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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飞升者

    肯内瑟中心,祭祀神庙。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身披斗篷,头部被帽子遮掩,看不清楚。尽管如此,他接近两米的身高,和遮挡不住的沧桑气质,在人群中依旧格外显眼。

    “锵啷!”

    两柄刀戟相互交叠,阻挡了他的去路。

    男人抬起头,目光明显停顿了下。

    面前分别是一个戴着长吻鳄鱼面具,和胡狼面具的守卫,粗糙的工艺和掉漆的颜色,显示出神庙的香火和经济情况并不乐观。

    “什么人?”两个守卫粗着嗓子道,不过声音里装腔作势的味道更浓一些。

    “内瑟斯。”男人缓缓道,他揭下了头顶的帽檐,露出了令人胆寒的胡狼长吻。野兽般的脸庞和坚毅的目光,让两个守卫僵在原地。

    “让开。”内瑟斯冷冷道。

    两个守卫仍旧愣在原地,这名恕瑞玛帝国曾经最博学的学者,最睿智的将军,也是最有名望的飞升者,已经在历史的尘埃中消失太久,他的许多故事更像是传说或杜撰。

    内瑟斯叹了口气,下一刻,他猛地抽出腰间巨斧,挥臂横扫向两人。一人立即蹲下,抱头鼠窜,另一人反应不及,用长戟格挡下,被天神般的力量狠狠击飞,砸在墙壁上。

    “呕。”带着胡狼面具的守卫,嘴角溢出一道血迹,显然伤到了内脏。

    内瑟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踱步走上神庙最高层。

    光线晦暗的大殿内,点着一排排蜡烛,一个鹰面人身的圣职者,怒视向内瑟斯。

    “大胆,何人竟敢擅闯神庙!”

    内瑟斯的身影再次停顿了下,金色的躯体,宛如鹰勾的短喙,威武的铠甲铮铮作响,银色的丝带随风飘荡。

    “太像了,神态举止简直如出一辙。”内瑟斯喃喃道。

    如果不是面具之后,露出的的几缕人类的发丝,他一定会认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当年,雄心壮志、想要壮大恕瑞玛的鹰王阿兹尔,恕瑞玛最后一位飞升者皇帝。

    可惜,飞升者带来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摒弃了人类的面目,面前的人类之躯,显然只是一个冒牌货。

    圣职者尖锐的目光,俯视着内瑟斯,口气森然道:

    “我是鹰王后裔,肯内瑟的引路人,恕瑞玛的晨曦使者,神庙的光照祭祀......阿兹拉希尔?色拉木。”

    内瑟斯耐心地听完了对方冗长的称谓,静静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体内流淌着阿兹尔的血脉?”

    圣职者对于这个粗鲁的闯入者,似乎十分反感,不过还是高傲地抬起头道:

    “当然。”

    “好,”内瑟斯道,“那么就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你......”圣职者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便看到内瑟斯宛如战车般,疾驰而来。

    手中的巨斧,携带着无边的威势,只是一下虚晃,便让圣职者目眩神驰。

    那充满年代感的花雕,和浸透千年低语的灵魂伟力,让他忽然明悟了面前站着的是何人——当神灵在凡间行走之时,他们便已经在世间留下了无数传说。

    “你是内瑟斯!”

    然而已经太迟了,积攒了千年魂魄的巨斧,倏忽落下。

    圣职者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向后栽倒在地。

    巨斧猛地劈落,在距离他头颅几寸远的地方。强大的枯萎魔法,让地砖腐朽凋零,一道道宛如蛛网般的龟裂纹,在地面上急速蔓延。

    圣职者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般的惊恐目光。

    “滴答滴答。”

    圣职者双腿之间,传来了汩汩水声。

    内瑟斯皱皱眉,将故意击偏的斧头抗回肩上,语气不满道:

    “我不愿相信,阿兹尔的后人,会是这样一个怯懦的鼠辈。”

    他宛如提起一只小鸡般,捏起圣职者的后颈,一步步走入神庙核心——太阳圆盘。

    这里是仿照曾经陨落的太阳圆盘,用仅剩的一点神性材料,在这座城市新建的一座小型太阳圆盘。

    随着内瑟斯一步步走入,太阳圆盘上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华光,宛如炽烈的太阳般耀眼夺目。

    圣职者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神迹。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等一等,你要干什么......”

    内瑟斯没有应答,将圣职者的面部,用力地按在太阳圆盘的表面。

    “滋滋~”

    肉被烤焦的气味里,夹杂着一声声凄惨的嚎叫。

    内瑟斯提起对方的衣领,重重扔到墙角。任由对方捂着脸庞低声啜泣。

    “呵,原来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内瑟斯鄙夷道,“你的体内,根本没有帝王的血脉,也没有飞升者的一丝灵性残余。”

    他迈开脚步,来到黄金圆盘的高处,俯视着这个城市。

    遥望着远处晴空万里的沙漠,他突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威压,涌动的黑暗能量,搅动着内瑟斯的神经。

    他索性闭上眼睛,双眼之上,一对金色的虚幻眼睛凝望远方。

    他的精神视域中出现了一片浓密的乌云。一个缠绕着锁链的邪恶精神体,在沙漠中踽踽独行,他背着一口巨大的漆黑色棺材,散发着极致的恶意和混沌的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内瑟斯的窥探,沙漠中前行的独行者,缓缓抬起了头,没有实体的虚幻脸庞上,凝聚出一道嘲讽的笑意。

    内瑟斯猛然睁开眼,口中低语道:“泽拉斯,是他!”

    古老的记忆,宛如钝刀般,刺痛地在他脑海中搅动。

    他想起数千年前,强盛而伟大的恕瑞玛帝国,尚未毁灭之时,阿兹尔在他的幕僚泽拉斯的建议下,决定接受太阳圆盘的仪式。

    那种被圣光沐浴的经历,内瑟斯即便经历千年,仍然历历在目。正是依靠着太阳圆盘的神力,他才得以从垂死中重生,与弟弟雷克顿,成为了强大的飞升者。

    然而那次阿兹尔的仪式背后,却是泽拉斯的阴谋。在仪式当天,他将内瑟斯兄弟俩,暗中调走。泽拉斯自己则在仪式开始时,将阿兹尔推下太阳圆盘,企图窃取太阳神力。

    结局所有恕瑞玛人都很清楚。阿兹尔身死,泽拉斯窃取了大半的神力,却抵挡不住狂暴的能量,被摧毁了肉身,多亏他暗中修习了禁忌的暗影魔法,才能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而太阳圆盘则直接爆炸,外溢的能量,更是将恕瑞玛化为焦土。

    后来内瑟斯兄弟俩,与泽拉斯苦战上百回合,最终以雷克顿和泽拉斯,一同被封印为代价,让这个罪魁祸首不再能祸害这片土地。

    这千百年来,内瑟斯没有一天,不是活在愧疚和悔恨中。然而,随着阿兹尔的复苏,深埋的泽拉斯也一同被释放了出来。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赶来肯内瑟?”内瑟斯心中警惕道。

    他有些焦虑地环视整座城市,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金色的虚幻双瞳,俯瞰着城市。他的嗅觉变得更加敏锐,他清晰地感知到,城市一角,靠近悬浮古城处,有强烈的魔法波动,一道熟悉的血脉气息,夹杂在其间。

    内瑟斯眸子瞬间睁大,他猛地踩踏地板,身体如同一颗炮弹般飞驰出去,地面上只留下一对深深的脚印。

    ......

    布莱特一行人,向着飞升古城脚下走去。金克斯和岩雀,一左一右,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希维尔。

    突然,远处拱门处,传来一声闷响,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伫立在众人身前。

    希维尔表情立刻变得紧张,经常被仇家追杀的她,立即挣脱开金克斯和岩雀的手臂,几乎条件反射般,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那个身影慢慢转过身,犬首人身,既有学者的儒雅,又有将军的威严,正是从神庙急匆匆赶来的内瑟斯。

    此时布莱特的瞳孔,却是猛然一缩。

    他能明显感受到,此人身上的威压,完全不输于迦娜等半神。

    更直观的证明是,他此时眼中的异瞳,无法窥探到对方的心意。这样的情况,之前在琳娜身上也发生过,似乎只要位阶差异过大,便无法窥探其想法。

    但有趣的是,他的第二个能力,依然生效。在对方头顶,仍然能看到清晰的数字“0”。

    内瑟斯迈步向几人走来,他的目光巡弋一周,定格在希维尔身上,然后停顿在那把奇异的十字刃上。

    “恰丽喀尔?你从哪里得到它的!”内瑟斯有些失态道。

    “呵,看来你也是为了这个宝物,前来追杀我的?”希维尔撇撇嘴,语气不屑道。

    她当初九死一生,才得到了这把十字刃。来自诺克萨斯的卡西奥佩娅,雇佣她探索帝王之墓,却在最后关头,从背后捅了她一刀。如果不是阿兹尔飞升,将她救活,她可能已经化为白骨。

    不知道是不是这层原因在里面,她使用起这把武器来,出乎意料的得心应手。

    内瑟斯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几分萧瑟:

    “不,孩子,你不知道这把武器意味着什么。它的持有者,是恕瑞玛初代飞升女王瑟塔卡,我很荣幸陪伴它的主人,征战了三个世纪。称其为恕瑞玛的国宝,恐怕也不为过。”

    “所以,你是想将这把武器拿回去喽?”希维尔眯起了眼睛,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不,你既然是阿兹尔的后裔,那么有持有这把武器的资格。”内瑟斯道。

    希维尔耸耸肩,然后好奇道:“你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飞升者?”

    “飞升者并不是无所不能,他们确实比凡人强大许多,但是也会死亡......你可以叫我内瑟斯。”

    说到飞升者的死亡这里,他停顿了下,视线从恰丽喀尔上移开,心中却充满了凄凉。

    是啊,虚空大战和暗裔战争后,仅存的那些飞升者,竟然大部分殒命在飞升女皇的武器下,这是多么讽刺。

    他当初万念俱灰,选择了归隐田园,不参与堕落的飞升者,世人口中的暗裔间的争斗。而他昔日手下的将领们,却反目成仇,让世间战火狼藉。

    直到暮光星灵麦伊莎,假借一位暗裔之手,利用恰丽喀尔,将召集的众位暗裔一网打尽。狂暴的星灵之力,从恰丽喀尔上逸散,将不可一世的暗裔们燃成灰烬。少数强大的暗裔,也被封印在他们自己的武器中。由此将飞升者的历史帷幕拉下。

    内瑟斯的追忆转瞬即逝,这时一旁聆听许久的布莱特,上前一步道:

    “内瑟斯阁下,在下名叫布莱特·菲尔,不知道你今天前来的目的是?”

    内瑟斯抬头望向对方,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自信沉稳的姿态,和尽在掌控的气度,却与年轻时的阿兹尔相仿,这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感。

    “你们必须要离开。”内瑟斯沉声道。

    “为什么?”布莱特道。

    “阿兹尔的仇敌,泽拉斯即将来到这里。他的目的,是杀掉所有阿兹尔的子嗣,自然包括你。”说着,内瑟斯指了指希维尔道。

    “这个泽拉斯很强吗?”希维尔问道。

    “很强,我恐怕都不是它的对手。”内瑟斯道,“不过我可以拖住他,现在你立刻向城南逃离,时间紧张。过不了多久,泽拉斯的黑暗法术,便会如同暴雨般,降临在这座城市上空。”

    希维尔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对方:

    “如果你真的如同历史中,撰写的那么强大,那么便为了恕瑞玛而战!最起码那些平民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在飞升者之间的搏杀中死去。”

    希维尔的一席话,让内瑟斯格外吃惊,他没想到阿兹尔的后代,还有这样的傲骨和胸怀。

    他因为岁月和苦难,而有些佝偻的脊背,一点点绷直,身躯逐渐变得高大,似乎重新焕发昔日统率无数飞升者,恕瑞玛大将军的神采。

    内瑟斯语气铿锵道:“我发誓,为了恕瑞玛而战。不过你一定要活下来。只要你现在就离开,我会拼尽全力,保卫这里的一切。”

    内瑟斯将期许的目光,放在布莱特等人身上。

    布莱特回头对岩雀道:“你的墙幔速度很快,你带着希维尔,一路向南。”

    然后又转过身对内瑟斯道:“我们几个人留下来,帮助你转移平民。”

    内瑟斯表情肃穆,冲着布莱特轻轻颔首。布莱特注意到对方头顶的数字,豁然跳跃到“60”。

    他没有时间去吞噬,反而转身吩咐起金克斯、亚索,一同前往城北,寄存魔法飞艇的地方赶去。

    希望赶在大范围的黑暗法术降临之前,他们能转移更多的民众。

    内瑟斯目视着布莱特远去,然后喊住了希维尔道:

    “等等,戴着这个。”

    希维尔从内瑟斯宛如黑曜岩般坚硬的手掌中,接过了一串金丝编制的翡翠,好奇道:

    “这是什么?”

    “戴着它,泽拉斯便暂时找不到你,不过只能持续一会儿。我也会通过它,再次找到你的。”

    说完,几人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