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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六章 高兴的事

    马车到达山脚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泛着一片橘黄色的光芒,远处的天空却是一片清澈的湛蓝色,宛若一块耀眼的浮金渐渐沉入深邃的湖水中

    在逐渐变暗的光线中,马车沿着一条小路上山,在盘曲蜿蜒的山路上稳当行驶。即便是寻常人在这样的山路上驾驶马车也需格外小心,而蒙叔似乎只凭听力便能准确判断路况。

    宴斐拨开车帘看了一眼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山林,苍凉壮阔,广袤幽邃,多看几眼便能勾起隐藏在人心底的愁绪。他神色微黯地收回视线,过了会儿,抬手从怀里拿出那个小福包,先用手轻捏了一下,手感有些软乎乎的,过了会儿解开系着的带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平安符,他拿着前后看了好几遍后,准备放回去时发现里面还有张折好的纸条,用的是喜庆的红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晏哥哥长命百岁

    他不自觉勾起嘴角,神色间那点微黯也一扫而空,马车快停下时,他将纸条折好放回小福包里,再将小福包收回怀里,这时马车也停稳了,他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寺庙里面那棵千年银杏树下。

    一名僧人过来领着宴斐往后院而去,蒙叔驾着马车往后面的马厩去了。

    停在那道月洞门外后,僧人打了个问讯便离开了。

    宴斐在门外站了几秒后,提步走了进去。银杏迎了过来,银杏是苏蕙的贴身婢女,和巧儿一道是从苏家陪嫁过来的,巧儿出嫁了。除了银杏这个大丫鬟,还有两名小丫鬟在这儿服侍,加上蒙叔这位护卫,总共四人。

    “夫人在厨房给公子煮长寿面,公子先去屋里坐坐。”银杏领着宴斐进屋后,接着倒了一杯茶过来,然后候在一旁,面带喜色,欣慰说道:“公子又大了一岁,越来越英姿勃发了。”宴斐侧了侧视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门口映进来一个人影。

    苏蕙端着一碗长寿面走了进来,面碗上方还缭绕着雪白的热气,仿佛给那张妆容素雅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显得朦胧而柔和。

    银杏快步过去接过托盘,宴斐随后也走了过来,看见那张淡雅的脸上带着笑意,他的神色也跟着放松轻快了几分,透出喜悦之意。

    “趁热吃。”苏蕙捧着面碗放到桌上,银杏叮嘱说夫人小心点,仔细别烫到了手,又招手叫来候在门外的两小丫鬟给宴斐行礼祝寿,三人清脆的声音让屋子里多了几分热闹,不似平日里那般沉静寂寥了。

    苏蕙看着宴斐吃完一整根长寿面,又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声音柔和地问了一句,“今天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宴斐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了垂视线,嘴上说没有,但脸上的表情貌似出卖了他。

    苏蕙慢慢摇了两下团扇,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道:“上次你送去药膏的小姑娘,一切可好?”

    宴斐点头嗯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好像露馅了,面上的表情貌似更害羞了。

    “是哪家的小姐啊,是不是玉儿小姐?”银杏掩帕轻笑道。

    宴斐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旋即起身说去找蒙叔,面上带着几丝可疑的薄红离开了屋子。

    看着那个害羞的背影,银杏又掩帕笑了笑,打趣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能让咱们公子刮目相看。”苏蕙莞尔笑道,“现在也不急,先好好念书,等过两年再看看。”“夫人,您听,外面有声音,是不是公子又在和蒙大哥比武。”

    “咱们出去看看。”

    苏蕙带着银杏走到门口时,便看见院子里有两个人影飞上飞下。两名小丫鬟也站在屋檐下看着,小声议论着这次谁会赢。

    两人都没有用兵器,较量的是拳脚功夫。蒙叔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长形木盒,宴斐的目标便是木盒。

    一刻钟后,木盒换到了蒙叔的另一只手上,又过了半刻钟左右,宴斐准确抓住木盒,蒙叔单手抬起,示意比武到此为止,另一只手松开了木盒。

    宴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弓。

    弓臂上刻有惊鸿两字,乃是名弓惊鸿。

    晚上睡觉前,宴斐试了试弓弦的韧性,放开弓弦后,细听鸣音,又对着灯光研究了会儿弓弦的材质,再研究了会儿弓臂上雕刻的花纹。过了会儿,银杏的声音从房门外面传了进来,“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过了几秒,屋子里的灯光便熄了。银杏回去跟苏蕙说了一声,说公子已经歇息了。

    “夫人也早些休息吧。”银杏一面铺床一面说道,“奴婢瞧夫人今日高兴,公子今日也高兴,夫人该让公子多来陪陪您才是。”

    苏蕙走过来道:“他那样的年纪该是鲜衣怒马,何必来这儿闷着。”说到这儿,她面带伤感,“那孩子什么都藏在心里,性子已经是沉闷了,再闷在这儿,更不容易和人敞开心扉了,只有在时儿面前,他还愿意说几句心里话。”

    银杏抿嘴一笑,道:“夫人忘了,还有个让公子刮目相看的小姑娘,奴婢看公子这次来人就开朗了些。”

    “是有点变化。”苏蕙神色舒展道。

    银杏服侍苏蕙就寝后,问道:“要不要让蒙大哥去打听一下是哪家小姐?”苏蕙轻摇了一下头,银杏也不再多问,放下帐子掖好后便熄了灯,在一旁的榻上睡下。

    更深露重,万籁俱静。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皎洁如水,在帐子上映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帐子里的人睁开眼睛,看着映在帐子上的那片月光,轻微翻了个身,缓缓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那片微凉的光,像是在触碰一个人的脸,眉眼俊秀,笑起来的样子便如这月色一般,皎洁无暇。

    这屋子里平日里确实太过冷清了,只是看着那双越长越相似的眉眼,总会勾起过往,宁愿过得清苦寂寥,也不忍面对痛失所爱这样一个简单而又惨烈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