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从上烂到下
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若虫妖正在啃食着同伴的躯体，地上红红黄黄的汁液散发出的腥臭扑面而来，残碎的肢体，惊恐的表情，那扭曲丑陋的场面，一眼便让厉苓连连后退，干呕不已。
这个曾经热闹祥和的如若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连同伴的肉身都要啃食？
身体还尚未完全恢复的厉苓强忍住不适，她本想雷厉风行地再次闯进去，却扭头看到还有两只小妖在吃地上的残躯，在舔舐地上的浊液，誉久师兄怕她冲动起来，连忙扶住了她，也是在拉住她。
这样恶心的事情，厉苓可没打算放过，在缓过一口气之后，她硬撑着进去，“你们好大的胆子，枉顾幽冥之法，不将死去的同族之体埋葬于公墓，反而将其吞食，这可是要被罚去半妖公墓等死的。”
那群妖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听后却哭诉道：“我们宁愿被罚去公墓也不愿意这样做啊……可是我的两个小孩该怎么办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我们如若镇每年都要负责王城庆典所需的大半绫罗布匹，每家每户都要交够数匹，不然就会被流放出去，可是我们若虫每半月才能完成一次抽丝成茧，根本不可能交够数量……呜呜呜……”
这妖哽咽着又继续说道：“我们拼了命的生产，为了交够匹数把命都豁了出去，这个便是我妻子的肉体，为了多抽些丝出来把她活活给累死了，临时前她要我们一家吃掉她的肉体增加修为，好产出更多的丝，上交够数，呜呜呜……”说完又痛哭了起来，旁边的两个小妖不知所措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难不成极尽繁华，全幽冥一起庆祝的盛典是用血肉之躯铺成的？“你分明是在狡辩，既然你们每年都为庆典负责这件事，你们就有一整年的时间准备，莫不是偷懒到临近上交的日子才出此应对之策？”
“冤枉啊，我们若虫一到入秋就得准备冬眠，来年春天醒来就立即准备，可也根本赶不上夏季的庆典啊，若是用隔年的丝上交，那些丝就会不够光滑靓丽，王城的大人也不会要的。”
“那你就有理将你妻子的身体吃了去。”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别家也是如此，要是被流放出深根城，我们没了这里特定的土壤，也活不成了。”
“一个庆典能用多少布匹，你们一个若虫镇都供不上？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一年比一年交得多，我们也没办法啊。”
“这事既然让本殿下遇上了，我就替你们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若是骗我，就等着去半妖公墓吧。”
“我句句属实，不敢有谎言。”
“是谁负责收你们这儿的若丝，我去会会他。”
“是纹谨大人，他在镇中心，每到傍晚就会派手下到每家每户来取丝。”
“很好，我去会会他。”
这事厉苓管定了，如此不顾妖生，虽然它们只是区区低等的若虫小妖，根本不会被谁放在眼里，但她还是决定为它们讨个说法，想吃顿好的念头也没有了。
誉久师兄久居深华山修习，山下这个小镇所发生的事，他也是闻所未闻，这事他当然也要和厉苓前去一探究竟。
镇中心也就是这儿的市集广场，地方不大也不见半分阔气，究竟是什么样的妖物，敢在这横征暴敛，来到府衙厉苓也不客气直接踹门进去，然而里头半个妖的影子也没有，还真是怪了，一镇府衙竟无妖值守，厉苓也不叫喊，直接就在大堂里等着，不信等到天黑没个会说话的出来。
到下午临近傍晚，似乎终于有了动静，伴着哈欠连连声出现了一个小妖，他睡眼惺忪脚步拖拉路过大堂前，全然没有留意到大堂里还有妖。
“站住。”两个字，威严与怒气并存。
此刻的厉苓早已是窝着一肚子的火了，“过来！”
这小妖不识相，张口就来：“哬！你谁啊，未经允许胆敢擅闯府衙！”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叫你们这儿掌事的出来。”
小妖摸咂着这话，口气不小啊，但晾也不会有什么王权显贵来这贫瘠的如若镇，便敷衍了几句，“我们管事的纹谨大人去了城府，不知何时才回，你们要见他就等着吧。”说完就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这小妖比她一个王女还要傲慢，若是有万骨鞭在手，厉苓必定打得他皮开肉绽。
“爷没空陪你闲聊，小若虫们的丝该到点收咯。”
厉苓真的是又气又恼，还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捏死一只小妖何其容易，但她也不会轻易地滥杀，好巧不巧，这位口中的纹谨大人回来了。
“大人，你回来得正好啊，里头有两妖闯进了府衙，非要找你，赶也赶不走。”那小妖刚走到门口，纹谨大人刚好回到。
“什么妖敢闯府衙放肆？”纹谨大人嘀咕了一句，刚跨进门口抬眼一瞧，便觉得大堂之上的两妖气宇不凡，眉宇间的贵气完全不是镇上这些低等小妖可比的，随即快步前进，客客气气的问道：“两位贵客，不知到我这府衙有何贵干？”
“我且问你，镇上的若虫小妖过量生产若丝是怎么一回事？”
纹谨吃惊的瞧着厉苓，毕竟低等小妖的生死可没谁会在乎，若虫存在的价值就是要多多的产丝，谁会管它们的死活，能问起这些若虫的，倒让纹谨起了一丝疑惑：“请问你是？”
誉久师兄站了出来，“我是深华山的学生誉久，这位是旱厉王的二殿下。”
“原来是殿下降临，早听说如若镇旁的深华山收了位王女为学生，纹谨公事繁忙没有前去拜会，还望殿下恕罪。”
“不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我就问你这镇上的若妖是怎么回事，竟到了残食同伴的地步。”
“竟然有这种事，下官真的是从未听说。”
“还想推脱，要不是你让它们生产自身都无法承担的若丝，它们又怎会自相残杀吸食同族的肉体和修为。”
“纹谨可不敢承担这个罪责。”说着便跪了下来，“我所要它们上交的若丝，都是听从王城里下达的命令，王城要多少我们镇就得交多少，并非是我要它们过量生产啊，尽管一年要交的数量比一年多，可是若妖们都是按期交够的，要是交不够数量王城就会下达处罚命令，我们一镇府衙也得跟着遭罪啊。”
全都是听从王城的命令吗？王城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若虫妖们的苦楚，“是谁给你们下达的这个命令？”厉苓虽然不能插手朝政上的事，但她还是要弄个明白。
“当然是罗绮院了，罗绮院掌管王城的所有的绫罗绸缎布匹丝麻，它们下的诏令我们只能照做的。”
“那你作为一镇的掌事，就没有体察妖情，将它们的难处上报吗？”
“我纹谨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哪敢对上边说一句不敬的话，这罗绮院谁人不知是邹云王所管，殿下你若是想管这件事，你亲自出面可比小的我有用多了。”
纹谨抬头看了一眼厉苓的神色又嘀咕了句：“那些小妖的存在都是为了供养王城，殿下又何必可怜它们呢？”
这话让厉苓心头一震，说到底自己也是吸食它们残躯的帮凶，远在千里之外金碧辉煌的王城竟真的是累累白骨堆积而成，整个幽冥早就从上到下烂透了。
她无话可说了，区区低等的若虫小妖还没能幸运到要她奋不顾身去拯救，何况自己身为王女的权势也是形同虚设，邹云王如同摄政王，父王都难以撼动他，自己又如何去撼动他的大权。
心中似有所悟，但又怅然若失，离开府衙走在冷清的小道上，本是来兴师问罪最后却无功而返，“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殿下不必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能力职责范围的事。”
“可是幽冥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护卫万千半妖，让它们有一个安身之所……”
厉苓很不开心，换做是以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她，若虫小妖的丝还会被她嫌弃得体无完肤，纹谨也得拉去受刑，还有府衙那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妖恐怕也会被拉去斩杀，厉苓没有做这些，她学会了怜悯和体恤，在心里狠狠地记住了邹云王，有朝一日必定要他付出代价。
“誉久！”突然后面有喊声。
“师兄师姐，你们回来啦……”
这个曾经热闹祥和的如若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连同伴的肉身都要啃食？
身体还尚未完全恢复的厉苓强忍住不适，她本想雷厉风行地再次闯进去，却扭头看到还有两只小妖在吃地上的残躯，在舔舐地上的浊液，誉久师兄怕她冲动起来，连忙扶住了她，也是在拉住她。
这样恶心的事情，厉苓可没打算放过，在缓过一口气之后，她硬撑着进去，“你们好大的胆子，枉顾幽冥之法，不将死去的同族之体埋葬于公墓，反而将其吞食，这可是要被罚去半妖公墓等死的。”
那群妖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听后却哭诉道：“我们宁愿被罚去公墓也不愿意这样做啊……可是我的两个小孩该怎么办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我们如若镇每年都要负责王城庆典所需的大半绫罗布匹，每家每户都要交够数匹，不然就会被流放出去，可是我们若虫每半月才能完成一次抽丝成茧，根本不可能交够数量……呜呜呜……”
这妖哽咽着又继续说道：“我们拼了命的生产，为了交够匹数把命都豁了出去，这个便是我妻子的肉体，为了多抽些丝出来把她活活给累死了，临时前她要我们一家吃掉她的肉体增加修为，好产出更多的丝，上交够数，呜呜呜……”说完又痛哭了起来，旁边的两个小妖不知所措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难不成极尽繁华，全幽冥一起庆祝的盛典是用血肉之躯铺成的？“你分明是在狡辩，既然你们每年都为庆典负责这件事，你们就有一整年的时间准备，莫不是偷懒到临近上交的日子才出此应对之策？”
“冤枉啊，我们若虫一到入秋就得准备冬眠，来年春天醒来就立即准备，可也根本赶不上夏季的庆典啊，若是用隔年的丝上交，那些丝就会不够光滑靓丽，王城的大人也不会要的。”
“那你就有理将你妻子的身体吃了去。”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别家也是如此，要是被流放出深根城，我们没了这里特定的土壤，也活不成了。”
“一个庆典能用多少布匹，你们一个若虫镇都供不上？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一年比一年交得多，我们也没办法啊。”
“这事既然让本殿下遇上了，我就替你们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若是骗我，就等着去半妖公墓吧。”
“我句句属实，不敢有谎言。”
“是谁负责收你们这儿的若丝，我去会会他。”
“是纹谨大人，他在镇中心，每到傍晚就会派手下到每家每户来取丝。”
“很好，我去会会他。”
这事厉苓管定了，如此不顾妖生，虽然它们只是区区低等的若虫小妖，根本不会被谁放在眼里，但她还是决定为它们讨个说法，想吃顿好的念头也没有了。
誉久师兄久居深华山修习，山下这个小镇所发生的事，他也是闻所未闻，这事他当然也要和厉苓前去一探究竟。
镇中心也就是这儿的市集广场，地方不大也不见半分阔气，究竟是什么样的妖物，敢在这横征暴敛，来到府衙厉苓也不客气直接踹门进去，然而里头半个妖的影子也没有，还真是怪了，一镇府衙竟无妖值守，厉苓也不叫喊，直接就在大堂里等着，不信等到天黑没个会说话的出来。
到下午临近傍晚，似乎终于有了动静，伴着哈欠连连声出现了一个小妖，他睡眼惺忪脚步拖拉路过大堂前，全然没有留意到大堂里还有妖。
“站住。”两个字，威严与怒气并存。
此刻的厉苓早已是窝着一肚子的火了，“过来！”
这小妖不识相，张口就来：“哬！你谁啊，未经允许胆敢擅闯府衙！”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叫你们这儿掌事的出来。”
小妖摸咂着这话，口气不小啊，但晾也不会有什么王权显贵来这贫瘠的如若镇，便敷衍了几句，“我们管事的纹谨大人去了城府，不知何时才回，你们要见他就等着吧。”说完就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这小妖比她一个王女还要傲慢，若是有万骨鞭在手，厉苓必定打得他皮开肉绽。
“爷没空陪你闲聊，小若虫们的丝该到点收咯。”
厉苓真的是又气又恼，还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捏死一只小妖何其容易，但她也不会轻易地滥杀，好巧不巧，这位口中的纹谨大人回来了。
“大人，你回来得正好啊，里头有两妖闯进了府衙，非要找你，赶也赶不走。”那小妖刚走到门口，纹谨大人刚好回到。
“什么妖敢闯府衙放肆？”纹谨大人嘀咕了一句，刚跨进门口抬眼一瞧，便觉得大堂之上的两妖气宇不凡，眉宇间的贵气完全不是镇上这些低等小妖可比的，随即快步前进，客客气气的问道：“两位贵客，不知到我这府衙有何贵干？”
“我且问你，镇上的若虫小妖过量生产若丝是怎么一回事？”
纹谨吃惊的瞧着厉苓，毕竟低等小妖的生死可没谁会在乎，若虫存在的价值就是要多多的产丝，谁会管它们的死活，能问起这些若虫的，倒让纹谨起了一丝疑惑：“请问你是？”
誉久师兄站了出来，“我是深华山的学生誉久，这位是旱厉王的二殿下。”
“原来是殿下降临，早听说如若镇旁的深华山收了位王女为学生，纹谨公事繁忙没有前去拜会，还望殿下恕罪。”
“不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我就问你这镇上的若妖是怎么回事，竟到了残食同伴的地步。”
“竟然有这种事，下官真的是从未听说。”
“还想推脱，要不是你让它们生产自身都无法承担的若丝，它们又怎会自相残杀吸食同族的肉体和修为。”
“纹谨可不敢承担这个罪责。”说着便跪了下来，“我所要它们上交的若丝，都是听从王城里下达的命令，王城要多少我们镇就得交多少，并非是我要它们过量生产啊，尽管一年要交的数量比一年多，可是若妖们都是按期交够的，要是交不够数量王城就会下达处罚命令，我们一镇府衙也得跟着遭罪啊。”
全都是听从王城的命令吗？王城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若虫妖们的苦楚，“是谁给你们下达的这个命令？”厉苓虽然不能插手朝政上的事，但她还是要弄个明白。
“当然是罗绮院了，罗绮院掌管王城的所有的绫罗绸缎布匹丝麻，它们下的诏令我们只能照做的。”
“那你作为一镇的掌事，就没有体察妖情，将它们的难处上报吗？”
“我纹谨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哪敢对上边说一句不敬的话，这罗绮院谁人不知是邹云王所管，殿下你若是想管这件事，你亲自出面可比小的我有用多了。”
纹谨抬头看了一眼厉苓的神色又嘀咕了句：“那些小妖的存在都是为了供养王城，殿下又何必可怜它们呢？”
这话让厉苓心头一震，说到底自己也是吸食它们残躯的帮凶，远在千里之外金碧辉煌的王城竟真的是累累白骨堆积而成，整个幽冥早就从上到下烂透了。
她无话可说了，区区低等的若虫小妖还没能幸运到要她奋不顾身去拯救，何况自己身为王女的权势也是形同虚设，邹云王如同摄政王，父王都难以撼动他，自己又如何去撼动他的大权。
心中似有所悟，但又怅然若失，离开府衙走在冷清的小道上，本是来兴师问罪最后却无功而返，“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殿下不必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能力职责范围的事。”
“可是幽冥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护卫万千半妖，让它们有一个安身之所……”
厉苓很不开心，换做是以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她，若虫小妖的丝还会被她嫌弃得体无完肤，纹谨也得拉去受刑，还有府衙那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妖恐怕也会被拉去斩杀，厉苓没有做这些，她学会了怜悯和体恤，在心里狠狠地记住了邹云王，有朝一日必定要他付出代价。
“誉久！”突然后面有喊声。
“师兄师姐，你们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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