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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刮骨疗伤

    凉风起兮日照渠。

    青荷书偃叶夜舒。

    惟日不足乐有馀。

    清丝流管歌玉凫。

    千年万岁嘉难逾。

    汉帝刘宏《招商歌》

    “阿旉,是汝否?”

    华佗回头一看,惊喜地站了起来,摇着来到他跟前的那个人的手臂说道。

    “阿瞒?多年不见,近况可好?”

    阿瞒,不就是曹操的小名吗?

    应玥闻言一怔,抬头望着这身高与德国的纳税元首希特勒相差无几,眼睛细小,胡须蓬松的中年男人,脑中思绪飞转。

    华佗与曹操皆为沛国谯郡人,相识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三国年代的乱世奸雄相遇。

    “老师,此箭有毒!然学生并不识此毒,如学生所料不差,此毒定非来自中原,是否乃外域之异毒?”

    李当之的急促之问把华佗与应玥的注意力重新回聚到关羽的右臂之上。

    只见关羽的青肿右臂已不能动弹。显然是箭头之上喂了剧毒。

    一旁张飞早已心急如焚,追问着华佗:“吾二哥伤势如何?”

    华佗细细查看一下关羽的伤口,将目光投向“应四公子”,当她得知应玥亦不懂如何解此毒之时,不禁面色凝重道:

    “此箭有剧毒,应为外域之毒物,其毒已入骨,若不早治,此右手废矣!

    然此时天色已暗,吾等需急回城中,及早医治为宜。”

    事不宜迟,众人还来不及与其他人客套数言就迫不及待赶回雒阳,一行人来到离北城门最近的卢植尚书家中。

    卢植想不到会有如此多人鱼贯而入,正欲细问之时,应玥与华佗早已将关羽送入了厅中。

    “君会惧否?”

    华佗望着关羽面容甚是凝重道:

    “老夫欲以尖刀割开君之皮肉,直入至骨,将骨上之毒刮去后,再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此才完事也。”

    “大丈夫头顶天,脚踏地!何惧之有?”关羽豪笑道。

    “真壮士哉!”

    曹操与卢植稔熟,赞完关羽后遂直言相求:

    “子干可否令下人为操温酒一壶,吾欲与此壮士畅饮数杯。”

    孟德?莫非此人就是三国中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曹操,曹孟德?

    对于曹操小名叫阿瞒,文凯虽然不知,但“孟德”两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此外,还有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三人。一时间,文凯都有点魂不守舍了。

    想不到会在此间碰到如此之多大名鼎鼎的三国猛人。何况尚有其他还没有自报姓名的人。

    突然,文凯暗叫惭愧,刚忙着对见到三国著名人物莫名兴奋,竟然忘记礼仪之道了。

    关羽还在疗伤,文凯于是首向文丑施礼致谢。文丑咧嘴一笑,将功劳完璧归赵。

    “文某只是遵从中军校尉吩咐而已。”

    西园八校尉中的中军校尉乃袁绍,袁本初。

    文凯对当今朝廷动态虽然不能说悉数全知,但也略知一二。

    想不到汉末四世三公之后袁绍也在其中,不知其弟袁术是否亦在此处?

    文凯强压心中的胡思乱想,转向袁绍道谢。

    袁绍心中得意,此次终于能于曹操面前扳回一局。

    幸自己于北邙山的丛林之中当机立断,一见那青衣人率先加入战团,立知自己先机已失,恐怕由于自己的犹豫不决会多添一次遗憾,所以立下命令。

    文丑早已束势待发。闻袁绍发言立刻杀出相助文凯。曹操因为襄楷出言相劝,稍有顾虑而痛失良机。

    “文少侠何需多礼!如欲致谢只需为吾效力即可。”

    袁绍颇为聪明的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心底之话。

    “中军校尉虽有救助之恩,然吾长兄忠于孙家,岂会再投他枝?”

    孙策快人快语,站出来为其大兄代言,道出了文凯的心中所想。

    “此位公子乃……”袁绍为掩心中失望之情,忙转换话题道。

    “吾乃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孙策是也!”

    “中军校尉相助之恩,文某没齿不忘。他日定会相报今日之恩!”

    文凯男人大丈夫,当然懂得知恩图报之道。

    袁绍虽然失望,但亦无可奈何,唯有晒笑以应。

    文凯赶在下人将酒送来前赶去向关羽道谢:

    “吾代策弟在此谢过关二哥相助之恩。”

    “兄弟如何得知其为吾二哥?”张飞一旁突然发难。

    幸亏文凯反应奇快。

    “刚才闻汝一直提二哥,二哥,甚至于路上亦一直唠叨不已,故吾才有此一说。”

    张飞一想之前自己的确在抱怨关羽抢在自己之前进行战斗一事。立刻咧嘴干笑:“嘿嘿,言之有理!”

    再见下人已将美酒端上,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曹操将一杯酒递给关羽,沿用了文凯对其的称呼:“操在此敬二哥一杯!”

    关羽忙称谢,左手端杯,仰头一饮而尽。

    华佗见状,开始下刀,割开关羽的右臂皮肉,一股黑血夺隙而出。

    李当之将早已准备好的盘子接住黑血。

    箭头果真剧毒无比,只见骨头已呈青黑色。

    华佗丝毫不敢怠慢,以刀刮骨,悉悉有声。旁观者如向介立把脸转走,不敢目睹。

    关羽神色自若,与曹操畅快对饮,全无痛苦之色。

    一旁文凯看在眼里,心下啧啧称奇。

    原来《三国演义》中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还真有其事,想不到自己有缘适逢此会。

    但应玥与向介可不是这样想。

    特别是向介,他对三国历史了如指掌:刮骨疗伤乃发生在襄阳之战时,也就是在公元二一九年。

    然而三国史书中记载华佗于公元二〇八年就会为曹操所杀。

    刮骨疗伤只不过是罗贯中张冠李戴之作罢了。

    想不到原来此事确有发生过,只不过早发生了二十年而已。

    而且,历史上还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亦乃子无虚有之事。

    但想不到曹操敬重关羽并以酒表敬意还真有其事。

    罗贯中这老头子着实可恶!

    俗语常道:《三国演义》三分真,七分假,原来许多事情都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是罗贯中以狸猫换太子,将许多事情都移花接木,以增强故事情节之效果而已。

    再观关羽,众人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试问此世间有多少人会有如此能人所不能的忍耐力?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曹某直觉此话乃对二哥而言也!”

    曹操一向心高气傲,绝少会如此对一个人盛赞不已。

    关羽虽然口推不敢,但亦难掩心头之喜,与曹操言笑自若。

    一旁为他医治的华佗都不禁对其心生敬意,自己一生医人无数,如此神人世间少见。

    须臾,臂血流离已盈于盘器。

    华佗已刮尽关羽右臂骨上之毒,再为其敷上草药,以线缝合后终大功告成。

    人称华佗为“神医”果然没有夸大其词,只见关羽伸臂运动片刻,虽然仍感痛楚,但已活动自如。心下大喜之际,自是对华佗千恩万谢。

    当下诸人皆大欢喜,这才言归正传作相互介绍。

    此后,文凯将之前至赵忠家赴宴至遇袭之细节娓娓道出。众人均义愤填膺,直责两宦官与王越之卑劣行径。

    一旁冷眼旁观的向介不动声色,望着各人的一举一动,暗自盘算着。

    刘备三兄弟果非凡人,关羽之举早已有目共睹;

    张飞虽然粗鲁爽直,但肯定是世之猛将;

    刘备沉默寡言,此不正是他能屈能伸坚韧性格的写照吗?

    还有,无缘无故从天而降一个唇红齿白的四弟,只知他对医道颇有研究。

    但此前他跟随卑弥呼学习了忍术后,越看越觉得这个“四弟”就是一个女孩子,虽然其化妆技术无懈可击。

    这才是向介困心横虑之处。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其身边一直站着两个对他言听计从,比他年纪尚小的青年。

    一个乃是在校场比武时见过的邓芝,另外一个则是日后蜀汉大将陈到。

    两人均非泛泛之辈,可见此子肯定来头不小。

    令向介同样大感兴趣的还有被孙策称之为“长兄”的文凯。

    原来此子与孙坚关系匪浅,而且精通武艺,待人接物颇具大将之风。

    连“江东小霸王”孙策都对他恭恭敬敬,假以时日待其羽翼渐丰,定会是曹操称霸天下的巨大绊脚石。

    而此时此刻,与向介一样对在场人士一一分析的尚有应玥。

    曹操虽然其貌不扬,但眉宇间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霸气与睿智令应玥惊心褫魄,此君毫无疑问乃刘备日后称王的最大劲敌。

    而更令应玥怵目惊心的倒是站在曹操身旁与他有数分相似的方士襄楷。

    此人虽然于三国历史上寂寂无闻,但如今大街小巷皆道听途说,云其乃皇上身边的红人,对其所献之策言听计。

    从卢植口中得知,天下英雄云集平乐观竞技的主意就是出自其口。

    望着他那深藏不露,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应玥不禁有些胆颤心惊。

    虽然曹操身后那两个夏侯兄弟看似凶神恶煞,但与深藏若虚的襄楷相比,应玥显然更畏惮后者。

    反观袁绍,俨然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求才若渴的殷切心情人尽皆知,见他此刻正与刘备,曹操二人一齐在讨论募军之事就能一目了然。

    再看立于其后的颜良,文丑两人,应玥心中暗叹:

    如果《三国演义》的情节没有偷梁换柱的话,此等良将日后将成关羽的刀下亡魂,着实可惜。

    只见刘备气冲冲的来到应玥跟前,面露亢奋之色。

    “四弟,适才与孟德,本初畅谈良久,二人共邀备同往募军。

    四弟认为为兄该与孟德前往沛国募兵或是随本初赴徐州,兖州等地征军为佳?

    备观两人皆为英雄,窃更欲随孟德前往沛地。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应玥心中暗暗叫苦,与曹操同行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此等下下之策亏刘备想得出来。

    当然,这也难怪刘备,一下子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受欢迎当然会受宠若惊,兴奋莫名亦在情理之中。

    应玥突然灵光一闪,转头问身旁的华佗:“华先生观吾二哥如今伤势如何?”

    “关二哥真乃神人也!如此大伤元气疗法仍能面不改容,确令华某心生敬佩!

    只是箭疮虽治,仍需小心料护,切忌鞍马劳顿,百日之后自可康复如初矣。”

    没有关羽与刘,张二人共同进退,岂非违背了当初桃园结义之时所发之誓?

    望着刘备颇感失望的表情,应玥心想:大哥真不知世途险恶,曹操岂是你能轻松对付的?上上之策当然是避之则吉。

    掐灭了刘备的雄心壮志后,应玥将目光移向文凯与孙策两人身上。

    孙策飒爽英姿,俨然就是一个少年版的盖世英雄,日后能平定江东亦非无可能之事。

    其身旁的那个雄姿刚阳的青年,这个总觉得与自己有着牵丝挂藤关系的文凯看来更是一个非比寻常之人,就凭他那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眼神就能感知。

    应玥观人喜从其眼入手,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只要认真观察,一个人的灵魂之窗能将其一切暴露无遗。

    正想着,突见文凯正朝着自己走来,不禁粉面通红,以为他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忙垂下头去。

    虽然此间已云集当今许多日后举世瞩目的名人,但文凯显然已无暇去一一细究。

    因为估计孙坚会忧心两人安危,所以决定先行离开。

    此前孙策与关羽遇袭之时,自己只顾孙策安危而忽略了关羽而间接令他受伤。

    于心不忍之际,文凯总觉得亏欠了关羽什么,所以才再次来到应玥身旁的关羽跟前向其致谢。

    应玥发现自己表错情,眼角还瞟到了陈到嘴边那坏坏的浅笑。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应玥大窘,将头垂得更低。

    文凯不敢久留,匆匆与各人道别,与孙策快速离开了尚书府。

    曹操与众人见天色已晚,均随之告辞而去。

    穿越至此间的三人初次相遇终告曲终人散。

    聚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别后的他们的际遇竟会如此不同。

    一个有意料之中的意味深长;

    另一个有意料不及后的意气相投,

    最后一个则有意兴盎然后的意外收获。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从意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