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显然在深渊里，天天都在上演着无数雷同的情节。
他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直接卧了上去，将鸭舌帽帽檐压低到能盖住大半张脸。这个少年的腕带里显然没有携带任何帐篷之类的物件，“不要为明天忧虑，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行了。”
“睡吧。”少年柔声道。
姜九微点了点头，坐在原地没动，双手托腮，注视着远方，听着耳畔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她才有一点异样的真实感。
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彻底颠覆了她二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原先的世界已是他生未卜此生休。她缓缓阖上了双目，末日降临了，或者按照穆宣的说法，深渊降临了。
但即便深渊降临，活着的人，还是得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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