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军溃败，孤军断后
宋军一路的高歌猛进，所遇夏军虽有些许抵抗，也是一触即溃，此时休说是公孙凤，再耿直的人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了。然而作为主帅的童贯却是完全昏了头，命令宋军加紧进攻。似乎在他看来，这灭夏之功都近在咫尺了。
童贯终于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这代价虽然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数字，然而对于军中的将士们来说，却是五万条鲜活的生命，五万条同袍的性命。童贯此次是兵分两路进军西夏，西夏人从一开始便制定了诱敌深入然后唯而歼之的策略。种师道的东路军在童贯的一再催逼下还能保持冷静行军，没有给敌军分割包围的机会，可西路军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在童贯的贪功冒进下，五万先头部队一头撞进了西夏人的包围圈，与后军被完全分割开。此时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他们是鱼肉，西夏人是刀殂。
大惊失色的童贯此时却是起了胆怯之心，完全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他最先想的不是这五万军马是否还有救，而是如何向皇上交代，来掩盖这场大败。他的计划中甚至直接就把这五万军当做弃子，把锅甩给死人，就说自己一路连克数关，但大部将士却水土不服，被迫撤军。
消息一出，军中一片哗然。种师道在帐中拍案怒骂，虽然那被围歼的五万军不是他的部队，可兔死狐悲，自己的同袍就这么眼睁睁的被敌人围歼，主帅竟然胆怯退军，气的他当场一口鲜血喷出，吓坏了左右将士。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用童贯的话说，难道要为了已经死到临头的五万人，再搭进去十万人吗？童贯这话虽然混账，可倒也不是毫无道理，军心此时已然不稳，硬打下去也是惨剧。气愤的种师道最后还是下达了命令，缓缓撤军。
撤军的命令一下，公孙凤身上的压力也是陡增。他还来不及哀悼那五万未曾谋面的同袍，便要考虑如何尽可能保全他朝夕相处的，这剩下的七十多位手下士卒了。进攻的时候，他们是先锋，撤退的时候，自然也是他们断后，执行这种任务死伤惨重在所难免，公孙凤也是心在滴血，可军法无情，他必须执行这道命令，以确保大军的安全。他只能三令五申，一定要提高警惕，遇到大部队追袭不要光想着硬扛，及时向前军示警。
公孙凤以为自己已经尽了万全准备，可他却没意识到自己在西夏人那里的价值。这些日子他声名赫赫，西夏主将也是恨的牙根痒痒，要不是为了完成大战略，恨不得直接率领几万大军将他碾碎。此时宋军已然露出全线撤退的迹象，追击掩杀能有多少斩获倒是其次，这白马小将的人头他必须取回来，否则以后他的部下士卒都会有阴影。
西夏军这边盘算着如何一雪前耻的同时，公孙凤也在和鲁达探讨着撤军事宜。鲁达的整个先锋营负责断后，如今手下其他几只队伍的战损也不比公孙凤的低多少，鲁达本来想随着公孙凤这支队伍一起，但是却被公孙凤劝阻，不能为了这一只队伍擅离主位，他的任务是保证整支军安全撤退。鲁达无奈之下只能先行一步，并叮嘱公孙凤，一定要安全的归来。
大军按照计划开始有序的撤离，送走了一营又一营的友军后，先锋营的将士们也自动转换为后卫营，收紧营盘后开始撤离。军队行出十余里后，便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此时部队所处的地形那是一片峡谷，两侧地势险要，极其容易遭到伏击。不过这一点公孙凤倒是不担心，前军过了无数人也为发现踪迹，西夏人还没有对他们形成分割之势，他担忧的是如果西夏派骑兵追击，此地军阵无法散开，必然是一场血战。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地动声已然出现。公孙凤左右的几名老兵登时脸色大变，他们与西夏交手多年，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西夏人的重骑兵，时人呼为“铁鹞子”。通常骑兵追击，往往是轻骑在前探路，重骑随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西夏人会为了歼灭他们一只后卫营直接出动铁鹞子。
铁鹞子作为西夏的王牌之师，总数不过几千，此次仅是为了歼灭公孙凤，居然出动了整整三百骑。地动之声越来越近，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公孙凤当机立断喝道：“全体下马，伏在两侧，准备砍敌人的马腿！”他身边的几名老兵眼睛一亮，纷纷开始执行命令。他们此次出征至今未遇铁鹞子，还担心公孙凤不知道如何应对，没想到他居然一瞬间便想出了应对的法子，顿时钦佩不已。
其实公孙凤也不知道如何对付铁鹞子，因为历史上，宋军根本就没有切实有效的针对铁鹞子的战术，完全是拿步兵的性命硬填。通常认为有效的打法是步兵用命阻断铁鹞子冲锋，强弩手在后方射杀，但是此时宋军在大撤退，根本没有弩手可供公孙凤调配，他只能借用记忆中宋军对付铁浮屠的法子，即步兵砍马腿。此处地形先要，他的部下都是轻骑，若是还不下马被铁鹞子一个冲击，生还的希望几乎渺茫，下马利用地形躲在两侧伺机斩断马腿，还有一战之力。
携飓风之势的铁鹞子很快冲到了眼前，公孙凤众人伏在两侧，见敌人已近，大吼一声，左右齐出，转瞬间便斩断了数十只马脚。冲在前面的骑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纷纷摔下马来。不过好在这些骑士也是全身重甲，部分人摔下后还有作战能力，便和公孙凤众人厮杀起来。这些铁鹞子骑士由于人均重甲，地面厮杀也是占尽优势，普通的刀枪砍上去很难一击毙命，刚一交手，公孙凤便又失去了几个兄弟。
公孙凤心伤之余，也是杀红了眼，他的狼牙棒对付重甲兵倒是比刀枪更有效一些，可是他的部下却没有这等条件，他只能拼劲全力的击杀一个又一个敌军期盼着救下一些兄弟。公孙凤的部下更是疯狂，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后续的敌军此时蜂拥而至，见前锋部队居然下马进行步战，也是诧异不已，但是这种条件下已经不适合发动冲锋了，那等于把前面的友军和敌军一起踩死，于是纷纷挥舞着兵器加入战团。
公孙凤见敌军不再冲锋，却是寻回了小白，上马再战。残存的部下也聚拢到他身边，此时仅剩二十余人了，众人且战且退，准备先撤出这片死亡之地再议。出乎意料的是，众人死命撤出谷口后，敌军居然摆脱了纠缠，向后而去。
公孙凤还未想清楚是何原因，却望见左右脸上都是一副凄然的脸色，为首的兄弟说道：“将军，恐怕此处便是我等葬身之地了。你若能侥幸逃出生天，念着我们这班兄弟的话，便把我们的骨灰，送回老家吧！我们大多是西北人，我和这几位兄弟都是华阴县人，一起投军走到今天，刀下也斩了无数西夏人，如今死在一处，也是不枉了！”说罢，竟是调转马头，率领仅剩的几个兄弟，反身冲锋朝着追击的西夏军杀去。
公孙凤还在震惊中，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满天的箭雨向他袭来。他大悔不已，也是大恨不已，西夏人这是铁了心要收拾自己这支队伍，他们之所以摆脱纠缠拉开距离，便是打算依靠骑射技艺，让自己剩下这几人全部葬身箭雨，完全不给一点活路。最后的几位兄弟便是意识到了这个场面，拼了命反身杀入敌阵，给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空间。
箭雨已到面前，无暇他顾的公孙凤急忙挥舞起狼牙棒格挡。可是他也鏖战许久，体力逐渐不支，很快肩头上便中了一箭，翻身落马。摔落马下的他却是摸到了自己的剑，剑比起狼牙棒自是轻得多，随即抽出孤影剑挥砍格挡箭矢。
短短的一阵，却似过了百年，熬过了一轮箭雨的公孙凤喘着粗气，跪坐在地，浑身已是开始颤抖。然而，死亡似乎不愿意放过他，放得喘息之机的公孙凤，一抬头便发现第二轮箭雨依然到来。
公孙凤睁大了双眼，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是无边的箭雨，以及一道白色的影子。
童贯终于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这代价虽然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数字，然而对于军中的将士们来说，却是五万条鲜活的生命，五万条同袍的性命。童贯此次是兵分两路进军西夏，西夏人从一开始便制定了诱敌深入然后唯而歼之的策略。种师道的东路军在童贯的一再催逼下还能保持冷静行军，没有给敌军分割包围的机会，可西路军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在童贯的贪功冒进下，五万先头部队一头撞进了西夏人的包围圈，与后军被完全分割开。此时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他们是鱼肉，西夏人是刀殂。
大惊失色的童贯此时却是起了胆怯之心，完全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他最先想的不是这五万军马是否还有救，而是如何向皇上交代，来掩盖这场大败。他的计划中甚至直接就把这五万军当做弃子，把锅甩给死人，就说自己一路连克数关，但大部将士却水土不服，被迫撤军。
消息一出，军中一片哗然。种师道在帐中拍案怒骂，虽然那被围歼的五万军不是他的部队，可兔死狐悲，自己的同袍就这么眼睁睁的被敌人围歼，主帅竟然胆怯退军，气的他当场一口鲜血喷出，吓坏了左右将士。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用童贯的话说，难道要为了已经死到临头的五万人，再搭进去十万人吗？童贯这话虽然混账，可倒也不是毫无道理，军心此时已然不稳，硬打下去也是惨剧。气愤的种师道最后还是下达了命令，缓缓撤军。
撤军的命令一下，公孙凤身上的压力也是陡增。他还来不及哀悼那五万未曾谋面的同袍，便要考虑如何尽可能保全他朝夕相处的，这剩下的七十多位手下士卒了。进攻的时候，他们是先锋，撤退的时候，自然也是他们断后，执行这种任务死伤惨重在所难免，公孙凤也是心在滴血，可军法无情，他必须执行这道命令，以确保大军的安全。他只能三令五申，一定要提高警惕，遇到大部队追袭不要光想着硬扛，及时向前军示警。
公孙凤以为自己已经尽了万全准备，可他却没意识到自己在西夏人那里的价值。这些日子他声名赫赫，西夏主将也是恨的牙根痒痒，要不是为了完成大战略，恨不得直接率领几万大军将他碾碎。此时宋军已然露出全线撤退的迹象，追击掩杀能有多少斩获倒是其次，这白马小将的人头他必须取回来，否则以后他的部下士卒都会有阴影。
西夏军这边盘算着如何一雪前耻的同时，公孙凤也在和鲁达探讨着撤军事宜。鲁达的整个先锋营负责断后，如今手下其他几只队伍的战损也不比公孙凤的低多少，鲁达本来想随着公孙凤这支队伍一起，但是却被公孙凤劝阻，不能为了这一只队伍擅离主位，他的任务是保证整支军安全撤退。鲁达无奈之下只能先行一步，并叮嘱公孙凤，一定要安全的归来。
大军按照计划开始有序的撤离，送走了一营又一营的友军后，先锋营的将士们也自动转换为后卫营，收紧营盘后开始撤离。军队行出十余里后，便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此时部队所处的地形那是一片峡谷，两侧地势险要，极其容易遭到伏击。不过这一点公孙凤倒是不担心，前军过了无数人也为发现踪迹，西夏人还没有对他们形成分割之势，他担忧的是如果西夏派骑兵追击，此地军阵无法散开，必然是一场血战。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地动声已然出现。公孙凤左右的几名老兵登时脸色大变，他们与西夏交手多年，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西夏人的重骑兵，时人呼为“铁鹞子”。通常骑兵追击，往往是轻骑在前探路，重骑随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西夏人会为了歼灭他们一只后卫营直接出动铁鹞子。
铁鹞子作为西夏的王牌之师，总数不过几千，此次仅是为了歼灭公孙凤，居然出动了整整三百骑。地动之声越来越近，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公孙凤当机立断喝道：“全体下马，伏在两侧，准备砍敌人的马腿！”他身边的几名老兵眼睛一亮，纷纷开始执行命令。他们此次出征至今未遇铁鹞子，还担心公孙凤不知道如何应对，没想到他居然一瞬间便想出了应对的法子，顿时钦佩不已。
其实公孙凤也不知道如何对付铁鹞子，因为历史上，宋军根本就没有切实有效的针对铁鹞子的战术，完全是拿步兵的性命硬填。通常认为有效的打法是步兵用命阻断铁鹞子冲锋，强弩手在后方射杀，但是此时宋军在大撤退，根本没有弩手可供公孙凤调配，他只能借用记忆中宋军对付铁浮屠的法子，即步兵砍马腿。此处地形先要，他的部下都是轻骑，若是还不下马被铁鹞子一个冲击，生还的希望几乎渺茫，下马利用地形躲在两侧伺机斩断马腿，还有一战之力。
携飓风之势的铁鹞子很快冲到了眼前，公孙凤众人伏在两侧，见敌人已近，大吼一声，左右齐出，转瞬间便斩断了数十只马脚。冲在前面的骑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纷纷摔下马来。不过好在这些骑士也是全身重甲，部分人摔下后还有作战能力，便和公孙凤众人厮杀起来。这些铁鹞子骑士由于人均重甲，地面厮杀也是占尽优势，普通的刀枪砍上去很难一击毙命，刚一交手，公孙凤便又失去了几个兄弟。
公孙凤心伤之余，也是杀红了眼，他的狼牙棒对付重甲兵倒是比刀枪更有效一些，可是他的部下却没有这等条件，他只能拼劲全力的击杀一个又一个敌军期盼着救下一些兄弟。公孙凤的部下更是疯狂，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后续的敌军此时蜂拥而至，见前锋部队居然下马进行步战，也是诧异不已，但是这种条件下已经不适合发动冲锋了，那等于把前面的友军和敌军一起踩死，于是纷纷挥舞着兵器加入战团。
公孙凤见敌军不再冲锋，却是寻回了小白，上马再战。残存的部下也聚拢到他身边，此时仅剩二十余人了，众人且战且退，准备先撤出这片死亡之地再议。出乎意料的是，众人死命撤出谷口后，敌军居然摆脱了纠缠，向后而去。
公孙凤还未想清楚是何原因，却望见左右脸上都是一副凄然的脸色，为首的兄弟说道：“将军，恐怕此处便是我等葬身之地了。你若能侥幸逃出生天，念着我们这班兄弟的话，便把我们的骨灰，送回老家吧！我们大多是西北人，我和这几位兄弟都是华阴县人，一起投军走到今天，刀下也斩了无数西夏人，如今死在一处，也是不枉了！”说罢，竟是调转马头，率领仅剩的几个兄弟，反身冲锋朝着追击的西夏军杀去。
公孙凤还在震惊中，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满天的箭雨向他袭来。他大悔不已，也是大恨不已，西夏人这是铁了心要收拾自己这支队伍，他们之所以摆脱纠缠拉开距离，便是打算依靠骑射技艺，让自己剩下这几人全部葬身箭雨，完全不给一点活路。最后的几位兄弟便是意识到了这个场面，拼了命反身杀入敌阵，给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空间。
箭雨已到面前，无暇他顾的公孙凤急忙挥舞起狼牙棒格挡。可是他也鏖战许久，体力逐渐不支，很快肩头上便中了一箭，翻身落马。摔落马下的他却是摸到了自己的剑，剑比起狼牙棒自是轻得多，随即抽出孤影剑挥砍格挡箭矢。
短短的一阵，却似过了百年，熬过了一轮箭雨的公孙凤喘着粗气，跪坐在地，浑身已是开始颤抖。然而，死亡似乎不愿意放过他，放得喘息之机的公孙凤，一抬头便发现第二轮箭雨依然到来。
公孙凤睁大了双眼，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是无边的箭雨，以及一道白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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