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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茶肆偶遇

    雨霏兴冲冲地回到县衙,她捧着诗集,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好像这本诗集就是阿凡提说的可以长出钱的东西一样。

    宋琪看了她一眼,早上出门还是愁眉苦脸的,想不到出去一趟就笑容满面了,真是小孩子心性。

    她根本不关注他的情绪,一有空就去抄诗集,里面都是些初唐诗人的诗,有骆宾王、王勃、卢照邻、杜审言、杨炯、陈子昂、沈全期、王绩还有唐太宗的。她边抄边感叹这个时代才华横溢而又命运多舛的诗人,潇洒如梦的诗意中过着风雨飘摇的人生。

    她常熬夜誊抄,半个月后,抄了八本,她拿着那八十文钱,紧紧地拽住荷包,这一次一定不能被他发现了。

    她在盘算着,如果一边给首饰店设计图纸,一边誊抄书册,是不是两个月后,她就可以凑够盘缠了。她还在想着在扬州,也许自己也可以开个书馆。想着这些,她又充满了力量。

    “吴娘子,你来啦?”对面走来刘子铭。

    “刘郎君好。”

    “上次还未来得及答谢小娘子,今日可否方便请小娘子喝茶。”他诚恳地说。雨霏想只要他觉得欠着她,是不是他总会找各种借口来约他,要不今日就让他还了,以后就不会找她了。

    “好啊,刘郎君请。”

    他们来到顺泰茶楼,这是伊阳最有名的茶楼了。来伊阳这么久,宋琪从没带她来过。她看着楼下的琵琶女,正在认真地弹奏着新曲。那是前几日刚誊抄沈佺期的词,唐风果然很飒,经过武则天统治的时代,女性也比其他时代更开放。

    “吴娘子从何处而来?”对面的刘子铭问。

    “扬州。郎君是本地人吗?”

    “我本是汝州人,家父经商茶叶,这间茶肆也正是他所开。”原来是这间茶楼老板的儿子,怪不得这么大方。还给了这么好的茶座。

    “看样子郎君并不缺银子,那为何要誊抄书册?”

    “只是爱好,诗集中有我敬爱的人,我只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诗。同时我也想为明年的大比之年作准备。”他说。

    雨霏想起这个时代商人地位还是很低的,再有钱他还是想能中举进官场。所以像宋琪那样十七岁进士及第的人,是有傲娇的资本的。

    雨霏对官场什么没有一点兴趣,她只想以后怎么生财养活自己,那才是根本。上辈子有钱缺理想,这辈子的理想却想在赚钱中实现。当然她也理解刘子铭的想法,所以只是听着没多发表意见。

    “哪位是你最敬爱的人?”她随口问。

    “就是你那天誊抄的时候不断念的作者。”

    “刘延之?就是那首‘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的作者?”

    “是,他是我的祖父。”

    雨霏听完还是挺惊讶,原来他就是刘希夷的孙子。是不是就是他早年被害,才会让他的儿子为了生活从商?

    她不敢探问,只是说:“他也是我很敬爱的人,《代悲白头翁》也是我最喜欢的诗之一,人生也许不在乎长短,有人活了百余年,寥寥无所事,有人朝生暮死却活得如对面的夏花一样灿烂。我相信刘先生就是后者。”

    他听出了她的安慰。

    “你跟这里的小娘子真不一样,”

    “有可能。”她想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一样。

    她转过身看茶楼,不想窥探别人家族的秘密。他还是看着她,她无视那双停留在她脸上的眼睛,只是盯着琵琶女看。

    她们个个技艺超群,在我们的时代也许她们就是明星了,想不到这么高超的技法只能淹没在别人笑谈之中。

    “你是谁?”她听到刘子铭问。

    她回过头,看到宋琪站在旁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同时说。

    “这位是刘郎君,今日请我饮茶。这位是……”

    “家里还有事,你跟我回去吧。”他都没有让她介绍完,拉着她就走了。雨霏只能回头向他挥手,刘子铭觉得刚才的那人好眼熟,难道他就是吴娘子在伊阳的亲戚?

    “你怎么认识刘郎君的?”一上马车,他就问。

    “一次走路不小心,碰倒他的书了,就认识了。”

    “出门没有带眼睛吗,走路也能撞到人。”她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火药味。

    她没有反驳他,心想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正在气头上,作为侍女本就不能自由出入,他想骂让他骂几句吧,也许骂完了就好了。

    “长本事了,都会单独跟男子一起上茶肆了。”她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吧?”

    “对不起,郞君,我错了。”她平静地说。听着她那么平静的口气,他的火更旺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如果别人知道你是县衙的人,明日不知怎么编排你的故事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大声说。

    “我做什么了让别人编排?别蹬鼻子上脸,你觉得我让你丢脸,大可让我早日离开,别在这里侮辱我。”她生气地说。

    他从没看见过她生气,声音不大,语气极重,用那会杀人的眼睛瞪着他,哪还有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看着她,感觉她身上的怒气,刹那间,他就熄火了。自己刚才看见她和其他男子在一起不知为何忽然就生气了。她只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己。但看见她生气,他却有些害怕了,害怕她一气之下真的就离开。

    雨霏见他没说话,也就没再说什么。她看着外面,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吧。他是主人,自己只是个侍女,还是自荐的侍女。过相安无事的生活吧,迟早会离开这里的。

    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话,到达县衙后,也是各自回房间。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早上伺候他起居,下午去做自己的事。只是对着他,她的话更少了。哪怕他问她意见,她也只是随口说一句。

    他知道她不一样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的事发表观点和意见了,以前她虽不爱说话,对于他想问的事她总能给出她自己独到的见解。正是这样,他觉得她不应该干下人的活。

    但自从那次茶楼之事之后,她总是应付性地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他们都没有再去解释那天的事,她没问过他为什么在那里,他也没再问她为什么在那里。有时在一个房间一起呆了半天,她也不会抬头看他一眼。他总是时不时看看他,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他让侍卫跟着她,看她都去了哪里,侍卫告诉他她常去的地方只有书馆和首饰店。

    他想难道是家里的书不够她看吗?还是她怕他生气再也不看他的书了?

    她常去首饰店,从没见她用过首饰,为什么会常去那里?别的女子总是涂抹胭脂花粉,她从来不往脸上涂一点东西。不过就这样的她,他竟看习惯了,看顺眼了,没有胭脂花粉掩饰的脸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一眼就看到她的不开心。

    看着她那着过份平静的脸,他竟有些怀念她酒醉后的脸,还有那个肆无忌惮亲吻着他的样子。他只要想想自己就会脸红,气恼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

    有些事有人镌刻心底,有人却如水过石隙,不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