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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路可逃,插翅难飞。

    车子一路向前碾压着柏油马路,女孩儿似乎没有听到H说的那两个字,她久久地看着H,看着他泛旧的匡威帆布鞋,看着他脖子里挂着的那颗黑色星星上面闪着点点星光,看着他容易印在别人脑子里的面庞,然后她又看起了那片灰暗的天空。

    “秦楚。”

    H又说了一遍。

    女孩儿没有丝毫反应。H眼里闪过一丝悲哀。

    车子停在斑驳的房子前,女孩儿下车,H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子,温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很快她和H做了简单的眼神交流,然后女孩儿将H带上楼进了一间干净温暖的空屋子,一切像是排练好的,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瑕疵。

    “稚与,送你一个礼物。”

    H将脖子里的黑色星星取下来戴在了女孩儿的脖子上。

    “好看吗。”

    女孩儿萧索的面庞上生出浅浅的微笑。

    H勾起右边的嘴角微微点头。

    “明天去找秦楚好不好?”

    “什么?”

    “没什么,走,下楼吃饭吧,你要是饿瘦了秦楚会心疼的。”

    女孩儿歪着头看着H送给了他一个噘嘴的挑逗,少见的调皮。

    晚餐很丰盛,温姨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上桌,女孩儿和H都吃了很少便上楼休息了,房子里灯黑了下来以后,女孩儿出现在了H的房里,她站在黑暗里穿着一件到膝关节的黑色吊带裙看着H。

    H张开了臂弯将她揽进了怀里,两人彼此拥抱着躺在床上,自称秦子颜的女孩儿像是冬日里划燃火柴取暖的卖火柴女孩,她最亲、最爱的人将她抱在怀里,她心满意足。

    “秦楚一定很想你,就像你想他一样。”

    H轻轻在女孩儿额头上亲了亲。

    清晨阳光准时照进被见尧和罗遗打开的门里,桌上摆好了两份整整齐齐一模一样的早餐。

    “温姨,她还没起床吗?”见尧问道。

    “应该起了,他们一会就下来了。”

    “他们?”

    “秦晨也在这?”

    见尧吃惊的问。

    “是我。”

    一抹黑色从见尧的眼睛里渐渐变大,直接忽略了后面的白色。

    “好久不见。”

    H走在女孩儿的前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在两侧摆满粉色花簇的台阶上,他熠熠生辉,他邪魅的笑着,脸上那个小三角一直在。

    “楚辞。”

    H没有理会见尧坐在了餐桌前吃起了早餐,随后女孩儿也坐了下来。但是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任何在意和好奇。

    见尧站在那里,明显的失落在她清晰的面部轮廓里越描越深,旁边的罗遗更是如此。

    “对,你叫楚辞。”

    女孩儿抬起头莞尔一笑的说。

    “见尧,罗遗快来吃早饭,温姨帮忙再做两份好吗?”

    温姨急匆匆作了回答,说马上就好。

    “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见尧放下失落,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孩儿说。

    “嗯。”

    女孩儿还以了见尧肯定的目光和回答。

    见尧愣在那里,突然间静止了一般,房子里的空气在H和女孩儿之间静谧稀疏,而在见尧和罗遗之间显然粘稠却又紧密。

    罗遗等着见尧的发愣,她从不这样,她总是随心所欲,运筹帷幄,没有一个人会把她变成这样,至少以前是,但现在她像被冻住了,一切凝固在那里,却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房里的钟表声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清楚,但是谁也没有数到底响了多少下,在花团锦簇的粉红色里,屋子里的五个人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发展。

    “见尧。”

    这个屋子里最在乎见尧的人开了口。

    很快见尧做出了回应,但是她却没有给与罗遗任何的眼神交流,她看了看坐在桌子旁的H和女孩儿,还有温姨放在桌上的两份早餐,顺着她带来的那道阳光走了。

    罗遗看着见尧的莫不在乎,脸上出现了灰心丧气,他没有跟出去,他坐在女孩儿旁边吃起了早餐,三个人默契的吃的一样慢,一样少,不说话,不做交流。

    “我该叫你什么,算了就叫子颜吧,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罗遗并不想让这个女孩儿留在这里,无论她叫秦子颜还是洛稚与,因为她的出现总是让她经过的地方很乱,虽然也有好的,但是,弊大于利。

    “不会的。”

    H开了口,因为女孩儿低着头思索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要带她走吗?”

    罗遗终于认真仔细的看了见尧嘴里“楚辞”的脸,过目不忘,不是因为他和见尧之间微妙的关系,是他本身就叫人难以忘怀,因为他太过于突出。

    “嗯。”

    H脸上收起了那魅惑的氛围。

    “我该叫你什么,对,楚辞。”

    “对,他叫楚辞。”

    女孩儿脸上出现了一道灵光,她突然间开了窍一般,不再只是一尘不变的漠不关心的表情。

    “那你就应该叫洛稚与。”

    罗遗放下餐具起身出门去了,女孩儿似乎没有听见那一句,拨弄着盘里的面包。

    罗遗出了门看到见尧一动不动的坐在喷泉边,以她的性格,只要她说要走,没有人拦她,她绝对会毫不客气地离开,不会有一丝留恋,至少对罗遗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太过现实,就像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你可以抛下我随便走开,也可以随时回来,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我又不会死,也没有因此而死过,但是你最好不要像现在一样,坐在那里舍不得离开。”

    罗遗忍受了不知多少次见尧的随性离去,随性归来,不知什么魔力总是操控着他,从来不会拒绝见尧,从来都不会,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过。

    虽然他很少看电视电影,但是永远最讨厌的就是现实生活里的繁琐之事,当那些现实生活中不起眼的大小事宜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一旦它们跑进了罗遗的眼睛,那会让罗遗更加讨厌生活,更加讨厌活着。

    他宁愿看一千一万部摆脱繁杂充斥着极端的片子,那样可以让他舒服一些,至少自己比他们要强很多,可能是这样的心理阿Q在骗他吧。

    见尧坐在那里依旧不动,罗遗不知是在笑什么,他笑得没有以往好看,但是他却笑够了十秒钟,他没有夸张的笑,只是嘴角轻轻上扬微微的笑,他还没有到发狂的境地。

    “好了,这个地方留给你。”

    见尧依旧没有回应,她看着罗遗走出了大门,她知道如果罗遗不开院子里他俩开来的那辆旧车,他可能需要走一个多小时才会有车可乘,可是她没有挽留,更没有交出手里的车钥匙。

    或许从第一次看见罗遗她就是如此,她在罗遗身上找什么东西,找到了,但是,却还不满足。

    罗遗走了一个多小时,他没有看手腕上的手表,但是他就是知道他走了多久,他不必去多想见尧和那个叫楚辞的人是什么关系,因为他已心知肚明。

    怎么会有如此干净清楚的人对他这样的混混死心塌地,他早就清楚明了,尽管现在的境遇再糟糕一些,他也可以得心应手的处理妥当,他就是这样活到现在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在见尧面前再次犹豫、再次妥协、再次沦陷,但是往往死心就需要走这些过程,他欣然接受,但他尽量想要保持绅士风度,尽管他这辈子都没有保持过几次绅士风度,但是对于见尧他想全部保留,但他一定会尽力理智,尽力洒脱,尽力舍弃,尽力开心,尽力自由。

    一个多小时他也明白他们三个或许是一伙的,也或许是有纠葛的,但是见尧是弱势方,而洛稚与是他们故事里的主角,是最强的力量,尽管她现在不知得了什么病,但见尧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而秦晨,在这个故事里,应当是最可怜的那个角色,但他终究会心甘情愿的去扮演好那个最惨的角色,而见尧只会袖手旁观,因为她的目的地别有他人,就在那间庄园里,她已经昭告天下。

    罗遗的黑色短袖被沾上了他疲累的汗水,但是他胳膊上的纹身却丝毫没有花,他坐在在路边堵下的车子朝着秦晨的住处驶去,他依旧想尽全力尝试将秦晨拉出这个故事框架,他也有可能同意,因为他和罗遗一样疲惫。

    房子里突然变得一尘不染,桌上还放着一盆紫色的杜鹃花,秦晨在里面的床上躺着。

    “要躺一会儿吗?”

    罗遗躺在了秦晨的旁边,他像脱水了一般的苍白,他或许只是心里太乱了,他脸色白的像是生了大病,他努力将自己保持着清醒,努力树立着生存的意念,他绝对会活下去,因为他总是那么坚强,从生到现在,他未曾被任何人的伤害而压倒。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嗯。”

    “另一个故事开始了是不是?”

    “嗯。”

    “你要参与吗?”

    没有声音,就像罗遗预想到的一样,没有声音,他冒着脱水而死的危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秦晨的不伦不类,但他知道,换位思考,他会一模一样。

    “见尧认识他?”

    “嗯。”

    “不是他找见尧是见尧找他。”

    “嗯。”

    “你要离开吗?”

    “嗯。”

    不假思索,这是罗遗比秦晨强的地方,即使不愿意他也会反着将话说出来,他讨厌沉默。

    “回那个岛上去吗,还是再远一点。”

    “如果洛稚与好了,你......”

    “会更狼狈。因为她是我们这个故事里的中心,而我不是。”

    “还不如在码头卸零件,我还挺开心的。”

    “但是家里人天天被追债,你愿意吗?”

    “无路可逃,插翅难飞。”

    “或许他们总说的那个秦楚出现以后,就明了了,等着吧。”

    房顶泛黄的墙开始旋转,一圈、两圈,顺时针,逆时针,罗遗浸湿了身下的床单还有身上的衣服,他大汗淋漓,他和秦晨停下了聊天,只能等待每日清晨的阳光明媚,还有大雨瓢泼,还有乌云密布,还有等不到天亮得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