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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引熊入室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章。

    同处一室的应玥与向介两人都想不到,在《三国演义》里面平淡无奇的描述在现实世界中却是如此惊心动魄,暗涌频现。

    若不是有幸置身其中,这样的情景以后又怎能绘声绘色说出来呢?

    然而,参与这样一个会议真的会让两人兴奋莫名吗?

    答案:非也!

    中平六年六月十七日,汉帝刘宏下葬于文陵,谥号孝灵皇帝。

    其母亲孝仁皇后的遗体被运回河间与刘宏之父解渎亭侯刘苌共葬于慎陵。

    在灵帝下葬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已如惊弓之鸟的大将军何进俨如一只缩头乌龟。

    他以身体染疾为由,即不入宫陪丧,更没有亲送灵帝的棺柩至文陵安葬。

    事实上,何进一直都在策划着暗度陈仓,他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一件大事。

    此天,当应玥玉足还没有踏进百郡邸,望着邸外密密麻麻的护卫之时,她已立知稍后一定会有好戏上演了。

    自从何进将京师的异己一一铲除之后,在其心目中,能阻碍他荣登名门望族的就只有宫内的“十常侍”了。

    该如何对付这些让他又爱又恨的宦官们就是此次会议举行的真正目的。

    因为卢植与应玥要从雒阳的宫中赶来,理所当然的他们就是最后姗姗来迟之人。

    当然,尚有一些亲何的官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大将军长史王谦在雒阳掌管着大将军府中的一切要务;太傅袁隗与车骑将军何苗负责镇守京师;尚书周毖留守宫内。

    除此之外,何进庞大的幕僚团差不多已齐集于此地。这就是为何应玥会看到外面戒备如此森之故。

    应玥举目四望,期望能找到她苦欲相见的文凯。

    然目之所及:曹操、襄楷、袁术、冯芳、王允、荀攸、何顒、郑泰、张津、边让等老面孔都赫然在席。其中当然还有不少是素未谋面的。

    但有两个人的出现却是应玥意想不到的。

    一个是久未露面的中军校尉袁绍,另一个就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将军东曹掾蒯越,那是在诸葛亮之姐出嫁的宴会上。

    诸葛亮?

    不知这小可爱如今怎么样呢?

    当然,出席此次会议的人对毫无政治野心的应玥来说都全无兴趣,就算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精灵也在她的脑海里稍现即逝。她心系的只有一人而已。

    当她看见袁术的一名部下张开阳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居然情不自禁咚咚直跳。

    不会是文凯有何三长两短吧!?

    张开阳快人快语,寥寥数句已将需说的话交代完毕。应玥虽颇感失望,但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原来,在袁术带着文凯与张开阳正要离营之际,军士来报:军中一官职为节从虎贲的将领居然违反军规,偷偷外出彻夜不归。

    袁术闻讯后自是暴跳如雷,需知如今时局新定,大将军早已下令所有军队都必须严阵以待,违令者必遭重罚。

    想不到他袁公路的精兵中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害群之马。

    如果在平时,袁术必定会亲自将此人绳之以法,杀一儆百以立军威。

    只是如今要赶赴百郡邸,只好留下文凯去处理此事就匆匆离开了军营。

    而文凯在他们离开之前自是千叮万嘱张开阳去向应玥交代此事。

    文凯不在,应玥自是若有所失,心不在焉的表情立盈于面。

    直到后来,由大将军何进发起,首次如此多人参与的秘密会议出现了严重的分歧,那双方在激论时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才将应玥的注意力从魂不守舍中拉出来。

    本来,大将军府举行这类型的重要会议都会有一人主持。

    但今次事关重大,何进便决定亲自披挂,以示其重。

    何进洋洋洒洒地讲了一番客套的话语后,立即进入正题。只是,他的叙述方式别具一格。

    “子云,尚记得中军校尉日前与本大将军所提之事乎?”

    子云,就是何进最为信任的门客张津之字。他真的想不到何进会于第一时间就将这烫手山芋抛给自己。

    然何进之口既开,有点措手不及的张津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当下,他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袁绍日前与何进密会时所说之话直接道出。

    “中军校尉道:‘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以其言语漏泄,而五营百官服畏中人故也。

    今将军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也。

    今为天下诛除贪秽,功勋显著,垂名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

    今大行在前殿,将军以诏书领兵卫守,可勿入宫。”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何进没有送殡,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乃袁绍所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袁绍力议何进铲除大害。

    其口中的“诛除贪秽”,除了宫内的十常侍尚有何人?

    想不到袁绍会于何进面前进言不少。

    接着,何进开始陈述接着发生的事情。

    当夜,何进静悄悄潜入宫中游说其妹何太后,请求何后将宫中的中常侍全部免职,以三署郎填补他们的空缺。

    所谓三署郎,乃是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下属之郎官。

    向介听着何进之言,心中感慨万千。

    袁绍不愧是一只老狐狸,将何进的心理捉摸得一清二楚。

    何进乃一名副其实的“暴发户”,一个南阳的小小屠夫而已。无论家境如何,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中产阶级。

    其凭妹贵,成功进入朝廷行列,最后平步青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如此快的突变,何进尚未完善或者可以说从来就不存在的政治能力与其经历背道而驰。

    所以,何进根本就不可能去冷静分析形势,权衡利弊。

    袁绍一句“名垂后世”就将其心打动,轻虑浅谋将去跟其妹何后讨价还价。

    最为滑稽的是,极为天真的何进一厢情愿认为只要将中常侍全部免职就能兵不血刃和平解决这个问题。从此千秋万代名垂青史。

    如果不制止何进这个极为幼稚的想法,天下大乱肯定一触即发。

    然而,这是否乃向介一直想要,一直都在静候的发展方向?

    如果历史改写,曹操还有没有可能于乱世中脱颖而出,从而成为一方霸主呢?

    只是,这样的后果肯定会伴随着另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生灵涂炭!

    难道这就是向介想要的结局吗?

    “可知何后次日如何答复本大将军?”

    何进语带气愤的话将向介的联翩浮想打断。

    众人皆不敢多言,静候何进将话说完。

    只见何进面部肌肉略略抽搐,显然是何后的话对其打击不小。

    “何后言:‘中宫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创业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

    何太后的话也也不无道理,特别是最后一句能让何进无言以对。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一直左右着中国数以千年。让何后与士人,就是有生殖能力的外人一起共事实乃荒天下之大诞之事。

    “大将军可知为何太后会出此言?”

    袁绍丝毫不受何进语言间表露出不快所影响,不徐不疾抛出一句欲擒先纵之话。

    果然,他看到了何进与所有人眼中的咨询之意。袁绍心满意足,摆出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缓缓而道:

    “可知大将军前脚一走,车骑将军与舞阳君已齐聚于何太后寝宫?”

    “真有此事?”

    何进一听,大惊失色。

    也难怪,舞阳君乃其后母,车骑将军何苗乃舞阳君再嫁给何进的父亲何真时所带过来的“便宜弟弟”。

    母子俩与何进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如果他们从中作梗亦不足为奇。

    从袁绍接着的话中果证何进所料非虚,虽然袁绍可能避重就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

    何进一听,自是气上心头,将算舞阳君母子俩只说了这一句话,业已足够让何太后胡思乱想了。

    如今的形势,对于何太后而言颇难选择。

    一方面,将异己扫清固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伴之而来的另一面就是何进的声望日以俱增。

    权衡轻重,何后最后选择了保护中常侍,以他们来牵制何进。

    这,就是实偪处此的宫廷斗争。即使是父子也会如此,更何况只是兄妹?

    “定是二人收取内坚之贿赂矣!”何进咬牙切齿:”何苗小子成事不足,败吾大事矣!”

    何进的那些谋士尚可,他们对何苗母子的所作所为虽然均觉不齿,但亦没有表达出来。

    相反,厅末那些站立着的武将如王匡、鲍信、伍孚、吴匡、张璋等人均与何进一样义愤填膺。

    事实上,正是因为何进来自中下层阶级,没有丝毫士人们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优越感,对下属一直温柔敦厚。

    所以,那些武将都对其心存感激,皆忠心耿耿为其卖命。

    虽然这样,在这种最高级别的议事大会之上,这些武将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机会,只能陪着主子何进生气罢了。

    “是否只诛数个放纵宦官,以儆效尤即好?”

    何进虽然心有不忿,然其空有壮志豪情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阉宦与何太后、先皇亲近,出入号令。今不悉废,日后必为患也!”

    袁绍恐吓完何进后,死心不息之际,继续对何进谆谆善诱。

    “袁某尚有一计,可保大将军青史留名百世。”

    “愿闻其详!”何进果然为袁绍之言所惑。

    “大将军可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

    此言一出,立激千层浪。

    何进的智囊团立刻面临重大危机。正反双方一分为二,旋即进行空前激烈的辩论。

    首先提出异见的是何进的主簿陈琳。

    “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也!

    《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

    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

    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

    夫违经合道,天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

    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秖为乱阶。”

    “不然!窃以为中军校尉言之有理也!外兵一到,太后必将纳大将军之言!”

    逢纪与袁绍关系非浅,当然力挺袁绍。

    “需知召之容易送之难也!”

    侍中种辑似在喃喃自语。

    “大将军如今军权在握,外军自是唤之则来,挥之即去!”

    蒯越原来亦是支持袁绍的一员。

    “不知中军校尉欲召何方大军前来助阵?”

    荀攸果然深思熟虑,不失时机地提出这个众人尚未知道答案的问题。

    “东郡太守桥瑁;武猛都尉丁原;并州牧董卓。”

    袁绍一口气说出三个名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饶是向介与应玥两人虽知历史上确有其事,但自己身临其境,仍不免为之动容。

    两人皆心事重重,心内各有所思。

    应玥心想:如果文凯在此,一定会挺身而出反对召董卓入京。

    只可惜自己连官微势微的地位也说不上,根本没有资格在此发言。

    不过,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自己。

    突然间,应玥灵光乍现,来自同时代的人只要稍知历史均知董卓乃一万恶之贼。

    说不定现在这里反对董卓进京的人,会不会就有人如己般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未来呢?

    毕竟那天,不止她与恩师、文凯三人在武侯祠内遭此奇遇!

    想到这里、应玥不禁精神一振,聚精会神注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当事情发生之时,向介仍为之一震。

    要来的始终会来,在如今形势逼人的情况下,自己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随波逐流任由局势发展,最终让董卓进京从此天下大乱,曹操得以在群雄割据中一展抱负,还是应该全力以赴,力挽狂澜,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正想着,身边一人的哑言失笑将她的思想硬生生的打断,只闻曹操忍俊不禁笑道:

    “阉坚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

    曹操话声刚落,边让立即毫不客气的表明其立场。

    “宫中阉党关系千条万缕,欲除之必须斩草除根,召兵前来京师实乃万全之策也!”

    “董卓凶悍难制,召之必生后患,大将军需三思矣!”卢植敢言敢语,一语已揭董卓的本质。

    “子干此言差矣!任董卓如何強悍,区区并州兵马大将军尚不放之于眼中!”

    何颙在众人中德高望重,连曹操也曾受他力挺,想不到此刻却有此见解。

    “伯求此言大错特错矣!”袁术本来尚不发一语,但见何颙一出声,忍不住就发言大斥何颙。

    “国家大事岂同儿戏,军事之道伯求可知一二?董卓乃一豺狼,岂会如此轻易受制?”

    原来,袁术与何颙一直不和。只为何颙与袁绍私交甚笃。

    二袁虽名为兄弟,但一直都在暗地里较劲。

    何颙从来没有拜会过袁术。因此袁术对其一直怀恨在心,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力数何颙三罪。

    “王德弥先觉隽老,名德高亮,而伯求疏之,是一罪也。

    许子远凶淫之人,性行不纯,而伯求亲之,是二罪也。

    郭、贾寒窭,无他资业,而伯求肥马轻裘,光耀道路,是三罪也。”

    “路中捍鬼袁长水,莫非只汝袁公路独懂兵法乎?”许攸当仁不让立即发言反驳袁术。

    许攸,字子远。也就是说,袁术在讽刺何颙时其中第二个罪人就是他许攸。

    睚眦必报,许攸当然不会放过此机会。引他人之言趁机反讥袁术一番。

    原来,年轻时的袁术任长水校尉一职时,奢淫无度,盛气凌人。百姓遂编“路中捍鬼袁长水”来诅咒他。

    袁术被许攸揭其疮疤,自是脸色大变,正欲出现言反击,一旁王允见势不妙,立站出来做和事之人。

    “诸公同为大将军办事,当以大局为重,休要伤自家人和气!”

    此时何进的智囊团已明显分为两派,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引根据典,力挺己见。

    正如韩非子所说:“缓心而无成,柔茹而寡断”。

    此言正是何进如今的真实写照。

    当下何进见场面已是一发不可收拾,忙站起来摆摆手。

    众人见状,皆停下口中的直理正词,等待何进发言。

    谁知何进仍是举棋不定,对一直缄口不言的郑泰道:

    “公业有何见解?”

    郑泰乃一正直之士,见何进问他,面容一整,直言不讳。

    “董卓强忍寡义,志欲无餍。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将恣凶欲,必危朝廷。

    明公以亲德之重,据阿衡之权,秉意独断,诛除有罪,诚不宜假卓以为资援也。

    且事留变生,殷鉴不远。”

    诚然郑泰之说非虚,董卓的确是朝廷的一大祸患。

    然而,何进听罢,低头沉默不语,显然是心中也在进行着剧烈的斗争。

    郑泰见状,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荀攸见状,忙跟着追了出去。

    何进抬头,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忽然,何进的目光停留在曹操身旁的襄楷身上,心中一喜,暗骂自己糊涂到顶,山神庙离自己如此之近,亦不懂得进去拜上一拜。

    “公矩先生,进欲闻先生之高见!”

    是福是祸躲不过,向介终于站在了道义与理想的交叉点之上。

    这一次,历史会否因“襄楷”之言而改写?

    这一刻,向介真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谷地!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金婵左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