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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幽冥绝地

    幽冥之西,绝地之渊,那里的半妖公墓,弥漫着死亡之气,充满着怨灵碎片的诅咒气息。这里是半妖们的埋葬之地,也是半妖们绝口不提的禁忌之地,除此之外,只有垂暮之年的老妖会来这里孤独等死。

    半妖公墓的死亡谷前,有着一大片朱砂红的葬魂花,犹如蔓延到天边的烈焰,它们常开不败,散发着令人眩晕的香气,有人说它们的红是吸取了亡魂的血肉,也有人说它们是死亡的迎宾花,半妖们从不会踏足此地,除非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厉苓带着姐姐的孩子一路逃亡,被追杀到了这幽冥的绝地深渊,死亡谷就在眼前,她在葬魂花丛中停了下来,这花的香气萦绕四周,闻过一次便足以令人终身难忘,沉溺其中。叛军一路追杀跟来,厉苓时刻保持着清醒,握紧了手中的万骨鞭准备再一次战斗,她得和怀中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万骨鞭是由北岳山小霸主诸怀兽的骨头炼化而成,因为她从小鞭子就耍得好,幽冥王专门命人为她打造了这把兵器,上边附着的血煞之气,威力可见一斑,她一鞭子打下去化为杯弓蛇影,如万千巨蛇扑咬而去,打得前来攻击的叛军再无爬起来的可能。

    正胶着之际,一人快骑妖兽过来,叛军给他让出了一条路,那人下来径直走向厉苓,开口就说道:“把孩子交过来,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休想!就算和你们同归于尽,这个孩子也不会落到你们手上!”

    “你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再负隅顽抗又有何意义。”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束手就擒的。柯凡,我父王一向厚待你们将军府,没想到你们会投靠邹云王叛变,我姐姐也一向看好你提拔你,你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能者上位,怪就怪你的父王太过无用,别废话了,把孩子交出来。”

    柯凡是赤柯将军之子,其父赤柯是半妖一族的战神,曾多次带兵击溃魔族的侵扰,幽冥王故而将他封为降魔飞将,有带兵的自由,没想到他却勾结邹云王生出了狼子野心。柯凡的武力和修为相较于他爹赤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苓和他对打怕是没有胜算。

    厉苓确实没有和他比试过,前几年厉横倒是曾和他比试过,当时也只打了个平手,就算如此,厉苓也不可能将这孩子交出去换求自己的苟活。在柯凡给她思考的片刻,厉苓攥紧万骨鞭鼓足了劲,瞬间打出“血煞蛇影”勾起千百葬魂花迷惑他们的视线,柯凡没料到她会有这招,在转身躲闪之际,厉苓已经逃远了。

    即便她逃往了死亡之地,柯凡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展翅追击,此时厉苓已经跑进了死亡谷,柯凡仍是紧追不舍,意想不到的是柯凡刚进到谷中,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阴寒戾气给击中,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厉苓则一直朝谷中狂奔,直到闯进一片迷雾丛林这才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象亦真亦幻,充满魅惑,但却意外给人一种宁静安和之感,置身其中仿若跳脱了危险。厉苓不敢放下戒备,谨慎地查看着四周,她最担心的还是柯凡追上来,不过此处魔幻的迷雾谅他追来也不敢太放肆。

    岂料怀中的孩子醒了,“哇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这下可糟了,直接暴露了,厉苓只好边哄边不断转移地方,忽然一阵柔风拂面吹来,顷刻迷雾尽散去,一位老妖出现在丛林之中,他已毛发苍苍垂垂老矣,体格瘦小而皮肤干皱,眼神浑浊却又不似在半妖公墓中等死的。

    他缓缓走向厉苓,脚步轻又慢,他真的好老了,厉苓却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不知他会对自己如何。

    “这里是幽冥绝地,死亡之渊,如此嘹亮有生机的哭声,不该出现在这里啊。”老妖缓缓说道,声音尖锐而嘶哑。

    厉苓站在原地对他的话未予理会和应答,怀里的孩子却哭得更大声了。

    “看你气貌不凡,年纪轻轻的,应该不是来寻死的。”那老妖继续说道,他已经走得很近了,却在一处藤蔓前停了下来。

    厉苓搞不清楚他的来意,在地上狠狠地甩了一鞭子,警告道:“别靠近过来!说!你想干什么?”

    老妖在那处藤蔓前瞧了瞧,瞧准了当即折断一根,并又继续走向厉苓,被折断的藤条汁水淋淋而出,老妖将断藤递给厉苓,回应道:“这孩子应该是饿了。”

    厉苓犹疑了一下,接过断藤自己先尝了尝,汁水微凉甘甜,疲累感顺着汁水滑下喉咙而消退,在确认无毒之后,厉苓这才给横捷喝。孩子停止了哭泣,拼命吮吸着那为数不多的汁水,喝完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一双好奇的大眼望着厉苓,粉扑扑的脸蛋让人看得心生怜爱。

    老妖将断藤递给厉苓后便转身离去,待厉苓想问他说些什么,抬头张望前方时,老妖已经不知所踪,厉苓舒了口气放下了一些戒备,至少这个老妖对她并无恶意。

    不过这里是幽冥绝地,充满着死亡与诅咒的气息,没有妖会轻易到这里来的,厉苓对这个地方也是知之甚少,此前也极少在父王和姐姐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现在她只能带着孩子边走边看着办了。

    丛林的迷雾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又升腾起来,侵占每一处清晰可见的地方,厉苓沿着老妖来时的方向前行,凭着半妖天生的感知,她顺利地避开了各种障碍物,直到走出丛林。

    出来之后,眼前只见白骨森森,污秽之气直冲上空。四周边全是骸骨,有完整的不完整的,有新的旧的,各式各样的堆叠着,恐怕也有好几十仗深,这里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死亡谷。

    厉苓看得心里发慌,但并无冒犯之意,小心翼翼地踩踏上层层遗骨继续往前边去,她不是不怕,既然前进或后退都是深渊,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

    很快她就越过了重重骸骨,前边有高木林,林旁似有居住的小屋,厉苓猜测这定是刚刚那老妖的居所,便更加坚定地往那里去,突然几声尖锐地“嗷嗷嗷”声将她吓了一跳,一只白头猴从林木中蹿出,企图阻拦她继续向前,厉苓懒得理它,白头猴急了更加叽叽歪歪的叫嚣起来。

    还真是不知死活,厉苓恼了,扬了扬手中的万骨鞭震慑它,“再叫!再叫等下让你和那些遗骸作伴!”

    林旁小屋里的老妖走了出来,朝他们这边喊道:“白毛!不得无礼,过来!”

    “嗷!”白头猴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顷刻间就爬到了老妖的肩膀上。

    厉苓正找这老妖呢,此刻他现身也免了自己前去敲门的尴尬,便加快了脚步过去。

    老妖没有将她拒之门外,大开着门迎她进去。这小屋简陋至极,里边除了睡觉的床板和两个木墩,看不出还有什么,厉苓环顾了一圈后问老妖,“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如此多的骸骨?”

    “这里是幽冥死地,半妖公墓,所有的妖死后躯体都被丢到这里。”

    厉苓震惊,自己还从未听说过幽冥有这么一个地方,连父王也没有跟她提起过,而如今自己跑进了这里,是不是在向整个幽冥国宣告自己的死亡?但她从心底还有着很强的活下去的期望。

    “你看着年岁也不小了,是被家人丢弃在这里的吗?”厉苓问。

    “我是自愿生活在这里的,反正我的肉体迟早会尘归这里,你呢?你看着倒不像是要来寻死的。”老妖说道,声音依旧是嘶哑不堪。

    “我当然不是,我是被追杀逃命到这里的。”

    “进了死亡谷便是宣判你自己的死亡,没有半妖还会活着走出这里。”

    “那正好,我可以在这里躲上一阵子,你在这里等死多久了?”

    “差不多一百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