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白丁书记（3）子报父仇 三戏恶官
那个时候，新中国刚刚诞生，正处于百废待兴时期，公共卫生体系尚未普遍建立。尽管国家已设立了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在农村也开展了爱国卫生运动，但一时却未能改变农村缺医少药的现状，所以巫婆、神汉仍风靡一时。他们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骗取老百姓钱财。
二婶自称是骊山老母的传人，很有一些“道术”，大伙都叫她“活神仙”，经常免费给人看病。有时真的很灵验，不用吃药、打针，她却可以手到病除。所以她深受当地人们信任与崇拜，周围十几里路的人都来请她看病，甚至有的城里人也来找她。逢年遇节，许多人都会送她一些礼品。
她来到孙家钱的床前，拉过他的手把了一阵子脉，说道：“这脉相下沉，火性低下，印堂发暗，阴气太重，差不离是‘趟’到鬼（鬼魂附体）了，需要‘退趟'、'退趟’才能好。晚上我来给他'退趟'。”
吃罢了晚饭，二婶让柳花端来半碗水。她手里拿着几根桃树枝条和一沓火纸，提着菜刀来到床前开始“驱鬼”。
她拿起桃树枝条在孙家钱身上抽打着，口中念念有词：“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请你快走快行快快离他身！此物并非凡间物，是王母娘娘所赐蟠桃金枝。上打君，下打臣，打你牛鬼对蛇神。快快走，快快行，莫要桃条下面现原形！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
她又拿起菜刀在床沿土坯上“咣当咣当”敲了起来。边敲边说：“我这刀并非凡家刀，曾在老君炉里烧，上砍神，下砍妖，家鬼野鬼莫碰着，碰着头砍掉头，碰着腰斩断腰。快快走，快快行，莫要刀下现原形！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
最后她抓起一沓火纸在孙家钱身上扫来扫去，口中说道：“打也打了，砍也砍了，要走也不让你空着手，给你大把盘缠。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快快走，快快行，快到十字路口等钱使！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她喝了一口水用尽全身力气向孙家钱身上“呸”的一声喷去，“临床驱鬼”到此全部结束。
下一个环节就是“送鬼”：二婶将桃树枝、菜刀、火纸、水碗放在筛子里，让柳花端着筛子跟在她后面来到村后一个十字路口，柳花放下筛子。二婶在朦胧的月光下，用刀背在地面上非常用功地画了一个半径还是不等的圆圈，在圈内点燃了火纸，认认真真地把桃树枝摆成一个扇形的扫把，口中说道：
“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请你拿着大把银钱，快走快行，且莫再来贪恋红尘，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定要砍掉头斩断腰，将你扫地出门，让你永世不得投胎人间！”她又喝了一口水向圈内“呸”的一声喷去，转身和柳花头也不回向家里走去……
二婶嘱咐道：“给他被子盖严实，不要看，不要问，等到身上发了汗，明天正午一定会好的。”
第二天太阳正午时，柳花来到孙家钱床前问道：“想吃点什么吗？”
孙家钱没有回话。她揭开被子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他目光暗淡，面色黑紫，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他张大眼睛，眼球像死鱼眼珠子一样呆板，嘴唇不住抖动，好像有话要说，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柳花感到情况不妙，又连忙叫来二婶。
二婶看了一眼孙家钱，也觉得情况严重，对柳花说：“可能是‘大趟逸’，魂灵走远了，得到屋顶上去叫魂。”
二婶将孙家钱的褂子绑在一把扫帚上，让二叔拿着扫帚爬到屋脊上，上演了一出招魂闹剧。
此时，秋阳似火，天空飘浮着几朵絮状的白云，地里的高粱垂首矗立，秋风吹过，田野像燃起的一片火海。一只令人心烦的乌鸦在空中发出令人心悸的鸣叫——“呱——”飞向无边的天际……
二叔听到老鸹子叫声，感到不景气，但还是很认真地用扫帚拍打着脊顶。他一边拍，一边喊着孙家钱的乳名：
“大板子——下马来家！大板子——下马来家！……”
地面上一个老年妇女答道：“来——了！来——了！……”她一面应着，一边用手指沾着水，滴在蒙在碗口上面的火纸上——直到火纸下面出现水滴为止。
屋内也在紧张施救，二婶将孙家钱揽在怀中，右手食指与大拇指紧紧掐住他的“人中”。杨文有用手抓住孙家钱的头发一低一昂地运动，企图将他喉咙中的痰挤出来。柳花抱着孙家钱的脚后跟用力猛啃，希望能唤醒他的知觉，听到他的哭声……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当蒙在碗口上的火纸下面出现水滴时，大板子还是没有“下马来家”。
二婶流着眼泪，非常遗憾地说：“大板子魂灵走的太远了，听不到叫声啦，回不来啦。给他准备后事吧。”
柳花觉得天塌了下来。她的一切全部覆灭，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未来的路怎么走？一家三口以后还能不能活下去？她感到胸闷得难受，无法呼吸，两眼一黑，便扑倒在地……两个孩子一声大大、一声妈妈的哀嚎……阵阵心酸伴随阵阵哭声穿过屋顶携同阵阵秋风追随着孙家钱虚幻的灵魂向空旷田野飘漫……
农村历来就有良好的传统村风：“一家有事百家忧；一人出事众人帮。”大家自动上前为孙家钱料理后事。
为了让孙家钱“土不打脸”，杨文有伐掉自家屋后一棵春树。柳花让人摘下两扇门板，勉强为丈夫钉了一口薄皮棺材。二婶和其他的几个妇人从家里拿来南瓜、冬瓜等蔬菜，并帮着做饭。
孙家钱的堂哥孙家才出手最大方，竟然送来一只兔子。就连心肠铁硬的乔委员也让杨文有将那捆高粱扛了过去，以作为治丧人员的伙食。
出殡那天，二叔领着几个人组成一班乐队。他们吹着牛角，敲着买油梆子、马蹄灯底座。一边敲，一边唱：
眼望灵堂泪淋淋，十里八乡送亲人。
人非圣贤岂无过？饥肠辘辘丢斯文。
野菜无油和水煮，绿色舌苔紫黑唇。
阴风猎猎乘夜幕，救子为盗祸及身。
遍地高粱红似火，手起刀落横下心。
悠闲自得无忧虑，殷红烟火映鬼门。
人生苦短离风尘，可叹无酒醉黄昏。
家中无米空转斗，将死方觉愧儿孙。
望乡台上回头看，残阳飘摇竹影深。
薄皮棺材遮厚土，从此家人不受苦。
上盖黄金下铺银，子孙抱定聚宝盆。
脚蹬溪水头枕路，后人千年代代富。
牛角号声净六尘，泥土蒿草筑新坟。
落叶潇潇秋色老，长空雁叫作祭文
……
当然，他们的待遇，免不了和举重的一样，享用南瓜高粱米饭和兔肉冬瓜汤。
小年子头上扎着一条窄窄的白布，腰里系根麻绳，脸上凝聚浓稠的愤恨，在将要“起棺”之时，端起了“老盆”（用来焚烧火纸的黄盆）狠狠地骂了一句：“我x你奶奶乔委员！”将那“老盆”摔的粉碎。
……
孙家钱死后，乔委员有些惴惴不安，几天都没敢到小孙庄来。后来他问杨文有：“孙家钱回去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到家就死了呢？”
“他是吃了过多生高粱米，大便干燥拉不下来，内心生火烧死的。”杨文有异常悲痛地说，“这孤儿寡母的，以后娘仨的日子还怎么过哦？”
杨文有说出了孙家钱的死因，让乔委员感到诚惶诚恐，他虽然不知道高粱米吃多了容易发生便秘，但他毕竟是致死孙家钱的罪魁祸首。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于是对杨文有说：“这事真也罢，假也罢，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别去乱说。从今起，你就是小孙庄生产队队长了。原来那个生产队长不顶事，让庄稼少了这么多，以后你可要把庄稼看好了。”他想用队长的职务来堵住杨文有的嘴。
……
孙家钱至死都没有把杨文有供出来，这让杨文有很受感动，虽然孙家钱临走时没有给他丢下一句话，但出于良心，他决定要想办法让柳花娘三个活下去。
……
为了确保农业丰收，我国农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决定改造旧山河，挖沟筑渠，大搞农田水利建设。
这年冬天，全公社的社员集体开挖龙沟，也就是现在的“小龙江”。
为了照顾柳花娘仨，杨文有让柳花到工地去做饭。人说：“一天吃一两，饿不着司务长；一顿吃一钱，饿不着炊事员。”柳花当了炊事员之后捞到最大的好处就是每天给别人打完饭后，可以获得锅边、锅底留下的一层“粘糊”，这远比她本人应分得的食物实惠得多。
杨文有当了生产队长之后，并没有落实上面“五谷丰登”的政策，低产作物他一概不种，只种小麦、玉米、山芋和胡萝卜。小麦、玉米用来上交征购任务，山芋、胡萝卜用来充当社员火食。山芋、胡萝卜耐旱、耐涝、高产。杨文有让社员将山芋、胡萝卜切成片晒干，以备长年食用。自那以后，小孙庄的社员再也饿不着肚子了。其他村庄也都纷纷效仿，杨文有也因此被提拔为大队长。
柳花娘仨在杨文有的关照下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小年子的肚皮慢慢地鼓了起来，人也变得不安份起来。他一直认为父亲是乔委员害死的，因此，便想方设法整治乔委员。
乔委员有个习惯，冬天因为怕冷，每天晚上都要把尿壶提到床上去方便。小年子用剪刀将尿壶底部钻了一个洞，然后再用泥土堵上。乔委员哪里知道尿壶被人做了手脚，当他解完小便后，被子湿了一大片。第二天小年子看乔委员晒被子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开心好几天。
乔委员为了节省开支，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种了几棵南瓜。小年子在南瓜即将成熟时，用小刀将那些南瓜一个个都开了个小洞，掏出瓜瓤，在里面灌满稀屎，然后又用挖掉的那块南瓜将小洞赌好，南瓜过了一段时间伤口就愈合了。
当乔委员把南瓜放在桌上，用刀一切，粪便流了一桌子，奇臭无比的怪味让他差点吐了出来。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吃南瓜了。
小年子捉弄了乔委员两次之后，恶作剧并没有停止下来。
乔委员厕所便池边上，放着一块薄薄的石片，这是他每次如厕踏脚的地方。小年子将石片揭开，把放石片的地方挖空，然后又将石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做了伪装。
乔委员果然上当，当他踏在石片上大便时，感觉石片迅速下沉。他立刻意思到不妙，正要起身，可为时已晚，整个人仰面倒在粪坑里——身体对折成U形。他好不容易爬出粪坑，差点被淹死。
他被搞的狼狈不堪，这时开始害怕起来。他心里明白，这些事一定是小年子干的，但又找不到什么证据，何况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想：他现在这么小的年龄就能想出这些法子，长大了他还不要他的命，于是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
……
二婶自称是骊山老母的传人，很有一些“道术”，大伙都叫她“活神仙”，经常免费给人看病。有时真的很灵验，不用吃药、打针，她却可以手到病除。所以她深受当地人们信任与崇拜，周围十几里路的人都来请她看病，甚至有的城里人也来找她。逢年遇节，许多人都会送她一些礼品。
她来到孙家钱的床前，拉过他的手把了一阵子脉，说道：“这脉相下沉，火性低下，印堂发暗，阴气太重，差不离是‘趟’到鬼（鬼魂附体）了，需要‘退趟'、'退趟’才能好。晚上我来给他'退趟'。”
吃罢了晚饭，二婶让柳花端来半碗水。她手里拿着几根桃树枝条和一沓火纸，提着菜刀来到床前开始“驱鬼”。
她拿起桃树枝条在孙家钱身上抽打着，口中念念有词：“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请你快走快行快快离他身！此物并非凡间物，是王母娘娘所赐蟠桃金枝。上打君，下打臣，打你牛鬼对蛇神。快快走，快快行，莫要桃条下面现原形！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
她又拿起菜刀在床沿土坯上“咣当咣当”敲了起来。边敲边说：“我这刀并非凡家刀，曾在老君炉里烧，上砍神，下砍妖，家鬼野鬼莫碰着，碰着头砍掉头，碰着腰斩断腰。快快走，快快行，莫要刀下现原形！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
最后她抓起一沓火纸在孙家钱身上扫来扫去，口中说道：“打也打了，砍也砍了，要走也不让你空着手，给你大把盘缠。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快快走，快快行，快到十字路口等钱使！阿嚏！快快走！快快行！快快离他身！”她喝了一口水用尽全身力气向孙家钱身上“呸”的一声喷去，“临床驱鬼”到此全部结束。
下一个环节就是“送鬼”：二婶将桃树枝、菜刀、火纸、水碗放在筛子里，让柳花端着筛子跟在她后面来到村后一个十字路口，柳花放下筛子。二婶在朦胧的月光下，用刀背在地面上非常用功地画了一个半径还是不等的圆圈，在圈内点燃了火纸，认认真真地把桃树枝摆成一个扇形的扫把，口中说道：
“我不管你是家鬼野鬼过路鬼，请你拿着大把银钱，快走快行，且莫再来贪恋红尘，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定要砍掉头斩断腰，将你扫地出门，让你永世不得投胎人间！”她又喝了一口水向圈内“呸”的一声喷去，转身和柳花头也不回向家里走去……
二婶嘱咐道：“给他被子盖严实，不要看，不要问，等到身上发了汗，明天正午一定会好的。”
第二天太阳正午时，柳花来到孙家钱床前问道：“想吃点什么吗？”
孙家钱没有回话。她揭开被子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他目光暗淡，面色黑紫，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他张大眼睛，眼球像死鱼眼珠子一样呆板，嘴唇不住抖动，好像有话要说，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柳花感到情况不妙，又连忙叫来二婶。
二婶看了一眼孙家钱，也觉得情况严重，对柳花说：“可能是‘大趟逸’，魂灵走远了，得到屋顶上去叫魂。”
二婶将孙家钱的褂子绑在一把扫帚上，让二叔拿着扫帚爬到屋脊上，上演了一出招魂闹剧。
此时，秋阳似火，天空飘浮着几朵絮状的白云，地里的高粱垂首矗立，秋风吹过，田野像燃起的一片火海。一只令人心烦的乌鸦在空中发出令人心悸的鸣叫——“呱——”飞向无边的天际……
二叔听到老鸹子叫声，感到不景气，但还是很认真地用扫帚拍打着脊顶。他一边拍，一边喊着孙家钱的乳名：
“大板子——下马来家！大板子——下马来家！……”
地面上一个老年妇女答道：“来——了！来——了！……”她一面应着，一边用手指沾着水，滴在蒙在碗口上面的火纸上——直到火纸下面出现水滴为止。
屋内也在紧张施救，二婶将孙家钱揽在怀中，右手食指与大拇指紧紧掐住他的“人中”。杨文有用手抓住孙家钱的头发一低一昂地运动，企图将他喉咙中的痰挤出来。柳花抱着孙家钱的脚后跟用力猛啃，希望能唤醒他的知觉，听到他的哭声……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当蒙在碗口上的火纸下面出现水滴时，大板子还是没有“下马来家”。
二婶流着眼泪，非常遗憾地说：“大板子魂灵走的太远了，听不到叫声啦，回不来啦。给他准备后事吧。”
柳花觉得天塌了下来。她的一切全部覆灭，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未来的路怎么走？一家三口以后还能不能活下去？她感到胸闷得难受，无法呼吸，两眼一黑，便扑倒在地……两个孩子一声大大、一声妈妈的哀嚎……阵阵心酸伴随阵阵哭声穿过屋顶携同阵阵秋风追随着孙家钱虚幻的灵魂向空旷田野飘漫……
农村历来就有良好的传统村风：“一家有事百家忧；一人出事众人帮。”大家自动上前为孙家钱料理后事。
为了让孙家钱“土不打脸”，杨文有伐掉自家屋后一棵春树。柳花让人摘下两扇门板，勉强为丈夫钉了一口薄皮棺材。二婶和其他的几个妇人从家里拿来南瓜、冬瓜等蔬菜，并帮着做饭。
孙家钱的堂哥孙家才出手最大方，竟然送来一只兔子。就连心肠铁硬的乔委员也让杨文有将那捆高粱扛了过去，以作为治丧人员的伙食。
出殡那天，二叔领着几个人组成一班乐队。他们吹着牛角，敲着买油梆子、马蹄灯底座。一边敲，一边唱：
眼望灵堂泪淋淋，十里八乡送亲人。
人非圣贤岂无过？饥肠辘辘丢斯文。
野菜无油和水煮，绿色舌苔紫黑唇。
阴风猎猎乘夜幕，救子为盗祸及身。
遍地高粱红似火，手起刀落横下心。
悠闲自得无忧虑，殷红烟火映鬼门。
人生苦短离风尘，可叹无酒醉黄昏。
家中无米空转斗，将死方觉愧儿孙。
望乡台上回头看，残阳飘摇竹影深。
薄皮棺材遮厚土，从此家人不受苦。
上盖黄金下铺银，子孙抱定聚宝盆。
脚蹬溪水头枕路，后人千年代代富。
牛角号声净六尘，泥土蒿草筑新坟。
落叶潇潇秋色老，长空雁叫作祭文
……
当然，他们的待遇，免不了和举重的一样，享用南瓜高粱米饭和兔肉冬瓜汤。
小年子头上扎着一条窄窄的白布，腰里系根麻绳，脸上凝聚浓稠的愤恨，在将要“起棺”之时，端起了“老盆”（用来焚烧火纸的黄盆）狠狠地骂了一句：“我x你奶奶乔委员！”将那“老盆”摔的粉碎。
……
孙家钱死后，乔委员有些惴惴不安，几天都没敢到小孙庄来。后来他问杨文有：“孙家钱回去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到家就死了呢？”
“他是吃了过多生高粱米，大便干燥拉不下来，内心生火烧死的。”杨文有异常悲痛地说，“这孤儿寡母的，以后娘仨的日子还怎么过哦？”
杨文有说出了孙家钱的死因，让乔委员感到诚惶诚恐，他虽然不知道高粱米吃多了容易发生便秘，但他毕竟是致死孙家钱的罪魁祸首。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于是对杨文有说：“这事真也罢，假也罢，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别去乱说。从今起，你就是小孙庄生产队队长了。原来那个生产队长不顶事，让庄稼少了这么多，以后你可要把庄稼看好了。”他想用队长的职务来堵住杨文有的嘴。
……
孙家钱至死都没有把杨文有供出来，这让杨文有很受感动，虽然孙家钱临走时没有给他丢下一句话，但出于良心，他决定要想办法让柳花娘三个活下去。
……
为了确保农业丰收，我国农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决定改造旧山河，挖沟筑渠，大搞农田水利建设。
这年冬天，全公社的社员集体开挖龙沟，也就是现在的“小龙江”。
为了照顾柳花娘仨，杨文有让柳花到工地去做饭。人说：“一天吃一两，饿不着司务长；一顿吃一钱，饿不着炊事员。”柳花当了炊事员之后捞到最大的好处就是每天给别人打完饭后，可以获得锅边、锅底留下的一层“粘糊”，这远比她本人应分得的食物实惠得多。
杨文有当了生产队长之后，并没有落实上面“五谷丰登”的政策，低产作物他一概不种，只种小麦、玉米、山芋和胡萝卜。小麦、玉米用来上交征购任务，山芋、胡萝卜用来充当社员火食。山芋、胡萝卜耐旱、耐涝、高产。杨文有让社员将山芋、胡萝卜切成片晒干，以备长年食用。自那以后，小孙庄的社员再也饿不着肚子了。其他村庄也都纷纷效仿，杨文有也因此被提拔为大队长。
柳花娘仨在杨文有的关照下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小年子的肚皮慢慢地鼓了起来，人也变得不安份起来。他一直认为父亲是乔委员害死的，因此，便想方设法整治乔委员。
乔委员有个习惯，冬天因为怕冷，每天晚上都要把尿壶提到床上去方便。小年子用剪刀将尿壶底部钻了一个洞，然后再用泥土堵上。乔委员哪里知道尿壶被人做了手脚，当他解完小便后，被子湿了一大片。第二天小年子看乔委员晒被子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开心好几天。
乔委员为了节省开支，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种了几棵南瓜。小年子在南瓜即将成熟时，用小刀将那些南瓜一个个都开了个小洞，掏出瓜瓤，在里面灌满稀屎，然后又用挖掉的那块南瓜将小洞赌好，南瓜过了一段时间伤口就愈合了。
当乔委员把南瓜放在桌上，用刀一切，粪便流了一桌子，奇臭无比的怪味让他差点吐了出来。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吃南瓜了。
小年子捉弄了乔委员两次之后，恶作剧并没有停止下来。
乔委员厕所便池边上，放着一块薄薄的石片，这是他每次如厕踏脚的地方。小年子将石片揭开，把放石片的地方挖空，然后又将石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做了伪装。
乔委员果然上当，当他踏在石片上大便时，感觉石片迅速下沉。他立刻意思到不妙，正要起身，可为时已晚，整个人仰面倒在粪坑里——身体对折成U形。他好不容易爬出粪坑，差点被淹死。
他被搞的狼狈不堪，这时开始害怕起来。他心里明白，这些事一定是小年子干的，但又找不到什么证据，何况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想：他现在这么小的年龄就能想出这些法子，长大了他还不要他的命，于是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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