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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五 尤塔

    就在霍德曼伯爵带领着所有军队向荆棘领进发的前一日,霍德曼家族执政官乔纳德与长女尤塔被一起留在了伤兵的营地中。

    清晨~

    营地深处,原本伯爵的行军营帐里,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四周的大雾天气已经散去,伤兵营里这会起床的人还很少,尤塔提着她漂亮的蕾丝贵女长裙踮手踮脚的悄悄溜了出来。

    军营里的还能战斗的士兵基本已经全都被伯爵带走,这时连完整的哨卫都没有几个。

    尤塔虽然还没有满10岁,但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特别是经历了家族的动荡后心智越发成熟,她十分清楚父亲带领着所有军队前往黑石城意味着什么,也很明白父亲将乔纳德也留着她身旁的原因。

    她表面恭顺听话,内心却不愿抛下父亲,抛下家族独自在这里等待。

    马厩中还留有几匹为数不多的马匹,她的爱驹也在其中,贵族少女从小学习乘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是贵女圈中社交礼仪的基本修养。

    解开缰绳,吃力的系好马鞍就已经让她大汗淋漓,不过倔强的她还是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操作。

    左右环顾,受伤的士兵比平时起的都晚,乔纳德正在指挥着待从们照顾着重伤人员无暇盯着她,好机会,牵着爱马慢慢的向营外走去。

    可她不知道,隐藏在远处营外的山坡上,两个男人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这老不死的,连小女孩的心思也能揣摩的这么准?你就知道她一定会去追她的父亲?正常的小女孩不就应该乖乖的等着大人回来吗?”一个身穿骑士重铠、背靠着大树,抱着手的络腮胡骑士对着另一个花白胡子老人说道。

    “你闭嘴~你这头蠢驴,你懂什么?她才是关键“

    络腮胡的骑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已经跑了~~现在怎么办?”

    “跟上~~别让她出事”

    ........

    尤塔策马飞驰在荆棘岭的道路上,她从来没有骑的这么快过,贵女们的乘骑一向都是为了彰显自身的优雅与华丽,从来不追求速度,但现在却不同,她要追上一日前已经行军启程的父亲,只要追赶上,相信父亲就不会在将她独自一人驱赶回来,她要待在父亲的身边,与家族同存亡。

    明媚的阳光伴随着微风照耀在松软的草地上,四周的黑铁树在尤塔身旁不断的经过,她已经足足跑了一个上午,幸亏自己柔弱轻盈,不然坐下的爱驹早就支撑不住。

    尤塔这时拉住爱驹,心里开始有些阵阵发毛。

    一开始心中的那股激扬情绪随着时间开始淡去,她突然感觉有点害怕独自一人,也开始有点害怕碰到行尸,更害怕的是一直没有看到霍德曼家族军队的痕迹。

    按理说父亲的军队中有步兵方阵,还有大量的辎重器械行军不会很快,按她原来的想法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可一人一骑狂奔了整整一个上午,别说军队居然连车轮轨迹都没有看到。

    也许是父亲他们调整了行军的路线,只要方向正确一定能追上父亲,尤塔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抬台看了看天空明媚的阳光,再次确认的方向,策马向远处奔去。

    ..........

    毕竟尤塔只是一个不到10岁的贵族少女,再成熟的心智与毅力都会比成年人更容易被消磨掉。

    当黄昏逐渐到来时,她已经离开了身后的荆棘大森林,眼前到处是碧绿草地,连绵的群山一望无垠,这一幅幅优美的自然风景也没让她忍得住,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这一望无际的草地前方哪有她父亲的身影?

    这一望无际的前方哪有霍德曼家族雄壮的军队?

    只有远处的山谷那,一座用巨大黑石筑起来的残破城墙!

    ......

    ......

    夕阳艳红的晚霞将尤塔一人一骑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尤塔这时已经哭成了一个可怜的泪人,独自慢慢的向黑石城骑去。

    心中的阵阵的酸楚说不清道不明,恐惧?不甘?彷徨?悔恨?

    尤塔不知道,她就是想哭,又不敢大声的哭。

    她不知道父亲在哪,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父亲和蔼的面容,和抚摸她头顶的大手。

    一人来到黑石城塔下的巨大城门下,这里已经早已残垣断壁,长年的荒芜废弃一览无遗,丝毫没有一点人迹经过的样子。

    “~~~爸~~~爸~~~!!!”

    尤塔站在黑石城的城门下,终于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空灵的呼喊声荡起阵阵回音,泪如雨下。

    ”~~~爸爸~~~你在哪?~~~“

    .......

    .......

    马蹄飞奔,厮杀阵天。

    霍德曼伯爵带领着轻骑小队在漆黑的夜晚里被阵阵迷雾所包围。

    迷雾中不时冲出的行尸严重的阻碍了骑兵突进的速度。

    伯爵刚刚砍下一只扑向自己行尸的头颅,突然心里一震!

    “尤塔???”

    “大人!!!你怎么了?怎么停下了?前面就是城门了~~”

    身后几个骑兵看见伯爵突然拉停了战马,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上去解决掉几只乘机向他扑去的行尸大叫道。

    “你们听见了吗?”伯爵抓住一个骑兵的手臂拼命的问道

    “听见什么?大人你怎么了?”

    ......

    “~~~~~~爸~~~爸~~~你在哪???”

    .......

    “是尤塔的声音~~她在叫我~~~”伯爵摇晃骑兵的手臂更大力了。

    “我们什么也没听到,尤塔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大人~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

    骑兵话还没未完,就被数只从迷雾中冲出的行尸抓住,几柄破烂的长剑将他刺了几个对穿。

    骑兵突然的阵亡与溅在脸上的滚烫鲜血让伯爵恍一时恍惚的心神回拢,急忙抛开杂念策马带着骑兵小队向城门冲去。

    ......

    霍德曼伯爵并没有回应尤塔的呼喊声,只身前来寻找父亲的计划宣布破产,尤塔已经没有勇气迈过身后的巨大城门,就在她准备返回营地的时候,突然依稀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这是什么声音?

    尤塔可怜的小手抓在胸前显的十分的紧张,不住的四处打探。

    可四周除了辽阔的草地外,就只有身后残破的巨大城墙,没有小鸟,没有动物,只有在夕阳下的黑石城充满了无边的寂静。

    压抑的寂静让尤塔开始想要逃跑,拉过自己的爱驹正准备翻身上马,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咕噜噜~~~~”

    这一次她听仔细了。

    声音很轻、很柔、很尖、有点像小婴儿的牙牙之语,如果不是这里异常的寂静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这么轻柔的声音。

    尤塔转过身去,这时在巨大城门的甬道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鸡蛋大小的金色光团。

    光团看起来很虚弱,一闪一闪随时会消失。

    “咕噜噜~~~~”

    这次尤塔确定了,声音就是这个小光团所发出来的!

    “是你在和我说话吗?”看到这个弱小的光团并没有什么恶意,尤塔鼓起勇气问道。

    光团没有回答她,只是在那里虚弱的一闪一闪。

    好奇与猎奇是小孩子的通病,让尤塔这一刻忘记了刚才心里的不安,颠手颠脚的慢慢向它走去。

    她离它越来越近~~

    “咕噜噜~~~~”

    就在尤塔就快靠近它时,金色的光团忽然消失不见,重新出现在了更远的位置。

    天真浪漫的少女天性这下让她彻底忘了危险,加快了脚步,就这样你追我赶的快速通过了黑石城漆黑、阴冷的巨大甬道。

    当尤塔追着光团冲进了黑石城后,视觉上的巨大反差让她吓着了。

    城外的景色春意盎然,金色的夕阳照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除了怪异的寂静十分压抑外,严格来说还是能让人接受的,可城面的景色却是截然不同。

    黑!

    眼中全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就连夕阳的阳光照耀也丝毫没有一丝丝变化。

    到处处林立着无数的黑色建筑,到处都是使用黑色石材建筑的房屋。

    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倒塌的、破损的......

    她这时正站在一条连接着城门的,笔直的巨大街道中,黑石铺设的道路与两边的黑石房屋连在一片。

    荒败~残破!

    街上脏乱不堪,厚厚的灰尘覆盖着腐烂的木车,货箱、木桶随处可见。

    房屋的那些木质门户、阁楼、窗户也腐败的十不存一。

    想都没想尤塔急忙转身向回跑去。

    可是没跑两步又退了回来。

    望着城门的巨大甬道又深又黑,尤塔不敢进去,她都不知道当时是如何跑进城的。

    尤塔瘪着嘴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她回不去了,如果不是为了追那个光团脑子一热的不管不顾,打死她也不敢一个人通过这阴冷黑暗的城墙甬道。

    可现实不容忍她胆怯,她明白如果不快点赶回营地的话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咬着牙,强迫自己向城外跑去......

    但现实也是残酷的,一个10岁不到的贵族大小姐,一个温柔恬静的少女,一个平时在卧房发现蜘蛛也能发出尖叫的女孩,就算突逢家变,一夜长大,也是有限度的。

    本就凭着一股脑的冲动做出的举动,自认为的勇气早就在这一路上被磨的七七八八,快要到崩溃边缘,在尝试几次都失败后终于崩溃了,任由她如何的拼命奔跑,始终无法穿过那条几十步距离的漆黑甬道。

    尤塔抱着颤抖不止的膝盖坐在漆黑的街道上无助的哭泣,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待从的陪护后她才知道自己还不如一只森林里的野兔。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昏暗下来.....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陌生的夜晚,她将独自面对。

    黑石城的夜晚寂静异常,高空中的圆月怜惜的撒下微弱的月光,这是给予她仅存的一丝呵护。

    尤塔靠着屋墙,抱着双膝,坐在无人的大街上,将漂亮的小脸蛋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啜泣着,她不敢看周围漆黑的环境,不敢发出声音,就象是一只离开了妈妈的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起来”。

    满脑子回忆着父亲高大的身影,那是在王都的庄园里,突然一天庄园里的人全都乱套了,待从们惊恐的四处奔走,拉尼娅面沉似水的指挥着护卫,自己在卧室的窗户处看到院中的父亲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直到深夜,父亲满眼通红的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告诉了自己所发生的一切。

    父亲单膝跪地将自己用力的抱在怀中,在耳边哽咽的对自己诉说着他的誓言,保证会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保证哪怕将付出生命也会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可父亲现在在哪?

    “父亲~你在哪?”

    脑中又回想起父亲举兵进军黑石城的清晨,目送他们离开后乔纳德仿佛一下就苍老了10岁,他同样恭敬的单膝跪在自己的身前,表情悲痛的说着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誓言,同样象父亲一样保证哪怕付出生命也会守护在自己身边。

    可他现在在哪?

    自己之前还安慰鼓励过父亲与乔纳德,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看到了他们的惊讶与欣慰之意,让他们觉得那个柔弱恬静的少女能表现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懂事而骄傲。

    还一度让自己沾沾自喜!

    .......

    这是一个由现实无情鞭打破碎的,少女幻想、情怀编织的泡泡。

    一出幼稚,又符合尤塔不满10岁少女的幼稚,一出符合少年少女情怀的“离家”式出走,一出符合命运所推动的离家出走。

    “咕噜噜~~~~”

    那个声音又在响起!

    吸引尤塔慢慢的将哭的通红的双眼抬起。

    这一次那团虚弱的金色光团靠的很近,就在她的面前。

    一闪~一闪。

    虽然心里很恨它害自己困在了这里,但它的出现起码不让自己这么孤单害怕。

    尤塔慢慢的伸出白皙柔嫩的小手想要抚摸它,可还没碰到它就消失不见了。

    小光团又不见了!

    尤塔刚要准备瘪嘴,它又慢慢的出现在另一侧。

    尤塔这次没敢再冲动,慢慢的翻开手掌,这次小光团没有消失,而是一闪一闪的慢慢靠近。

    一闪、一闪、一闪、最终落在了尤塔的手心上!

    如愿以偿的尤塔破涕而笑,可她没有发现当金色小光团落到自己手心时,胸前的吊坠开始发出一阵阵淡淡的金色微光。

    “咕....噜....噜....”

    “咕....噜....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