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董
过了一会儿，表哥提起裤子就要上楼了，周豪也赶紧跟上去。回到二楼的房间，表哥把电脑关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接着似乎若有所指地说道：“我跟你讲，这学期有一回晚上，我班上两个寝室十几个人都在我那看一部泰国恐怖电影，关着灯看的，那情节又血腥又恐怖，一个个被吓得气都不敢喘，但是因为我们提前打赌了谁要是闭眼睛不敢看，第二天就要请吃饭，结果硬是全都没眨眼睛，看完之后我们又按照约定，一个个排着队都去澡堂洗澡，谁敢不去洗也要请吃饭，结果我去洗的时候正好停电了，当时澡房里黑漆漆地，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个恐怖的画面，然后我就开始大声唱歌，给自己壮胆，一首歌唱完，又接着唱，直到穿好衣服回到寝室。”
“那你唱的什么歌？”周豪好奇地问道，没想到表哥也有怂的时候，正准备也开开涮，正好给自己洗刷一下耻辱。表哥回答道：“义勇军进行曲！”接着唱了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哈哈哈！”两个人笑了起来。表哥接着说道：“这是我师兄教我的，说马克思主义都是无神论，怕的时候就唱这首歌，确实管用，当然也有唱《共产主义接班人》、《团结就是力量》、《国际歌》的，从那之后，只要走廊里听到有人唱这些红歌，就知道他在给自己壮胆。”
周豪还想听表哥讲讲这些大世面的东西，表哥却打着哈欠，说道：“哎呀不说了，瞌睡来了，赶紧睡吧，都快十二点钟了。”
周豪其实也是强撑着精神听故事，表哥一不说了，自己瞌睡也跟着来，接着就呼呼睡去。
早上还没起来的时候，周豪就听到大姑在楼下扯着嗓门喊着：“是哪家的混小子，有厕所不上，跑到我家地坝边拉屎，别让我捉到你，捉到你就打烂你的屁股。”
表哥也听到了，两个人听着大姑的叫骂，面面相觑，然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周豪边穿衣服，边说道：“今天都初六了耶，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哦，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表哥也起来收拾床被，答道：“差不多在十五吧，我回来也一个多月了，总共四十五天假期，等你一回学校去，我也要走了，你今天还回去不？”
“应该是要回去的，寒假作业还有些没做完，得回去加把力了。”周豪刚说出来，表哥却有些不屑地说道：“你真的是老实得很，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做完过寒暑假作业，都是随便写写抄抄，还不是拿去交了。你这么认真做，你班上那么多人，老师会一个一个认真看吗，还不得累死啊。最多就是随手一翻，看你做没做，不会看你做得好不好，老师既没这个精力给你检查，也没精力给你打分，而且这一学期他们的任务很重，抽不出时间检查你的寒假作业的。”
表哥说的话似乎就是金科玉律，万年不破的那种。周豪有些迟疑，自己可从来没有怠慢过寒暑假作业，生怕老师到时候检查起来，不给自己报名怎么办。于是问道：“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报名就是因为没有带寒假作业，班主任直接不让我报名，你说随便做就交了，我觉得还是不大稳当。”
“你看嘛，一说你固执你又不信，”表哥已经叠好被子，招呼周豪往楼下走去，周豪跟在后面，表哥边走边说道：“你只是没带，但是你肯定是做了的，对不对，你想过没有，你在义务教育阶段，班主任敢不让你报名吗，最多就是吓吓你，让你守他的规矩听他的话，这样，其他人就不敢冒犯他。”
周豪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这时，大姑在厨房招呼周豪道：“大汉儿，还在聊什么呢，赶快洗脸了吃饭，一会儿要去赶集了。”
“对哦，怎么忘了这事。”周豪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赶集的时间，可以到街上去给手机充话费啊，多的不敢充，至少十元钱还是可以充的吧，这样又可以跟唐耀丽打电话了。周豪不禁窃喜起来，脸上喜笑颜开起来。
表哥知道周豪在想什么东西，急忙打断周豪的思路，说道：“你确定还要回去吗？那么多卷子本子你做得过来吗？你不怕把眼睛整瞎了啊。”
周豪笑着说道：“管他的，能做多少做多少吧，至少，也消磨消磨时间吧，而且，我觉得做题能把答案做出来也很有趣啊。”
表哥摇摇头，洗了脸后，就端着碗开始吃饭。这时大姑又说道：“等会儿去赶集，你们两个去不，去的顺便帮我搬一下肥料，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周豪欣然应允，倒是表哥有点不耐烦，嘴里包着饭说道：“哎呀这点小事我自己去就行了，去这么多人干什么，还是老地方是不是，等会儿我吃了饭就去。”
周豪看着表哥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感觉表哥就是表哥，大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啊，直接呼来唤去的，一点都不尊重家长。想想自己要是这么干，可能早就被摁在地上或者吊在房梁上抽条子了吧。
吃过饭后，表哥找了之前那个摩托车司机，带着周豪一块去了街上，三两下就把四袋肥料装上车了。等到周豪也要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自己坐的位置了，表哥怎么让，都没有空间了。
表哥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等会儿师傅再来接你。”周豪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又花钱得很，而且自己也确实想回家去了，何必要走那么远到表哥家去。正要拒绝的时候，却碰到同学陈良了，陈良热情地跟周豪打招呼。周豪好久没见他了，想聊会儿天，于是借机跟表哥说道：“算了吧，别去浪费那个钱了，我等会儿自己走路回家就行了，后面有空再来你那儿耍，你要过来看CCTV5记得把电脑带来我玩。”
“行吧，那我先回了啊。”表哥说着，司机接着一轰油门，摩托车一骑绝尘往表哥家驶去，很快就消失在远处了。周豪回过头，看着好久不见的陈良，有些惊喜地问道：“怕是有一两个月没见了吧，你最近在哪儿呢，过年也没见你。”
陈良提着一口袋橘子，给周豪分了几个，边吃边说道：“别提了，我退学了的，现在在主城打工。”
周豪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橘子汁从嘴里喷出来，连忙擦了擦嘴，问道：“不会吧，你那么好的成绩，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学，等大学读完了再工作不好吗？难道是你家长不让你读了？”
“这个说来话长，”陈良叹着气，坐在路边店铺的一个凳子上，也招呼周豪坐下，继续说道：“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主要呢还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读了。”
“为什么啊？”周豪继续追问，心想发小前不久才说自己退学了，怎么这下又有一个不读了，说道：“我真的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种想法，我就说这学期几乎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放学时间跟我不一样。”
陈良继续叹了口气，答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时候走到十字路口了，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而已，我只是到了这个时间了，就决定不读了，其实也不过是元旦前的事情。”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周豪只能听出来是陈良自己下定的决心，但是还是很疑惑陈良天资聪颖怎么会早早地就不读了。接着又问道：“你不向往读大学的生活吗，今年就毕业升学了，你没有认真考虑过吗，我要是像你这么做，我老爸老妈还不得打死我啊。”
“所以我们不一样啊，我爸妈并没有责怪我，只是叫我不要后悔，以后不要怪他们。”陈良又剥了个橘子，递给周豪一半，接着说道：“不谈这个了，你这学期去我班上等刘婵没？你以前不是说她多好看的吗？”
周豪摇摇手，瘪着嘴笑了笑，说道：“都过去的事了，你还当真了？以前我也没有去你班上等过她啊，即便去也是等你一起回去啊。”
不过陈良的话也有些触动周豪的心，以前周豪是想过要在趁着去十四班等陈良一块回去的时候，可以见一见刘婵，哪怕只是见一见也好。但是又怕陈良取笑自己不怀好意，所以周豪一直没敢这么做。
陈良擦了擦手和嘴，看了一下天空，又看了一下流动的人群，说道：“那倒是的，以前初中时你转校了，我还以为不会再一起上下学了，没想到中考之后，又一起考进大为中学，我觉得还是挺有缘分的，就是不知道这次我提前退出，以后会不会再有机会重逢了，但是注定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是一路人了。”
这时，旁边的音像店里想起了熟悉的旋律：“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
周豪有些触景伤情，曾经倔强又聪明的陈良，如今就这么早早地退学了。但是周豪还是强堆起笑容，安慰道：“没什么，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陈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哈哈笑着说道：“你看你，我只是不再去读书，又不是死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唉，游亮也不读了。”周豪脱口而出，让陈良呆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钟，陈良似乎若有所悟，才缓缓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但是我不庆幸有人跟我做了一样的选择，这或许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悲哀，对命运希望破灭的悲哀吧。”
陈良的话有几分道理，周豪知道游亮肯定是对读书失去希望了，陈良应该是就对命运的无奈了。周豪起身，说道：“我要去充话费了，一块不？”说着就甩了甩头，陈良会意，也起身来，两个人就去联通店了。
周豪从没充过话费，这算是破例了，但是为了防止联通店的人嘲笑自己一窍不通，就索性拉上陈良。到店里后，周豪就叫老板充话费，还以为有多麻烦的，老板只问了电话号码和金额后，五秒钟就充好了。
这时，周豪突然想起个事，朝陈良问道：“你今天往哪儿走，还一块回去吗？”陈良摇摇头，指了指上场口，说道：“一会儿我就要去搭中班车，去主城了。”周豪点点头，可是突然想起还没有陈良的联系方式，就问道：“那还是把电话和QQ留着吧，以前没用手机，每次等你都要浪费好多时间。”
“哈哈，是吗？”陈良凑过去，在周豪手机上留了电话，又打开QQ，说道：“你这什么版本的QQ啊？我看着有点费劲。”周豪也笑着答道：“我自己来吧，你把号码说过来，这个版本的QQ除了这部手机，估计再找不出同样的了。”
等加了QQ好友之后，陈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说道：“不早了，我该走了，车子要出发了。”说着就要朝上场口去。
周豪看着陈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的重逢，突然的退学，现在又是突然的分道扬镳，简直是比过山车还要意外，让周豪一再猝不及防。周豪想起来，历史总是何其的相似。
有的人在小学之后，就不再升学，有的人，在初中就辍学打工了，有的人，在高中就退学，一波又一波，一轮又一轮，越往前，身边留下的同行伙伴就越少，从一群人渐渐变成几个人，最后可能就剩几个人还在继续奔跑。
不过陈良说得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周豪想起来，村里的另一个发小，不是也在初中之后，就不再升学了吗，自己读高一的时候还偶然去过她店里吃饭的。虽然不再在一条路上前行，但是见到了还是很开心。但愿以后再见到这些小伙伴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心吧。
周豪这样想着，心里释然很多，接着就说道：“那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回去还早，一块走走也挺好的。”
陈良点点头，说道：“行，那走吧。”说着两人就往前走去。边走边逛，周豪指着街道和两边的房子说道：“这几年街上还是变化不少，从转校之后，我很少再来这么逛了。”
陈良也说道：“是啊，放假了要么待在家里，要么我也去主城了，谁还有空来逛啊，逛来逛去也是那样子。”这时，周豪指了指旁边的玩具店说道：“你记得小学的时候不，班上的人都爱看四驱兄弟，一个个都去买赛车来玩，天天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拼赛车。”
“哈哈，是的，现在觉得那时候好蠢好幼稚，还幻想赛车跟动画片里面一样能自己往前开和转弯。什么空气刀空中跳跃。”陈良也说着笑了起来。周豪接着说道：“第一次玩的时候，确实新鲜，但是后面大一点了，就觉得好可笑，包括我到你那儿拿的《神奇宝贝》动画片来看的时候，开始都觉得好神奇。”
“所以啊，人一成熟之后，以前的好多事就没兴趣了。”陈良边说着，边指向路边的烧烤店，旁边有人在叫卖麻辣串，陈亮说道：“你现在还想吃麻辣串不，我都好久没吃了。”周豪以为他说的是想一块吃点尝个味，就说道：“那走吧，我也好久没吃了。”说着就走到前头，还招呼陈良快点。
然后周豪问老板怎么卖的，接着就买了十串的，让陈良自己选，陈良有些诧异地问道：“买这么多干什么，你钱多得花不完吗？”周豪这时已经拿起一串海带一串豆皮，边大快朵颐边说道：“嘿嘿，今天开心，多买点来吃。”
陈良见周豪丝毫不在意，便也不客气了，拿起一串魔芋，边吃边说道：“嗯，还不错，还是以前那个味，你记得不，初一的时候，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路吃一路被辣得流口水，吃过这家店了，过一路又到那家店去吃，直到分路的岔路口。”
这话让周豪一下子怔住了，想起以前是这样子，而且小学跟游亮一起放学回家也是这样的，一路吃一路被辣得流口水，张着嘴伸舌头的样子又蠢又好笑。
周豪没立即回答，只是默默地吃着，陈良还没注意到周豪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晃高中都要结束了，这个场镇也变了好多，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两个人边走边吃，边吃边说，周豪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许多，他回头望着周围的建筑，这几年场镇是翻新和重修了不少楼房，从老家的山岗上，看到街上几乎都焕然一新了。再回头看看陈良，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而且比自己成熟得多，真要自己做他那样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周豪把手中的麻辣串都吃完了，掏出纸递给陈良，自己也擦了擦嘴和手，还是堆着笑容说道：“可能再过几年，这里变化会更大，还是得有空多回来看看，不然下一次再来逛街，连出口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哈哈，”陈良也笑着，说道：“那还是夸张了，不过不习惯是肯定的。”这时，两人已经走到车站了，正好班车的售票房老板在招呼着：“中班车要走了，还有没有要上车的，抓紧时间了啊。”
陈良听到叫喊声，连忙上前，把背包放到行李柜，然后晃着车票对周豪说道：“嘿嘿，票我早就买了，时间掐得这么准，这老板休想让我空买票。”
周豪也笑了笑，说道：“还是你稳当，要是我的话，可能生怕车跑了，多早就来等着了。”陈良甩了甩头发，春风得意似地笑着说道：“小意思哦，我都买票了，人没来齐他还敢跑？”
这时候，班车司机也上车来了，发动车子，看了看人已经齐了，又看了看时间也到点了，就要关上车门出发，陈良也赶紧上车，回头招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对周豪说道：“有空给我打电话聊天，来主城了记得找我玩，别忘了。”
周豪看着陈良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以前一起上学放学抢座位的样子，两个人嘻嘻哈哈一路同行不知有多快乐。周豪强忍着情绪，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又怕一说话眼泪就要掉下来，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陈良在车上笑着跟周豪招手，然后车子掉过头来，往离主城方向的高速路驶去。
车子缓缓驶出，很快消失在远处的视线尽头，周豪擦了擦眼睛，眼泪还是没流了下来，但又怕别人看见自己一副伤心的样子，万一嘲笑自己又怎么办，只好赶紧收拾起心情，想些开心的事，慢慢朝家走着回去。
一路上慢悠悠地转着，刚要到回家的岔路口，却又见到游亮火急火燎赶过来来，同行的还有他爸妈。
周豪还以为他们也是今天出门，赶紧给他们打招呼，问道：“叔，你们这么早就出发了吗？”游亮老妈没说话，和游亮都情绪不大高，游亮老爸倒是微笑着回答道：“是啊阿豪，我们要出门，你这是赶集了回来吗？”
周豪心想班车早就出发了，他们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只有去县城搭车了。周豪这时看出来游亮老爸其实也有些不大对劲，但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总之，不像平常见到的那样。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周豪也不好再问，见游亮没说话，有些颓丧的样子，只好连忙说着再见，就走了，也没有跟游亮打招呼。
回到家，见母亲还没出门，周豪有点意外。按照往年的惯例，春节过后，一般都是初五六左右，老妈老爸一块就要出门，幺姑和杨叔叔也一块去，但是今年老妈却没有跟着去。周豪正猜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见他进屋了，就拉他进来，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在你表哥家玩得高兴不？”
周豪不明所以，答道：“还行吧，不过我本来就想早点回来的，上午跟他一起去街上买肥料了，然后我再回来的。”周豪本想说表哥乘摩托车，自己是走路回来的，但是又怕母亲听到了，只好把这个情况给省略掉，免得她又多心，而且爷爷奶奶也在旁边。
妈妈一边帮奶奶清理着黄豆种子，一边说道：“你回来的路上见到游亮和他爸妈了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
周豪摇摇头，答道：“他们不是去主城打工吗，一般都是这样，能发生什么事。”这时奶奶小声说着让母亲小声点，接着看了看外边地坝，确认没人，才跟周豪说道：“游亮闯祸了，年前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娃娃怀孕了，现在找游亮扯皮呢。”
“啊？”周豪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游亮会干这种事，同时也反应过来刚才碰到游亮那副表情的由来了，急忙问道：“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听他说过啊。”
母亲听到周豪这个回答，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小子真是年少无知啊，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我们哪里知道他的事。”奶奶叹口了口气，接着说道：“刚才他们走了一阵后，游亮的婆婆来我这儿诉苦，她前脚才走，你后脚就到。”
“那到底怎么回事？表婆还来跟你讲这些啊？”周豪有些疑惑，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游亮的家事，怎么还来跟自己家讲了。奶奶接着说道：“我跟她关系好啊，她来说，昨天下午游亮爸爸就接到那女娃娃家长的电话，说已经怀起一个多月了，叫他家拿一万块钱过去做手术，要把肚子的娃打掉，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才赶过去。”
“原来是这样，”周豪这下完全明白过来，接着问道：“那他们就去了？”“那还能怎么办，等着别人闹上门来吗？”母亲严厉地说着，又对周豪说道：“这就是教训，不好好读书的教训，你小子明白吗？”
周豪一下子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这下奶奶又挥手让母亲小声点，说道：“你儿子才不是那一类的人，你看他耍过朋友吗，他还是很务正业的，在学校读书就是读书，在家里除了学习还帮忙干活儿，哪跟别人一样啊，不要乱说话。”
奶奶的话，母亲还是愿意听，母亲接着说道：“是吧是吧，其实我也看出来的，可往往不读书啊，就得找点别的事做，游亮去年就不读书了，这么长的时间，出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的。”接着又对周豪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跟谁耍朋友，耽搁了读书的事情，闯出什么祸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豪听着母亲的警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母亲对自己呵护有加，不像父亲那样太过严厉，但是教育人的时候，还是让周豪有三分畏惧。
但更让周豪焦虑的是，这样一来，自己和唐耀丽能发展下去的路算是彻底被堵死了。想想假如自己高考考差了，怎么跟他们交代啊，难道说自己找了女朋友吗？周豪心中不停地摇头，不敢想下去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会被当众扒光衣服抽条子。
周豪不想再听下去，说自己要做作业，就回房间去了。回到房间后，周豪还听得到母亲和奶奶在外面的话，大意还是说周豪读书的事情，倒是爷爷没怎么说话。想想陈良再想想游亮和另一个发小，周豪不禁感叹，同龄人好像就剩自己在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了。
想到这儿，周豪拿出试卷，在窗台前开始做起来。不知道做了多久，奶奶就喊吃饭了，周豪放下笔，再出去的时候，看到母亲和小妹都没在。奶奶解释道：“你外公打电话来，说有什么事，你妈跟我说了后，我就让她赶紧去的，没什么事，赶紧吃饭吧。”
外公家能有什么事呢，周豪懒得去猜了，心中盘算着怎么找机会给唐耀丽打电话去呢。这时奶奶说道：“下午我和你爷爷都要去你幺姑婆家帮忙砍菜头，明天还要去你外公家帮忙，今天你就好好在家做作业，这是你妈交代给我的。”
“那你唱的什么歌？”周豪好奇地问道，没想到表哥也有怂的时候，正准备也开开涮，正好给自己洗刷一下耻辱。表哥回答道：“义勇军进行曲！”接着唱了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哈哈哈！”两个人笑了起来。表哥接着说道：“这是我师兄教我的，说马克思主义都是无神论，怕的时候就唱这首歌，确实管用，当然也有唱《共产主义接班人》、《团结就是力量》、《国际歌》的，从那之后，只要走廊里听到有人唱这些红歌，就知道他在给自己壮胆。”
周豪还想听表哥讲讲这些大世面的东西，表哥却打着哈欠，说道：“哎呀不说了，瞌睡来了，赶紧睡吧，都快十二点钟了。”
周豪其实也是强撑着精神听故事，表哥一不说了，自己瞌睡也跟着来，接着就呼呼睡去。
早上还没起来的时候，周豪就听到大姑在楼下扯着嗓门喊着：“是哪家的混小子，有厕所不上，跑到我家地坝边拉屎，别让我捉到你，捉到你就打烂你的屁股。”
表哥也听到了，两个人听着大姑的叫骂，面面相觑，然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周豪边穿衣服，边说道：“今天都初六了耶，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哦，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表哥也起来收拾床被，答道：“差不多在十五吧，我回来也一个多月了，总共四十五天假期，等你一回学校去，我也要走了，你今天还回去不？”
“应该是要回去的，寒假作业还有些没做完，得回去加把力了。”周豪刚说出来，表哥却有些不屑地说道：“你真的是老实得很，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做完过寒暑假作业，都是随便写写抄抄，还不是拿去交了。你这么认真做，你班上那么多人，老师会一个一个认真看吗，还不得累死啊。最多就是随手一翻，看你做没做，不会看你做得好不好，老师既没这个精力给你检查，也没精力给你打分，而且这一学期他们的任务很重，抽不出时间检查你的寒假作业的。”
表哥说的话似乎就是金科玉律，万年不破的那种。周豪有些迟疑，自己可从来没有怠慢过寒暑假作业，生怕老师到时候检查起来，不给自己报名怎么办。于是问道：“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报名就是因为没有带寒假作业，班主任直接不让我报名，你说随便做就交了，我觉得还是不大稳当。”
“你看嘛，一说你固执你又不信，”表哥已经叠好被子，招呼周豪往楼下走去，周豪跟在后面，表哥边走边说道：“你只是没带，但是你肯定是做了的，对不对，你想过没有，你在义务教育阶段，班主任敢不让你报名吗，最多就是吓吓你，让你守他的规矩听他的话，这样，其他人就不敢冒犯他。”
周豪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这时，大姑在厨房招呼周豪道：“大汉儿，还在聊什么呢，赶快洗脸了吃饭，一会儿要去赶集了。”
“对哦，怎么忘了这事。”周豪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赶集的时间，可以到街上去给手机充话费啊，多的不敢充，至少十元钱还是可以充的吧，这样又可以跟唐耀丽打电话了。周豪不禁窃喜起来，脸上喜笑颜开起来。
表哥知道周豪在想什么东西，急忙打断周豪的思路，说道：“你确定还要回去吗？那么多卷子本子你做得过来吗？你不怕把眼睛整瞎了啊。”
周豪笑着说道：“管他的，能做多少做多少吧，至少，也消磨消磨时间吧，而且，我觉得做题能把答案做出来也很有趣啊。”
表哥摇摇头，洗了脸后，就端着碗开始吃饭。这时大姑又说道：“等会儿去赶集，你们两个去不，去的顺便帮我搬一下肥料，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周豪欣然应允，倒是表哥有点不耐烦，嘴里包着饭说道：“哎呀这点小事我自己去就行了，去这么多人干什么，还是老地方是不是，等会儿我吃了饭就去。”
周豪看着表哥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感觉表哥就是表哥，大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啊，直接呼来唤去的，一点都不尊重家长。想想自己要是这么干，可能早就被摁在地上或者吊在房梁上抽条子了吧。
吃过饭后，表哥找了之前那个摩托车司机，带着周豪一块去了街上，三两下就把四袋肥料装上车了。等到周豪也要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自己坐的位置了，表哥怎么让，都没有空间了。
表哥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等会儿师傅再来接你。”周豪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又花钱得很，而且自己也确实想回家去了，何必要走那么远到表哥家去。正要拒绝的时候，却碰到同学陈良了，陈良热情地跟周豪打招呼。周豪好久没见他了，想聊会儿天，于是借机跟表哥说道：“算了吧，别去浪费那个钱了，我等会儿自己走路回家就行了，后面有空再来你那儿耍，你要过来看CCTV5记得把电脑带来我玩。”
“行吧，那我先回了啊。”表哥说着，司机接着一轰油门，摩托车一骑绝尘往表哥家驶去，很快就消失在远处了。周豪回过头，看着好久不见的陈良，有些惊喜地问道：“怕是有一两个月没见了吧，你最近在哪儿呢，过年也没见你。”
陈良提着一口袋橘子，给周豪分了几个，边吃边说道：“别提了，我退学了的，现在在主城打工。”
周豪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橘子汁从嘴里喷出来，连忙擦了擦嘴，问道：“不会吧，你那么好的成绩，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学，等大学读完了再工作不好吗？难道是你家长不让你读了？”
“这个说来话长，”陈良叹着气，坐在路边店铺的一个凳子上，也招呼周豪坐下，继续说道：“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主要呢还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读了。”
“为什么啊？”周豪继续追问，心想发小前不久才说自己退学了，怎么这下又有一个不读了，说道：“我真的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种想法，我就说这学期几乎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放学时间跟我不一样。”
陈良继续叹了口气，答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时候走到十字路口了，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而已，我只是到了这个时间了，就决定不读了，其实也不过是元旦前的事情。”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周豪只能听出来是陈良自己下定的决心，但是还是很疑惑陈良天资聪颖怎么会早早地就不读了。接着又问道：“你不向往读大学的生活吗，今年就毕业升学了，你没有认真考虑过吗，我要是像你这么做，我老爸老妈还不得打死我啊。”
“所以我们不一样啊，我爸妈并没有责怪我，只是叫我不要后悔，以后不要怪他们。”陈良又剥了个橘子，递给周豪一半，接着说道：“不谈这个了，你这学期去我班上等刘婵没？你以前不是说她多好看的吗？”
周豪摇摇手，瘪着嘴笑了笑，说道：“都过去的事了，你还当真了？以前我也没有去你班上等过她啊，即便去也是等你一起回去啊。”
不过陈良的话也有些触动周豪的心，以前周豪是想过要在趁着去十四班等陈良一块回去的时候，可以见一见刘婵，哪怕只是见一见也好。但是又怕陈良取笑自己不怀好意，所以周豪一直没敢这么做。
陈良擦了擦手和嘴，看了一下天空，又看了一下流动的人群，说道：“那倒是的，以前初中时你转校了，我还以为不会再一起上下学了，没想到中考之后，又一起考进大为中学，我觉得还是挺有缘分的，就是不知道这次我提前退出，以后会不会再有机会重逢了，但是注定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是一路人了。”
这时，旁边的音像店里想起了熟悉的旋律：“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
周豪有些触景伤情，曾经倔强又聪明的陈良，如今就这么早早地退学了。但是周豪还是强堆起笑容，安慰道：“没什么，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陈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哈哈笑着说道：“你看你，我只是不再去读书，又不是死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唉，游亮也不读了。”周豪脱口而出，让陈良呆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钟，陈良似乎若有所悟，才缓缓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但是我不庆幸有人跟我做了一样的选择，这或许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悲哀，对命运希望破灭的悲哀吧。”
陈良的话有几分道理，周豪知道游亮肯定是对读书失去希望了，陈良应该是就对命运的无奈了。周豪起身，说道：“我要去充话费了，一块不？”说着就甩了甩头，陈良会意，也起身来，两个人就去联通店了。
周豪从没充过话费，这算是破例了，但是为了防止联通店的人嘲笑自己一窍不通，就索性拉上陈良。到店里后，周豪就叫老板充话费，还以为有多麻烦的，老板只问了电话号码和金额后，五秒钟就充好了。
这时，周豪突然想起个事，朝陈良问道：“你今天往哪儿走，还一块回去吗？”陈良摇摇头，指了指上场口，说道：“一会儿我就要去搭中班车，去主城了。”周豪点点头，可是突然想起还没有陈良的联系方式，就问道：“那还是把电话和QQ留着吧，以前没用手机，每次等你都要浪费好多时间。”
“哈哈，是吗？”陈良凑过去，在周豪手机上留了电话，又打开QQ，说道：“你这什么版本的QQ啊？我看着有点费劲。”周豪也笑着答道：“我自己来吧，你把号码说过来，这个版本的QQ除了这部手机，估计再找不出同样的了。”
等加了QQ好友之后，陈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说道：“不早了，我该走了，车子要出发了。”说着就要朝上场口去。
周豪看着陈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的重逢，突然的退学，现在又是突然的分道扬镳，简直是比过山车还要意外，让周豪一再猝不及防。周豪想起来，历史总是何其的相似。
有的人在小学之后，就不再升学，有的人，在初中就辍学打工了，有的人，在高中就退学，一波又一波，一轮又一轮，越往前，身边留下的同行伙伴就越少，从一群人渐渐变成几个人，最后可能就剩几个人还在继续奔跑。
不过陈良说得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周豪想起来，村里的另一个发小，不是也在初中之后，就不再升学了吗，自己读高一的时候还偶然去过她店里吃饭的。虽然不再在一条路上前行，但是见到了还是很开心。但愿以后再见到这些小伙伴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心吧。
周豪这样想着，心里释然很多，接着就说道：“那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回去还早，一块走走也挺好的。”
陈良点点头，说道：“行，那走吧。”说着两人就往前走去。边走边逛，周豪指着街道和两边的房子说道：“这几年街上还是变化不少，从转校之后，我很少再来这么逛了。”
陈良也说道：“是啊，放假了要么待在家里，要么我也去主城了，谁还有空来逛啊，逛来逛去也是那样子。”这时，周豪指了指旁边的玩具店说道：“你记得小学的时候不，班上的人都爱看四驱兄弟，一个个都去买赛车来玩，天天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拼赛车。”
“哈哈，是的，现在觉得那时候好蠢好幼稚，还幻想赛车跟动画片里面一样能自己往前开和转弯。什么空气刀空中跳跃。”陈良也说着笑了起来。周豪接着说道：“第一次玩的时候，确实新鲜，但是后面大一点了，就觉得好可笑，包括我到你那儿拿的《神奇宝贝》动画片来看的时候，开始都觉得好神奇。”
“所以啊，人一成熟之后，以前的好多事就没兴趣了。”陈良边说着，边指向路边的烧烤店，旁边有人在叫卖麻辣串，陈亮说道：“你现在还想吃麻辣串不，我都好久没吃了。”周豪以为他说的是想一块吃点尝个味，就说道：“那走吧，我也好久没吃了。”说着就走到前头，还招呼陈良快点。
然后周豪问老板怎么卖的，接着就买了十串的，让陈良自己选，陈良有些诧异地问道：“买这么多干什么，你钱多得花不完吗？”周豪这时已经拿起一串海带一串豆皮，边大快朵颐边说道：“嘿嘿，今天开心，多买点来吃。”
陈良见周豪丝毫不在意，便也不客气了，拿起一串魔芋，边吃边说道：“嗯，还不错，还是以前那个味，你记得不，初一的时候，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路吃一路被辣得流口水，吃过这家店了，过一路又到那家店去吃，直到分路的岔路口。”
这话让周豪一下子怔住了，想起以前是这样子，而且小学跟游亮一起放学回家也是这样的，一路吃一路被辣得流口水，张着嘴伸舌头的样子又蠢又好笑。
周豪没立即回答，只是默默地吃着，陈良还没注意到周豪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晃高中都要结束了，这个场镇也变了好多，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两个人边走边吃，边吃边说，周豪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许多，他回头望着周围的建筑，这几年场镇是翻新和重修了不少楼房，从老家的山岗上，看到街上几乎都焕然一新了。再回头看看陈良，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而且比自己成熟得多，真要自己做他那样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周豪把手中的麻辣串都吃完了，掏出纸递给陈良，自己也擦了擦嘴和手，还是堆着笑容说道：“可能再过几年，这里变化会更大，还是得有空多回来看看，不然下一次再来逛街，连出口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哈哈，”陈良也笑着，说道：“那还是夸张了，不过不习惯是肯定的。”这时，两人已经走到车站了，正好班车的售票房老板在招呼着：“中班车要走了，还有没有要上车的，抓紧时间了啊。”
陈良听到叫喊声，连忙上前，把背包放到行李柜，然后晃着车票对周豪说道：“嘿嘿，票我早就买了，时间掐得这么准，这老板休想让我空买票。”
周豪也笑了笑，说道：“还是你稳当，要是我的话，可能生怕车跑了，多早就来等着了。”陈良甩了甩头发，春风得意似地笑着说道：“小意思哦，我都买票了，人没来齐他还敢跑？”
这时候，班车司机也上车来了，发动车子，看了看人已经齐了，又看了看时间也到点了，就要关上车门出发，陈良也赶紧上车，回头招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对周豪说道：“有空给我打电话聊天，来主城了记得找我玩，别忘了。”
周豪看着陈良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以前一起上学放学抢座位的样子，两个人嘻嘻哈哈一路同行不知有多快乐。周豪强忍着情绪，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又怕一说话眼泪就要掉下来，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陈良在车上笑着跟周豪招手，然后车子掉过头来，往离主城方向的高速路驶去。
车子缓缓驶出，很快消失在远处的视线尽头，周豪擦了擦眼睛，眼泪还是没流了下来，但又怕别人看见自己一副伤心的样子，万一嘲笑自己又怎么办，只好赶紧收拾起心情，想些开心的事，慢慢朝家走着回去。
一路上慢悠悠地转着，刚要到回家的岔路口，却又见到游亮火急火燎赶过来来，同行的还有他爸妈。
周豪还以为他们也是今天出门，赶紧给他们打招呼，问道：“叔，你们这么早就出发了吗？”游亮老妈没说话，和游亮都情绪不大高，游亮老爸倒是微笑着回答道：“是啊阿豪，我们要出门，你这是赶集了回来吗？”
周豪心想班车早就出发了，他们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只有去县城搭车了。周豪这时看出来游亮老爸其实也有些不大对劲，但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总之，不像平常见到的那样。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周豪也不好再问，见游亮没说话，有些颓丧的样子，只好连忙说着再见，就走了，也没有跟游亮打招呼。
回到家，见母亲还没出门，周豪有点意外。按照往年的惯例，春节过后，一般都是初五六左右，老妈老爸一块就要出门，幺姑和杨叔叔也一块去，但是今年老妈却没有跟着去。周豪正猜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见他进屋了，就拉他进来，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在你表哥家玩得高兴不？”
周豪不明所以，答道：“还行吧，不过我本来就想早点回来的，上午跟他一起去街上买肥料了，然后我再回来的。”周豪本想说表哥乘摩托车，自己是走路回来的，但是又怕母亲听到了，只好把这个情况给省略掉，免得她又多心，而且爷爷奶奶也在旁边。
妈妈一边帮奶奶清理着黄豆种子，一边说道：“你回来的路上见到游亮和他爸妈了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
周豪摇摇头，答道：“他们不是去主城打工吗，一般都是这样，能发生什么事。”这时奶奶小声说着让母亲小声点，接着看了看外边地坝，确认没人，才跟周豪说道：“游亮闯祸了，年前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娃娃怀孕了，现在找游亮扯皮呢。”
“啊？”周豪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游亮会干这种事，同时也反应过来刚才碰到游亮那副表情的由来了，急忙问道：“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听他说过啊。”
母亲听到周豪这个回答，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小子真是年少无知啊，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我们哪里知道他的事。”奶奶叹口了口气，接着说道：“刚才他们走了一阵后，游亮的婆婆来我这儿诉苦，她前脚才走，你后脚就到。”
“那到底怎么回事？表婆还来跟你讲这些啊？”周豪有些疑惑，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游亮的家事，怎么还来跟自己家讲了。奶奶接着说道：“我跟她关系好啊，她来说，昨天下午游亮爸爸就接到那女娃娃家长的电话，说已经怀起一个多月了，叫他家拿一万块钱过去做手术，要把肚子的娃打掉，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才赶过去。”
“原来是这样，”周豪这下完全明白过来，接着问道：“那他们就去了？”“那还能怎么办，等着别人闹上门来吗？”母亲严厉地说着，又对周豪说道：“这就是教训，不好好读书的教训，你小子明白吗？”
周豪一下子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这下奶奶又挥手让母亲小声点，说道：“你儿子才不是那一类的人，你看他耍过朋友吗，他还是很务正业的，在学校读书就是读书，在家里除了学习还帮忙干活儿，哪跟别人一样啊，不要乱说话。”
奶奶的话，母亲还是愿意听，母亲接着说道：“是吧是吧，其实我也看出来的，可往往不读书啊，就得找点别的事做，游亮去年就不读书了，这么长的时间，出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的。”接着又对周豪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跟谁耍朋友，耽搁了读书的事情，闯出什么祸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豪听着母亲的警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母亲对自己呵护有加，不像父亲那样太过严厉，但是教育人的时候，还是让周豪有三分畏惧。
但更让周豪焦虑的是，这样一来，自己和唐耀丽能发展下去的路算是彻底被堵死了。想想假如自己高考考差了，怎么跟他们交代啊，难道说自己找了女朋友吗？周豪心中不停地摇头，不敢想下去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会被当众扒光衣服抽条子。
周豪不想再听下去，说自己要做作业，就回房间去了。回到房间后，周豪还听得到母亲和奶奶在外面的话，大意还是说周豪读书的事情，倒是爷爷没怎么说话。想想陈良再想想游亮和另一个发小，周豪不禁感叹，同龄人好像就剩自己在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了。
想到这儿，周豪拿出试卷，在窗台前开始做起来。不知道做了多久，奶奶就喊吃饭了，周豪放下笔，再出去的时候，看到母亲和小妹都没在。奶奶解释道：“你外公打电话来，说有什么事，你妈跟我说了后，我就让她赶紧去的，没什么事，赶紧吃饭吧。”
外公家能有什么事呢，周豪懒得去猜了，心中盘算着怎么找机会给唐耀丽打电话去呢。这时奶奶说道：“下午我和你爷爷都要去你幺姑婆家帮忙砍菜头，明天还要去你外公家帮忙，今天你就好好在家做作业，这是你妈交代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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