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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前尘往事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我们这儿有个罗相公,有宿慧,三岁便能吟诗百首。他家也有些家产,便希望他能一举中第,光宗耀祖。

    可惜他久考不中,三月前是他二十八岁生诞,那天,他便宣布不再考科举,要把自家宅院辟成书院,希望有生之年能培养出一个状元郎来。

    那天我和犬子也去赴了场。

    我早早地回了家,犬子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吃醉到第二天早上。

    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犬子相貌英俊,头脑灵敏,唯一的不好便是有一帮狐朋狗友。

    不曾想他竟跟罗相公的正妻宁氏有染!

    直到七天前,他跟我和盘托出,我当即暴跳如雷,狠狠地用家法收拾了他一顿。

    之后他便跟我说了,那罗相公家曾经出过修炼者,家中有能让人修炼的秘宝,还有修炼秘籍。

    他说这些都是宁氏告诉他的,而宁氏又是从罗相公嘴里听到的。

    那个混账东西竟蛊惑他老子我,把罗相公一家做掉,侵占那些东西。

    也是我猪油蒙心,一时糊涂呀,竟默许了那混账小子的行为。

    我那混账儿子随即宴请罗相公,将他一家老小骗至我处,阴阴将其杀害,又派人于灯火昏黄时分穿他们的衣物回去,又在郊外制造打斗场面,伪造麻匪杀人。

    本来他计划是让宁氏去报案,伪造他们一家外出走亲戚,结果路遇土匪,罗相公拼死让她离开的。

    不想,宁氏于心不忍,竟想在行动前劝罗相公不赴宴,我那混账儿子心胆一横,便提前将宁氏杀害!

    其后罗相公赴宴,如计划一般顺利。

    我那儿子便在那夜里去往罗相公家,遍寻无果,只找到所谓的秘籍与那买命钱,至于那能让人修行的至宝却是从未见过!

    在之后便是见鬼的事了。

    是我一时糊涂呀,若不是我默许了那混账东西的行为,又怎会落得此番田地啊!”

    余橘颂说着,打翻了桌案上高高隆起的书籍,泪眼盈盈,声极悲切。

    “哈哈哈!”

    突然的笑声令余橘颂脸色微变,他看向邹雷,只见邹雷鼓起掌来,脸上依然是戏谑地笑意。

    “余员外就是余员外,能挣下这偌大家业,果然不是一般人!

    只说演技,便要比那几十个骗钱的江湖术士高明无数倍!就算死到临头也不忘欺骗我邹某人。”

    “小友是说我在说谎了?”余橘颂取出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友也知道我死到临头了,我骗你还有什么用呢。”

    “那你告诉我,你那个犯事的儿子在哪?”邹雷找了椅子坐下,颇有审讯的态度。

    “宅里闹鬼,我让他们去亲戚家借住了。”

    “就是说我现在找不到他对吧。”

    余橘颂缄默着,无声即是默认。

    “你跟那些江湖术士说,那鬼杀了你一个侍妾,可有此事!”

    “有的。”

    邹雷和蔼一笑,“你知道鬼的习性吗?”

    余橘颂一双老眼紧盯着邹雷,一股不好的预感已在心中升腾。

    “鬼一般不会杀人,他要杀人,一定是这人生前与鬼有怨,而且她第一个死,说明在人变鬼的过程中,她是最可恨的一个人!为什么你的故事里没有她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那儿子到底是怎么把罗相公一家骗来,或许跟她有关,但他没告诉我,因为那一天我不在这,一切都是都是他安排,他在骗我!他没告诉我实情!”

    余橘颂心跳快了不少,呼吸也急促了许多,说话的声调也大了起来。

    “余员外,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呢,你难道真的要见到她们,才会说出实情吗!”

    邹雷语气一冷,浩瀚阳神勃发,念诵一段还魂咒:

    “身即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世间魂灵,休管生前富贵荣华,休管死后飘零无家,我今为君请命,再现往事!魂魄,归兮!”

    阴风阵阵,雀冷树静,两道幽魂自无间中来。

    一道是梦兰,余橘颂的侍妾。

    一道是宁氏,罗相公的正妻。

    两道幽魂无了人面,只悠悠两道白烟并排立着。

    “这…这…这…”余橘颂一扑棱后倒在地,眼中惊惧,四肢抖峻无力。

    “烦请宁小姐和这个侍妾,向我倾诉真相。”邹雷说着,瞥了余橘颂一眼,令其不住胆寒。

    一段真相也在言谈间再次出现在在世人眼前。

    三月前,罗相公家前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流水席漫开一道百米长龙。

    罗邦信拿着小小的酒杯不断流动于各桌前。

    “邦信,春闱已近,不知今年可有把握一举夺魁?”一个公老敬酒到。

    “老师笑话了,连考五年次次不第,哪能夺魁啊。而且,我不准备考了,”罗邦信长叹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其年年当别人的垫脚石,渴望一个没希望的东西,不如沉淀下来,谋份差事,好生过活,生活难耐呀。”

    谈起科举,罗邦信唏嘘万分。

    “邦信切莫自误啊,你名彩之高,偌大的云阳城无出右者。你若是都不想科举了,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怎敢标榜自己是读书人啊!”另一个公老劝到。

    “两位先生莫劝晚生了,晚生有几斤几两还是估摸得清楚的。去年赴京赶考,状元便在我隔壁居住,我与他闲谈两句,便知其间的差距不可计量,萤虫见了日月,方知其光甚伟,我光甚微啊!”

    “罗相公,莫这般想啊,一年进士五十人,做那五十名便好,那第一让了便是。”

    “邦信,你可要知道,自皇帝不再上朝,我们云阳城可二十余年没出过进士了呀!”

    两个公老不断劝诫着,从小到大,从人到家再到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见其对罗邦信的看中。

    罗邦信只能无奈地叹气摇头,心中苦闷,只有自己知晓。

    最近二十余年,进士科考试难度之大,超乎常人想象,不但云阳城再未出过进士,放眼整个南疆,大多数地方都再难有进士了。

    这些年来,千余位进士,出生寒门者不过三百余人,至于黔首之类,无一人上榜。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二十多年前皇帝不再上朝,世家大族把持朝政,通过加大科举难度,用名正言顺的方式阻绝了阶级的流通渠道。

    这两位公老是许多年前从白丁考上进士的,自然不知道这其间的水深,这才不断相劝。

    他罗邦信也是明白人,两位公老向来公正,心向劳苦大众,不愿受世家荫蔽,在官场上寸步难行,这才早早告老还乡,他还不想让公老平白收些难排泄的怨气。

    “两位公老,罗相公不愿也就随他去吧,不管何门何业,都能有一番成就的。”

    三人寻声看去,原来是云阳城首富余橘颂余员外,他身后两个仆从正挑着贺礼而来。

    见得此人,两位公老脸色一沉,狠声说到:“你来作何!”

    “罗相公是我们云阳城的未来栋梁,他做寿,我到底还是要来的,虽然他没请我。

    你们两个把贺礼给罗相公抬进去。”

    说着他便要把住罗邦信的肩。

    “我罗某还不至于收余员外的礼物!”罗邦信推手拒到。

    “邦信呀,今天大好日子,原谅我们两个老东西不辞而别了!太晦气了!”

    言罢,两人拍拍罗邦信的肩,拂袖而去。

    他们向来看不起商人的,尤其是余橘颂这种大商人。

    “罗贤弟,你今后想做何等生意呀?为兄还是能帮衬你一点儿的。”余橘颂仍然笑着脸道。

    “我做什么关你何事?”罗邦信没好气地说到,两位公老是他的授业恩师,被人气走了,自然不忿。

    “罗贤弟,何必呢,我余某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生日我来祝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一个个都给我脸色呀?”余橘颂依然笑到。

    罗邦信已不再理他,转身向其他宾客敬酒。

    “罗郞,两位公老怎走了呀?莫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内堂里遥遥传来一道清亮温婉的女声,像三月的春雨。

    随着声音,一道俏丽的人影倚在门槛上望来,像三月的春天。

    “没事,公老来了,公老走了,自然而然的事。回屋去睡一觉吧,应酬的事你就别管了,这几天你张罗这许多东西,到底是累了。”罗邦信解释到。

    女人闻言莞尔一笑,弯弯的眉眼像昨晚的上弦月,一点点消失在那里屋的门里。

    余橘颂不动声色地望着,只是无欲的心久违地躁动起来。

    “刚刚那位是?”他朝着一个宾客问道。

    那人看清了余橘颂的脸,略显奉承地说到:“罗相公的结发夫人,前年娶的。”

    “哦,怎么我未曾听闻罗相公婚配了呀?”余橘颂点点头,内心的躁动越发刺挠。

    “啊?余员外还不知道吗。那可真是怪了呀。”

    那人也回答不上来,悻悻地摇了摇头。

    “罗相公,怎的你婚配也不与我说一声啊?”他又腆着个脸靠过去。

    罗邦信瞥他一眼,朗声说到:“天地君亲师,我曾学艺公老门前。”

    余橘颂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得讪讪地笑着,“罗相公,我有一子,聪慧非常……”

    “滚!”罗邦信再次喝到,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