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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赵府谋职

    待了少间,只见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了个,约莫四十大几的庄稼大汉。粗手大脚,短打灰粗布上衣,腰间系了个柴刀竹囊架。这大汉进门转身,就吱嘎把房门掩上,腆了黑脸上来。

    “嘿嘿,大侄子忙呢!”

    “差事要紧!”方静斋跳身而起,早已抓了个大布囊,丢了过去:“这是上好岩盐,其它井盐老规矩,半个时辰后自去那地取。”

    大汉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布囊。掂了掂,早已从背后竹囊架中,掏了个钱囊出来,犹豫了会,正准备解开布囊……

    “回去再细看,六叔。比上趟料细,风紧我得速回……”方静斋抓起钱囊,又放下打开,取了两锭银,抛给大汉:“近日风向紧了,岭上弟兄们,这趟跑完就洗手。六叔也歇了吧!”

    大汉眯着眼,把锭银拢进腰襟,拍了拍短衣。忽然双眼精光大放:“可是又那新任县衙……”

    方静斋摇摇头苦笑:“乱世县衙不如猪。是弟兄们已议过了。大舅在时可做得此事,如今实在不同往日,从此歇了吧!”

    大舅周阳山,人称“周一刀”。二十余年前,在六十里外大鼓岭,聚众树营,求一败而不可得。曾据江湖老客传,其刀法与千里外,昔日东南戚家军刀法,颇有几分神似。当然只是据传而已,却也无人信自己头颅比刀硬,敢传这话。

    “一晃五年,没大舅踪迹了!约期已到,该是去趟东南看看了!”

    大道朝天,天高路宽。方静斋却也不敢放开施展轻身术,只是一边急行,一边思忖。方静斋如今也是江湖三流高手水准,寻常六七人近不得身。

    修炼的九转游风轻身术,据大舅言,炼到高深时,一个时辰可行百里路。大鼓岭,六十余里地,今日却至少得一个半时辰才行。

    …………

    四明山,溪口镇。

    虽是小镇,却是龙光射斗,什么都贵,尤其是客栈。

    不过此去东行六十余里,便是“三江物华之地、词宗武库之乡”的明府府治。“九府通衢之地”的小镇,自然也不便宜,毕竟物以稀为贵。

    方静斋,哦不!如今一路隐姓赵静斋,虽然穿着长衫,只好斯文扫地,同行五人仅点了两间房。

    “嗨,都在这了!”

    五位大丈夫,一路紧赶细赶,随身多少带了点,千余里外的两样土特产,多情虱子和英雄气短。

    五人羞愧万分下,对两大特产分而治之。狠狠泡了个大澡后,盯着桌上瘪浅钱囊,指指点点,计出不穷。

    “此处藏龙卧虎,不得重操旧业!都从长计议!打听下新买卖!”说起新买卖,赵静斋今日,一直有点腼腆。

    “嘿嘿二哥,哦不,二少爷!俺街面上转过了。现今行情可变了,俺们这点银子,在府治可找不到正经买卖铺面。看来还是得辛苦二少爷,离此不到十里的雪窦寺,每日可是,有不少贵妇小姐进香……”

    姜养浩,不,现在是赵浩,长着一副从长计议的脸,侃侃而谈。

    这下激起几层浪,赵荡、赵正、银城三人,纷纷踏浪而动。

    “嘿嘿我等也愿意委屈辛苦!”

    “…………”

    “…………”

    “就这么定了,赵荡赵正银城你们几人,护我行事!事成后,先在此安生,一切从长计议!”赵静斋痛下决心,决定先远离这四人几日,眼不见心为净。

    …………

    两日后,明府东城门外。

    赵夫人今日心情不错。夫人虽然前日上香,受了点惊吓,赵静斋离轿子半丈远,都能感受到轿子里夫人的眉嘴笑意。

    身边带的这些个奴才没一个,不,全部都顶不上赵静斋赵公子一个指头。这次上香香金没白花,果然是显灵了!居然平白为府上得一个人才,为老爷护住清白。

    虽说是落榜相公,却是事出有因,那些堂官不识才的事还少吗?难得落榜而不失魄,据说还准备弃文经商。嗯身手文武全才,嗯长相也文武全才,更难得还是本家。顶重要的是,相处两日来看,这差不多是个老实而又活络的谦谦君子。

    听口风是尚未婚配,哎如果不是外乡的,不知道该有多好!赵夫人,忍不住又美中不足地,叹了口气。

    “赵师,觉得这明府城如何?”

    明府城墙高大雄伟,三江在此交汇,更有无数水道穿过,大小船只、码头、大小车行、来往商户及为繁多,可称得上是商贸要城、水运枢纽,不愧是有上百万籍的大府。

    远处,更有沃野弥望。实难相信,疫祸寇害仅仅结束十余年。

    “不愧是东南形胜之所,人杰地灵之地!”赵静斋大声赞叹道。

    “说得好!这就进城!”

    赵静斋忽然有点忐忑不安!

    明府不愧是大城。城门口两排军士,长枪泛光甲盔锃亮,一个个气度非凡,挺得比城墙还坚实,只管架了一双双豹子眼,四处乱蹬。

    “咦,居然无须查验引!”看到自己前面两顶轿子,居然如直撞般进去了,赵静斋只好无奈地把右手轻轻重新放下,忍不住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仅入城到赵府大门,就花了半个时辰。

    赵府是通商耕读,积善之家。大门规模,当然不必讲究那些傻气势,不过倒也早有人迎了上来。

    君子不可欺之以方,赵静斋还是郑重地整理了一路风尘后,方才昂首跟夫人而入。

    院府颇有好几重。走廊回檐之间,虽然没学酸文人臭八股的起承转合;大开大阖直抒胸襟,倒也对赵静斋的口味。

    赵夫人——哦不,谱称尚是赵徐氏姨夫人——忽然回头,嫣然一笑:“赵师且跟二管家去稍息,老爷片刻就至!”

    赵静斋了然。早有人迎了去。

    进入赵府,自然要拜会主人。两顿茶的功夫,赵静斋就被引进了正堂。但见赵老爷约莫五十多年纪,除了妩媚赵徐氏陪坐外,还有位老夫人端坐在主座上。

    赵静斋上前作了一揖。

    “听闻赵先生义举,我府上虽已有五六个护院,却绝无赵先生这本事,不如从此赵公子打理如何?”却是老夫人,老而弥坚开门见山,很率直地拱开赵门内情,直接放了个红衣大炮。

    “学生虽文科出身,对付八九大汉倒也不在话下,一切听老爷夫人便宜行事就是。不过护院头领之位,静斋绝不敢受。”赵静斋这两日一路而来,心中早已了然,当下淡定自若回道。

    岂有此理!轻授外人府邸重柄,不如直接奉茶送客!却也不妨碍把自己的武科水准,暗暗往上提了提。反正打定主意,以后奉原头领为尊,哪个还会细细计较,那一两二两,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既然待价而沽,许多时候压死秤砣的,不就是差那最后一根毛尖尖?

    “让老爷和大娘如此惜才的,赵师你可是头一份,便我这脸上,也是亮亮的…”赵徐氏对着主座,娇笑一声,随即皱眉道:

    “不过偌大个家业,护院头领着实辛苦,赵师新来确实多有不便,不如这样,以后赵师多往那走动就是,岂不是两全其美?倒是我那成儿,自从袁老先生一别后,便少了管教,赵师文武双全,倒是要辛苦。”

    赵老爷,显然是个爱惜风评之人。这等大事,自然不会让任何一位夫人,独自做主难堪,当场挥髯拍板,让赵静斋同时兼了,监学和护院两职。

    月俸双份,給成公子监学十两,加二级护院十二两,合计每月二十二两俸银。

    并当场叫来大总管,提前支发了一月俸银,权当谢恩和公子敬师仪。

    赵静斋如今很是满意,当年在兴县,幸幸苦苦一年到头,匀到手里,无非也就四五十银而已,这二十二大银,早已超过了腰中钱囊。

    不禁感叹这三江物华之地,果然不凡。当下自是从大总管到二总管,从护院头领到普通护院,一一拜访。

    拜访的六个护院,江湖三流水准三位,准三流又三位,这实力让赵静斋暗暗吃惊。亏得三流高手,一个常驻府院,两个紧跟老爷周边,前日夫人进香,只带了两个准三流高手而已。

    如此看来,明府城内,说不得有准一流,乃至一流高手。当下暗暗小心,赵荡赵正等人,轻易不可入城,万一不小心和赵家走了脸,确是前功尽弃!

    赵家,确实实力不凡!城外数百亩良田,城内尚有丝绸衣料买卖。

    且不说这大笔进项。七位护院,一级护院一人,月俸十五两;二级护院三人,月俸总计三十六两;三级护院三人,月俸合计二十四两,每年俸银开销,就在九百之数。加上管家丫鬟杂役,整个内府每年俸银,非超一千五百两不可。

    如天般的平常用度,加上两位夫人的例银,嗯还有两位公子的例银,总数看来,年费非破万不可。赵静斋暗暗搓舌,难怪夫人,如此不计成本的扶持自己。

    赵静斋虽兼了两职,却还算悠闲。成公子毕竟年幼,早课,至多巳时即可;丝绸店,只是例行巡查;老爷的安全护卫,一向是头领亲自安排。自己平时,也就是值宿府院而已。

    可惜找不到理由,尚没资格纵马出城。马匹是稀罕物什,如赵府者,拢总也不过三匹而已,便是运输丝绸也多走水路,谁敢轻易动用。

    和赵浩等人,隔了六十余里,虽然使用轻身术,未必比马匹慢多少,大白天却是不稳当,走水路也不妥。幸得多年前,就早有防备。

    这一天,按例又是赵静斋值宿,巡查完毕丝绸店,经过明府城最好的酒楼“万香楼”时,照例又进去,捎了坛十五年陈酿出来。

    在赵府三个月来,熟悉赵静斋护院的弟兄们都了然,这赵护院值夜宿时,最喜欢喝盏老陈酿,据他本人被头领逼问后的招供:这个时辰喝盏陈酿,有事半功倍之力。就一盏,绝不能多,而且一定要老陈酿!

    头领当场会心呵呵,还及时又指点了几处明府胜景!

    呵呵谁敢说不功倍,管他寅时卯时,实实在在二两银子一坛的十五年老陈酿,少不得给弟兄们也来上一盏。

    这日正是寅时,赵静斋却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