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上元
车马停顿下，他仍闭眼未睁。
“王爷，到了。”
他未应。
宫中过罢了上元节庆，太子离宫回府，府中正是热闹。城中王公贵胄多半赶来，今儿晚上三王爷来迟，自然要多罚上两杯，三王爷给足了面子，两杯酒下肚，面上些许有些暖色。
太子这才放了他三哥落座，他兄弟二人自幼亲厚，虽不为一母所出，怎料得生来亲近。上头还有两位皇子，到底不似他二人如此。
节日里高兴，太子今日兴头又足，到底是在冬日里，却不太凉，待酒肉下肚，更是暖和了，一曲未罢，他低声唤道：“让天璇也来。”
派人速速去请了，不多时来人回话：“姑娘说了，怪是吵闹，不愿来。”
家仆如实道来，明知这话要惹了殿下不高兴，也不敢瞒，谁让江姑娘与府中别的姑娘不同，身份金贵些，闹闹小性儿，也属应当。太子转而没了笑意，锁了眉头，置酒杯于桌案上，放得重了，一杯酒还未入口，就撒了大半。他起身，从后门处绕出了屋，底下人随着也去了，皆捏了一把汗。
三王爷留神太子外去了，方才底下人来回话，他也听得，这会儿面上倒没了暖意，也将酒杯往案上一置，一滴未洒。抿唇不语，心中却道，她不愿来，可是为了他在。
厢房外，金柳前脚出了门，见是主子来了，瞥了太子一眼，板着脸儿匆匆行了礼，自是知道他来意，于是进来道：“姑娘，殿下来了，外头正是等着姑娘。”
“说了不去，他怎还来。”
天璇说罢，回了里屋去，亲自来了又如何，她才是不愿在众人跟前露脸儿。金柳生得白净，被天璇如此一激，面上一下子便是通红了，连着耳朵根儿一并红透，欲要再开口，点彩进得屋来，拉着她道：“你莫要说些难听话，姑娘本就是那般脾气。你我也伺候了一阵子，应该晓得，你越着急，她反倒是不急。”
“我才不急！殿下还在外头，他急了，与我有什么干系！”
金柳说些气话来，点彩笑她也闹起脾气，“我去瞧瞧姑娘，你只管候着就是了。”
掀了帘子，进了里屋，点彩先是问：“姑娘今儿个可是不舒服了？”
“整日好吃好喝，又有你们伺候着，哪里有不舒服的道理。”
她笑着说来，却是冷笑，让点彩听着不自在。
“殿下还在外头未走，姑娘何故让殿下动气，才是好了两日，又要动了气，可如何是好。”末了，点彩叹息，她总是认为，天璇出身名门，自是处处更要规矩懂礼，不料想，天璇自从来了府里，何曾规矩过，礼数更是不必提了。
眼下便是将太子撂在门外苦等，今儿不比往日，是个喜庆日子，为了这点子小事，是要扫了兴，算是糊涂了。
“姑娘还是快些打扮，去去就回来，又有何难呢。”
点彩好言相劝，偏是戳到了天璇心口处，本握在掌心的金簪，往地上一摔，呵斥道：“他来左右我！你们也敢！”
“奴婢不敢。”
点彩跪地认错，天璇未瞧她一眼，且将掌心握成拳，出了里屋，朝外头去，是要问他个清楚，究竟这般是为何意！
太子见她出来，于是笑道：“怎么了？瞧瞧，脸儿都红了，莫不是她们伺候不周，让你生气了。”
天璇倒是不怒了，“她们素来听话，怎会惹我生气，这地方只有你一个儿，时时刻刻偏要与我不对付。”太子揽她入怀，哄道：“出来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暗中，已悄然将她握起的手掌，寸寸抚平了，待天璇放平了掌心，他才道：“你生气，只管对着我来，委屈了自己，岂能当作本事。”
“是我没本事，在这京城当中，也只有你这府上，还能有我一间屋子。”
“瞧你，莫说是一间屋子..”
天璇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来，她偏不让他得逞，“我去就是了，不准你说些糊涂话。”往后这天下是他的，能许给她的，岂止是一间屋子。天璇明白他这份心思，却是太重，她要不得。
“这就好了？”
“可不是，好了。”
金柳过来问，点彩匆匆应了一声，随着也前去了。
“喂，你慢些！”
喊她不住，一时皆去了又是平静，金柳独自在院中愣神，她回想起往日，府中不曾有过什么江姑娘，殿下也不曾是今时这般模样。随着江姑娘来了府上，世事也就不同以前了。
唉！金柳叹了一声长气，眼见着是站不住了，前头点彩早没了影子，她一路跟着也去。虽不服气天璇此人，毕竟今儿晚上是要热热闹闹，她哪有不去瞧上一眼的道理。
只见厅堂当中，华灯流溢彩，如鎏金闪烁，迷人眼，众佳人簇拥繁花似锦，好一番金迷纸醉。天璇面上带笑，太子携她而来，众人皆会其意，起身前来与天璇招呼，有一人却是一动未动，是三王爷料想错了。
眼下他走不得，二人这会儿碰了面，太子尚且不知二人其中曲折，哪怕如此，天璇亦不自在，见他如常，天璇只得极力将心思放平。
太子前来道：“三哥，就是她了。”
三王爷点头，与她四目相对，天璇俯身行礼，三王爷别过眼去。自上回一别后，足有半年光景，今夜一见，偏要将那些往事摊在心头。
他问：“父皇可是知道了？”
太子摇头，“不知，明日入宫，便是要为了此事。”
“此事..父皇应是准许。”
太子大喜，听闻他三哥如此说来，更是添了底气。喜上眉梢不过片刻，外头来人低语，太子闻声变色，吩咐下，“莫要声张，先将此人拿下，交给孟长愉看管。”
“是。”
乱棍之下，此人且剩了半条命，张汉夫抬首骂道：“呸！是小人之辈，只敢仗着权势欺人，既是夺了我妻，还欲要害我性命，虎豹豺狼之心，可悲啊..”
孟长愉抬脚往他心窝处踹去，顿时口中淌出鲜血不断，张汉夫大笑不止，他已是神智不清，照旧在骂。
“带下去。”
孟长愉知情此人与府中江姑娘有婚约在前，而今，那江姑娘稳坐府中，迟早是要得来名分，此人竟敢挑着时辰前来闹事，让殿下蒙羞不提，江姑娘岂能与他再有瓜葛。如此一来，早晚是要取他性命，只是今夜不便，且看明日是何说法。
吃得两杯薄酒，风扫过面颊不觉得寒凉，倒是困顿了。明日还有得折腾，将张汉夫处置罢，是要回房歇下。
房中却有灯火，金柳笑盈盈道：“早就等着大人回来，我以为还需得好一阵子。”
“柳姑娘这是..”孟长愉大惊。
“孟大人莫要怪罪，此番是我唐突了。”金柳来他面前，又道：“旁人不知内情，孟大人可是瞒不了我。”
她眼梢一挑，盯着他，“是江姑娘让我来。那人与姑娘有旧情，姑娘怎会轻易忘怀，殿下想要瞒着姑娘将此人撵得远，不过是，姑娘心中有愧，特地让我来打探一二。”
“王爷，到了。”
他未应。
宫中过罢了上元节庆，太子离宫回府，府中正是热闹。城中王公贵胄多半赶来，今儿晚上三王爷来迟，自然要多罚上两杯，三王爷给足了面子，两杯酒下肚，面上些许有些暖色。
太子这才放了他三哥落座，他兄弟二人自幼亲厚，虽不为一母所出，怎料得生来亲近。上头还有两位皇子，到底不似他二人如此。
节日里高兴，太子今日兴头又足，到底是在冬日里，却不太凉，待酒肉下肚，更是暖和了，一曲未罢，他低声唤道：“让天璇也来。”
派人速速去请了，不多时来人回话：“姑娘说了，怪是吵闹，不愿来。”
家仆如实道来，明知这话要惹了殿下不高兴，也不敢瞒，谁让江姑娘与府中别的姑娘不同，身份金贵些，闹闹小性儿，也属应当。太子转而没了笑意，锁了眉头，置酒杯于桌案上，放得重了，一杯酒还未入口，就撒了大半。他起身，从后门处绕出了屋，底下人随着也去了，皆捏了一把汗。
三王爷留神太子外去了，方才底下人来回话，他也听得，这会儿面上倒没了暖意，也将酒杯往案上一置，一滴未洒。抿唇不语，心中却道，她不愿来，可是为了他在。
厢房外，金柳前脚出了门，见是主子来了，瞥了太子一眼，板着脸儿匆匆行了礼，自是知道他来意，于是进来道：“姑娘，殿下来了，外头正是等着姑娘。”
“说了不去，他怎还来。”
天璇说罢，回了里屋去，亲自来了又如何，她才是不愿在众人跟前露脸儿。金柳生得白净，被天璇如此一激，面上一下子便是通红了，连着耳朵根儿一并红透，欲要再开口，点彩进得屋来，拉着她道：“你莫要说些难听话，姑娘本就是那般脾气。你我也伺候了一阵子，应该晓得，你越着急，她反倒是不急。”
“我才不急！殿下还在外头，他急了，与我有什么干系！”
金柳说些气话来，点彩笑她也闹起脾气，“我去瞧瞧姑娘，你只管候着就是了。”
掀了帘子，进了里屋，点彩先是问：“姑娘今儿个可是不舒服了？”
“整日好吃好喝，又有你们伺候着，哪里有不舒服的道理。”
她笑着说来，却是冷笑，让点彩听着不自在。
“殿下还在外头未走，姑娘何故让殿下动气，才是好了两日，又要动了气，可如何是好。”末了，点彩叹息，她总是认为，天璇出身名门，自是处处更要规矩懂礼，不料想，天璇自从来了府里，何曾规矩过，礼数更是不必提了。
眼下便是将太子撂在门外苦等，今儿不比往日，是个喜庆日子，为了这点子小事，是要扫了兴，算是糊涂了。
“姑娘还是快些打扮，去去就回来，又有何难呢。”
点彩好言相劝，偏是戳到了天璇心口处，本握在掌心的金簪，往地上一摔，呵斥道：“他来左右我！你们也敢！”
“奴婢不敢。”
点彩跪地认错，天璇未瞧她一眼，且将掌心握成拳，出了里屋，朝外头去，是要问他个清楚，究竟这般是为何意！
太子见她出来，于是笑道：“怎么了？瞧瞧，脸儿都红了，莫不是她们伺候不周，让你生气了。”
天璇倒是不怒了，“她们素来听话，怎会惹我生气，这地方只有你一个儿，时时刻刻偏要与我不对付。”太子揽她入怀，哄道：“出来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暗中，已悄然将她握起的手掌，寸寸抚平了，待天璇放平了掌心，他才道：“你生气，只管对着我来，委屈了自己，岂能当作本事。”
“是我没本事，在这京城当中，也只有你这府上，还能有我一间屋子。”
“瞧你，莫说是一间屋子..”
天璇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来，她偏不让他得逞，“我去就是了，不准你说些糊涂话。”往后这天下是他的，能许给她的，岂止是一间屋子。天璇明白他这份心思，却是太重，她要不得。
“这就好了？”
“可不是，好了。”
金柳过来问，点彩匆匆应了一声，随着也前去了。
“喂，你慢些！”
喊她不住，一时皆去了又是平静，金柳独自在院中愣神，她回想起往日，府中不曾有过什么江姑娘，殿下也不曾是今时这般模样。随着江姑娘来了府上，世事也就不同以前了。
唉！金柳叹了一声长气，眼见着是站不住了，前头点彩早没了影子，她一路跟着也去。虽不服气天璇此人，毕竟今儿晚上是要热热闹闹，她哪有不去瞧上一眼的道理。
只见厅堂当中，华灯流溢彩，如鎏金闪烁，迷人眼，众佳人簇拥繁花似锦，好一番金迷纸醉。天璇面上带笑，太子携她而来，众人皆会其意，起身前来与天璇招呼，有一人却是一动未动，是三王爷料想错了。
眼下他走不得，二人这会儿碰了面，太子尚且不知二人其中曲折，哪怕如此，天璇亦不自在，见他如常，天璇只得极力将心思放平。
太子前来道：“三哥，就是她了。”
三王爷点头，与她四目相对，天璇俯身行礼，三王爷别过眼去。自上回一别后，足有半年光景，今夜一见，偏要将那些往事摊在心头。
他问：“父皇可是知道了？”
太子摇头，“不知，明日入宫，便是要为了此事。”
“此事..父皇应是准许。”
太子大喜，听闻他三哥如此说来，更是添了底气。喜上眉梢不过片刻，外头来人低语，太子闻声变色，吩咐下，“莫要声张，先将此人拿下，交给孟长愉看管。”
“是。”
乱棍之下，此人且剩了半条命，张汉夫抬首骂道：“呸！是小人之辈，只敢仗着权势欺人，既是夺了我妻，还欲要害我性命，虎豹豺狼之心，可悲啊..”
孟长愉抬脚往他心窝处踹去，顿时口中淌出鲜血不断，张汉夫大笑不止，他已是神智不清，照旧在骂。
“带下去。”
孟长愉知情此人与府中江姑娘有婚约在前，而今，那江姑娘稳坐府中，迟早是要得来名分，此人竟敢挑着时辰前来闹事，让殿下蒙羞不提，江姑娘岂能与他再有瓜葛。如此一来，早晚是要取他性命，只是今夜不便，且看明日是何说法。
吃得两杯薄酒，风扫过面颊不觉得寒凉，倒是困顿了。明日还有得折腾，将张汉夫处置罢，是要回房歇下。
房中却有灯火，金柳笑盈盈道：“早就等着大人回来，我以为还需得好一阵子。”
“柳姑娘这是..”孟长愉大惊。
“孟大人莫要怪罪，此番是我唐突了。”金柳来他面前，又道：“旁人不知内情，孟大人可是瞒不了我。”
她眼梢一挑，盯着他，“是江姑娘让我来。那人与姑娘有旧情，姑娘怎会轻易忘怀，殿下想要瞒着姑娘将此人撵得远，不过是，姑娘心中有愧，特地让我来打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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