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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鲁智深与武松领着两个酒楼小厮带着礼物前往柴进府上,两人路上谈笑投契,不留意间撞了路过一人,未及反应,只听那人骂道:“兀那汉子,眼生腚上了?撞着佛爷就走?”

    两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与他二人身量仿佛的雄壮和尚,手持一条铮光浑铁禅杖正怒视着鲁智深。

    “你这贼秃倒是气性!你待怎地?”鲁智深笑道。

    “好个狂妄贼厮!且让你见识佛爷降魔手段!”那和尚大怒道,一拳打来。

    鲁智深拧腰抬手,拍开那拳头,跳开一步说道:“果然有几分劲道!好秃驴!找打须知此地不是施展处,咱们换个地方如何?你敢不敢来?”

    那和尚环眼怒瞪道:“佛爷游历天下,几时怕过?且管带路!”

    鲁智深咧着嘴,看着武松歉意赔笑道:“武兄弟莫怪!这几日来,本极为快活。遇到这么个大和尚,洒家却是一时手痒,莽撞了!且放宽心,片刻耽搁,不会误事。只是洒家初来此地,你看何处得便?”

    武松笑道:“兄长不必如此!我在柴大官人那里名头不显,无谓早晚的,若非之前承情,去不去都不打紧。小弟恰好知道一个去处,往日里也是常去,彼处正好施展拳脚。”

    当下鲁智深吩咐两个随行小厮先带着礼物去柴进府邸附近等着,嘱托完毕,转身看向那和尚。

    只听那和尚轻哼一声,丝毫不惧的看向鲁智深。

    鲁智深咧嘴笑了笑,不再说话。武松在前面带路,鲁智深同那和尚并行跟着,不多时到得一处空旷场地。

    那和尚斜持禅杖在身前,站定了叫道:“来罢!”

    鲁智深笑赞道:“和尚好胆色!我们兄弟却不是并你一个,切莫小觑好汉!”说罢活动一下膀臂拳脚,跳步上前欲打。

    “慢来!”那和尚抬手扬掌止道:“佛爷不占你便宜!也让你见识我拳脚手段!”,说罢稍稍用力,便将那禅杖深深插进地面立住了,待他摆好架势,鲁智深哈哈大笑,随即收声挥拳上去,两人斗在一起。

    有诗赞曰:

    不读经书不念咒,和尚偏偏爱酒肉。

    禅杖两条拳两双,元觉智深龙虎斗。

    一个将作统军帅,一个多曾战西寇。

    并肩趟过修罗道,风云际会四海秀。

    一场大战,呼喝连连,拳脚起风,龙腾虎跃,难舍难分,百十回来往,牛熊般喘息。

    直看得边上武松如痴如醉,入彩处不自主摩掌擦拳,跳前退后,渐渐急迫难耐,跃跃欲试。正煎熬时,猛的只听那和尚怪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佛爷却是手疼!”

    只见两人分散跳开,顾不上其他,各自龇牙咧嘴,抚臂摩腿,吸气连连,痛呼不止。

    片刻后对眼看去,一愣神,旋即哈哈大笑不止。

    武松急急冲上前去,连声大叫道:“到我了!到我了!早等的急躁难当!且容小弟跟两位兄长切磋一番!”

    鲁智深和那和尚闻言,齐齐摇头叫道:“浑身酸痛来不了也!”

    随即三人一起笑作一团,待通了名姓,才得知这和尚唤作邓元觉,歙州人氏,正好游历天下路过此地,不意竟在此交际好汉,一番谈笑,彼此投机难舍,当下并做一行先陪武松去那柴大官人府上,随后去酒楼亲近。

    待武松去了柴大官人府上讲明来意,只得柴府一个仆从送出门外。武松一时羞惭窘迫难耐,鲁智深、邓元觉大怒,却不好发作,只得鲁智深连忙安慰道:

    “是那柴某人不识真好汉!武松兄弟切莫在意!须知尊师兄我卢大哥那里......”

    当下鲁智深搂着武松肩膀并执手邓元觉一边走,一边将卢俊义麾下时迁、石秀、阮氏三雄等人说个明白,又将许贯忠、王进、并杨志等讲得详细,直听得武松、邓元觉两个口中赞叹不止,眼内异彩连连。

    翌日鲁智深携完颜翠花并武松、邓元觉,四人两虎带着几个侍女仆从启程赶赴大名府。

    不几日经过一处唤作饮马川的所在时,遇到两个强人带了三两百喽啰拦住去路,岂料那鲁智深丝毫无惧,只见他抚慰两个龇牙小虎,按下完颜翠花掌中大弓,又示意武松、邓元觉两个稍歇怒火,只身一人大踏步上前交涉,一番言语,那两个强人首领跪拜地上告罪不止,直晕的这边厢完颜翠花眼含秋水频荡漾,那两个丈二金刚没头脑。

    待通了姓名,得知此二人红眼的唤作火眼狻猊邓飞,修长白净的唤作玉幡竿孟康,山上还有一个首领唤作铁面孔目裴宣的被推为大寨主。

    一行人见礼罢了,鲁智深等人拗不过对方盛情邀约,只得跟着一起上了山寨,待见了那肉白肥胖,四平八稳,仪表不凡的大寨主,一番接触之后,他几个也是惯走江湖的,于是心下渐定。

    一番推杯换盏,酒肉稍歇之际,鲁智深漫做不经意说道:“邓寨主这一双眼睛真真少见,颇有震慑之利!之前初见,唬的洒家一愣啊!莫非天生异人?”

    饮马川三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只听那玉幡竿孟康笑道:“提辖有所不知,他这一双慑人招子却是幼时误食毒物留下的,非是天生。”

    那火眼狻猊邓飞放下酒杯,接道:

    “小弟家贫,幼时常常三餐无着,饥饿难耐时每每寻些野物充饥,一日误将一只蟾蜍烤个半熟吃了,回去后疼痛难忍,

    爷娘寻不得医,急切间听人说以毒攻毒,便抓了几条蜈蚣给小弟吃了,

    偏幸正好有用,立时不疼了,随后时不时发作起来,便寻些蜈蚣再吃了压下,慢慢也便成了习惯。

    岂料久而久之,这眼睛不知怎的就开始越来越红,因为并无其他关碍所以也不当回事。

    长大以后行走江湖,因这一双招子得了个诨号火眼狻猊,朋友耍笑时,常拿我吓唬小儿,说我惯爱吃人,后来渐渐传的玄乎,说小弟一日不吃十人便不能入睡!此事却是可笑,小弟此生至今一口人肉也未尝得,却是平白冤枉!”

    众人听得大笑,完颜翠花更是笑道:“如此却是好用处!将来我家孩儿若是哭闹,少不得请叔叔来观瞧观瞧!但却只怕我家孩儿将来是个胆大的,却是吓他不着!”

    一时大窘的鲁智深正待呵斥这没面皮女子,却听武松叫道:“嫂嫂怎知我那侄儿胆大?须知邓寨主那一双眼睛,我等乍一见时也忍不住呆愣!”众人无不颔首。

    那完颜翠花得意道:“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我老公三两下打死猛虎?将来我孩儿胆量必然随他爹呀!”

    一时间满座大笑,鲁智深只得绷嘴瞪眼,无奈身边这泼辣娘皮,完颜翠花视若未睹,只顾笑眯眯的摇晃着身体把头并肩来顶的鲁智深一起摇晃,众人又是大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铁面孔目裴宣看着鲁智深说道:“小人冒昧,之前提辖言及王进王教头和杨志杨制使皆在卢都监麾下,不知可否将其中内里给小人等分说一二?”

    当下里鲁智深将其中详细以及梁中书和蔡相公等等说个明白,那裴宣听的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酒酣肉畅,众人各自歇了,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鲁智深等人辞行之际,那裴宣三人跪拜道:

    “小人三兄弟在此落草实属无奈,虽然聚拢三两百喽啰,然而时时严肃约束,不曾伤天害理,冤杀良善。我等时刻未忘清白之志,今幸,得逢提辖,敢请带挈脱离草莽,此身再造之情,铭记五内!冒昧斗胆,万祈包容!”

    当下里,剩余两位寨主并几百喽啰一起跪拜齐呼:“敢请带挈,此身再造,铭记五内!”

    鲁智深沉思不语间,完颜翠花殷切的看着他,并且挽起他臂膊摇晃不止,武松和邓元觉讶异的看着眼前一切,各有所思。

    裴宣再拜,余众再次齐呼,急得完颜翠花跺跺脚,狠狠拧了鲁智深腰间软肉一把。

    鲁智深醒过神来,哈哈大笑,上前搀扶起裴宣道:“众兄弟且起身,洒家应下了。前者只是震撼于众兄弟情重,一时失声!来来来!且听我分说将来。”

    当下里将安家银钱,月银年赏,并财侣法地之道分说详细,安排调度停当,因着沧州多强人,便几百人打起卢家商队名号逶迤下山,直奔大名府去了。

    有诗赞曰:

    饮马川上多英雄,智深独骑敢先行。

    翠花玉手轻用力,铁汉哪堪拒柔情。

    待到了大名府,早有卢俊义带着众兄弟来接,至于见面场景以及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注:老公之说非是跳戏,有兴趣的看官可以去查阅一下,宋元时期便已有老公老婆之说,于今时意思完全相同。

    只能说我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化悠久,随便一个称呼就是“文物”!

    豪横如我华夏,寰宇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