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花街614号
1
雨花街614号，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没错，雨花街614号，是林子宁告诉我的地名。
和她在绘忆展厅一别后，我没想到其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就又接到了她的来电。
“是你？你不是说……？”
她打断了我，语速透露出了她的急切：“我的朋友帮我弄坏了家里的监控，我才能和你联系，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我想，或许你可以去雨花街614号看看。”
听她这么说，我问她：“雨花街614号？为什么是那里？”
“其实我也说不准。”林子宁听上去有些困惑。
我的脑海里想象着她或许现在正微蹙着眉头，半咬着嘴唇，眼眸里的思索就仿若七彩琉璃般闪烁着。
“我具体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我可能搜集了一些能够证明一些什么的关键信息，但被我哥……”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连呼吸都透着不安。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林霄在监视林子宁，不由得有些担忧路新，她肯定不知道她男朋友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其实是这样的人。
林子宁清了清嗓，改口说：“我是想说被监视我的人发现了，而在那之前，我应该是为了保密，把所有和这些关键信息有关的记忆都从绘忆里删除了，所以我也记不清我究竟是发现了什么信息，但这些信息一定对那个监视我的人来说很重要。”林子宁顿了顿，继续道，“他派人从我的记忆回收站里复原出来的记忆是一段程序，这段程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显示一个地名，而且每次都不一样，他觉得这些地方或许就储藏着我发现的那些关键信息。”
“那除了雨花街614号，还有哪些别的地名呢？”我边问，心里还边思忖着一个问题：林子宁是发现了什么关键信息才会被林霄监视的呢？
“还有好多别的地名，监视我的人派人去那些地方搜过，但都一无所获，也许这些地方根本毫无意义吧，像是王家嘴66号，或者白家渡804号，又或者是溪居南街105号等等，而今天那个程序里出现的地名就是雨花街614号，我听他们说明天就会过去搜。”
“嗯，我知道了。”我担心自己和她的对话随时都会因为她那边的意外而突然终止，便抛出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疑问，“你哥为什么要监视你？”
“我不想害你，凌然。”林子宁的声音回荡着，“你不知道我的背后有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卷入到怎样的斗争里去。”
“你也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坦言，“我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意义和价值，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而我真正想做的事却总是那么遥不可及，但你出现了，你给了我的人生一个新的目标。”
林子宁沉默许久，在电话那头告诉我：“我还记得一句匹配的口令，是‘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但无论你有任何发现，都千万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路新，教师节那天我下课后，大约下午三点我们绘忆展厅碰面，好吗？”
我点头应允，但“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路新”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林霄现在是路新的男朋友，所以我才不能告诉她？但为什么不能报警呢？
虽然到现在，我仍是一头雾水，但我能感到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如果林霄还在追查林子宁藏匿的信息，那么那段被藏起来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是足以证明林霄违法犯罪的重要罪证，不然他不至于监视、殴打自己的妹妹。
所以，现在，我来到了雨花街614号。
刚一站定，我就四下里打量起了监控摄像头，并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到访会不会被林霄的人马发现，但好在这里是赛博朋克改造区外的老城区，没有全面覆盖网格化的监控鹰眼。
正想着，玛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凌然，你可来了！你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快说，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2
雨花街614号。
肉眼可见的空无一物。
不对，说空无一物是不确切的，毕竟这里是雨花街500号千树大厦和雨花街666号41NiteClub之间的一条街道，所以其间必然含有街道所必备的人行道、路灯和梧桐树。
玛丽在我的身旁戴着我给她的VR眼镜夸张地四下里打量着——因为她没有安装任何脑机芯片，无法直接用肉眼看到实时的VR场景。
此前，我已经将林子宁所说的原委以及我的推测都告诉了她，而且她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科技极客，所以才邀请她与我同行。
但扫视了好几圈后，玛丽扭头摘下眼镜，沮丧地对我说：“这里是老城区，应该是没有联网的VR、AR场景的，而且我戴着眼镜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啊，你在脑机芯片自带的VR、AR场景识别里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说着，我接过玛丽还给我的VR眼镜，又从包里拿出一副AR眼镜递给她，提议，“再试试？”
按道理来说，现在所有的VR、AR场景都必须备案、联网才能上线运行，因此一般的脑机芯片都能识别出来，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难道真的像林子宁说的那样，那段被复原的程序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蹦出的地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玛丽又看了好几圈才摘下那副墨绿色镜片的AR眼镜，她咬着眼镜脚思索道：“会不会这些是程序联想啊？就比如要删除和某个人相关的记忆时，脑机芯片就会启用联想程序来完成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检索，所以，从林子宁的记忆回收站里复原出来的可能只是被林子宁删除的与某个人有关的记忆联想程序碎片，而林子宁曾经和那个人分别在雨花街614号、王家嘴66号、白家渡804号和溪居南街105号碰过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要破解这个谜团就难了。”我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从何查起？这让我有些泄了气，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戴上了手里的VR眼镜。
见状，玛丽戳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喂，凌然，你还不放心我了？”
“没有，我只是想自己看一下。”
当然，我也一无所获。
“不过，雨花街、王家嘴、白家渡还有溪居南街，这些地名，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玛丽在原地站定，眯着眼对我说，“等等，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为什么的。”
我摘下了VR眼镜，期待地看着她。
“啊！我想起来了！”玛丽一个激灵，“你还记得莫氏集团几年前出品的那个游戏‘半世纪前的相遇’吗？”
“又是这个游戏？”我心想，原来这款游戏是莫氏集团的！
可是，虽然莫氏集团的确是靠游戏发家的，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蓝海科技强势进入游戏行业，莫氏集团就开始转型做新媒体了，怎么最近莫氏的这款游戏这么火？
“怎么了？”玛丽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最近好几次都听人说起这款游戏。”
“雨花街、王家嘴、白家渡还有溪居南街都位于赛博朋克改造区外的老城区，而‘半世纪前的相遇’正是以老城区为背景的。”玛丽问我，“我记得这款游戏当年刚推出的时候就一直不温不火的，对了，你听说过‘谍语行者’吗？”
“听说过。”
“你看，连你这种不怎么玩游戏的人都知道‘谍语行者’。”玛丽一副“说到这个我可就来劲了”的模样，“当年莫氏集团推出这款‘半世纪前的相遇’元宇宙社交体验游戏后，蓝海科技没出半年就推出了同类型的‘谍语行者’，虽然两者主打的都是回到过去、体验生活的理念，但蓝海科技的‘谍语行者’却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它的游戏模式是成熟而商业化的，在莫氏集团的沉浸式社交体验之外，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情节。”
虽然我之所以知道“谍语行者”只是因为亲人离世与蓝海科技密切相关，因而对这家企业格外关注，但我认为玛丽说得没错。
此刻，她正滔滔不绝：“当然，也有人喜欢在‘半世纪前的相遇’里四处挖掘富有巧思的彩蛋，但你说谁一天天地这么闲啊？”转而，她眼里又闪出些许憧憬，“想当年，蓝海科技一个军工企业在世界政府成立后，业绩断崖式下滑，因为整个世界都和平统一了，谁还要买武器啊？为了力挽狂澜，蓝海科技进军科技界，第一步就是暴力吞并大型游戏公司Remote，那一个腥风血雨，然后，蓝海科技紧跟时代步伐，挺进人工智能领域，企图以相同方式吞并再造科技，坊间传闻接下来蓝海科技还计划在新媒体领域与莫氏集团抗衡……”
我看玛丽一副说书先生似的准备大说特说的模样，好意打断道：“那个，我们要不一会儿就去‘半世纪前的相遇’里一探究竟？”
3
“欢迎光临！”玛丽向我微微鞠躬，将我迎入了她的家中。
“真是抱歉，要打扰你了。”我客气道，“我家要是有接入游戏的外置脑机贴片的话，就请你去我家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玛丽没有换鞋，直接走入了室内，回头对我说，“你也不用换鞋了，我平时比较随便的，你不要介意，我也没想到会有朋友来，所以家里比较乱。”她干笑了几声。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间Studio型的30平左右的公寓，客厅和床铺之间用屏风简易地作了隔断，杂乱中透着一股充满生活感的烟火气。
隔断很窄，我能看到未整理的床尾上倒放着一本女性情感话题的闲书，沙发对面是一台巨幕电视，其下放着些没扔的外卖盒子。
墙壁上的装饰是圣诞主题的，绿叶红花间积了一层灰，沙发上则放着些零散的衣裤，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口内里残存着一些汤料的锅，砧板上则是半片涂着花生酱的吐司，而在中岛上堆着一叠账单，“欠费”的字样还挺扎眼的，玛丽似乎也注意到了，走过去径直将这些账单扔入了垃圾桶。
“这些都过去的了，忘了扔。”她一边解释，一边从巨幕电视下的收纳柜里拿出了一个水滴形的外置脑机贴片，向我解释：“你有脑机芯片，直接在手机端下载游戏后，用莫氏集团的梦交所账号登录就行了，而我没有脑机芯片，就只能用这个游戏专用的外置脑机贴片了。”她吹了吹手里的那枚贴片，随意地将它贴在了太阳穴上，随即贴片亮起了一圈银白色的灯光。
等我下载好游戏软件，玛丽也点开了她手机里的“半世纪前的相遇”，并和我在沙发上并排坐下。
她对我说：“来，学我的样，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然后就让我们在半世纪前相遇吧。”
4
“我可以睁眼吗？”我完成游戏人物的设置后，试着睁眼——哇塞，这感觉好神奇！这是我第一次用脑机芯片玩这类元宇宙社交体验游戏，而现在我一睁开眼就是现实世界，再一闭上眼就是“半世纪前的相遇”这款游戏的开始界面。
“你别睁眼，不然游戏会自动暂停的。”玛丽问我，“你看到游戏菜单栏里的‘开始’按钮了吗？”
“嗯，我看到了。”我对她说。
“你就在脑子里想我要开始游戏，或者说出来也可以。”玛丽引导着我，“系统能够识别我们的声纹，不会听岔了的。”
“好。”我闭上眼说，“开始游戏！”
一股巨大的拉力骤起，我惊得睁开了眼，视线里的还是现实世界里玛丽家的巨幕电视，但一闭上眼，我就来到了游戏的入口。
那是一条步行街的始点，眼前是鳞次栉比的商务娱乐一体化楼宇和摩肩接踵的人群，身后则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些只在教科书和博物馆里看到过的型号各异的小汽车、公交车从我的眼前轰鸣着飞驰而过。
“你在雨花步行街，对吧，凌然？”玛丽问我，“我记得每个人的游戏起点都是那里。”
“对。”我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出神，“半个世纪前的雨花街竟是条这么热闹的步行街？”
“没错，你在那儿等着我，我这就过来。”玛丽对我说。
雨花街614号，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没错，雨花街614号，是林子宁告诉我的地名。
和她在绘忆展厅一别后，我没想到其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就又接到了她的来电。
“是你？你不是说……？”
她打断了我，语速透露出了她的急切：“我的朋友帮我弄坏了家里的监控，我才能和你联系，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我想，或许你可以去雨花街614号看看。”
听她这么说，我问她：“雨花街614号？为什么是那里？”
“其实我也说不准。”林子宁听上去有些困惑。
我的脑海里想象着她或许现在正微蹙着眉头，半咬着嘴唇，眼眸里的思索就仿若七彩琉璃般闪烁着。
“我具体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我可能搜集了一些能够证明一些什么的关键信息，但被我哥……”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连呼吸都透着不安。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林霄在监视林子宁，不由得有些担忧路新，她肯定不知道她男朋友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其实是这样的人。
林子宁清了清嗓，改口说：“我是想说被监视我的人发现了，而在那之前，我应该是为了保密，把所有和这些关键信息有关的记忆都从绘忆里删除了，所以我也记不清我究竟是发现了什么信息，但这些信息一定对那个监视我的人来说很重要。”林子宁顿了顿，继续道，“他派人从我的记忆回收站里复原出来的记忆是一段程序，这段程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显示一个地名，而且每次都不一样，他觉得这些地方或许就储藏着我发现的那些关键信息。”
“那除了雨花街614号，还有哪些别的地名呢？”我边问，心里还边思忖着一个问题：林子宁是发现了什么关键信息才会被林霄监视的呢？
“还有好多别的地名，监视我的人派人去那些地方搜过，但都一无所获，也许这些地方根本毫无意义吧，像是王家嘴66号，或者白家渡804号，又或者是溪居南街105号等等，而今天那个程序里出现的地名就是雨花街614号，我听他们说明天就会过去搜。”
“嗯，我知道了。”我担心自己和她的对话随时都会因为她那边的意外而突然终止，便抛出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疑问，“你哥为什么要监视你？”
“我不想害你，凌然。”林子宁的声音回荡着，“你不知道我的背后有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卷入到怎样的斗争里去。”
“你也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坦言，“我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意义和价值，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而我真正想做的事却总是那么遥不可及，但你出现了，你给了我的人生一个新的目标。”
林子宁沉默许久，在电话那头告诉我：“我还记得一句匹配的口令，是‘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但无论你有任何发现，都千万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路新，教师节那天我下课后，大约下午三点我们绘忆展厅碰面，好吗？”
我点头应允，但“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路新”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林霄现在是路新的男朋友，所以我才不能告诉她？但为什么不能报警呢？
虽然到现在，我仍是一头雾水，但我能感到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如果林霄还在追查林子宁藏匿的信息，那么那段被藏起来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是足以证明林霄违法犯罪的重要罪证，不然他不至于监视、殴打自己的妹妹。
所以，现在，我来到了雨花街614号。
刚一站定，我就四下里打量起了监控摄像头，并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到访会不会被林霄的人马发现，但好在这里是赛博朋克改造区外的老城区，没有全面覆盖网格化的监控鹰眼。
正想着，玛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凌然，你可来了！你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快说，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2
雨花街614号。
肉眼可见的空无一物。
不对，说空无一物是不确切的，毕竟这里是雨花街500号千树大厦和雨花街666号41NiteClub之间的一条街道，所以其间必然含有街道所必备的人行道、路灯和梧桐树。
玛丽在我的身旁戴着我给她的VR眼镜夸张地四下里打量着——因为她没有安装任何脑机芯片，无法直接用肉眼看到实时的VR场景。
此前，我已经将林子宁所说的原委以及我的推测都告诉了她，而且她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科技极客，所以才邀请她与我同行。
但扫视了好几圈后，玛丽扭头摘下眼镜，沮丧地对我说：“这里是老城区，应该是没有联网的VR、AR场景的，而且我戴着眼镜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啊，你在脑机芯片自带的VR、AR场景识别里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说着，我接过玛丽还给我的VR眼镜，又从包里拿出一副AR眼镜递给她，提议，“再试试？”
按道理来说，现在所有的VR、AR场景都必须备案、联网才能上线运行，因此一般的脑机芯片都能识别出来，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难道真的像林子宁说的那样，那段被复原的程序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蹦出的地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玛丽又看了好几圈才摘下那副墨绿色镜片的AR眼镜，她咬着眼镜脚思索道：“会不会这些是程序联想啊？就比如要删除和某个人相关的记忆时，脑机芯片就会启用联想程序来完成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检索，所以，从林子宁的记忆回收站里复原出来的可能只是被林子宁删除的与某个人有关的记忆联想程序碎片，而林子宁曾经和那个人分别在雨花街614号、王家嘴66号、白家渡804号和溪居南街105号碰过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要破解这个谜团就难了。”我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从何查起？这让我有些泄了气，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戴上了手里的VR眼镜。
见状，玛丽戳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喂，凌然，你还不放心我了？”
“没有，我只是想自己看一下。”
当然，我也一无所获。
“不过，雨花街、王家嘴、白家渡还有溪居南街，这些地名，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玛丽在原地站定，眯着眼对我说，“等等，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为什么的。”
我摘下了VR眼镜，期待地看着她。
“啊！我想起来了！”玛丽一个激灵，“你还记得莫氏集团几年前出品的那个游戏‘半世纪前的相遇’吗？”
“又是这个游戏？”我心想，原来这款游戏是莫氏集团的！
可是，虽然莫氏集团的确是靠游戏发家的，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蓝海科技强势进入游戏行业，莫氏集团就开始转型做新媒体了，怎么最近莫氏的这款游戏这么火？
“怎么了？”玛丽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最近好几次都听人说起这款游戏。”
“雨花街、王家嘴、白家渡还有溪居南街都位于赛博朋克改造区外的老城区，而‘半世纪前的相遇’正是以老城区为背景的。”玛丽问我，“我记得这款游戏当年刚推出的时候就一直不温不火的，对了，你听说过‘谍语行者’吗？”
“听说过。”
“你看，连你这种不怎么玩游戏的人都知道‘谍语行者’。”玛丽一副“说到这个我可就来劲了”的模样，“当年莫氏集团推出这款‘半世纪前的相遇’元宇宙社交体验游戏后，蓝海科技没出半年就推出了同类型的‘谍语行者’，虽然两者主打的都是回到过去、体验生活的理念，但蓝海科技的‘谍语行者’却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它的游戏模式是成熟而商业化的，在莫氏集团的沉浸式社交体验之外，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情节。”
虽然我之所以知道“谍语行者”只是因为亲人离世与蓝海科技密切相关，因而对这家企业格外关注，但我认为玛丽说得没错。
此刻，她正滔滔不绝：“当然，也有人喜欢在‘半世纪前的相遇’里四处挖掘富有巧思的彩蛋，但你说谁一天天地这么闲啊？”转而，她眼里又闪出些许憧憬，“想当年，蓝海科技一个军工企业在世界政府成立后，业绩断崖式下滑，因为整个世界都和平统一了，谁还要买武器啊？为了力挽狂澜，蓝海科技进军科技界，第一步就是暴力吞并大型游戏公司Remote，那一个腥风血雨，然后，蓝海科技紧跟时代步伐，挺进人工智能领域，企图以相同方式吞并再造科技，坊间传闻接下来蓝海科技还计划在新媒体领域与莫氏集团抗衡……”
我看玛丽一副说书先生似的准备大说特说的模样，好意打断道：“那个，我们要不一会儿就去‘半世纪前的相遇’里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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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玛丽向我微微鞠躬，将我迎入了她的家中。
“真是抱歉，要打扰你了。”我客气道，“我家要是有接入游戏的外置脑机贴片的话，就请你去我家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玛丽没有换鞋，直接走入了室内，回头对我说，“你也不用换鞋了，我平时比较随便的，你不要介意，我也没想到会有朋友来，所以家里比较乱。”她干笑了几声。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间Studio型的30平左右的公寓，客厅和床铺之间用屏风简易地作了隔断，杂乱中透着一股充满生活感的烟火气。
隔断很窄，我能看到未整理的床尾上倒放着一本女性情感话题的闲书，沙发对面是一台巨幕电视，其下放着些没扔的外卖盒子。
墙壁上的装饰是圣诞主题的，绿叶红花间积了一层灰，沙发上则放着些零散的衣裤，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口内里残存着一些汤料的锅，砧板上则是半片涂着花生酱的吐司，而在中岛上堆着一叠账单，“欠费”的字样还挺扎眼的，玛丽似乎也注意到了，走过去径直将这些账单扔入了垃圾桶。
“这些都过去的了，忘了扔。”她一边解释，一边从巨幕电视下的收纳柜里拿出了一个水滴形的外置脑机贴片，向我解释：“你有脑机芯片，直接在手机端下载游戏后，用莫氏集团的梦交所账号登录就行了，而我没有脑机芯片，就只能用这个游戏专用的外置脑机贴片了。”她吹了吹手里的那枚贴片，随意地将它贴在了太阳穴上，随即贴片亮起了一圈银白色的灯光。
等我下载好游戏软件，玛丽也点开了她手机里的“半世纪前的相遇”，并和我在沙发上并排坐下。
她对我说：“来，学我的样，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然后就让我们在半世纪前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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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睁眼吗？”我完成游戏人物的设置后，试着睁眼——哇塞，这感觉好神奇！这是我第一次用脑机芯片玩这类元宇宙社交体验游戏，而现在我一睁开眼就是现实世界，再一闭上眼就是“半世纪前的相遇”这款游戏的开始界面。
“你别睁眼，不然游戏会自动暂停的。”玛丽问我，“你看到游戏菜单栏里的‘开始’按钮了吗？”
“嗯，我看到了。”我对她说。
“你就在脑子里想我要开始游戏，或者说出来也可以。”玛丽引导着我，“系统能够识别我们的声纹，不会听岔了的。”
“好。”我闭上眼说，“开始游戏！”
一股巨大的拉力骤起，我惊得睁开了眼，视线里的还是现实世界里玛丽家的巨幕电视，但一闭上眼，我就来到了游戏的入口。
那是一条步行街的始点，眼前是鳞次栉比的商务娱乐一体化楼宇和摩肩接踵的人群，身后则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些只在教科书和博物馆里看到过的型号各异的小汽车、公交车从我的眼前轰鸣着飞驰而过。
“你在雨花步行街，对吧，凌然？”玛丽问我，“我记得每个人的游戏起点都是那里。”
“对。”我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出神，“半个世纪前的雨花街竟是条这么热闹的步行街？”
“没错，你在那儿等着我，我这就过来。”玛丽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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