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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书法盛会(三)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章。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在如此高水准的书法大会之上,竟然会有两幅如出一辙的作品。

    众人分辨良久,皆不能说出卫觊与邯郸淳二人的“永”字篆书有什么分别。

    俗话说:差若毫厘,谬以千里。

    与会者皆当代书法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有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他们亦能洞察秋毫,辨别出差别。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居然全体弃甲负弩,纷纷要求二人重写别字再睹为快。

    卫觊与邯郸淳亦想不到对方的字体竟然会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均表态愿再试一次。

    此次,他们选择了“尚书”二字。

    然结果一出,难以置信的怪事再次发生。

    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情,神肖酷似的作品已难得一见,二人的字体再次让所有人抛盔倒戈,放弃鉴别。

    此外,众人尚有不满之处,他们对蔡邕居然放弃其久负盛名的“飞白书法”而选择篆书挥毫纷纷提出抗议。

    事实上,蔡邕是不想出风头才选择篆书而作。但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行家一出手,便能立分高下。相比较之下,他觉得自己的篆书不够精密间理。

    在众人的起哄提议下,蔡邕无奈之下唯有拿出他那特制的竹笔,饱蘸浓墨,笔走龙蛇,一字见心。

    向介在旁大开眼界,能够亲眼目睹书法大师们的真迹。此生无憾矣!

    观蔡邕之字如鸟头燕尾,笔画之间,丝丝露白,果真飞笔断白,燥润相宜。

    蔡邕的“飞白书”属于“草隶”,是从篆书到隶书的过渡。其最大的区别就是将方笔转为圆笔,直线变为弧线。

    所以,接着大家一齐欣赏的就是隶书了。其汉末最为风行的当属“八分书法”。

    而选择此种书法的人亦如书写金文一样,老、中、青三代全数现身。

    在众人面前的文化瑰宝——熹平石经上所用之字全是隶书。所以后人又将其称为“一体石经”。

    年纪最小的韦诞正是在此风气的熏陶下迷上了八分书。

    他小小年纪,书写的隶书倒也工整,精巧,字态优美。令在场人士赞不绝口,一致认为此子日后成就无可限量。

    左伯与毛弘果然默契十足,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八分书”,二人不相伯仲,尽得梁鹄真传,刚健质朴,收放有度,心正笔正,其特点倒亦符合两人的性格。

    梁鹄之书令向介口服心服,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笔画如此丰腴朴厚的作品。

    其字用笔斩截,干脆利落,入笔方劲而中节遒缓但收锋雄峻。难怪所有人都对其字交口赞誉。

    特别是曹操,对梁鹄的字情有独钟。后来他与向介再次讨论梁鹄之字时甚至认为其书比师宜官尚要出色。

    其实,不是师宜官的八分书没有特色,相反,正因为他的字太具特色才让曹操有此感觉。

    师宜官一生嗜酒,最为人津津乐道莫过于他经常在酒家从字换酒和故意在投壶中输给文凯以换酒饮的趣事。

    故性格大癫大肺、率直豪爽的师宜官根本不将此次盛会的得失悬于心中,而是采取一种“戏如人生”的方式来面对。而他的无心插柳却成为了全场独一无二的创作。

    原来,师宜官在“左伯纸”上一共写了两个“永”字。一个大至径丈,一个小如方寸。

    此举令众人笑声不断,认为其作品创意无限,自成天趣,巧夺天工。

    其实,善写隶书的与会者大有人在。张昶、蔡邕、卫觊与皇象等都是箇中好手。只是他们最后都各取其需而已。

    而张昶与皇象均采用了“章草”书法。

    在此盛会上,釆用草书的参与者,竟达十人之多。而与张芝、张昶同来的赵袭、罗晖、张越、姜诩、梁宣、田彦和这些书法家均不约而同选择了章草。

    此外,曹操与皇象亦加入其列。

    众人一直以为曹操乃子凭族贵,只是依靠其养祖父大长秋曹腾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然当他们看到曹操所写的草书后才恍然大悟:曹操原非池中之物。

    金花细落、遍地玲珑、荆玉分辉、瑶若璀璨、笔墨雄浑、雄逸绝伦!

    这些就是众人毫不吝啬送予曹操的好评。

    年轻的皇象作品亦是龙蛇飞舞,千里阵云,气韵生动,被众人齐叹称为“神品”。

    事实上,两人与张越等六人皆不如张芝、张昶兄弟二人。

    人称“亚圣”的张昶虽然名声稍逊其兄,但其草书实如凤舞龙飞,好像群龙戏水,舞凤游天。

    其兄张芝时名“书圣”,其字劲骨丰肌,德冠诸贤之首。可想而知其草书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张芝的“永”字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却血脉不断,如流水速,拔茅如茹,上下牵连,神化自若,变态不露,若清涧长源,流而无限,萦回崖谷,任于造化。众人一时都看醉了。

    此时,一行三人匆匆赶至。曹操一见,立即上前,对其中年长者,下拜顿首。

    卢植,马日磾、蔡邕等人亦上前作揖施礼。口中称道:

    “建公,别来无恙?”

    司马防?

    向介心下一怔。司马磾、卢植同为朝官,当然与他甚为熟络。也难怪曹操会向他施下辈之礼了。

    当年司马防任尚书右丞之时,曾推举曹操首次登上仕途,任雒阳北部尉。

    按照东汉的惯例,司马防对曹操有保举之恩,曹操就需向其行下属之礼。

    司马防身后两个与他有些相似之人。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应该就是其长子司马朗了。

    那么……

    向介眼光停在那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身上。此子年纪虽轻,但双目炯炯有神,城府之深与其年龄极不相符。

    狼顾之相?

    向介第一反应差点唤之而出。此小孩肯定是司马懿无疑。

    不知他是否真的能在肩头不动的状态下能将其头作一百八十度旋转呢?

    向介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对此子一定要严加留意,毕竟他就是日后豪夺曹魏天下的始作俑者。

    在如此轻松的休闲场合,性格耿直公平的司马防亦一样不言苟笑,时刻保持着威严的仪表。

    其身后的司马朗与司马懿虽然早就想去拜看大师们的杰作。碍于家教严谨,在沒有父亲的准许下,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上前参观。

    司马防的家训极其严格:“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

    好不容易得到司马防的准许,兄弟二人才满心欢喜的上前观摹。

    蔡邕叫人取出两张“左伯纸”与兄弟二人。在父亲的示意下,兄弟二人才敢挥笔疾书。

    想不到司马懿年纪轻轻,一手草书写得风姿多变而平和畅达,与其日后深藏不露的性格极为吻合。

    后有其书贴《阿史病转差帖》幸存于世,让世人得知司马懿亦是一个书法名家。

    不知为何,司马懿的出现令向介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细细一想,自己亦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否杞人忧天呢?

    此时曹操离建立魏国政权尚有十万八千里之距离,谈什么司马懿日后的乱政呢?自己绝对是在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想到这里,向介的心情才转忧为喜,重新收拾心情继续观赏剩下的作品。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作品,而向介所写之字,与刘德升、胡昭一样,都是选择了行书。

    行书是介乎于楷书与草书间的一种字体。楷法多于草法的叫做行楷,反之则称为行草。

    所以,与会者大多数都偏向行草。而行书的创始人就是刘德升。其被人称为“行书鼻祖”定有其理。

    刘德胜的两个弟子钟繇与胡昭其实更擅写隶书。世亦有“钟氏小巧,胡氏豪放”之说。

    然而,此次两人都弃其所长,胡昭就跟随其师选择了行书。

    不是说胡昭的行书不济,但与其师相比仍有所不及。

    刘德升字迹妍美,风流婉约,独步于东北汉末期,其作堪为妙品。

    正当众人对刘德升的行书交口称赞之时,蔡邕、张芝与钟繇却盯着向介的作品啧啧称奇。

    众人齐看之际,面上都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复杂表情。

    这种字体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但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永”字有点像草书,但又没有一气呵成的龙飞凤舞,而是给人“笔笔断而后起的观感,但又不失草书的灵动秀气。

    观其“永”字八法:

    那点为侧,如老鹰俯然而直冲;

    那横永勒,如浮云隐然而有形;

    那竖为努,如弓弩直立而含力;

    那钩为趯,如异人跳跃而蓄势;

    那提为策,如策马用鞭而提挑;

    那长撇为掠,如春燕掠檐而惊翩;

    那短撇为啄,如凤凰啄物而速锐;

    那捺为磔,如石锋爆裂而开张。

    综观此字,仿如将书法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艺术气质跃然纸上。

    稍感不足之处乃此字写得不够老练。但熟能生巧,假以时日,“襄楷”必能取得更大成就。然这样已足以一鸣惊人了。

    原来,此“永”字也是向介于梦中的提示而茅塞顿开。

    他抛弃了之前一味临摹的风格,悟出了集众家之长而据为己有的道理。

    向介即兴而作,一挥而就,所以才会让人感觉其火候不足之故。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写出这个“永”字。非草、非行、非楷。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情况,就像蔡邕独创“飞白书法”一样,灵感来时,势不可挡,一发而不可收拾。

    忽然,向介身边的韦诞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永’字形体方正,笔平竖直,整个齐稳重,好生独特!”

    众人闻声侧观,原来身旁尚有一幅钟繇所写的杰作。

    向介一看既知分晓,钟繇虽然善于隶书与行书,却能另辟蹊径,摆脱别人的影子,独创出其时尚无人用的“小楷”书法。

    怪不得后人称钟繇称为“楷书鼻祖”,将其与张芝与王羲之相提并论。

    众人兴高采烈,想不到此次盛会有如此多的惊喜,都忘我地对着众多的佳作细细欣赏。

    这时,一个仙风道骨,气宇轩昂的老者徐徐步入。

    众人抬起头观看之时竟无一人认识,只有向介一人呆立当场。

    这个人,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但一瞬间,向介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王仲,王仲次在此见过诸君!”来者彬彬有礼,一上来就自报姓名。

    向介一听,恍然大悟,暗责自己糊涂。

    王仲,不就是今天早上报梦给自己的那个老者吗?

    因为梦中那老者一直只见其背,所以当与其面对面之时才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王仲,字次仲,相传为八分书法的创始人,想不到他原来竟然是东汉末期之人。

    历史上一直对此人乃秦或汉都存在不同的争议。留下了不少秦始皇与他的事迹,但又不乏东汉时期他的逸事。

    只是为何自己会于梦中见过他呢?而且还给了自己一组数字,更指点自己的书法。

    此人是凡人或是神仙?这一刻,连向介自己也不知端倪了。

    但显然,王次仲此名已是如雷灌耳。众人原来都只是风闻此人乃书法大家。惜从来无人见其一面。

    适逢此会能有王次仲有缘相见,众人自是兴奋莫名,纷纷要求王次仲即场献技。

    想不到王次仲竟然一口婉拒,推说无才不欲献丑,至此只为欣赏众家书法而已。

    在众人扼腕痛惜之时,王次仲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经意就上前观看众人之作。

    在慨叹之余,王次仲对每一幅书法都给出了高考的评价。难得可贵的是还给出中肯的建议,令每一个人都获益良多。

    当他看到向介的作品之时,颔首微笑,口称:“孺子可教,贵在坚持!”

    王次仲朝向介投以高深莫测的一笑,亦不理会仍在不知所措的向介,继续点评其他人的书法。

    在王次仲为每个人都奉上金主良言后,在众人还在沉吟回味无穷之际已扬长而去,真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转眼已是午时,众人这才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决定一齐前往投壶畅饮。

    蔡邕刚至京师,需前往大将军府面见何进,曹操与其多年未见,自是奉陪到底。

    就这样,曹操与向介便沒有随众人前去午膳,只能目送着他们兴致勃勃告辞作揖离开。

    行至甚远,还听见心情甚佳的师宜官在对众人大谈投壶趣事。

    “可曾听说过袁中郎将与长沙太守孙坚此前于一宴会时投壶所发生之乐事?话说……”

    显然,师宜官是在讲述那次袁术麾下的虎贲中郎文凯如何力挽狂澜的投壶故事。

    场内尚剩下一人,他就是颍川人钟繇,钟元常。

    一直醉心于书法的钟繇焉肯放过场中的书作?他一一将于各人佳作整理好,统统据为已有。日后凭以借鉴,好学之心,世间稀有。

    据闻此后尚发生一个小插曲,年纪轻轻的韦诞惹人喜爱,一下子就拜了张芝与邯郸淳二人为师。此次乃余话,在此暂不再表。

    话说孔融一直都瞧不起曹操。认为其乃阉人之后,自己却为圣人之后。

    身份之悬殊,令孔融不齿与曹操为伍,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与他们前往何进处。

    蔡贞姬此行一心只为文凯,因此亦无心思前往,遂决定随孔融回府。只留下心情大好的蔡文姬跟随其父前去。

    于是,孔融四人便与蔡邕等分道扬镳,各自离开。

    多情自古空如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倘若蔡贞姬与曹操等人同行,她便可与爱郎文凯喜相逢。

    只可惜一念之差,令二人缘悭一面,遗憾空留。二人相见不知何时何日……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救难解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