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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这是个割裂的世界,

    一面是丰亨豫大,繁花着锦一般的风流锦绣,一面是衣不蔽体,三餐无着的苦难绝望,

    一面是卑躬屈膝,懦弱无能的纳币俯首,一面是前赴后继,热血激荡的慷慨悲歌,,

    一面是高高在上的庙堂,一面是不为人知的江湖,

    一面是世代唾弃的喑弱王朝,一面是广为流传的侠义武林。

    这大宋从来弱的都只是一部分人,阴阳两面的协调与不协调都在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交错上演,

    然而时代给小到每个人,中到每个国家,大到每个族群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厚积薄发的结果要么是涅槃重生,要么是万劫不复。

    幸运的是这片土地,这个族群始终有一些人在努力地撑着那一丝丝向上的可能,他们一直在寻找出路和志同道合的手足,他们也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真正的领路人。

    而这种力量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断绝,最终融入这个种族的骨血灵魂之中,很幸运的是,这种力量也的确在最关键最艰难的时刻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之前以后永远不会消失。

    而如今却又到了需要它再现世人面前,这一次它是否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此时没人知道,但是最起码努力过了才不负此身之血脉,不是吗?

    卢俊义、许贯忠和燕青三人此时已经知道这神龙四友其实就是他们的父辈了,三人听的各自沉默,陷入回忆中,

    然而卢俊义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的那个每日里慈眉善目的父亲居然还有这样的江湖往事,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他颤声问道:

    “照师傅这么说,莫非我父母双亲的落水不是意外?他们是被人谋害的?”

    周侗老爷子长叹一声,说道:

    “知道你父母为何经常入庙进观吗?当年我们四个和一干手足成立了血衣社,专门猎杀大宋各地恶霸劣绅,并且最重要的是对付辽国的江湖中人来我大宋捣乱。”

    “然而做事难免流血牺牲,几十年下来,我等手足兄弟残疾的,死了的,还有他们的亲眷更是数不胜数,到目前,已经有几十万人散落各地,

    这么多人的生息总要有着落的,正好少林和武当这些年跟血衣社多有并肩作战,于是便借由他们散落各地的寺院道观为中转,一方面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多有买卖合作。”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人数的增加,目前血衣社已经大变模样,很多人走上了另外的道路,有从军的,有加入官府的,还有占山为王的,以上这些还算好的,

    最可惜可恨的却是有一部分忠烈之后抛弃了父祖的荣耀,转变为无恶不作的魔道,比如那东京城下的丐帮,他们利用各种污烂力量汇聚在一起,以东京地下城为根基,做出很多骇人听闻的惨事。

    由于这些年我等一直在想办法清理门户,最终引起这帮狼崽子的拼命反击,你父母就是被他们所害。我得知消息以后便四处打探,只不过他们躲得地方我也无法深入其中,

    之前我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因为多年的厮杀打拼,我们这些老家伙最终明白了一个道理,江湖上的热血无论怎样,哪怕撒的遍地都是,最终对于大势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庙堂跟江湖完全是两个世界。

    并且我等也不希望你们再置身漩涡之中,你们三个从小受到的培养就不是江湖中的路数,俊义习练的枪棒是军中武艺,燕青习练的精巧功夫其实是军中探马斥候的路数,

    至于贯忠,相信你小时候因为学那么多异族语言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包括后来你父亲带着你游历天下,观察四方也都是在培养你将来作军师智囊的。”

    听到这里,许贯忠苦笑道:

    “怪不得小时候我问父亲那女真话学来何用,他却一直不肯说。原来这是这样,之前要不是在高丽跟女真打起来,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机会用上。”

    周侗老爷子颔首说道:“你们三个本来就是我等最为看重的后辈,幸亏俊义遭遇大变之后开了窍,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你们说这些往事。

    之前你虽然表现出极高的武艺天分,但是却终究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少爷,我后来之所以离开大名府,其实就是去找其他的少年豪杰加以培养。

    本来若不是你现在开了窍,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打算带走燕青和贯忠的,

    说到这里,燕青之所以会在卢家,那是因为当年被辽人追杀,你母亲在生下你以后,将你托付给了她的一个贴身婢女小鸽,

    可惜那小鸽虽然身手高强,却也受了重伤,后来勉强逃到大名府,但是也无力摆脱敌人,无奈之下才将你放在卢府门外,她自己也为了遮掩你的下落将敌人引到别处,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你的身世在你们三兄弟里面是最......我无法用言语描述你的父母,有一首诗是写你父亲的,这也是他当年的手书,我现在交给你。”

    说着周侗老爷子接过安道全递来的一个包裹,打开以后里面放着一些物事,最上面却是一幅画,打开以后几人看到的却是一对并肩依偎在一起的神仙眷侣,旁边有四句诗:

    南北纵横廿载,

    天下谁堪试手?

    一朝斩尽胡虏,

    剑气纵横九州。

    是一首藏头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燕南天的绰号:南天一剑。

    画中人衣袂飘飘,几欲乘风而去;画中字,银钩铁划,剑气豪情透纸欲出。

    燕青几人看着那画中人,轻声吟诵这四句诗,渐渐地仿佛画中人的神仙身姿也灵动的浮现在各人眼前,良久之后几人都是泪流满面,燕青更是抱着那画卷,好似把自己的双亲紧紧地拥在怀里。

    周侗老爷子拍了拍燕青的肩膀:

    “燕大哥当年的神采堪称独步天下,你母亲更是九天仙子一般,他们的长相虽然没有画出来,事实上也确实没人能画出来,但是你很好的继承了他们的样貌,尤其是你母亲的长相,你很像她。”

    燕青闻言更是痛哭不能自已,卢俊义和许贯忠一言不发的拥抱着他,轻轻地抚慰着。

    待几人收拾情绪之后,周侗老爷子接着说道:

    “其实你们的安大哥也是个可怜孩子,他的双亲当年却是除了一堆医书之外一点东西都没留下,他们当年也是为辽人所害,尸骨无存。”

    “卢三哥出事以后,我当时无法脱身,所以派人通知的你安大哥千里迢迢来帮你,后来也是他告诉我你的变化,他的身份很特殊,你们不能怪他,还有就是那学堂里的几百个孩子全都是忠烈之后,你们以后要认真善待他们,不可辜负忠烈英灵。”

    安道全苦笑道:“我之前就是皇城司的分部统领,当年受李相公安排,平日里血衣社和皇城司的联络都是通过我,所以......”

    至此,卢俊义、许贯忠和燕青三人才算明白了自己这些人的漏洞出在哪里,也终于明白了辛醉所说的担保人是谁。

    周侗老爷子看几人各自把话明白了,便又说道:

    “如今你们知道了这些,那么有些事就要靠你们去做了,

    第一个便是卢三哥的仇不能不报,目前我掌握的消息是浔阳江上有个水贼唤作船火儿张横,就是此人动手凿船,

    至于他背后的人,目前还不能确定,需要你们去查,

    另外一个事情就是东京地下城的那些抛弃祖宗的败类,需要你们去清理门户,我怀疑卢三哥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卢俊义几人闻言无不切齿,只待将大名府一干事宜安置妥当,便要去将那一干仇寇斩尽杀绝。

    此正是一段往事引起大宋江湖一阵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只能说出来混的,早晚要还,到最后只看这苍天饶过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