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弃嫁妆，出张府

    这边侍婢两人去拿单子，那边两人在厅堂之中相对无言。张侍郎站了起来，“阿蕖，此事待我和母亲商量过后，再做打算，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然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张大人，你可想好，今天你提出的条件，我都可应下来，过了今天，放妻书，我不要了，但是我直接去南城外的庄子里面，不再回城，而你，什么也拿不到！”张侍郎听到此话，猛一转身，“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是的，多待一刻，都让我感到窒息！”“好，好！”张侍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虞蕖，京城人嫉妒却又讽刺的小门小户，只因和帝王有小时候的一份情谊，被宫人都高看几分，但却和其他贵人，几乎没有接触。所以京城之中，皆知有这么一个人，却谁也不知脾性如何，唯一知道的是皇帝对他言听计从。灯会之上，只因他的面具，不小心在被她掀起，不久皇帝就下旨赐婚二人。一时哗然——他已经有了婚约。皇帝问他，可愿意娶虞小姐，他说愿意。皇帝问他，家中议亲女子，该作何处置。他回答说，只是口头议亲，并未作数，且只是父母安排，他并不愿意。犹记得，他偷偷瞄了一眼帝王，皇帝眉头紧锁，说一句：“罢了！好生待她，若她安好，你会更好，若她委屈，你且拿命来陪！”想到这个，张侍郎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想要起来反悔，又想到刚才夫人的话，犹豫了一下，便坐了下来。“小姐”，阿芙已然进来，后面跟着邵箴，“这是嫁妆单子！”虞蕖，并未接过，直接示意递给张侍郎。小芙等了一下，张侍郎才接过单子，并顺手打开看，“怎么有几个商铺和庄子都并不在内？”“回大人，这些庄子和商铺我们是小姐帮将军和圣上打理，但并不是小姐的。大人不信，可以去查！”张侍郎转向虞蕖，“张大人，小芙所言不虚！”虞小姐答道。“可是，哪些庄子不是说送给你了吗？”张侍郎不甘心，没有在单子的几处皆为良田，位置极佳。“大人，别人送我，我有何德能，来接这么一份大礼阿？再说，单子的其他物品，还不够，够你几辈子花的吧？”虞小姐淡淡的说到，阿芙在一旁虽然低头，眼睛里面的轻蔑还是被张侍郎看了去，“谁嫌多啊？”张侍郎嘟囔道。“你...”阿芙，刚想理论，看到小姐的眼神，便不再言语。“侍郎如若看不上，那就拿回来吧，我还指望这些过日子呢！”听到虞蕖这么讲，张侍郎便不再说什么。“阿芙，让笔墨纸砚拿来！”虞蕖吩咐道。阿芙气鼓鼓的转身去端了笔墨纸砚出来，“大人，请！”“阿蕖，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同意，才写这个放妻书！”侍郎并不动笔，“你说。”虞蕖终于抬头郑重看了他一眼，有点恍惚，三年前灯会之上，不小心和阿兄走散，看到此人带着和阿兄一样的面具，便掀了开来，瞬间呆住，说了一声“你长的真好看！”回到宫后，便托人四处寻找，无意间在一次宴会中得知他的身份，便死缠硬磨，让二兄赐婚，阿兄不准，二兄也不准，难的两人意见一致。她绝食，外出不归，终于还是二兄送了口，阿兄依然不同意，但看她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便说一句：“罢了，随她吧！”这桩亲事就此成了定居。看到他一副殷殷的样子，袖下使劲。“若皇上和将军问起，你要把过错全部揽走，婉儿和璋儿之事不得提及，毕竟他们也是受你牵连！”尽管袖下指甲紧扣手心，虞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侍郎所愿！”然后思忖了一下，“麻烦大人将嫁妆单子中我的几个丫鬟的名字划去，这个大人应该不会也要留下吧？”阿芙随即递上笔，“大人，请！”“阿蕖，这点小事，放心，随即提笔将单子中的在后院服侍的贴身丫鬟名字划去。“阿蕖，若你院中，还有要随你离开的仆从，你就一并带走吧，契书我也一并给你。”“谢过大人，如有人跟随，我再想大人讨要。小芙，叫上蓉儿，小莲，小荷，带上行李，走！顺便让大人查看一下有没有带走不该带的，所有的田契，身契，库房钥匙全部留下！”“是，小姐！”小芙随即离开。“阿蕖，今天就要走吗？何必这么仓促，等一切打理好了，我送你。”张侍郎错愕的说道。“不用劳烦大人，麻烦你把文书写好，我让下人拿去府衙盖章，这就离开！”随后，施施然离开前厅，走向后房。莲荷二人看到小姐回来，连忙迎上前去:“小姐，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虞蕖，摇摇头，坐在窗前椅榻之上，看着窗外枯枝上的点点粉红，说了一句：“桃花开了啊！”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两人看了一眼，便不再说话，遂站在两旁。屋中清冷，屏风后面，堆叠起来的箱子整齐置于角落。不一会儿，小芙走了进来，轻声说到：“小姐，马车已到！”虞蕖从榻上下来，站在屋中，扫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惯用的物件下人们已经收好，苦笑了一声：“当日因，今日果。走吧！”小芙，你和赵钧留下，待放妻书盖上府印之后，再回庄子，如有下人想要同去，去问侍郎要契书。“是，小姐！只是这件事情要不要给宫中讲一下？”小芙，看了一眼小姐。“不用，没有我的准允，不必向任何人说起！等他们问起，我自会应对！”仿佛想起了什么，虞蕖停下脚步看着她：“小芙，记住你的身份，切莫自作主张，否则，你最好离开我远一些！”“是，小姐！奴婢知道！”小芙赶紧低头。“你先去吧，叫蓉儿通知下人来搬东西。让邵箴告诉侍郎，我已离开，嫁妆里面有少的物件，打发人去庄子找我！”顿了一下又说道：“告知大人，单子无误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是，小姐！”小芙退下。莲荷二人对视一下，暗暗的舒了一口气。“看了她们一眼，虞蕖说道：“什么眼神，走了！”两人见小姐未见不舍之色，赶紧上前一步，“小姐，说什么呢！”然后扶着她，走出后院，直直来到后门，几辆马车亦在此等候，两人服侍她上马车，吩咐车夫，走吧！”出了巷子，马车慢慢的进入街市之中。一片喧闹之声。

    书房之中，张侍郎把放妻书交给邵箴，“交给夫人吧！”“是！”邵箴走了出去，小芙和赵钧已等在门口。三人一路走出，“小姐这是真的要将全部嫁妆留下！”小芙瞪了他一眼：“小姐向来说一不二，你不知道吗？小姐说嫁妆单子上有任何问题，派人知会他，若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老死不相往来！”邵箴被噎的说不来话。“库房中有些少了的东西，如大人问起，就说是小姐拿去替他还债了。”小芙恨恨的说道：“小姐真是倒霉，遇见这么贪婪的人，平常还一副君子模样，让人恨得上去挠他！”当着赵钧的面，邵箴不好说什么，只问了句：要不要给宫中递话？”“千万不可！”小芙停下脚步，“小姐还特意训斥我，小姐自有打算，我们不要添乱！””这么大的事”邵箴刚想说什么，就又被小芙瞪了一眼，默默的闭嘴。跟在后面的赵钧，一言不发，三人一路向府衙走去。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一路向南，两个时辰之后停到一座庄园门口。等候在门口的下人，看到马车，赶紧迎上来，小莲先下马车，对走过来的管家说道：“小姐到了，一切安排好了？”管家赶紧回道：“一切都已妥当，只等小姐来了！”听到管家这样说，小莲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小姐，可以下车了！”小荷和蓉儿扶着小姐下了马车。虞蕖抬头看看四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隐隐觉得空气中透着微甜，多日来的烦闷，在这里终于得到了一点缓解。管家施了一礼：“小姐，终于把你盼来了！”她往旁边侧了一下：“钟叔，说了不要这么客气，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我才不来的！”看着小姐脸上没有太多的郁色，管家笑道：“小姐说笑了！还是老规矩吗？今天要不要破例，给你准备点吃的喝的？”“不用，和往常一样！”虞蕖边说边走。小莲道了一声：“小姐，我先进去，把香点上？”虞蕖略一点头，便随她去了。

    等她到了后厅，便在小荷和蓉儿的陪伴下，进了山脚下的一处汤泉之中。之后便任由两人擦拭，安置在旁边的房中，沉沉睡去，鼻尖的甜味愈发觉得清晰。一切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