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名门之后，三尺槊锋
公孙凤拼命的想要挡住落下的弯刀，做着殊死的抵抗。就在这时，辽卒忽然大叫一声，他感觉到手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急忙全力反击，推开了辽卒。危急时刻，原来是父亲站了起来，在背后给了辽卒致命一击。父亲的手中，正是平日自己把玩的那把锈剑。父亲这一击也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缓缓跌倒在地。
他急忙过去扶住了父亲，泪水涟涟而下。父亲强强撑着一口气，憋了一个笑脸出来，说道：“凤儿，为父恐怕是不行了，你不要打断我，就让我在临终前把话说完吧。你是一个好孩子，而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为父我都看得出来。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到三十多岁才生下你，那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虽然咱们家现在这般模样，可祖上也是个人物，你听说过，白马将军吗？”
“东汉时期的那位，杀得鲜卑人闻风丧胆，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正是我们的先祖。”父亲缓了一口气，仿佛又有了活力，声音提了一提道：“你的祖父，从小便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从那时起，我的心里便长了草，总觉得我们也是名门之后，不该这样默默无闻。何况，这燕云十六州，本来就是我们汉人的土地，凭什么让契丹人在此耀武扬威，我们却要活得跟孙子一样？先祖御外侮而扬名天下，我公孙氏的后人，难道不该以驱寇为己任，光复汉家河山吗？”
“从那时起，我便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名将军，有一天可以率军驱逐辽人，扬我祖上威名。可是我从小也没有一个师傅指点，自己的天分又不够，到最后，只练就了一身和野兽搏斗的功夫，父亲给我请的先生，我也没有学到多少学问，可谓文不成，武不就。我又不知节制，整日熬炼筋骨，甚至去挑衅辽兵，结果被打的重伤几死，在最好的年龄，卧床养伤一年多，连逃出幽州去加入宋军的时机都错过了。我这一生连燕云之地都没出去，更别说什么重振祖上荣光了。”
“而更让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竟然因为这些事情，忽略了身边的人。”父亲神色一黯，继续说道：“你的母亲，自小与我相识，按常人的年纪，我们早该结为夫妻的，可我那时却一心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梦想，忽略了她，也忽略了我的父母。结果我卧床那一年多的时光，还是你母亲不离不弃，不顾外人的非议，照顾我直到伤愈。我欠她的太多了。你的祖父母后来甚至因病去世，没能看到你一眼。他们的病，多半也是我气的啊！”
父亲哀叹了一声，顿了顿道：“那以后，我便心如死灰，也不再想着什么祖上荣光了，安心的与你母亲成婚，几年后有了你。说起来我真的很是惊喜，因为那次伤病，我几乎怀疑，公孙这一脉会因此而断绝了。生下你以后，我曾经几次的想，要在什么时机把祖上的故事说给你听，我很害怕你也和我一样，听了祖上的故事，荒废自己的一生，所以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可是让我惊奇的是，你没有得知先祖的故事，却依然走上了和我一样的路，而且做得甚至比我出色的多，我十岁的时候，可远远不如你。你不知道，你自己玩耍的那一招一式，真的让我很是羡慕，同样没有名师指点，你却能无师自通，这真的是上天的馈赠。”
还在诉说着的父亲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道：“见识了你的天赋之后，我仿佛也看到了自己梦想中的模样。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我变得谨小慎微，生怕惹了辽人一家遭灾。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这些辽兵，不光去我大宋境内“打草谷”，连自己治下的汉人，也不放过！”
“今天一早，你进山后不久，这些辽兵便来洗劫。本来我已经带着你母亲躲了起来，可是没想到这些辽兵搜不到什么值钱的物件，竟然放火烧屋，烟熏的我们受不了发出了声响，被拖了出去，你母亲不甘受辱，惨死刀下。我靠着打猎的器械奋力杀了几个辽兵，却还是寡不敌众，被剩下这两个拖到祠堂凌虐，直到你此刻归来。”
公孙凤扶着父亲，听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父亲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却强撑着说了这么多的话，恐怕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父亲摆手示意，继续说道：
“凤儿，你不是一直好奇，咱们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柄剑吗？”父亲提起手上的剑，说道：“其实，你错了。这个物件，看起来是一柄剑，可实际上，他的名字，叫槊，正是先祖公孙瓒所用的兵器。当年先祖兵败葬身火海后，长子公孙续在外，下人带着次子，携此槊逃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于幽州一带，传下我们这一支。先祖的槊法已经遗失，但是这柄槊却代代相传，只不过因为年代太久，槊杆早已腐烂，只剩下这一段生锈的槊锋了，所以看起来像一把剑。可这毕竟是先祖的神兵，就算已经生锈，杀异族败类，依然如杀鸡一般！”
“我原本想着再等两年，便把先祖的故事讲给你听，这槊锋也一并传给你，可是老天，已经不给我时间了。带上他，去蓟州投奔你叔父吧。同为公孙一脉，他定然会将你抚养成人，你也要视他为父，好好孝敬。为父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虚度光阴，可我也看得出你是个不甘平庸之人，这槊锋传给你，定然会发挥他真正的价值。希望你能活出你想要的人生，这，也是为父少年时的梦啊。即便为父看错了，那也无所谓，平平安安一生，也是福气。只要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为父纵死，也含笑九泉了。哈，哈，哈！”父亲大笑三声，溘然而逝。
公孙凤悲痛不已，此时已是欲哭无泪。他早就知道父亲也不是个普通人，可没想到家族来历竟然如此。可是这番来历，竟然是父亲临死之时才得知。这一世的父母，给予他的宠爱并不亚于前世的父母，没想到这样一对善良的人，竟遭此横死，一并的还有无辜的村邻。
他虽然到此世间已有十年，可是前世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没那么容易消除，在那个年代，种花家是一家人，各族早已经过无数次的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户口簿上写着汉族，祖上几代说不定就有其他族人。所以他来到这时代以后，对异族也没有太多的成见，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这是北宋，不是21世纪。前世的一位朋友，曾经讽刺过某些说岳飞不是民族英雄的砖家，有一句话说的就很精辟：任何不考虑时代背景、去评价历史人物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如今这血淋淋的现实更是让他深刻认识到这个道理。来到宋末的水浒时代，不只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还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跪了良久之后，公孙凤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里已经充满了坚定。他的四邻也遭了此难，此时已经无人能帮的了他什么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寻了一处不错的地段，埋葬了父母。他跪在父母坟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父母交谈：“父亲，您说您羡慕我的天赋，其实，您也是我崇拜的对象。我并没有什么天赋，这完全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您却身处江湖，心怀天下。也许在他人看来您这一生碌碌无为，但是这份赤子之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您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地传承下去。母亲，平日里我追随父亲的时光更多一些，可是您的爱，身为儿子也完全能感受到。您的爱和前世的母亲有很大不同，但是母爱无分大小，天地皆知。黄泉路上您二老携手，也不寂寞。且待儿长大成人，必当横扫燕云，为二老报仇雪恨！”
埋葬了父母之后，公孙凤也无力再去逐个埋葬其他的人了，只能尽力刨了一个足够大的坑，把街坊邻居一并埋葬了。为了便于区分，他尽量把每一户的人分得开些，做了些记号，以便日后迁徙。他向天祷告道：“诸位高邻，此番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子年幼，没有能力为各位起坟立墓，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诸位曝尸荒野了。他日冤仇得报，扫荡外侮，定会回归此处，将各位与我父母一起，风光大葬！此誓若违，有如此箭！”他折断了一枝箭矢，仰天怒吼。
次日，公孙凤收拾了一下行囊，从自家和周边的余烬中搜索出一些有用的物件、干粮肉脯等，并带上了三尺槊锋，向蓟州而去。一人、一槊，从此踏遍天下。
他急忙过去扶住了父亲，泪水涟涟而下。父亲强强撑着一口气，憋了一个笑脸出来，说道：“凤儿，为父恐怕是不行了，你不要打断我，就让我在临终前把话说完吧。你是一个好孩子，而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为父我都看得出来。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到三十多岁才生下你，那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虽然咱们家现在这般模样，可祖上也是个人物，你听说过，白马将军吗？”
“东汉时期的那位，杀得鲜卑人闻风丧胆，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正是我们的先祖。”父亲缓了一口气，仿佛又有了活力，声音提了一提道：“你的祖父，从小便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从那时起，我的心里便长了草，总觉得我们也是名门之后，不该这样默默无闻。何况，这燕云十六州，本来就是我们汉人的土地，凭什么让契丹人在此耀武扬威，我们却要活得跟孙子一样？先祖御外侮而扬名天下，我公孙氏的后人，难道不该以驱寇为己任，光复汉家河山吗？”
“从那时起，我便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名将军，有一天可以率军驱逐辽人，扬我祖上威名。可是我从小也没有一个师傅指点，自己的天分又不够，到最后，只练就了一身和野兽搏斗的功夫，父亲给我请的先生，我也没有学到多少学问，可谓文不成，武不就。我又不知节制，整日熬炼筋骨，甚至去挑衅辽兵，结果被打的重伤几死，在最好的年龄，卧床养伤一年多，连逃出幽州去加入宋军的时机都错过了。我这一生连燕云之地都没出去，更别说什么重振祖上荣光了。”
“而更让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竟然因为这些事情，忽略了身边的人。”父亲神色一黯，继续说道：“你的母亲，自小与我相识，按常人的年纪，我们早该结为夫妻的，可我那时却一心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梦想，忽略了她，也忽略了我的父母。结果我卧床那一年多的时光，还是你母亲不离不弃，不顾外人的非议，照顾我直到伤愈。我欠她的太多了。你的祖父母后来甚至因病去世，没能看到你一眼。他们的病，多半也是我气的啊！”
父亲哀叹了一声，顿了顿道：“那以后，我便心如死灰，也不再想着什么祖上荣光了，安心的与你母亲成婚，几年后有了你。说起来我真的很是惊喜，因为那次伤病，我几乎怀疑，公孙这一脉会因此而断绝了。生下你以后，我曾经几次的想，要在什么时机把祖上的故事说给你听，我很害怕你也和我一样，听了祖上的故事，荒废自己的一生，所以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可是让我惊奇的是，你没有得知先祖的故事，却依然走上了和我一样的路，而且做得甚至比我出色的多，我十岁的时候，可远远不如你。你不知道，你自己玩耍的那一招一式，真的让我很是羡慕，同样没有名师指点，你却能无师自通，这真的是上天的馈赠。”
还在诉说着的父亲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道：“见识了你的天赋之后，我仿佛也看到了自己梦想中的模样。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我变得谨小慎微，生怕惹了辽人一家遭灾。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这些辽兵，不光去我大宋境内“打草谷”，连自己治下的汉人，也不放过！”
“今天一早，你进山后不久，这些辽兵便来洗劫。本来我已经带着你母亲躲了起来，可是没想到这些辽兵搜不到什么值钱的物件，竟然放火烧屋，烟熏的我们受不了发出了声响，被拖了出去，你母亲不甘受辱，惨死刀下。我靠着打猎的器械奋力杀了几个辽兵，却还是寡不敌众，被剩下这两个拖到祠堂凌虐，直到你此刻归来。”
公孙凤扶着父亲，听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父亲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却强撑着说了这么多的话，恐怕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父亲摆手示意，继续说道：
“凤儿，你不是一直好奇，咱们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柄剑吗？”父亲提起手上的剑，说道：“其实，你错了。这个物件，看起来是一柄剑，可实际上，他的名字，叫槊，正是先祖公孙瓒所用的兵器。当年先祖兵败葬身火海后，长子公孙续在外，下人带着次子，携此槊逃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于幽州一带，传下我们这一支。先祖的槊法已经遗失，但是这柄槊却代代相传，只不过因为年代太久，槊杆早已腐烂，只剩下这一段生锈的槊锋了，所以看起来像一把剑。可这毕竟是先祖的神兵，就算已经生锈，杀异族败类，依然如杀鸡一般！”
“我原本想着再等两年，便把先祖的故事讲给你听，这槊锋也一并传给你，可是老天，已经不给我时间了。带上他，去蓟州投奔你叔父吧。同为公孙一脉，他定然会将你抚养成人，你也要视他为父，好好孝敬。为父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虚度光阴，可我也看得出你是个不甘平庸之人，这槊锋传给你，定然会发挥他真正的价值。希望你能活出你想要的人生，这，也是为父少年时的梦啊。即便为父看错了，那也无所谓，平平安安一生，也是福气。只要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为父纵死，也含笑九泉了。哈，哈，哈！”父亲大笑三声，溘然而逝。
公孙凤悲痛不已，此时已是欲哭无泪。他早就知道父亲也不是个普通人，可没想到家族来历竟然如此。可是这番来历，竟然是父亲临死之时才得知。这一世的父母，给予他的宠爱并不亚于前世的父母，没想到这样一对善良的人，竟遭此横死，一并的还有无辜的村邻。
他虽然到此世间已有十年，可是前世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没那么容易消除，在那个年代，种花家是一家人，各族早已经过无数次的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户口簿上写着汉族，祖上几代说不定就有其他族人。所以他来到这时代以后，对异族也没有太多的成见，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这是北宋，不是21世纪。前世的一位朋友，曾经讽刺过某些说岳飞不是民族英雄的砖家，有一句话说的就很精辟：任何不考虑时代背景、去评价历史人物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如今这血淋淋的现实更是让他深刻认识到这个道理。来到宋末的水浒时代，不只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还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跪了良久之后，公孙凤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里已经充满了坚定。他的四邻也遭了此难，此时已经无人能帮的了他什么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寻了一处不错的地段，埋葬了父母。他跪在父母坟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父母交谈：“父亲，您说您羡慕我的天赋，其实，您也是我崇拜的对象。我并没有什么天赋，这完全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您却身处江湖，心怀天下。也许在他人看来您这一生碌碌无为，但是这份赤子之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您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地传承下去。母亲，平日里我追随父亲的时光更多一些，可是您的爱，身为儿子也完全能感受到。您的爱和前世的母亲有很大不同，但是母爱无分大小，天地皆知。黄泉路上您二老携手，也不寂寞。且待儿长大成人，必当横扫燕云，为二老报仇雪恨！”
埋葬了父母之后，公孙凤也无力再去逐个埋葬其他的人了，只能尽力刨了一个足够大的坑，把街坊邻居一并埋葬了。为了便于区分，他尽量把每一户的人分得开些，做了些记号，以便日后迁徙。他向天祷告道：“诸位高邻，此番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子年幼，没有能力为各位起坟立墓，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诸位曝尸荒野了。他日冤仇得报，扫荡外侮，定会回归此处，将各位与我父母一起，风光大葬！此誓若违，有如此箭！”他折断了一枝箭矢，仰天怒吼。
次日，公孙凤收拾了一下行囊，从自家和周边的余烬中搜索出一些有用的物件、干粮肉脯等，并带上了三尺槊锋，向蓟州而去。一人、一槊，从此踏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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