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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

    从外观上看,她的家是修建在垃圾山脚下摇摇欲坠的铁皮盒子,盒子一边紧紧倚靠着垃圾山才不至于经受一场风雨就会倒塌,表面看上是这个样子的。

    实际上陆惜时的房子,是掏空了垃圾场内一整座垃圾山搭建起来的。

    陆惜时先从仓库拉出拖车又去工作室找到机械臂,有了机械臂的加持,她能非常轻松的抬举搬运重物。

    重新回到车辆,陆惜时刚打开车门就发现竖瞳男的状态非常不好,头发被汗液打湿,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牙齿把下唇咬的更加血肉模糊,脚掌不知什么原因,正在腐烂,青绿色腐毒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陆惜时快速用机械臂把他搬运到推车上,家里的治疗针还有3针不知道够不够,一边想着一边加快速度推着他回到了铁皮盒子里。

    她也没时间脱防护服,只能连人带车推进了位于房间一侧的电梯内。

    电梯平时用虚拟投影模糊成了一处堆积旧物的铁柜,关闭投影才会显示出电梯的仓口。

    陆惜时准备带竖瞳男去治疗室时,他说话了,“我…需要…一个空旷的有窗户的房间。把我放进去就可以了。”

    他的状态非常奇怪,如果陆惜时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腿也开始腐烂了。

    陆惜时刚把他搬下车时,他的双脚才开始腐烂,但双腿还是完好的,才短短一会时间,就烂到了大腿,这证明身体腐烂速度正在加快。

    陆惜时并不是要多管闲事。

    但毕竟她现在也勉强算是他债主,有命才能还债不是。

    “你不注射治疗药剂,依照现在的腐烂速度,一分钟,不30秒你就会烂成一堆碎肉。”

    “谢谢,jdlksandlkajfalf只需要一间有窗户的空旷房间。”他已经痛到神志不清的说了一小段虫语,反应过来后才补了一句星际通用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陆惜时无意探究,见他坚持便把他放进了位于山腰处的训练间。

    这里本来是陆惜时测试机甲性能的地方,面积和层高都很充足。因为要测试源能武器数值,因此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窗口,现在看来完美的符合了他的要求的空旷,有窗。

    看陆惜时看不见的房间内。窗户大开,无数裹挟剧毒的黑色气体如同河流般顺着窗口倾泻进来,完全腐败的血肉层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躺在碎肉之中的绿茧。

    散发着阵阵萤光,时亮时暗,随着黑色气体的吸入,越长越大,渐渐的便透明能看清包裹在里的人形,渐渐的又变成赤红色不透明硬壳,渐渐的又变成透明的,这次里面包裹的是一个张牙舞爪外形恐怖的巨虫。

    陆惜时安顿好竖瞳男后,重新回到狭小的铁皮盒内,开启了房屋空气进化模式后才脱掉了防护服,伪装成垃圾桶的机器人助手立刻走了过来,抱起防护服去往消杀间处理防护服。

    陆惜时重新检测房屋空气质量,没问题后,才重新乘坐电梯回到了位于万米高空之上的房间。

    这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与地面的永夜模式不同的是,这里能看见天空本来的颜色。

    时间下午五点三十分,云朵从橘色逐渐的被染成了紫红色,光线慢慢的,慢慢的,从视线中消失,太阳坠入了下方滚滚黑海般的云中。

    漫天繁星出现在了天幕上。

    这是陆惜时最喜欢的风景,百看不厌。

    “咳咳咳。”陆惜时去卫生间吐掉咳出的血液,从桌上拿起止疼片,一粒粒的拆出。

    寻常人只有吃一粒就能止疼,她需要吃整板才能麻痹神经,不产生痛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荒星垃圾山本质上是一样的。

    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堆放没有价值的破烂。

    垃圾山堆放垃圾,她腐朽的机体,堆放无用基因。

    也许人快要死了就爱回忆,陆惜时想起了瘸腿老太,之所以称为瘸腿老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陆惜时她的名字,一直让陆惜时喊她老太婆就行。

    老太婆毒舌又善良,市侩又大方,看起来像个大骗子实际却是个世外高人,她教了陆惜时许多,从机械应用材料到制作,再到代码编程,她在机械制造领域几乎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但她又非常喜欢骗人。

    总之老太婆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虽然每时每刻都在抱怨不该捡她回家,却又对身患基因病的陆惜时精心照料了十几年。

    为了哄陆惜时说话甚至捡了个无用的石块给她编织了一段传奇又梦幻的故事,并郑重其事的送给了陆惜时。

    那种出趟门能捡一背篓甚至装不下。

    非常不起眼甚至都不能用丑陋来形容的平平无奇的石块。

    那时已经水泥封心的陆惜时第一次开口,她对老太婆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骗子。”

    并不是陆惜时不识好人心不知道感恩,而是老太婆已经用无数理由骗过陆惜时无数次。

    在陆惜时可以生活自理没有发病的日子里除了照料老太婆生活起居外,还要帮她坑蒙拐骗,敲诈勒索。

    比如把一堆废铁简单拼装的垃圾样子货装置骗陆惜时是高精仪器让她去卖给地下城的人,样子货在老太婆口里可谓是夸出了花,世间简直没有比它更牛逼的能源运转装置了。

    年幼时的陆惜时是真的觉得老太婆就是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

    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太婆居然会骗她。

    直到被地下城的人围追堵截之后,她才发现被骗了。

    陆惜时气急败坏的瞪老太婆,老太婆还一脸嫌弃的说别人不识货,随后便把气的已经喘不上气的陆惜时推到了一旁的路过的路人身上,她自己便施展演技讹人。

    也许陆惜时清冷的性格和稳定的情绪就是那时经历太多,养成的。

    有时老太婆甚至拉陆惜时一起躺在地下城的马路上,随时从身上能掏出血色染剂,并让陆惜时多抹一些,一会哭的更惨一点能讹的多点。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石块是陆惜时五岁时,老太婆给她的。

    那天是老太婆捡到陆惜时四周年纪念日也是日后陆惜时的生日。

    陆惜时猜想老太婆送她石块也许是抱着美好的期许,期许她身残志坚能拥有一个伴生系统。

    因此才会时时刻刻督促她跟石块对话,让她每逢纪念日便对石块虔诚许愿。

    上天并没有眷顾陆惜时,在老太婆快要死的那一年,从来都是敷衍了事的陆惜时第一回认认真真的对石块祈祷许愿,希望神垂怜,救救老太婆,希望伴生系统降临,无所不能的系统只要能保住老太婆的命,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祈求无用,命数并不由人意志转移。

    老太婆还是死在了去年夏天,她最喜欢的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