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过河卒
再次回到深不见底的悬崖旁。
牵引着身后目盲少年纵身跃下，穿越过那层幻术薄膜。
李天游不得不感叹世道无常，明明自己曾经是那么想逃离这处地方，偏偏如今又不得不回归此处，就好像这宝瓶山境内是一个剧烈的漩涡，任凭自己如何去游，都会被卷入其内。
历经程序证明身份后。
他带着陈观棋亦是来到了交接任务的传法殿。
不知是顺位第几的长老笑眯眯的接待了他们。
瞅着慈眉善目的老人热情的拉着陈观棋的手，就好似少年是什么珍惜的异宝般，爱不释手，偌大的传法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和两三个矗立两侧的侍女，老人热情的不像话，就连李天游都是为本就羞赧的陈观棋感到尴尬。
“是叫观棋吧？”传法长老笑眯眯的盯着陈观棋看，“当年，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故交，可惜你大哥被废，陈老二势大，无人制衡，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若李天游未曾听闻该长老嗜杀成性，冷酷无情，倒真觉得是故人之子相认的深情戏码。
眼下传法长老明显有别的打算。
李天游也不打算在这挨着，于是拱手意欲先行告退。
自己和陈观棋也只是萍水相逢，再多的好感也不足以让自己为其身处于漩涡之地，明显这二人间大有说道，这种时候知道太多并非善事。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交了任务，领取功勋更重要的事情了。
自己还要在一年内爬上圣子的位置，其中艰难不与外人道也，更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生怕节外生枝。
“他不能走。”
面对传法长老显然过了头的热烈，陈观棋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李天游请求先行离去，他才猛然说道。
传法长老饱含深意的瞥了李天游一眼，随意道：“先留着吧。”
而后仍用那快要喷火的双眸紧紧看着陈观棋。
似乎生怕这少年不经意间消失一般。
李天游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该死，陈观棋你小子是想害死哥啊！
他心下暗骂，面上确实浮现微笑道：“听候长老吩咐...”
他其实也能理解陈观棋的心理。
毕竟红月宗人生地不熟，又面对一个疑似变态的老头，对一个足不出户的少年来说，着实是有些为难。
可是理解不代表他接受啊！
若非场合不对，他倒真想朝那少年竖个中指。
此刻李天游也是深感头疼。
原本只是觉得少年是个妙人，于是便一路上多攀谈了几句，谁知道会引火烧身呢？早知如此，自己就该一路凶神恶煞板着个脸了。
都是善良害了我。
李天游自吹自捧怅然想到。
他就像一块吸铁石，走到哪，就被哪的漩涡牵扯。
真是逃也逃不脱。
眼下，哪里还有他拒绝的余地。
“好侄儿，不知道，‘他’出现的可还频繁？”传法长老寒暄几句，亲热改口道，瞬间便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回禀长老....”
少年刚欲回答。
传法长老不耐的摆手打断道：“诶...生分了，喊老夫一声伯父便是。”
陈观棋还不知其中关隘，不敢贸然答应。
只见传法长老再度张口道：“可是不愿意认我这个伯父？”
一顶高帽盖在陈观棋头上，少年心性聪慧，哪里不知道形式比人强，也是干脆利落的喊了一声伯父。
“回禀伯父，‘他’近两年都未曾再出现，侄儿本以为‘他’已经被抹去，可是带来的影响仍旧在，应当只是因为不知名原因陷入了沉睡。”
陈观棋隐晦的说道。
一旁的李天游听得一头雾水。
长老皱眉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大殿内气氛瞬间有些焦灼。
李天游轻轻抚摸怀中的徽微，意欲安抚小家伙不安的情绪。
半晌，长老才幽幽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些日子你便住在我这传法殿中罢，寻日里也有寻求突破的弟子会在静室潜修，安排你住一间不是劳什子大事。”
李天游刚刚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总没他什么事了吧。
谁料少年第一时间指向了他：“他陪我。”
长老自无不允，只是看向李天游的目光更加深邃。
甚至，有一丝危险？
到底位高权重，长老递了一块令牌给李天游，其上篆刻着一个繁体的七，应当是代表着顺位第七的长老手令。
不知为何，李天游有些发笑。
这一路走来，啥好处没咋捞到，令牌倒是揣了不少。
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跑出去兜售令牌得了。
到底是青年心性。
用李天游的话说，这叫苦中作乐。
七长老并未察觉李天游憋笑，只是慢悠悠交代道：“你是宗内弟子，熟悉规矩，既然侄儿想要你陪同，多半与你亲近，这段日子里，你就好好照顾他，若有什么闪失，你担当不起。”
随即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朝向局促的少年：“过几日，宗主便出关了，到时候一定根治你体内的问题，这些时日若是‘他’有什么动静，你让....”
长老温言细语，却骤然卡住。
李天游哪来还不知道，显然是长老压根不记得自己名唤。
他也不介意，恭敬的说道：“长老，弟子叫李天游。”
长老漏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继续道：“让天游使令牌传唤老夫便是，莫要怕惊扰，你的安危可是宗内头等大事。”
“你们年轻人有话说，老夫就先去歇息，你们自己挑一处静室便是。”
说完，也不停留，七长老自顾自的离开了传法殿，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李天游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入了漩涡，叹气道：“走吧，我带你找一处房间。”
不过兴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提前接触高层了不是。
李天游自我安慰道。
二人挑了一处稍显静僻的静室。
陈观棋察觉四下无人，绷着的脸才松缓下来：“李公子，在下不是无的放矢。”
李天游也是察觉不对，反问道：“何出此言？”
谁料陈观棋却口出惊人：“我料，李公子刚刚加入红月宗不久吧？”
李天游没有不认的道理：“是又如何？”
“公子是为了人道大祭而来。”陈观棋语不惊人死不休，言语中没有一丝不坚定，“而且，这次人道大祭极为不简单，若是公子如此莽撞行事，必然无法成事。”
李天游沉默，摩挲着指节。
“公子不必担忧，其实只要稍微留心就会发现公子的不正常之处，红月宗之所以不处理，仅仅是因为你还不够重要，但若是公子的目标里有爬上高位这一环，怕是会破绽频出。”陈观棋笃定道：“人道大祭对他们来说是狂欢，但我心知肚明，大祭举行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双目无神。
明明是失去神采的瞳孔，却倒映出别样的锋芒。
果然，一个人的真实性格，笔锋是藏不住的。
李天游愣了一会道：“明知会死，为何还来？”
少年面庞闪过一丝异色：“自然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公子自己好好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是否太过于顺利？”
李天游惊怒道：“你提前调查过我？”
少年却摇头道：“不是陈家，是红月宗送来的情报，摆明了圈起来你有问题。我接下来，便会帮你处理掉这些问题。”
红月宗？
莫非自己入宗真的只是红月宗的引蛇出洞？
可为何要将情报送到陈家，又如何笃定自己会接去这个任务？
陈观棋似是察觉李天游矛盾，解释道：“公子想想，如此简单的任务，为何会这么多年未曾有人接？又为何会有比较丰厚的酬劳？依在下之见，多半是一场大局...”
李天游声音都是有些颤抖，这可是三年前就放置的任务，莫非红月宗早在三年以前就察觉这一届人道大祭会出问题？那猪脸他们岂不是.....
“所以...”
少年打断道，面庞拂过冷色：“请君入瓮，请的不只是公子身后势力，还有我们陈家，这是阳谋，人道大祭不可能不举行，而我们两家的目的必然是不让其举行，只要他们人道大祭不取消，我们就不可能不入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陈家最重要的棋子，从来都不是我这个怪物....”
少年身形单薄，语气中有些萧索。
李天游却如见真我。
“陈家图什么？”
陈观棋却笑了。
“太平，宝瓶山乌烟瘴气数几十年，该换个青天了。”
是啊，李天游有些感慨，曾经地头蛇般的陈家怎会突然一蹶不振，到底是做给旁人看的，他们能信多少便是多少，陈家永远在暗处。
又骤然无力。
面对动概数十年的谋划。
自己这枚棋子，到底是过河卒，亦或是拦路石？
李天游目漏精光，朝少年伸手道：“干了！”
少年亦是回应，笑道：“干了。”
牵引着身后目盲少年纵身跃下，穿越过那层幻术薄膜。
李天游不得不感叹世道无常，明明自己曾经是那么想逃离这处地方，偏偏如今又不得不回归此处，就好像这宝瓶山境内是一个剧烈的漩涡，任凭自己如何去游，都会被卷入其内。
历经程序证明身份后。
他带着陈观棋亦是来到了交接任务的传法殿。
不知是顺位第几的长老笑眯眯的接待了他们。
瞅着慈眉善目的老人热情的拉着陈观棋的手，就好似少年是什么珍惜的异宝般，爱不释手，偌大的传法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和两三个矗立两侧的侍女，老人热情的不像话，就连李天游都是为本就羞赧的陈观棋感到尴尬。
“是叫观棋吧？”传法长老笑眯眯的盯着陈观棋看，“当年，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故交，可惜你大哥被废，陈老二势大，无人制衡，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若李天游未曾听闻该长老嗜杀成性，冷酷无情，倒真觉得是故人之子相认的深情戏码。
眼下传法长老明显有别的打算。
李天游也不打算在这挨着，于是拱手意欲先行告退。
自己和陈观棋也只是萍水相逢，再多的好感也不足以让自己为其身处于漩涡之地，明显这二人间大有说道，这种时候知道太多并非善事。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交了任务，领取功勋更重要的事情了。
自己还要在一年内爬上圣子的位置，其中艰难不与外人道也，更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生怕节外生枝。
“他不能走。”
面对传法长老显然过了头的热烈，陈观棋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李天游请求先行离去，他才猛然说道。
传法长老饱含深意的瞥了李天游一眼，随意道：“先留着吧。”
而后仍用那快要喷火的双眸紧紧看着陈观棋。
似乎生怕这少年不经意间消失一般。
李天游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该死，陈观棋你小子是想害死哥啊！
他心下暗骂，面上确实浮现微笑道：“听候长老吩咐...”
他其实也能理解陈观棋的心理。
毕竟红月宗人生地不熟，又面对一个疑似变态的老头，对一个足不出户的少年来说，着实是有些为难。
可是理解不代表他接受啊！
若非场合不对，他倒真想朝那少年竖个中指。
此刻李天游也是深感头疼。
原本只是觉得少年是个妙人，于是便一路上多攀谈了几句，谁知道会引火烧身呢？早知如此，自己就该一路凶神恶煞板着个脸了。
都是善良害了我。
李天游自吹自捧怅然想到。
他就像一块吸铁石，走到哪，就被哪的漩涡牵扯。
真是逃也逃不脱。
眼下，哪里还有他拒绝的余地。
“好侄儿，不知道，‘他’出现的可还频繁？”传法长老寒暄几句，亲热改口道，瞬间便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回禀长老....”
少年刚欲回答。
传法长老不耐的摆手打断道：“诶...生分了，喊老夫一声伯父便是。”
陈观棋还不知其中关隘，不敢贸然答应。
只见传法长老再度张口道：“可是不愿意认我这个伯父？”
一顶高帽盖在陈观棋头上，少年心性聪慧，哪里不知道形式比人强，也是干脆利落的喊了一声伯父。
“回禀伯父，‘他’近两年都未曾再出现，侄儿本以为‘他’已经被抹去，可是带来的影响仍旧在，应当只是因为不知名原因陷入了沉睡。”
陈观棋隐晦的说道。
一旁的李天游听得一头雾水。
长老皱眉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大殿内气氛瞬间有些焦灼。
李天游轻轻抚摸怀中的徽微，意欲安抚小家伙不安的情绪。
半晌，长老才幽幽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些日子你便住在我这传法殿中罢，寻日里也有寻求突破的弟子会在静室潜修，安排你住一间不是劳什子大事。”
李天游刚刚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总没他什么事了吧。
谁料少年第一时间指向了他：“他陪我。”
长老自无不允，只是看向李天游的目光更加深邃。
甚至，有一丝危险？
到底位高权重，长老递了一块令牌给李天游，其上篆刻着一个繁体的七，应当是代表着顺位第七的长老手令。
不知为何，李天游有些发笑。
这一路走来，啥好处没咋捞到，令牌倒是揣了不少。
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跑出去兜售令牌得了。
到底是青年心性。
用李天游的话说，这叫苦中作乐。
七长老并未察觉李天游憋笑，只是慢悠悠交代道：“你是宗内弟子，熟悉规矩，既然侄儿想要你陪同，多半与你亲近，这段日子里，你就好好照顾他，若有什么闪失，你担当不起。”
随即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朝向局促的少年：“过几日，宗主便出关了，到时候一定根治你体内的问题，这些时日若是‘他’有什么动静，你让....”
长老温言细语，却骤然卡住。
李天游哪来还不知道，显然是长老压根不记得自己名唤。
他也不介意，恭敬的说道：“长老，弟子叫李天游。”
长老漏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继续道：“让天游使令牌传唤老夫便是，莫要怕惊扰，你的安危可是宗内头等大事。”
“你们年轻人有话说，老夫就先去歇息，你们自己挑一处静室便是。”
说完，也不停留，七长老自顾自的离开了传法殿，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李天游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入了漩涡，叹气道：“走吧，我带你找一处房间。”
不过兴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提前接触高层了不是。
李天游自我安慰道。
二人挑了一处稍显静僻的静室。
陈观棋察觉四下无人，绷着的脸才松缓下来：“李公子，在下不是无的放矢。”
李天游也是察觉不对，反问道：“何出此言？”
谁料陈观棋却口出惊人：“我料，李公子刚刚加入红月宗不久吧？”
李天游没有不认的道理：“是又如何？”
“公子是为了人道大祭而来。”陈观棋语不惊人死不休，言语中没有一丝不坚定，“而且，这次人道大祭极为不简单，若是公子如此莽撞行事，必然无法成事。”
李天游沉默，摩挲着指节。
“公子不必担忧，其实只要稍微留心就会发现公子的不正常之处，红月宗之所以不处理，仅仅是因为你还不够重要，但若是公子的目标里有爬上高位这一环，怕是会破绽频出。”陈观棋笃定道：“人道大祭对他们来说是狂欢，但我心知肚明，大祭举行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双目无神。
明明是失去神采的瞳孔，却倒映出别样的锋芒。
果然，一个人的真实性格，笔锋是藏不住的。
李天游愣了一会道：“明知会死，为何还来？”
少年面庞闪过一丝异色：“自然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公子自己好好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是否太过于顺利？”
李天游惊怒道：“你提前调查过我？”
少年却摇头道：“不是陈家，是红月宗送来的情报，摆明了圈起来你有问题。我接下来，便会帮你处理掉这些问题。”
红月宗？
莫非自己入宗真的只是红月宗的引蛇出洞？
可为何要将情报送到陈家，又如何笃定自己会接去这个任务？
陈观棋似是察觉李天游矛盾，解释道：“公子想想，如此简单的任务，为何会这么多年未曾有人接？又为何会有比较丰厚的酬劳？依在下之见，多半是一场大局...”
李天游声音都是有些颤抖，这可是三年前就放置的任务，莫非红月宗早在三年以前就察觉这一届人道大祭会出问题？那猪脸他们岂不是.....
“所以...”
少年打断道，面庞拂过冷色：“请君入瓮，请的不只是公子身后势力，还有我们陈家，这是阳谋，人道大祭不可能不举行，而我们两家的目的必然是不让其举行，只要他们人道大祭不取消，我们就不可能不入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陈家最重要的棋子，从来都不是我这个怪物....”
少年身形单薄，语气中有些萧索。
李天游却如见真我。
“陈家图什么？”
陈观棋却笑了。
“太平，宝瓶山乌烟瘴气数几十年，该换个青天了。”
是啊，李天游有些感慨，曾经地头蛇般的陈家怎会突然一蹶不振，到底是做给旁人看的，他们能信多少便是多少，陈家永远在暗处。
又骤然无力。
面对动概数十年的谋划。
自己这枚棋子，到底是过河卒，亦或是拦路石？
李天游目漏精光，朝少年伸手道：“干了！”
少年亦是回应，笑道：“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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