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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执念,孤独的灵魂

    破碎血腥的街道似乎总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恶臭,没有野兽践踏过的崩坏之感,也没有战火席卷的灼热。

    一切都被静谧和死寂包裹,这就是鬼域,连同被鬼物侵蚀的街道,像是虚伪的外壳里积攒着的血肉。

    没人想看到漆黑的屋子里残酷的模样,连走在街头都莫名恐惧。

    而某处漆黑的巷口中,许亦宸稍稍扶正自己染血的面具,破碎水晶一样的精美面具几乎没有露出他任何的外貌特征,不过那骨感十足的下巴和银灰冷厉的眸子在鲜血的映衬下反而像某些高阶的鬼祟!

    墨色的发丝落下,手中镜刀紧握,不动声色收起散发着幽光的魂源,许亦宸冷冷地看向前方那道懒散的身影。

    “你还要站多久?”面具之下,声音冷漠沉闷。

    “啊,这么不欢迎我么,”举止优雅,它稍稍正过身子,阴柔俊逸的脸上面带笑意,“你很奇怪…”

    魔术师根本感觉不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活人……

    “也许,是吧。”许亦宸从魔术师身旁走过,带起毫无温度的风,声音有些憔悴。

    两个人这两个月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他带着纯黑的狂笑面具,正对着死亡的鬼物尸体分尸,第二次,他带着半黑半白面具独自一人在满是血污和破碎血肉的废弃阁楼里饮茶,那是两人自之前第二次交流,第三次,也就是现在……

    魔术师跟了上去,一言不发,哪怕两者立场不同,此刻也拥有了短暂的和平。

    “许亦宸?是么?”魔术师开口,换来的却是许亦宸的沉默。

    “哈,没关系,时间还长你我还可以慢慢相处。”

    “但,我怎么称呼你呢,精神分裂的人类?”虽然知道他的名字,可魔术师并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是谁?因为第二次两人在那种环境饮茶时,他自称怨,而且那满屋子的黄金铂金级别的人类和鬼物碎尸,实在让人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这时,许亦宸淡淡回头看了一眼魔术师,这个堪称可以一个技能灭杀钻石级存在的空间系黄金级鬼物……

    然后取下面具,魔术师瞳孔微缩,他才终于看清此时许亦宸的状况,面色苍白憔悴,加强那银灰色的眼睛,整张脸看不出一丝血色,简直比魔术师还鬼物化,整个就一活死人。

    …………

    “不用担心,现在是我掌控身体,青铜八星,许亦宸。”许亦宸淡笑着,显然系统逼迫出来的那个人格给他造成了不小负担。

    魔术师呼了一口气,两个月来,他可算是见识到眼前这个小家伙的恐怖之处,喜怒无常,癫狂,残忍,他几乎短时间内从善良公民转化成一个无法无天的恶魔。

    假如许亦宸是这个世界微小的尘埃,那么怨绝对是这个世界的毒虫!

    “魔术师,”许亦宸突然叫了一声,他知道魔术师不同于其他鬼物,两者相比,反而是许亦宸此时更想鬼物,“救我…”

    魔术师看着那幅寒冰一般的脸哪有一丝祈求的意思,万一答应了之后怨直接将自己灭了怎么说?只好苦笑,“许亦宸,先不说怨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如今你这个模样,我确实是无计可施。”

    没有回应,许亦宸只是淡淡戴上冰冷的面具,怨太强了,可是怨似乎并不能掌握身为许亦宸的两个能力,他感觉得到,怨使用的,是堕天使的能力!

    自己越强,对它的抗性也越强,值得一提的是,【镜】和【暗】的提升都是同步的,两个月来,许亦宸吞噬的魂源不计其数,他的提升没有上限,但是自从怨的觉醒,许亦宸每一星的提升都是举步维艰。

    一星,足够别人提升五星的量!

    而青铜八星的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下次【镜】的能力准备,他心中早有打算。

    “魔术师,你没想过变成人么?”突然,许亦宸面具之下来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清冷和颤抖。

    魔术师一听这声调,心想玩完,因为许亦宸的纯白面具已经沾染点点墨色,只好打了个哈哈,“身为鬼物,没有嗜血的执念已经很好,不敢再多奢望。”

    “嗯。”墨色消退,许亦宸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它擅长听取欲望,但和它交易无异于与恶魔画押。”

    魔术师点了点头,只是保持端庄,不多说什么,连许亦宸本人都无法揣测怨的意思,更何况他一个法则初生的厉鬼?

    “魔术师,带我去鬼气最浓烈的地方吧,就当帮我一次。”许亦宸已经打好算盘,几个月来,许亦宸已经认清自己的定位,既然非人非鬼,何必强装作戏,“我如今,也不算是人类了。”

    他看着许亦宸手中凭空溢出漆黑的流沙,缓缓构成一个虚幻的黑影,随手甩出一个青铜级的魂源融入,自己也慢慢走进去。

    在魔术师眼前一个普通弱小的鬼物诞生了,它终于没法再保持优雅,惊的差点跳起来。

    “带我去,我觉得你应该不愿意让怨横冲直撞吧。”许亦宸化身鬼物后声音嘶哑,似乎卡着一口老痰。

    “你这可真是,为难我……”魔术师口上说着,手可一直没停,浓郁的空间法则集结,它想带谁进去鬼域深处,哪怕是无妄都拦不住。

    但至于能不能带出来,“许亦宸,我可不管你能不能出来啊,最近无妄鬼域扩张更快,无妄鬼要苏醒了……”

    “无妨……”怨夺去了他的生机,又隔绝他化身鬼物的可能,晋升白银,才能掩盖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现状,无非是脸色更好些罢了。

    随后【镜】和【暗】的加强,才让他有对付怨的资本,鬼知道他被怨操控的时间他干了什么?

    银光绽放,魔术师用修长带着整洁手套的手轻盈的摘下帽子做了个告别礼节。

    许亦宸高大干枯的鬼物身体和保持姿势的魔术师顿时消失原地,甚至两人离开后的几秒钟,这片停滞的时空方才回归正规。

    阴鬼罗刹,魍魉盛行!

    褐红色的断崖之下是突出的骷髅肢体,身后是百米高大的挂槐灵,挂满淌着血的腐臭尸体,树根蜿蜒蠕动犹如一根根漆黑的血管,在老年人的干涩皮肤下交织,仿佛,脚下有什么在被吮吸……

    而阴风中的喧闹和无尽血气皆来自于高崖之下!

    数已千万计的腐尸好似蠕虫扭动,尸山血海,一眼看不到头!

    四周不时有无数千米庞大的魔影徘徊,巨大,往往是让人心生渺小恐惧的源头!

    “如何……这就是无妄的源头!”魔术师的身影和这个腐烂的世界完全不搭,可是在鬼气的渲染下,他皮肤之下贪婪吞噬鬼气露出不正常的青筋也中午让他有一丝疯狂的意思。

    “皇陵的尸山血海,巨人谷的鬼魔野人,西疆万尸挂槐灵!”许亦宸即便化身鬼物也依旧裸露着银灰的目光,“无妄的能力是么?”

    听着许亦宸的描述,魔术师说实话也有些吃惊,“呵,别招惹他们就好,不比外面的虚影,这些,可是真的存在……”

    “魔术师,没有执念的鬼,能算鬼么?”

    “呵呵,没有生命的人,能算人么?”

    两人都陷入沉默,身为鬼祟的他们还不至于让其他高阶鬼物来找他们麻烦,两人同时坐下犹如饿死鬼一样疯狂吞噬此地遮天蔽日的鬼气。

    以前觉得许亦宸只是有佯装鬼物气息的能力,见他真能吞噬鬼气,还丝毫不比自己慢,魔术师说实话再次被震惊到了……

    龙泉市已经乱成一片,鬼域的扩张等同于他们必须迁徙,不离开城市,就是在鬼域里睡觉,嫌命长!

    而,无妄最深处,还就真的有正在睡觉的“人”。

    魔术师看着依旧在吞噬鬼气的许亦宸身后摇曳的浓重墨影,魔术师心里触动。

    他看不惯鬼物的嗜血弑杀,也无法理解人类的勾心斗角,追名逐利,他自法则诞生就被赋予了“鬼”的身份,没有执念,没有欲望,一瞬间,魔术师竟然觉得,许亦宸如果真的死了,多好……

    对与生命和执念,两者都走着不同的路,却到达同一个中转站,为天地不容,可谁说人鬼就是天地?

    “许亦宸,如果我们是彼此的归属就好了……”

    他欣赏起血与海的画卷,静静为旁边“弱小”的鬼物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