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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划清界限

    一丝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烛影微微摇晃,升腾的火苗忽暗忽明,照在人的脸上同样是阴晴不定。

    夜岚辰冷沉沉的声音打破寂静,“继续查,朕要确凿的证据。”

    叔侄俩拱手领命,准备退下时,宴斐似乎还有话要说,略微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被宴江打断了,让他先去外面等着。

    “皇上,微臣还有件事。”

    宴斐等在御书房门外,头顶清冷的星光洒落在他漆黑的发丝上,微微泛着清亮的光,像是一层薄雪,他抬手从怀中拿出一只玉镯,色彩晶莹绚烂,像是把天上的彩虹摘下来放到了里面,胜过花红柳绿万紫千红,他想把最好的给她,但东西还没拿出来,人就离开了。

    “这么漂亮的镯子哪儿来的?”宴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宴斐立刻将镯子收回怀里。宴江啧啧两声,说他小气,“刚才要不是我随机应变,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在皇上面前表明心迹,求皇上赐婚?”

    宴斐没有说话,提步走了。宴江不慌不忙地跟上去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没看见皇上刚才的脸色有多差,还敢这么莽撞,把皇上惹怒了,别说赐婚了,皇上不治你的罪就万幸了。”

    宴斐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皇上还是很看重你的,只要你踏实办事,这官职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风风光光地迎亲不是更好。”宴江道。

    宴斐道:“皇上打算日后让我接管龙影卫。”

    对此宴江也并不意外,“皇上信任你,这是好事。”

    宴斐又不说话了。

    “不过你要是接管了龙影卫,估计就当不成驸马爷了。”宴江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三公主是怎么想的。”又八卦道,“你们有没有说清楚,还是没捅破窗户纸?”

    宴斐没有回答。

    “女人心,海底针。”宴江看着天上的月亮道,“说句你不爱听的,三公主心里藏的秘密太多,秘密太多了,容易举棋不定,瞻前顾后。”他顿了顿,道,“要不换个人,我看玉儿就挺好的,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你和小时又是同窗好友,亲上加亲,岂不两全其美,公主就算了,万一以后反悔,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宴江说话时,宴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越来越冷,宴江也不怕他翻脸,最后气场冷得都散发出阴森的寒意。

    等冷静些后,宴斐停下脚步,才发现身后的人早就被甩远了,他一个人出了宫,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路过一家还没打烊的酒肆时,他停住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个书生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嘴里喃喃念着一个姑娘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提步走了。

    他绝不会像个可怜虫一样喝酒买醉。

    翌日,天还没亮,宴斐便往皇宫去了。

    夜灵犀晚上也没睡好,决定出宫一趟,有些话总要当面说清楚。她让禾禾和铃铛留下,打算一个人出宫。

    刚出门,她便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影,脚步一顿愣在原地,见前面的人走了过来,她默默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她还没开口,宴斐便说道,“公主和我去个地方。”神色沉静得如同深邃的夜空,像是也做出了决定。她张了一下嘴,对于即将面对的结果有不安,有慌乱,有紧张,有释然,有不舍,有无奈……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

    宴斐驾着马车离开皇宫,径直往城外去了。

    她伸手拨开车帘,看见马车经过城门,头顶洒落的阳光被遮挡了一下,重新落在她的脸上,暖和得让人不安,仿佛一只即将从指尖飞走的蝴蝶。

    马车停在一片竹林边,竹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她拨开帘子便感觉一阵料峭的寒风吹了过来,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骨节修长匀称,长年累月的习武让虎口处生着厚厚的茧子,她迟疑着,就像一只藏进壳里的蜗牛不知道该不该伸出触角,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直接被宴斐抱了下来。他往林子里去了,夜灵犀又迟疑了一下,随后也跟着进去了。

    竹林里的竹叶簌簌旋落,像是一只只飞舞的竹蜻蜓,地上也铺着一层竹叶,脚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在清幽静谧的竹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缓缓前行,夜灵犀想起之前在这儿烤鱼吃的情景,当年围坐在火堆边的人,走了一个,不知何时再聚首?

    宴斐一直听着身后轻微的窸窣声,知道她一直跟在身后。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竹林中心,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重重叠叠的竹子,仿佛筑起了一道与世隔绝的竹墙。

    在这儿说话,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想说的话才可以一吐为快吧。

    宴斐先停下脚步,夜灵犀慢慢走到他旁边,伸手接住一片旋落的竹叶,说道:“宴哥哥很好,非常好,但我没有那么好,我会害怕,会退缩,会瞻前顾后,会权衡利弊,会取舍,会放弃。”她翻过手掌,竹叶从手心掉落,静静旋落在地,一点声响也没有。

    两人静默半晌,宴斐开口问道,“公主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一个是字卡在她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让她想躲也躲不开,想逃也逃不掉。

    “父皇会为我指一门好亲事,我是不会抗婚的。”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她双手紧紧抓住裙边,声音都有点儿打颤,逼迫自己用最坚决的眼神对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不会的。

    她父皇的眼光不会错,她母妃也会高兴,她不会抗婚的,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那双明明都红了眼圈还要逞强的眼睛,宴斐心里烦躁,烦躁得他昏了头,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她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嘴唇被堵住,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两人的心跳才渐渐平息了一点,目光定定地看着彼此,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心跳逐渐平静下来后,她忽然想哭,好像一件宝物被偷走了,眼睛里泪光闪闪,宴斐慌了,手足无措地将她轻拥在怀里,笨拙地道歉,她拿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逞强地说道,“我不会抗婚的。”

    宴斐又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怄他,真是不长记性。

    “没关系,我会把你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