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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党同伐异

    梦中,文凯看到了已数年未见的家人。

    妹妹已经亭亭玉立,父亲却已苍颜白发,母亲仍是一如既往慈爱的望着他,只是,她泪如泉涌。

    文凯一生之中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女人的眼泪,更何况是他最尊敬的母亲大人。

    于是他便上前好言安慰二老,但其母却仍是声泪俱下。

    文凯蓦然惊醒。

    睡梦中的哭声仍在现实中驱之不散,随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竟是何太后在云愁雨泣,泪流满面。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顿生惬意爱怜之意。

    那一刻,文凯竟看呆了。

    能够贵为皇后肯定有其美艳动人之处。

    何后身高七尺一寸,皮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凤眼顾盼生辉,风情万种。

    文凯早已领教过何太后的风华绝代。想不到这一次仍旧为她所吸引。

    为什么自己竟然会酣然入梦?!文凯暗暗自责,要是何后怪责下来真不知如何解释分辩。

    惊恐之下,他忙下跪向何后认错。

    “文中郎乃哀家救命恩人,为国尽心尽力才致如此!何需言罪?”

    何太后倒是通情达理。

    籍着殿内微弱的烛光,文凯窥见何后的纤纤玉手似乎血迹未干,情不自禁就问道:

    “太后适才是否血染复道?”

    “应是从复道跃下之时所创!”何太后幽幽答道。

    文凯突然想起之前应玥曾交给他一瓶金创药。忙将之从怀里掏出来,道:

    “臣自知罪该万死!斗胆替太后疗伤!望太后恩准!”

    何后美目流盼,缓缓将柔美素手伸过来:

    “何莲有劳文郎操心!”

    文凯心中一愣,“何莲”不是何后的小名吗?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说?

    还有文郎?应该是文中郎才对啊?为何会将个“中”字说漏呢?

    文凯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何后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含情脉脉!

    文凯打了一个冷战,在蔡贞姬与万年公主的眼中他就曾读过这种眼神。

    想到这里,他匆忙垂下头来,倒出一些药粉,轻轻敷于手上。

    何后的伤口尚在渗着血,金创药一沾上,忍不住莺音低吟,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太后稍忍片刻即好!”

    想不到文凯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无丝毫非分之想。

    “何莲虽一介女流,亦自问阅人无数。众人于何莲面前阿谀取容,言不由衷!唯有文郎乃正人之君。

    上次面对何莲百般期盼尚能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从容而去,何莲即知文郎乃干大事之人也。

    此后无论何莲如何传召,文郎皆对何莲不瞅不睬。

    然今日拯救何莲于必薨之时。普天之下,对何莲真正痛爱只有文郎一人而已!”

    原来,何后根本没有说漏一个“中”字,是真真实实的称呼文凯为“文郎”。

    而且她居然会将心中之情于此刻尽情倾诉而出。

    文凯心中暗叫惭愧。

    上一次有一部分原因不敢以下犯上,纵是色胆包天亦只能悬崖勒马。

    这一次其实是担心应玥与万年公主的安危才兵行险着,适逢其事而已。

    想不到阴差阳错之下竟让何后误会自己乃正人君子。

    正想开口解释,门外宫女言典军校尉曹操殿外求见。

    文凯如获大赦,忙问自己应否回避离开。

    何后不舍,叫他到床后暂避。

    文凯无奈,唯有从命。

    门外的曹操与向介等人正等待何后召见,见到卢植、袁敏等人与宫内所有侍婢都在候命,向介忍不住好奇地向应玥打听:

    “应公子挚友何在?”

    应玥白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回答:“应某不知!”

    卢植与曹操多年共事,为缓解空气中的尴尬气氛,便接口对曹操说道:

    “太后为众阉党所挟,侥幸逃脱。受惊过度,加上大将军又遭不幸,此时正在宫内休息也!”

    得到何后的恩许,曹操独自一人进入长乐宫内。

    襄楷因为身无一官半职,自然不能贸然进入。只能于殿外静候。

    长乐宫中,曹操清清楚楚将此行的目的示告何后,求何后尽快出面处理。

    原来,曹操的军营离南宫不及袁术与桓典的近,所以他与向介率军赶到青瑣门之时已是迟了一步。

    袁术,桓典与吴匡,张璋各引己部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将宫门毁坏得以破门而入,旋即与赵忠率领的一班武艺高强的中黄门,小黄门打得不可开交。

    不要以为太监均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徒,能担负起守卫皇宫职责的肯定非泛泛之辈。

    而且,他们所持的武器均是当时的上上之选。

    雒阳武库就在北宫的东面,处于太仓与永安宫之间。

    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养精蓄锐,兵器占优的宦官们与耗了大半天才杀进宫中的禁军,大将军府中精锐兵团对战并不落下风。

    直至曹操率军杀到,这种相持的局面才慢慢被扭转。

    曹操的军士说实话,实力并不出众,因为在之前围剿蹇硕麾下助军左校尉赵融,两军对决良久。

    虽然曹操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却是两败俱伤,双方士兵伤亡十有八九。

    尽管后来大将军何进为其补充了一些兵源,但战斗力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幸,曹操尚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战将。

    除了留下曹纯,曹昂与以一众文人镇守曹营之外,曹操此次随军之将如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乐进,史阿,许定等十余员猛将精英尽出。

    所以,当这些如狼似虎的大汉一加入战团,天平立即向他们一方倾斜。

    宦官虽然人数不少,但可以看出,他们已呈殄败之势。

    当旭日高升之际,胜负已渐见分晓。

    带着为大将军何进报仇血恨的吴匡,张璋二人与曹操帐下众将越战越勇。气势已完全将对手压住。

    赵忠见势不妙,便开始指挥众黄门朝南宫玄武门方向且战且退,以期从玄武门出,再从复道进入北宫朱雀门。

    只为北宫规模更是雄伟壮观,宫墙厚度更是坚如磐石,守卫人数更是兵多将广。

    袁术,桓典一众人对皇宫的地理位置了如指掌,岂能不明白赵忠的意图?

    所以,二人指挥众将士硬是将去路拦着。

    双方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拉锯战后,已呈败势的赵忠等人寡不敌众,慢慢反被政府军逼向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南宫朱雀门。

    来不及跟从张让离开的赵忠幼弟赵淳,原蹇硕的司马潘隐,中常侍赵忠,郭胜,高望,孙璋,夏恽,栗嵩等带着人数越来越少的中黄门,小黄门一路败北。

    当赶至南宫朱雀门一带之时,他们的悲剧时刻终于来临。

    车骑将军何苗,中军校尉袁绍与刚抵达京师雒阳的大将军何进府掾王匡合兵一处刚刚攻破朱雀宫门进入南宫。

    只见王匡刚从徐州征募的五百强弩兵在其部下韩浩的指令下,一轮漫天弩雨袭向众宦官,顷刻间就倒下了一大遍。

    已是惊弓之鸟的宦官们于此刻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已呈自顾不暇,各自为政的局面。

    袁绍部将颜良,文丑,何苗手下司马史路率领众将士蜂拥而上,和后面紧追不舍的袁术,桓典,吴匡等率领的军团将众宦官重重包围。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格杀勿论。

    潘隐与赵淳与何苗私交甚笃,一见到何苗立即上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何苗见状不忍,便命身旁其长史乐隐安排二人离开。

    乐隐不敢抗命,忙令其弟子牵招保护二人前往长乐宫何太后处以避此劫。

    而其他的宦官则没有二人如此好运矣。

    在承明堂前,中常侍高望与栗嵩被袁绍,王匡的部属剁为肉酱。

    在翠花楼前,中常侍赵忠,夏恽,孙璋亦被生擒活捉。

    袁绍对其深恶痛绝,毫不犹豫就命人将他们全部就地正法。

    与何进同乡交情匪浅的中常侍郭胜来不及找到何苗为其护航,最后亦难逃此劫,被诛当场。

    其余的中黄门,小黄门均走投无路,就算是弃械投降亦无济于事,结局仍是一样。

    一时间整个南宫哀天叫地,尸山血海,令人目不忍睹!

    满以为一切皆尘埃落定,就在此时,曹操很清楚的看到董卓之弟奉车都尉率先发难,只见他振臂高呼:

    “车骑将军何苗私放重犯,罪无可恕,人当诛之!”

    话声刚落,大将军何进的部将张璋已率先响应:

    “何苗犯下迷天大罪,当共杀之!”

    何进之前曾在军事大会之时痛斥其弟何苗不知好歹,败其大事。

    堂下众将早已对何苗恨之入骨,更何况何进平素待部下甚厚!

    当下,已杀红了眼,性格刚烈不阿的吴匡感恩图报,亦立即厉声叫嚣:

    “杀大将军祸首者,何苗也!吾等当为大将军报仇,杀何苗,以雪吾等之恨!”

    说完,他立即以身作则,举起手中之刀就朝何苗奔去。大将军府众将士亦不甘示弱,纷纷挥动手中兵器涌向何苗,将其团团包围。

    曹操想不到会风云突变,形势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当下不甘怠慢,忙带着向介等人立到长乐宫请太后出面主持大局。

    躲在床后的文凯听着曹操所述亦仿如身临其境,其中的惨烈状况肯定非同小可。

    就算自己当时在场可能亦会不知所措,曹操此举可能已是无可厚非的做法了。

    何太后听见曹操所说之言亦急赤白脸,自己的兄长何进刚丧,尸骨未寒,弟弟如今又已身陷险境。

    需知两兄弟就是她能权倾朝野的重要辅助之人。

    如何苗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步履艰难,寸步难行。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门外已报潘隐与赵淳殿外求见。

    赵淳号咷大哭,将宫外形容成人间炼狱,奏请太后出去主持大局。

    何太后心乱如麻,如今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在朝中的分量到底能有多大尚是未知之数。

    但如不出面,大将军府将士与车骑将军府部属两虎相争。对她而言,就是两败俱伤,毫无利益可言。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亲临其境,制止此番浩劫。

    打定主意,何后昂然站起之际,门外羽林中郎将桓典已遣人来报:

    “车骑将军何苗为大将军部将吴匡击斩于朱雀门下,其长史乐隐亦为乱军所杀,司马史路率众解甲投戈!”

    何太后颓然坐下,粉面上已是泪如雨下。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骨肉至亲在不到一日的时间内就先后撒手西归,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以后在朝中的地位已如风中之烛。

    望着面前同样焦思若虑的曹操,何后怦然心念:亲兄弟已逝,中常侍已遁,曹孟德会否是一个扶危扶颠之臣呢?

    当下何后扬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曹操一人。

    “典军校尉可有妙策为本后解烦?”何太后虚心请教。

    “诛除中常侍,太后与皇上亲持政局方为上策!”

    原来,曹操尚未知到皇帝刘辩等人已为张让等宦官所挟持逃至北宫。

    对!本后尚有儿子刘辩!

    只要皇帝一日尚在,她就能够重整江山,再执朝政!

    只是曹孟德心中亦如所有士族大夫一样,将宫中宦官视如仇敌,欲除之而后快。

    岂不知中常侍乃自己用来权衡士族,世族的一个重要工具。

    看来,曹孟德亦非另托之人。

    然曹孟德尚有一能知过去未来的襄楷,襄公矩。

    “公矩先生可有随典军校尉前来?”何后满怀希望。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何后喜出望外:

    “曹校尉可先行退下,好好替本宫把守长乐宫殿门,本宫自有主意!

    替本宫宣公矩先生进殿面见本宫!”

    文凯躲在后面听着不断传来的迅报,直觉惊心动魄:

    宫廷的明争暗斗,原来真的是如此变幻莫测。

    就凭自己如今的操行修为,置身其中肯定会输的焦头烂额,成为逋逃之臣。

    甚至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日先生曾问本后是否畏高,幸有先生此言,本后今日才幸免于难!本后在此谢过先生!”

    原来襄楷此刻已进入长乐宫内。

    “太后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襄楷”的回答不亢不卑。

    “此地只有先生及本后二人,不知先生可有另话告知本后?”

    何太后一副望襄楷不吝指教的仪容。

    “襄某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后赐教!”襄楷老谋深算,当然不会为何后牵着鼻子行走。

    “先生请问!”

    “先帝驾崩多时,私闻先帝之死有蹊跷!不知何太后可有所闻?”

    “大胆襄楷!”何后赫然大怒,拍案而起。

    然而,在短短的数秒之间,何后慢慢坐了下来,双目不怒而威望着襄楷。

    她知道襄楷此举有一石二鸟之意。

    一是可以知道此宫殿之内是否真的只有二人存在。

    二是以此可知道太后对他是否深信不疑,对其知无不言!

    权衡轻重,何后决定铤鹿走险,孤注一掷。

    其实她这样做也有一箭双雕之效。

    既可以对襄楷这家伙示以赤诚,让其向己倾囊相授,同时亦可以表现给躲在床后的文凯看,自己早已将他视为自己人。

    只有这样,才能将文凯据为己用,死心塌地为己效力。

    “先帝之崩与张让等人有关!”

    “愿闻其详!”

    襄楷岂会轻易放过何后,继续追本溯源。

    “当日张让等人云先帝宠蹇硕而弃十常侍,怀恨于心而出此策!”

    何太后咬牙切齿吐出此句。

    你不仁,我不义,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恶如张让,势危之时竟敢挟持本宫以求自保!

    如此恶行,休怪本宫出此下策。

    “太后此言属实?”襄楷岂会如此轻易上当。

    望着襄楷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咄咄逼人。何太后不知襄楷所知几何,心中自是忐忑难安。

    为免弄巧反拙,不敢再画蛇添足,朱唇一咬,字字如珠玑般吐出:

    “本后所能告先生之言为:

    当日朝中某重臣密告本后,先帝欲立董侯刘协为太子,本后一朝之忿,于张让等人面前一吐不快。

    正如之前所说,张让等人亦为先帝重用蹇硕心有不甘,便从张让养子太医令张奉处取得毒药落于先帝饮食之中。

    待本后得知之时为期已晚。惜本后无中常侍暗害先帝之据。

    此事如今尚令本后耿耿于怀!本后之言,句句赤诚倾心。”

    虽然何太后仍然将所有的恶行全推至中常侍身上,但那真正的始作俑者也已呼之欲出。如襄楷继续追根究底亦会徒劳无功。

    “既然太后恳言相告。襄某亦有一言相告。

    当日与大将军相谈之时,襄某曾问大将军可知凉州牧董卓如今身在何地。

    大将军深明吾意,付诸行动。

    只可惜大将军出师未捷,如今已国难当头,还望太后保重凤体。重振我汉朝江山。”

    看到真真正正的宫廷斗争,向介心里亦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成事在天,某事在人,虽然自己已告诫何进应该防患于未然。

    而何进亦已依其言将董卓拒之雒阳之外。

    但世事似乎冥冥之中早有主宰,要发生的事仍是在上演。

    如不想杜绝人寰之事再次发生,当务之急就是绝不能让董卓在雒阳城外出现。

    而他为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所能做到的事也只有如此了!

    汉灵帝之死已是前车之鉴。刚才的诛尽杀绝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见何后仍在细细体会他的言外之意,向介不想再在此是非之地久留。立即告退而出。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文凯心忖:这好像唐朝某位诗人的杰作,刚才出自这个”襄楷“之口,而且他一口咬定董卓才是颠覆大汉王朝真正的罪魁祸首。这番见识......

    “文郎,汝可现身矣!”

    何后此刻心力交瘁,极想有人在其身边为其分忧解难。

    而身后对她有恩的文凯此刻正是最佳人选。

    文凯从床后转出。望着面前似乎苍老了数载的何后花容失色的惆惕之情,刚想出言安慰,门外又传太傅袁隗与中军校尉袁绍殿外侯见。

    太后立即示意文凯回避。

    文凯心神领会,但他可不想再回到后面那令人头昏脑闷的空间之中。目及八方,顷刻之间已锁定藏身之处。

    只见他几个起落,在几案与柱子之上借力腾空,瞬间已置身于殿上的横梁之上。

    接着再几个箭步,已缩至角落之中,俨已成一梁上君子。

    此等身手,令在场的何太后叹为观止。

    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这个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武林高手俯首称臣,心甘情愿拜倒在自己的宫服之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说襄楷,曹操之言已令文凯胆战心惊,那么袁隗,袁绍与太后的对话更是令他洞心骇神。

    这一天,注定让他无片刻宁静!

    但,这就是他的命运!

    这将是他的使命!

    时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二十六日晌午。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狼前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