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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原来……

    陆凡借着那一声吼的余威,继续吼道:“站一边去!杀我?除非你有本事杀尽我们所有人,不然你主子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我说的主子可不是阁老,阁老未必舍得让你陪葬,你新主子可不会舍不得!”

    中年人下意识的看向丁二。

    “你看他干什么?你不该看向阁老吗?阁老若是说‘杀!’你便应该冲上来咔嚓了我,阁老若是摆手让你消停会儿,你便应该情绪激动的争辩几句,可你却看向二管家,你看他做什么?他欠你银子?”

    中年人面色已是涨红。

    丁二是真想拔腿就跑,接受死亡和面对死亡还是有区别的。

    这时那妇人开口了:“老爷,奴婢觉着他像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陆凡双眉一挑,指着妇人说:“你是个聪明的,若是能说出我为何拖延时间,我服你!”

    林阁老怒不可遏,刚要开口,陆凡皱眉看向林阁老说:“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气死,再等等!”

    丁二倒吸一口凉气,他很想问陆凡:你是来自杀的吗?

    “等什么?”林阁老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跟你说那姓白的医师可疑,你说会让人盯住他,这事儿你干了吗?没有,为何没有?因为他们二人劝你呀,那三个倒霉儿子留着也是祸患,别管现下是谁想要除去他们,也算是在你死之前替你解决了一块儿心病,不然林家等你死后可能会更不得安生,所以你暂时没有惊动那位医师,只等三个亲生的儿子死了,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知道我为何看你不顺眼了吗?”

    “杀了他!”林阁老浑浊的双目渗出一丝阴冷。

    丁二受不了了,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这点出息!”陆凡还扭头看了一眼,像是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而那中年男人却根本没动。

    “我说杀了他!”

    “他不会动手的,虽说我刚才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但也说了一些有用的话,不全是水分,他们听出来了,你就没听出来点什么?”

    陆凡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下人急促的禀报声:“老爷,院门口突然来了很多探事司的逻卒,说是来查案的,高护院没拦住,现下已是进了院子。”

    林阁老瞪大眼睛看着陆凡问:“你在等探事司的人?”

    “你说这算不算你自己挖坑自己跳?是你亲笔写信求的皇上,眼下却想着如何才能瞒着皇上,所以我说嘛,我们要是都死了,你便也可以跟着一块走了,反过来,我们若是没死成,那你可得活着,这一屁股屎还得靠你的老脸和老命去擦。”

    林阁老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说:“宁国侯府的事与我无关。”

    陆凡却看向那对明显有些紧张的夫妇,说:“你们俩先别着急,阁老现在还是信任你们的,你们告诉他的他全信了,暂时还没有怀疑,再过一会儿才是你们该着急的时候。”

    林阁老睁开眼睛,中年男人忙说:“老爷,我去看看吧。”

    “他是去报信。”

    林阁老皱眉。

    “我看你不顺眼跟我祖父没有多少关系,主要是我推断出真凶,知道林府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你虽官至内阁首辅,实则子不像子,夫不像夫,父不像父,林府如今困境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说我能看你顺眼吗?”

    林阁老一口气没上来,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妇人赶紧端茶上前,还朝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也不再询问,径直走向房门,陆凡起身拦住,那男人恶狠狠的说:“我暂且留你性命,你莫要自寻死路!”

    “我是好意,劝你再等等,你现在出去报信,正好与满院子的逻卒碰上,到时再将你当做嫌犯抓了,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但你只要动手,就像你现在不敢真的杀我一样,你的新主子会很难做,你至少要等到指令,冒然出手很容易做了错事,你新主子可不如阁老好蒙骗,你等探事司的人都走了再去报信,比较稳妥。”

    男人愣了一下,仔细想想陆凡说的竟是很对,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转头看向妇人。

    林阁老年纪再大,再糊涂,这时候也看出了端倪,他在脑中想了一下曾经不敢想的真相,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偏这时候门口又有下人回禀:

    “老爷,那些探事司的人要带走府中十余名下人,高护院不让出府,与探事司的人打了起来,哪知他们院外还有人,高护院他们拦不住,如今那些下人已被带出府了。”

    “我要是你,现在便先不动,虽说探事司的人走了,但你怎知林府周围没有人监视?眼下最安全的其实就是你们夫妇二人,若是这时候被我抓住实证,另起炉灶的机会可就没有了。”陆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又猛烈咳嗽起来的林阁老,笑得十分欠揍。

    果然,那男人没再动,他再次看向妇人。

    “还是个妻管严,挺好!能听劝就好。”

    林阁老强行止住咳嗽,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勉强说出:“将高,护院,叫来。”

    “让二管家去叫吧,你身边这二位……还是守在这里好些。”陆凡站起身,拎起还坐在地上的丁二,可丁二双腿无力,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便是一个踉跄,被陆凡扶住,而后陆凡搀着丁二就这么站在原处没动。

    林阁老又喝了两口茶这才止住咳嗽,喘着粗气看向门口的男人,刚要训斥,陆凡又讨人厌的开口说道:

    “要我说叫不叫来的没什么大用,案子是你要查的,现下查到一些线索,林府参与此案的人着实不少,将一干人犯带至他处看管也是为了尽早查明真相,你说我又不是神仙,怎能准确的推断出都有谁参与了?再像之前的大管家一样被灭口,那便是我们办差不利了,尤其是探事司的人,真要是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阁老也要体谅一下,再说你这位近身伺候的夫妇俩,要说阁老也算是开了先河,府中一家子一家子的下人倒是常见,像你这般都安排在身边的还真不多见,可见阁老有多信任他们。”

    林阁老被接连的坏消息扰乱了心神,尤其是想到之前不敢想的那个可能怕是要成真,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能看到陆凡嘴在动,却听不清陆凡说了些什么。

    陆凡看着林阁老口边悬着口水,笑呵呵的看向那妇人问:“你说……这时候阁老若是死了,你们二人算不算是办砸了差事?”

    妇人狠狠瞪了陆凡一眼,而后着急的对男人说:“你先过来扶着老爷,我去取药丸。”

    陆凡拉着丁二坐到椅子上,看着夫妇二人忙前忙后。

    丁二哪里坐得住,可又站不住,他眼见夫妇二人搀扶着林阁老进了里屋,忙低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凡慢慢沉下脸,说了句丁二听不懂的话:“你有仇,我也有。”

    祖父陆力为何四十多岁便要交出兵权,做个闲散侯爷?并非皇上猜忌,不信任,只因陆力最后那一仗身受重伤,再不能上马杀敌。

    陆凡小时候与祖父亲近,祖父书房经常只有祖孙二人,陆凡跟林阁老说祖父从未提起过他,实则林阁老是陆凡小时候听得最多的人名,也是祖父至死心中的一根刺。

    不惧外敌,却被自己人算计,陆力心中愤懑只因没有实证而无处宣泄,那一仗的情况陆凡听祖父说过多次,如今再用两世成人的脑子捋一遍便知道当时有人在军粮上动了手脚。

    林阁老说陆力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事才带两千骑兵突袭敌军身后的,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陆凡昨晚与林阁老这一聊,无意间印证了祖父的猜测,林阁老肯定想不到皇上会让陆凡来,竟是担心陆凡会报复,自己家事不着急问,却先唠一唠当年事,陆凡便成心露出没有失忆的破绽,又刻意吓唬一通,只为了让林阁老多花点时间想想他,而少花时间想家中事,家中事一旦想明白,陆凡怕是不能继续查案了。

    昨晚陆凡离开林阁老的院子,被冷风一吹,才想到祖父与林阁老的恩怨皇上不可能不知,这一趟皇上究竟想试探出什么来?

    可今日查出的一切让陆凡心里有了底,不论皇上想要试探什么,他都有机会让林阁老下去陪伴祖父。

    ……

    与此同时,于谦和刘能带着十几名下人在二十多名逻卒的护送下,正朝新准备好的宅子快步前行。

    十几名下人大多没有被捆绑,这些人知道留在府中也是个死,倒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走,这也是于谦劝说的成效,留下来是死,走了或许将来能去个好人家,于谦还说:“你们这些人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等案子查明,你们也不会有什么罪名。”

    这句话表面看是劝说,实则于谦用它来分辨。

    找到这些人,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没用多少时间,因二管家迟迟没有露面,探事司逻卒又突然来了很多人,林府一下就乱了,这些人自觉地聚在一起想商量出对策,倒是省去于谦和刘能挨个去找。

    只是这些人里哪个为林毅做的多,哪些做得少,一时间无从分辨,于谦一句劝慰的话,有人不愿离开,那便直接绑了,愿意离开的,跟着他们走便是了,真说都绑了,出院门时当真是麻烦的很。

    如此一来,被绑的没几人,再加上耳房中的几人,于谦他们轻松了不少。

    关押在耳房中的那几人,医师已经死了。

    于谦和刘能最先做的便是传信出去命逻卒赶来林府,而后便到了耳房中将医师拎了出来,于谦没敢去别的屋子,只在院中‘刑讯逼供’。

    那医师也上了些年纪,怎经得住二人的揉搓,没多久便说出毒虫就藏在身上。

    其实大管家白天被关押的时候并没有事,是林阁老身边那位中年男人悄悄到了耳房,让大管家倒地装晕,他才好让人将大管家接走医治,大管家信了,躺倒冰冷的地上,陆凡推断的对,大管家属于是三姓家奴,呃,倒是没改姓,林家分成三拨,他自作聪明的一个没落下。

    而后便有人悄悄找到丁二,说大管家死了,医师才有机会进了耳房,放了毒虫,大管家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却动都不能动。

    知道毒虫在医师身上随身携带,于谦差点蹦出院子。

    刘能按住惶恐的于谦,凶恶的问出如何才能毁掉毒虫,于谦冷静下来问出了如何制作毒虫。

    医师说毒虫的制作甚为繁琐,能活下来的虫子极为难得,目前只有医师身上这十几只,且毒虫畏火,想毁之十分容易。

    二人听罢都松了一口气。

    医师又交代毒虫就在香囊中,其实难得的不仅是毒虫,更重要的是香囊中的香料,毒虫最喜这种味道,放出去吃饱之后会即刻回到香囊中。

    其实此时的于谦和刘能因为紧张,根本没有想起来问问之前的命案医师是如何做的,反倒是医师怕二人再动手,主动交代了。

    两名妾室中东屋那位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是用仇人的几根头发缠在自制小人身上,再滴上三滴自己的血,埋在西北方向的地下,仇人便会百病缠身。

    东屋这位一向与西屋那位不合,两个人骂急眼了还会动手,东屋这位便趁机揪下几根西屋那位的头发,而后准备妥当,在那一晚悄悄的来到西北角的院墙下,挖坑的时候听到了院墙外有‘啪啪’的动静,这时候她若是赶紧回屋,什么事都没有,偏她心里有鬼,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人看到了她,便踩着院墙下的堆积物,慢慢爬上了墙,也爬上了黄泉路……

    她看到二爷正在奋力的抽打着什么,天太黑她看不清,也没等她看清,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跌到地上。

    转日小丫鬟去找医师来给她看诊,其实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无人知晓她曾做过什么,更没有看到她死后身上的虫眼,只因找医师这件事,她们便被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