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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查不了

    于谦摆手道:

    “这也不能全怪他,咱们带着逻卒追去,他以为不用他管了,来得晚了些情有可原,衙役不似逻卒,逻卒跟着咱们办差历练,他们哪有历练的机会,反倒是擅长平日里在百姓面前装装大爷,这等场面,他们没尿裤子已属难得。”

    刘能听罢顿时消了气。

    陆凡问:“他们是分散跑的,且都是消失在夜色中,你们也不知他们进了哪家宅子?”

    于谦点头说:

    “他们来的突然,外面虽已布置,衙役们却十分松散,逻卒隐在暗处,见到有人来便现身阻拦,却没能全部拦住,可见这些人是有备而来,那些衙役自己先慌乱起来,我守在客栈门口,眼见对面房顶有人,却无力阻拦,只能命逻卒尽快上房,当时客栈门口已有数名黑衣蒙面人,我也只能先顾眼前,等我再抬头,对面房顶没人了,客栈门口这些人也开始撤离,我们一路追,却还是被他们逃了,你问我来人有多少,我还真不知道。”

    陆凡深吸一口气,说了一下那人的供词,于谦和刘能一听又与毒物有关,都紧皱眉头。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刘能先开口说道:“我觉着这案子不是我们俩能查明的,还是赶紧给司尊去信,这案子非司尊不可。

    刘能说的严肃认真,流云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问:“毒虫谷便将你吓成这样了?”

    “不是吓到了,你不懂,这案子面上看像是江湖恩怨,实则……就算只是江湖恩怨,那也不是我们探事司能管的了的……”

    “你们都管不了,谁还能管?”流云不解的问。

    “自然是找江湖上的人出面……”

    “桥台县的徐家一夜暴富,这里沈家也差不多,只是徐家人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徐家,沈家还是沈家,极有可能沈家的几个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曾经做过什么,这两个案子有几个相似之处,一是凶犯都是可直接杀掉目标,却宁愿等上几年,最终以诡异的方式杀害目标,二是凶犯都不是本地人,且都是团伙作案,他们相互配合又各司其职,三是被害人都有穷转富的转变,四是杀人手法另类,都有干扰县衙查案的人,综合几点之后,基本可以确定可并案侦查!”

    陆凡根本没理三人脸上的疑问,接着说道:

    “要想最终确认确实有这么一拨人隐在暗处,常年做着这种买卖,便要再看看几起几年前的案子,是否也有这几种相似之处,眼下咱们先假设就是同一伙人作案,那么他们的目的仅仅是赚取雇主的银钱吗?我看未必,之前的案子他们想办法遮掩,哦,我暂时将之前一些类似的案子先行归到一起,先这么推,若是推不动,那便是这个假设不成立。”

    于谦三人相互看了看,心说:也没人问你呀。

    “为何今年开始,他们不再遮掩,而是希望百姓知晓?再看被害人,沈家老头曾经参与过政府工程,徐家人或许也是参与过,可他们只是打工的,又不是承包商,怎会赚到这么多银两?除非他们在打工的时候,不小心做了别的事,进而多得了不少银钱,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被杀的原因或许与工程有关,那么是不是说明幕后那些人也与工程有关?而幕后人绝对不是打工者,那么他们是谁?谁有本事拿下政府工程或者深度参与施工?”

    流云皱眉问:“你怎地又开始胡言乱语?”

    陆凡没理流云,而是看向于谦问:“你可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呃……你觉得幕后之人与朝廷有关?”

    陆凡点头说:

    “所以,幕后之人不是我能查的出来的,绥安县的案子,我可以推断出凶犯是谁,也可以让韩知县命人照画像寻人,甚至刑部,你们探事司都可发出海捕文书,但也仅仅是这起案子,之后要如何做,便不是我能参与的了。”

    刘能忙问:“怎会不能参与?只要将今晚来袭的人抓住,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有何难?”

    “之前说了,此案还有毒虫谷的人参与,今夜来袭的指不定又是江湖中哪个帮派,想顺着他们找到幕后之人,难!反之,从朝廷中找与这些江湖人常有联系的,或许好找一些。”

    “如何找?”刘能开口问。

    “上面自然有人知道该怎么找,况且今晚这些人,韩知县一个也抓不到。”陆凡笑呵呵的说。

    “这我倒是相信。”刘能揉了揉肚子又说:“饿了,先找人弄些吃食吧。”

    ……

    好在客栈厨房什么都有,陆凡几人很快便吃上了面。

    饭后,陆凡对于谦说:“客栈损失你们探事司是不是能掏点?”

    “县衙自会处理,你想的真是全面,赶紧找间屋子睡吧,我想想如何回禀司尊,我觉得你说的对,幕后之人做了这么多起命案,只凭咱们几个想尽早查出真相,确实难!尤其是你身无官职,之前莲县知县都可将你关押……”

    “韩知县也差点关了他。”刘能提醒道。

    于谦两手一摊:“所以说嘛,你确实不易再查下去,到一个地方关一次,总有一次出不来。”

    陆凡拱了拱手:“我谢你吉言!”

    而后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两人说:“你们找人看着他们吧,你们若是不累,也可连夜审审这位破窗而入的,想来不是毒虫谷的人,不然咱们现下都挺尸了。”

    于谦摆了摆手。

    陆凡和流云走出房门,随意在一旁找了间空屋子进去,陆凡说:“你去将咱们的包裹取来。”

    流云没好气的说:“哪来的咱们的包裹?不就是李姑娘给你做的那两身衣衫。”

    说罢,流云转身出去了。

    陆凡点了蜡烛,坐到椅子上,他有点后悔,应该让于谦和刘能换个住处,他们的屋子暖和。

    流云很快回来,进屋便问:“你觉着今晚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陆凡说:“再去烧些热水来,房间冷,喝口热的能舒坦些。”

    “我又不是你的小厮!”流云将包裹放到床上,口中说着却是朝房门走去。

    偏巧这时于谦推来门,手里拎着一个茶壶。

    “给你们送一壶热茶。”

    说着于谦走了进来,将茶壶放到桌上,顺势坐下了。

    “刘能呢?”陆凡问。

    “睡着了。”

    “这么快?”流云惊讶的问。

    “他沾枕头就着,有时候不沾也能着。”

    “你来是不知如何写报告?不是,不知如何向司尊回禀?”陆凡问。

    于谦点头说:

    “绥安县的案子,你推断是沈家下人蛰伏五年联手做的,但目前没有实证,也不知被吊死那人是何人,沈家老太太过世,你推断出诊治医师有问题,因出手够快,才将杀害蔡医师的人抓住,而后这人交代出自己的帮派,和毒虫谷,今晚夜袭的人还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那两人被流云用了药睡得沉,我见你不着急,便也没急着审问。”

    陆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示意于谦接着说。

    “你推断死者之所以有了银钱,是因为参与了什么,且参与的是朝廷的什么事,修路,建桥,修佛塔,建别院都有可能,所以你说你查不下去,因这些事,工部户部都会有记录,却不是你能看到的,即便是我们也需司尊出面才可。”

    陆凡点头说:“与其在江湖中查,不如从朝廷中查,江湖中人最烦与朝廷打交道,流云也只能是问问,一旦被人知道是朝廷上的事,即便知道的,也不会开口。”

    于谦说:“我想明日再与沈家人聊一聊,确认沈老头之前的行踪,再审一审昨晚被你留下的那人,看看是哪个帮派的,我才好回禀司尊。”

    陆凡认同的点头说:“我也正有问题要再问沈从甲,眼下也顾不得他家正在办丧事了。”

    于谦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问:“你确定今晚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不确定,我只是觉得韩知县眼下定会满城搜捕,不管用何种方式,他们露头后接近客栈的机会都很少,他们也只探事司的逻卒也在,我若是他们没有十全把握定不敢轻举妄动,就像那位破窗而入的人一样,平白的又给我多添了活口,而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很难想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法子来。”

    于谦没再说什么,出了屋子。

    “你是他们?你是他们,刚刚会来吗?”流云躺到床上问。

    “是我,早便让沈老太太过世了,他们非要等着蔡医师动手,我是真不理解,这些人脑子不知变通,既然身后有毒虫谷的人,想找些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还不容易,为何非要等劝动蔡医师等他动手?”

    “或许是他们觉得此案查不到蔡医师身上,都过去两个月了,谁来查案也无用。”

    “有这个可能,也有不想暴露太多的想法,或者说,除了幕后之人,别的帮派用不动毒虫谷。”

    流云坐起身问:“林府那个用毒虫的医师不会是毒虫谷的人吧?”

    陆凡挑了挑眉说:“林府的案子与这案子可不是一回事,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奇怪,怎的这种毒虫以前从未听说过,却会出现在林府之中?”

    流云说:“毒虫谷的人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暴露门派,他们也知江湖中人不容他们,他们又不会武功,委身于大户人家做些丧良心的事也有可能。”

    “若是有人一身武功,再去投到毒虫谷门下……”

    “没可能,毒虫谷不收成年人,他们那一套需自小学起。”

    “这你也知道?我怎的不知?”

    “毒虫谷再小心也有露尾巴的时候,曾有人抓到过毒虫谷的人,便也就知道毒虫谷中的一些规矩,在虎青山的时候,我们没事凑一起偶尔会说起,你不愿意听这些门派之间的争斗,自然不知。”

    陆凡没有说话。

    流云又问:“你真不打算查下去了?”

    “我为何要查下去?我是何等身份?此案很明显是朝廷中人勾结江湖上的门派屡屡草菅人命,目的绝不仅仅是银钱,我查下去只会死的更快。”

    “那就算了。”流云刚要躺下,又问:“那你跟于谦和刘能说的时候,怎就没这么简单的说?非要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

    “既然只是推断,自然事事不能说死,我跟你没有顾忌,于谦可是会将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写到密信中,还会注明是我说的,万一最终查明与我推断有较大区别,这个锅还得我背。”

    “你以为你云里雾里一堆之后便不是你背了?”

    “随便吧,先睡觉,明日再问清楚几个问题,绥安县这个屋内吊尸案便能更清晰了。”

    “被吊的那个人究竟是死后吊上去的还是活着吊上去的?”流云好奇的问。

    “死者至少是活着到的沈家。”

    “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个并不难,他们作案的手法,直接动手的人都是潜伏在当地的,协助的人会提前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凶手行凶时不用担心别的,只需按计划杀人便可,等协助的人做完自己该做的便会离开,所以他们自信案子能传扬出去且不会被查明……”

    “可在桥台县,你找出了老吏,衙役和那位幕僚。”

    “那是因为遇到了我,若没有我呢?这些人谋划一个案子十分的缜密,又怎会在案发前轻易带着一具死尸或者昏迷不醒的人去沈家?韩知县可没少花时间在找寻死者身份上,哪家新来了人,有钱有车有仆从,或者哪个人鬼鬼祟祟某晚租用了马车……”

    “他们既然谋划的细致,你又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我没觉着我落下什么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让你想到这上面来了?”

    “因为我不在他们的细致中,你学会用他们做事的方法想案子,有些事便能想出来,桥台县的案子一晚要杀那么多人,而且还要剥皮,你看凶犯用其他人了吗?沈家有四个可疑的下人,怎还会用外面的人帮忙?”

    “多余跟你说,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