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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阁

    五千两已足够将这秋姑娘给赎出来。

    蓝衫人也是颇为一震,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笑道:“光喊没用,还得能拿出来。”

    赵汉庭道:“我没有银子。”

    蓝衫人大笑,“没有银子?”

    赵汉庭没有说话,可那双冰冷的眸子,仍在注视着他。

    蓝衫人道:“这里可是讲银子的地方。”他面色一凛,又道:“若这位小兄弟拿不出来银子,还想玩玩这里的姑娘...”他又面向梅老鸨,“那就算在我马某的账上如何?”

    梅老板笑逐颜开,“马员外说笑了,这赵公子...”

    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她看看赵汉庭伸手入怀,缓缓的拿出了一块玉佩,在蓝衫人的眼前晃了晃。

    玉佩通体呈青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碧色的玉佩中,仿佛有一股青蕴在缓缓流动,这丝青蕴又好比一条青龙,在青冥之中遨游。

    蓝衫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喉咙也似乎被堵住一般:“这...这是...青龙佩?!”

    “算你老小子识货!”

    老鸨急声道:“马员外,您看这佩...?”

    蓝衫人右手抚须,悠然道:“只怕,万两有余。”

    此话一出老鸨“啊?!”的惊呼一声!

    赵汉庭看也不看一眼,将玉佩掷于老鸨手中,厉声道:“一万两,够不够为秋明月赎身!”

    “够...够...足够...”

    蓝衫人笑道:“这位后生,可是赵家庄的赵公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若不是赵公子,那这青龙佩就会一文不值。”

    赵汉庭皱了皱眉。

    老鸨看着手中的青龙佩,喜笑道:“他真是那赵家庄的赵公子。”

    蓝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汉庭冷冷道:“你该滚了!”

    “好,赵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蓝衫人竟然在笑,他似乎并没有发怒,反而还愉快的很。

    赵汉庭根本就不在乎这人这人是谁,在经营着什么产业,会不会武功,有没有官职,他更不在乎这人的势力有多大,他全都不在乎。

    当然,他也不在乎那位被称为傅二爷的人。

    除了秋明月,他不关心身边的一切事物,因为自从答应杜七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在活着。

    对于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说,这世上还没什么值得自己畏惧?

    一件都没有。

    秋明月的美,本就不必用胭脂水粉来修饰,把这些涂在脸上,简直就是一件很多余的事,

    明明是多余,可往往漂亮的女人,总会拿这些来修饰自己,秋明月,也不例外。

    朱唇一点桃花殷。

    秋明月用那纤细的手指涂抹着她的薄薄的嘴唇,之后,她又对着铜镜中的自已看了许久。

    她仿佛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似已看痴。

    忽然,她对着铜镜中的赵汉庭幽幽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在铜镜中看去,他更像是一杆枪,直直的钉在了地上。

    赵汉庭当然不会在铜镜里,他身着一袭黑衫,站在秋明月的闺房正中。

    “我来了。”

    “你已找到了他。”

    “我说过,我找到他之后就一定会来赎你。”

    这个他,就是周常欢。

    “你一向说话算话...”

    “是。”

    “可这一天,未免也有些太久。”

    赵汉庭长长叹了口气。“是很久。”

    秋明月淡然道:“三年。”

    赵汉庭道:“零四个月。”

    秋明月道:“多七天。”

    多七天,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深深的扎在了赵汉庭的心里!

    尽管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可他的眼睛早已流露出痛苦之意。

    七天很短,三年零四个月多七天,却很漫长,长的要命,长的令他心碎!

    秋明月又道:“在这期间,有很多人要为我赎身。”

    “我知道。”

    “可我还是在等你。”

    “我也知道。”

    “你到底哪里好?”秋明月的眼神逐渐红润。

    赵汉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虽然看不到秋明月的眼睛,可已感觉到她的悲伤。

    “也许,你那里都好,你出身高贵。出手也极其大方,尽管你长得不英俊,可你信守了对我的承诺。”

    秋明月又道:“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一风尘女子兑现自己的承诺。”

    赵汉庭轻轻叹了口气,他刚要开口,却又被秋明月打断。

    “除了你...”

    赵汉庭又怔住。

    秋明月似乎有些哽咽,她强忍住眼泪,哀叹一声,“风尘女子出阁,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你并不高兴。”

    “因为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给我的这个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烟消云散。”

    当希望成真时,岂非是人生中一大快事?当希望破灭时,又何尝不令人生不如死?

    女人,尤其是女人,她们在经历过苦难之后,总会把这种希望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而秋明月所承受的,比这种苦难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她的经历,并不是每个女人所能承受的。

    所以,她会把这种希望看的比平常人更重。

    赵汉庭当然了解秋明月是一个怎样的人,又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所以他没有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

    “出了遇花楼,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知道我可能不配...”

    秋明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赵汉庭走到了秋明月的身后,用他那双苍劲有力的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香肩。

    秋明月伏案轻泣...

    赵汉庭的心,被这一声声抽泣所撕碎。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一定让你成为天下间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我绝对能做到,也一定能做到!”这几句话,赵汉庭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是他的本意。

    他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只要他能说出来,就一定要想法设法的去做到,可是,他没有把握活下来。

    一分都没有!

    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查出谁是活阎王。

    十阎殿为恶二十余年,在这二十多年中一定有不少侠肝义胆的前辈做过这件事,可活阎王依然是活着。

    他活着,也只能证明一件事,那些前辈们没一个活下来的。

    纵然他没把握活下来,而这件事他也非做不可,因为,他早已留下了对杜七的承诺,无言的承诺。

    极致的痛苦,仿佛已抽空了赵汉庭的身子,就连面部的每一根神经,也已被这种痛苦所震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甚至,还有些无能。

    短促的扣门声,把赵汉庭从这种无尽的痛苦中给拉了出来。

    秋明月也并没有哭很久,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总不能红肿着眼睛走出这遇花楼。

    任何一个风尘女子,在出阁的这一天总会有特别好的待遇。

    秋明月也一样。

    老鸨已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有两个年纪不大的丫鬟,一个捧着一件极其华丽,裁剪也极其合身的凤衣,另一个丫鬟捧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每件首饰都很精美。

    赵汉庭不认得首饰的名字,他只知道这些首饰不但很好看,也很名贵。

    因为无论在哪,黄金,总能散发出可爱的光芒。

    沐浴更衣,淡上妆容,首饰珠宝也已佩戴在了最合适的地方。

    此时的秋明月,看起来更美了。

    随着掌公的一声长啸:“明月下牌,遇贵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